晚上,66买了一大堆烧烤,外带一箱啤酒,两个人肆无忌惮地在宿舍喝起来。忽然想起大一的时候,每天晚上,宿舍都要搞点聚餐,最差的伙食是方便面,平时都是二三十块钱的烧烤,然后买几瓶啤酒,我们宿舍最多的时候攒下了一百多个啤酒瓶子。
我俩一串烧烤一口啤酒地喝到后半夜,海阔天空地聊着,没有任何主题。隔壁的宿舍传来哇哇的歌声,虽然夜深了,却没有人出来管一下,不知道是谁的音响,放着beyond的海阔天空,然后整个三楼都跟着嚎叫起来,大三了,用这种最后的放肆还纪念逝去的青春。只是可怜了二楼和一楼的学弟们。
天快亮的时候,我和66都喝多了,提议出去跑跑步,塑胶跑道上的人并不多,时而过去一两个。甩开脚步,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一圈下来,我已经气喘吁吁。终于明白,自己再也不是大一时候那个充满活力的大男孩了。
66坐在草坪上拿出烟,自己点燃一根将烟盒和打火机一起丢给我。我随手抽出来一根叼在嘴里,猛地吸了一口,却被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回想起第一天进入这里,我独自一人拉着皮箱,漫无目的地走在学校,因为我是补录来这里的,那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下了火车,正好是周日早上,学校空无一人。后来一个老师告诉我去图书馆二楼注册……转眼间,我要离开了。
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吐着烟圈问道:“66,认识多久了?”
66沉默了一下说道:“三年了吧,老子还没开始学习呢,怎么就毕业了?真他妈快,转眼就要走了。”
“走?去哪?”我看着东方渐渐放白的天空,“回家发展么?”
66诧异地问道“你不打算回家么?”
“回家还是一个样,我爹就是个工人,他又不能给我安排工作,也没钱,指望他给我攒钱结婚,我有点怕。”
66:“怕什么?不相信你爹?”
“不是不相信,是心疼了。为了我劳累了二十多年了,从小到大。我很清楚地记得,我妈妈告诉我,我四岁之前都没吃过饭,都是喝奶粉,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工资才一百块钱,一个月给我买奶粉就要六十多。我不知道那些年他们是怎么混过来的。后来长大了,我又是个混蛋儿子。把我老爹的汽车零件拿去卖废铁,打游戏机去。再后来,我上大学了,不说把家里的全部积蓄都花没也差不多了。结婚?一个房子首付好几十万,我是不能再让我爹出了,他们年纪也大了,也该享享清福了,对于我这个儿子,他们做得足够多了。”
66:“我没你那么大的理想,等着我老爹老了,没精力打理家里的工厂了,我就把他的厂子接手了,大钱赚不到,反正饿不死。”
“饿了!”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吃早饭去。吃完饭回去睡觉。”
睡到下午三点中,我被小阿黄的舌头舔醒,这小东西早就饿了。每次都吃那么少,一天要吃五六次,我一把抓起它,把它按在被窝里,它又从下面跑了出去,跑出去之后,继续跳到床头舔我的脸。
最后是我认输了,66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了。我带着小阿黄解决一下温饱问题。我发现带着这小东西出现在校园之后,女生的回头率普遍增高,还有一些好事者过来抱抱小阿黄,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受欢迎的时候呢?在这片土地上混了好几年,也没有过来主动抱我的美女,它才来不到一天吖!我靠!没天理了。
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和小玉儿聊着最近找工作的事,她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听着,忽然发现这一刻我很幸福,我们一直都在寻找,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们总是责备爱人不够爱自己,却从未检讨过自己是否做的足够好。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叫珍惜?有个屁用!是不是很多年之后,我也会怀念今天下午和小玉儿一起肆无忌惮地开怀聊天呢?我把小玉儿当成是我的亲妹妹一样对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有一个亲人。
66晚上的时候回来,兴奋地告诉我有钱了,他爹又打给他两千块钱生活费,原本已经山穷水尽的我们再次得到了补充,开始讨论去哪里挥霍了。
66问我要不要去昆都玩玩,我合计了一下,去一趟昆都,这两千块钱就剩不下什么玩意了,不如在学校门口的小摊吃点烧烤,经济又实惠。这是最省钱、也是最方便的娱乐方式,两个人坐在路边,点了几十串烧烤,搬了一箱啤酒,吃得满嘴是油,还不舍得擦一下。
后来我们越喝越能吹,烧烤摊的老板端上来一盘花生米,坐在我们身边开始陪着我俩吹。开始还是66吹,后来就换成我俩听那个烧烤哥吹,吹他当年骑摩托飙出了两百多迈,又是如何压死别人家的老母鸡之后疯狂地逃离作案现场。
啤酒一箱没够,我们又要了一箱,后半夜的时候,那个烧烤哥也喝多了,很牛b的说道:“今天这顿算我请的,我提前祝两位小兄弟马到成功。”
本来晕晕的脑袋忽然清醒了。我和66可没少吃,最少也要吃进去两百块钱,听到烧烤哥这么说,我果断地拉着66说道:“谢谢哥了,明天我们再来给你捧场,先走了。”
我不知道那个烧烤哥醒酒之后会不会后悔。
宿舍楼内,传来断断续续的狼嚎声,我似乎爱上了这种生活。
早上爬起床去上课,发现这几天的公开课总是人满为患,每一堂课,都能听到隐约的哭泣声,而每走出一个课堂,心情就更加惆怅了。
我抱着我的小阿黄在宿舍发呆,实在无聊了,就去写写绮梦要的剧本,剧情进展的速度比蜗牛还慢,距离我翘班已经四天了,苏小沫也没再给我打来电话,大不了我一周的薪水就不要了。
在闲的发呆的时候,我会想起林然,掏出手机拨打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林然在电话那边调皮地问我是不是想她了,我说是!林然说就冲着我这句话,她现在就去买回来的机票,我只当她是开玩笑。
下午一点,我接到林然打回来的电话,让我四点半到机场去接她,我当时有点震惊,问她有没有开玩笑,怎么说回来就回来呢?林然在电话那边慢慢地说道:你说想我了,我就回来了呗,现在已经登机了,一会就起飞了。
我穿上鞋子,把66的钱包从身上搜出来,里面果然剩下不到四百块钱,我抽了两张老人头,留给他一张和一大堆零钱,丢下一句:晚饭你自己搞定吧。我一会去机场接林然。这钱就算你送我的好了,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66在我背后哀求道:我不用你感激我,我感激你还不行吗?把钱还给我呗……一张也行啊。”
我也不用他感激,毛爷爷我更喜欢。夹起小阿黄一轮狂飙回家,把房间收拾干净,然后又把地面擦了好几遍。跑下楼给冰箱布满食物,还特意打开窗子透透气。
小阿黄傻傻地蹲在沙发上看着我来回运动,它肯定不了解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已经接近三点半,我实在不相信昆明的交通,找了一个开车不要命的黑车司机。很认真地嘱咐道,去机场的时候可以不要命,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司机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我坐副驾驶的位置,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路闯了四个红灯,奔驰宝马各种超车,要知道,他开的就是一个套牌夏利。司机已经开得飞快了,我还是不停滴让他加速,我多出三十块钱。
司机师傅问我是不是接女朋友,这么卖力。
我说还不是呢!
司机点头说道:那就更应该卖力一些。追到手就可以放松一下,娶到家就可以不再在意了,生下儿子,你就可以完全放手了。
我说有道理,不过革命运动刚刚起步,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不能有片刻松懈。
司机也很赞同地说:对!阶段性的胜利不是最后的胜利,小伙子加油。”
我走向机场出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看到林然穿着一件白色的手编毛衣远远地走过来,身后拉着一个皮箱。我献殷勤的时候终于到了,走上前接过皮箱,关切地问道:“丫头,累了吧。”
“还好还好!不是很累,小宇你什么时候陪我去丽江呢?我回来看看你,过几天又要回去,基本上已经确定进修的学院了,而且导师也见过面了,这次回来可能是和你告别的。”
又是告别!刚刚走了一个方雪,现在林然也要走了么?是不是这个毕业季,要用离愁来填充满呢?
回到家我刚刚打开门,那只小阿黄就跑过来,我脱下鞋子,正要去抱小阿黄,这小东西竟然直接绕过我,跳上林然的怀抱。原来林然在我身后已经蹲下,这小东西就果断不理我了。
转过头,发现小阿黄正看着我,林然摸着它的背说问我是不是虐待小阿黄了,怎么都不理我了呢?
我什么时候虐待它了?我怎么知道这小东西为什么不理我?忘恩负义的家伙,天天跟着我混,不是被美女抱就是吃烤肉,就差点喝啤酒了,遇见林然就不理我……看来狗这东西,关键时候也是靠不住的。我跟在林然身后,拉着拉杆箱走进林然的房间,进去之后,林然问我是不是动她的东西了。
我反驳,我是收拾房间了。
林然眼睛一翻,死不承认自己的房间乱,还给我加了一条罪,一定是我弄乱了,才给她收拾的。明明就是她那天走的匆忙……怎么是我弄乱的呢?
我欲哭无泪,怎么和女人就这么难讲清楚道理呢?默默地走出林然的房间,我决定闭门思过。当然,是闭门思他人之过。比如谁欠着我钱了还没还呢!或者是我现在可以找谁借点钱呢?总不能带着一百多块钱去丽江吧,那不是扯蛋吗?
想了半天,我决定最后去打劫辉哥,最近他总是很富裕,借个千八百块钱的应该不成问题,找出电话,打了半天也没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