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晚上，大雨停止后，一轮明月横空，散发着皎洁的光芒，使得夜色朦胧。

篝火燃烧，驱散了黑暗。

曹操、刘备、郭嘉和荀攸等一众人，围绕着篝火坐着。

曹操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曹洪是曹操最重要的兄弟之一，当年曹操起兵讨伐董卓，在荥阳兵败，遭到西凉军追杀，局势危急，是曹洪把战马给了曹操，才让曹操逃过一劫。

这一次又是曹洪负责断后，让曹操逃过一劫。

可是这一次，和昔日荥阳之战的区别在于，曹洪留下来断后，没有半点能逃出来的希望。

刘备看到曹操的神情，心中叹息，识趣的没有说话。

现在，少说话为妙。

这一次雉县一战，刘备的精锐也损失殆尽，只剩下二十多个士兵跟着。刘备好不容易组建的万余精锐，全部都栽在了雉县，一夜又回到一无所有的处境。

刘备心中也难受。

问题是，难受也无济于事，只能自己化解一番。

他早就习惯了。

刘备看着燃烧的篝火，脑中浮想联翩，思考着接下来的去路。他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曹操去洛阳，另一个是又回冀州去。

整体上来说，肯定是袁绍的实力更强，曹操实力弱很多。尤其这次曹操被陆玄击败，曹操更仿佛风中烛火，随时都可能被陆玄覆灭。

正常情况下，肯定去冀州最合适。

只是，刘备不愿意去。

刘备认为自己是汉室宗亲，进入朝廷为官才是正道。否则，他的身份就名不正言不顺。

刘备眸光转动，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他又看了曹操的方向一眼，这是曹操最落魄的时候。虽然他也落魄，可是他本就是颠沛流离，曹操的损失才是最大的，现在果断的站在曹操一方，那就是雪中送炭。

以曹操掌握朝廷的力量，他现在追随曹操，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优势。

刘备想清楚后，打定了主意，没有多说什么。

曹操一直没有开口，气氛压抑，过了许久，曹操揉了揉面庞，调整好了心态，看向刘备道：“玄德，刚才我一直头疼欲裂，所以没有说话。这一次兵败，我们不可能再留下来作战，不知道玄德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刘备笃定道：“我身为汉臣，自然是效力于朝廷。”

曹操心中一笑。

明白了刘备的意思。

追随朝廷，那就是追随他，就是跟着他一起。至少双方目前，是合则两利的局面。

曹操也忍不住看了刘备一眼。

袁绍要兵有兵要粮有粮，实力强横，刘备竟然愿意和他去洛阳。

曹操肃然道：“既如此，玄德公随我一起回朝。”

“自当如此！”

刘备微笑着回答。

曹操目光一转，看向郭嘉和荀攸，道：“奉孝、公达，此战过后，陆玄掌握南阳郡是大势所趋。恐怕荆州刘表，也挡不住陆玄。”

郭嘉一脸自责的神情，说道：“主公，这次落败，是卑职考虑不全，被陆玄钻了空子。以至于我们这一次，损失惨重，更导致曹洪将军葬身于此。”

曹操叹息一声，说道：“这一次是陆玄太狡诈，麻痹了我们。至于曹洪，离开的时候，我让他挡不住就投降，但愿他会投降，保全性命。”

郭家没有接话。

曹洪一贯是忠于曹操的，既然决定断后，就不可能投降。

曹操想着曹洪，衣袖中的手也握紧着，继续说道：“这一次和陆玄交战，我们的哨探一直盯着陆玄，没注意到陆玄打造舟船，也没有注意到陆玄的伏兵。”“然而，陆玄倏忽之间，拿出来无数的舟船。”

“这是陆玄的伏兵。”

“之前在宛城一战，当时是黄忠突然介入，打破了我们的计划，使得我们覆灭陆玄的计划功败垂成。虽然当时张绣已经被陆玄策反，实际上，只要我们击溃陆玄，张绣纵然和陆玄提前勾结，也不敢反叛。”

“这一次陆玄的援军，我思来想去，只剩下太史慈。”

“黄忠坐镇徐州，太史慈坐镇九江，太史慈的手中才有更多的兵力。”

曹操沉声道：“陆玄把太史慈的兵力抽调过来，就多出了兵力。最关键的一点，我安排在兖州的力量，一直是被动防守，生怕陆玄带兵杀来。陆玄只需要派少数人佯攻，就能使得我们全力防守。”

说到这里，曹操感慨道：“陆玄从一开始，就打定了抽调黄忠和太史慈的注意。”

郭嘉点头道：“所以陆玄的兵力，一开始就至少五万多人，加上张绣的兵力，实际上我们的兵力更少，我们的处境也更艰难。”

曹操说道：“的确如此。”

他掷地有声道：“这次攻打南阳郡，我不后悔南下。按照当时的局势，我们必须要南下，必须遏制陆玄，否则陆玄夺取荆州，局势很难。”

“我后悔的是，昔日带兵打仗，都布置了后路。可是这一次采取水攻的策略，因为迫切的想覆灭陆玄，求胜心切，以至于连后路都不曾布置，导致虎豹骑仅剩下的战马也葬送在雉县。”

“虎豹骑也是损失殆尽。”

“连我的兄弟曹洪，也必然落陷在雉县了。”

曹操说到了曹洪，无尽的悲痛再一次浮现，内心无比的难受。他心头闷得慌，抬手捶打着胸膛，一张黝黑的脸也因为情绪的激动，变得有些黑红黑红的。

噗！

曹操忽然张嘴吐血。

曹昂立刻上前，搀扶着曹操，连忙道：“父亲，您怎么样了？”

曹操抓着曹昂的手臂，瞪大眼睛，咬着牙，死死的硬撑着，好半晌后，才恢复了过来。曹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高声道：“陆玄杀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会让陆玄付出代价的。”

曹昂看到后松了口气，说道：“父亲说得对，我们一定会报仇的。”

刘备看到这一幕，忽然想到了昔日在徐州的自己。

曹操和他，何其相似呢？

几乎都是一样的。

刘备宽慰道：“曹司空，陆玄阴险霸道，不讲道义，操控人心，必然会遭到天谴的。当然，我们一定会报仇的。”

曹操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抬头看了眼宛如圆盘的月亮，却是怎么看，都觉得无比的刺眼。

月亮怎么是圆的呢？

不该是缺一角吗？

郭嘉岔开话题，说道：“主公，我们再一次大败，消息在洛阳传开，朝中恐怕会有变故发生。我们接下来返回洛阳，要隐藏行踪，尽快回到洛阳坐镇。”

曹操陡然回神，彻底打起精神。

曹洪的事，悲伤无济于事。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洛阳方面的局势，一旦洛阳出了问题，万事皆休。

曹操直接道：“后方有文若坐镇，大体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正如奉孝提及的，我们悄然回去，尽快镇住后方。宛县的落败，还在可控的局势内。一旦雉县落败的消息传开，肯定会引发滔天巨浪。”

郭嘉点头道：“主公英明！”

曹操心中也急切起来，担心洛阳的局势，下令连夜赶路，朝洛阳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