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夷光被昭仁公主问的一愣又一愣,皱起眉头沉思,半响叹了一口气,“失落肯定是有的。”
这下轮到昭仁公主愣了,其实她就是顺嘴那么一说,没多少认真在里头,可听陆夷光承认,倒是真的觉得自己言之有理了。
却听陆夷光接着道,“不过也没办法啊,兄弟姐妹各自成家之后,难免会逐渐走远,毕竟要以自己的小家为重。比方说你和八皇子吧,待你成亲生子,放在八皇子身上的心思肯定不如现在,就是我俩都不能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的一块玩了,都有自己的事了。”
“我才不会呢!”昭仁公主反驳。
陆夷光失笑,“你就嘴硬吧。”
昭仁公主扑到陆夷光身上,表忠心,“宝贝儿,你放心。就算我成亲了,我也不会抛下你的,萧玉锵算什么,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马车外的萧玉锵:“……”为什么他听觉这么好!
“我才不信,你肯定会重色轻友,只想着你家萧哥哥双宿双飞,哪有空理我。”陆夷光斜睨她。
昭仁公主臊红了脸,作势要拧她。
闹了一会儿,昭仁公主也不再提陆见深这一茬,看来阿萝确实没那心思。也是,阿萝一直把陆见深当嫡亲兄长看待。
既然如此,偶尔开开玩笑还好,因为自己觉得好就不顾她的想法硬撮合,那就过分了。
“这个莫公子,你就一点都没看上?”昭仁公主言归正传,今天的重点是莫公子不是陆见深。
陆夷光摇头。
昭仁公主:“要不要再接触下,不能一见钟情,咱们就来日久生情。”
陆夷光乐了乐,“没兴趣。”
“好吧,”昭仁公主无奈的耸耸肩,“那就换下一个。”
“还有下一个!”陆夷光惊了。
昭仁公主扬了扬下巴,“下一个不行,还有下下个,还有下下下个,一直到你满意为止。”
陆夷光生无可恋地哀叹一声,“父皇的意思?”
“除了父皇还能有谁。”昭仁公主怜爱地拍拍她的脸,“你就认了吧,所以为了早日脱离苦海,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相看,早点相中早点解脱。”
陆夷光无比悲哀地呜了一声。
“哈也没用,你就认了吧!”昭仁公主幸灾乐祸。
果然没几天,昭仁公主就安排陆夷光和王公子见面,还是约在郊外,姐妹俩赏野桂花,顺便偶遇个人。
陆夷光已经淡定了,见就见呗,没准真遇上合眼缘的了,她又没打算孤独终老。
很遗憾,王公子并不是陆夷光那个有缘人,鉴于身边人的迫切态度,陆夷光特意和这位王公子多接触了两回,然而还是没有昭仁所描述的那种想摸摸人家小手的冲动。
昭仁公主叹叹气,马上又重整精神,“还有张公子呢,大军马上就要班师回朝,部队里还有不少英武儿郎。”
陆夷光哦了一声,她可比昭仁公主淡定多了,彷佛忙得不是她的人生大事。
昭仁公主不满。
眼疾嘴快的陆夷光强势转开话题,“那不是太子妃跟前的蝶衣。”
昭仁公主定睛一看,“是她,那马车里的是难道太子妃?”
两人便驱马过去。
马车内果然是太子妃,太子妃微笑着看二人,“两位妹妹出来散心?”
昭仁公主笑回,“是啊,秋高气爽,出来跑跑马,您怎么在这?”
太子妃神色微黯,“听说这里的观音庙很灵,我便来拜拜。”
昭仁公主顿时讪讪。
“您如此有诚意,观音菩萨一定会保佑您。”陆夷光挑着好听的说。
太子妃弯了弯嘴角,“借妹妹吉言了。”
寒暄两句,互相告别。
望着太子妃远去的车驾,昭仁公主吐出一口气,“二嫂也是可怜,我听说二嫂每天都要和一堆生子药。”
谁说不是呢,嫁进东宫十年一无所出,就是在普通人家,做媳妇的都难以立足,更何况是皇家,涉及到皇位继承。
“前年那个孩子要是保住了……”陆夷光不禁惋惜。
昭仁公主也替太子妃惋惜,要是没小产,这会儿孩子都能下地走了。
二人对视一眼,撇开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跑了一会儿马,看天色不早了,两人便打道回西苑。
“回城后,我去公主府坐坐。”陆夷光说道。
昭仁公主:“知道知道,你要给姑姑送桂花。”
陆夷光笑,“这野桂花就是香,正好做了桂花糕,这桂花糕还是林婶做的好吃,比御膳房做的都好吃。”
“做好了,给我留一份。”
陆夷光:“少谁也少不了你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尖利哭嚎。
循声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健壮男子正在捶打一名蜷缩在地的妇人,边上站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圆肚妇人,焦急地说着什么。
陆夷光皱了皱眉,让人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川穹拦下那暴怒的男子,问怎么回事?
满面怒气的男子见她气度不凡,又见后面一排彪悍男子,彷佛大户人家的家丁,而中间马上的两位小女子更是说不出的金贵,连忙收起怒色,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疯婆子上来就抓着我媳妇说是她女儿,怎么说都不撒手,差点把我媳妇拽倒,我媳妇怀着孕呢,我这一生气就没忍住。”
鼻青脸肿的妇人还在挣扎着扑向噤若寒蝉的孕妇,“杏儿,杏儿,我是娘啊,我是你娘啊!杏儿你回来了,我给你做了肉包子,你和娘回家。”
川穹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子给他押金,让他别跟个疯婆子计较。
男子哪敢再计较,何况还有了压惊费,点头哈腰的说了好话,拉着妻子走了。
“杏儿,杏儿你别走,杏儿你回来!”那妇人剧烈挣扎,险些挣开护卫的手。
陆夷光和昭仁公主看得不忍,命护卫带着去周边村落问问,送回家里去。
稍晚些,护卫送完人回来,陆夷光顺口一问,方知道那妇人是个寡妇,含辛茹苦养大了独生女儿,女儿嫁到了隔壁村,没多久便怀了孕,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两个月前,她女儿失踪了,报官至今也了无音信。这妇人忆女成狂,就这么疯了,整日里到处游荡,见到孕妇就当做自己女儿。
昭仁公主听着怪不是滋味的,“那她可有人照顾?”
“她女婿和村里一起照顾着。”
陆夷光道,“去当地县衙打个招呼,让他们好生查一查。”索性好人做到底了,只当日行一善。她发了话,一些人就不会看只是个无根无基的村妇而不重视这案子。
昭仁公主附和,“对对对,让他们上心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有结果了,也告诉我们一声。”
来人应是,见她们再无吩咐,便退了下去。
过了大半个月,也没结果传来,倒是宁王和陆见深准备回朝。
这一仗打的艰苦,好在赢得漂亮,饶是向来冷淡的宁王面上都带出三分笑意,这份军功加上之前在福建的功绩,足够他在朝堂上站稳根脚。
心情一好,宁王都有闲情逸致打趣陆见深了,“妥临公主日夜呼唤思行,思行何不探望一番,到底是一片真心。”
陆见深面带浅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来真心一说。”
宁王微微一笑。
陆见深也勾了勾嘴角。
陆达默默低头,彷佛看见了空气中的刀光剑影,公子和宁王之间的气氛总是让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谁给谁带了绿帽子?否则实在难以解释。
陆见深:这厮对阿萝不怀好意,若非阿萝认祖归宗,还不定他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至于宁王,他就是看陆见深不顺眼,没有理由。
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合眼缘,
想起那位被俘虏的妥临公主,宁王不觉一笑。之前陆见深亲自押队往前线运送粮草,半途遇袭,带队的正是妥临公主。
鞑靼与他们大周不同,还残留着母系风俗,贵族女子可参与军政,妥临公主便是其中佼佼者。
其实这次运送粮草是一个局,妥临公主被瓮中捉鳖,不知怎么的,这位公主看上了陆见深,哪怕成了阶下囚依然扬言要招他做驸马。
陆见深因此着实被取笑了一番。
取笑归取笑,却没人放在心上。
他们不放在心上,妥临公主却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胡言乱语,她深思熟虑过。
真以为她喜欢陆见深,她喜欢的是孔武有力伟岸如山的草原男子,岂是这种比女人还漂亮的小白脸。
这次南下失败她还被中计俘,父王、王亲和朝臣必然对她不满,她若不想想法子,回去还不得被自己那群兄弟姐妹生吞活剥。
陆见深家世显赫,还跟大周皇室沾亲带故,本身也有些才干,回去之后说不定能帮着她坐上女王之位。
对于大周而言,让他们自己人做王夫,让留着汉人血液的人统治草原,不相信他们不心动。
这就是一场和亲,和亲者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只要大周朝皇帝愿意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