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陉关内。
军营中,中军大帐。
袁熙正在看书,他闲来无事,在军中只有看书。只是这几天,袁熙总有些心神恍惚,难以静心做事。田畴没有直接进攻,可是,田畴随时都能进攻,对井陉关有威胁。
另外,田畴对后方太原的判断,对袁尚的判断,也让袁熙有些心慌意乱。
袁熙内心,更有着期望。
父王多考虑他一点,不,能为他考虑一点点就好。
袁熙心烦意乱,没心思看书,干脆扔下手中的书,就出了中军大帐朝井陉关城楼上去。他刚到城楼上,就见郭图也在城楼上,袁熙笑道:“郭先生!”
郭图行礼道:“二公子!”
袁熙问道:“郭先生不在营帐中休息,来城楼上做什么?”
郭图的神情有些彷徨,也有一抹颓然,感慨道:“不瞒二公子,在下有些颓然,有些不知所措。去年底,在下代表大王出使酸枣县,见到了陆玄,以及陆玄军中的将士。”
“这些人,一个个斗志昂扬,极为骁勇。”
“关键是陆玄的文官武将,不论是周瑜,亦或是其它的人,都有一股劲儿,那是一种择人而噬,仿佛随时要吞并天下的狠辣。”
“在下现在想起来,都有些绝望。”
“所以田畴虽然没有进攻,可是在下的心中,也很是担心。”
郭图微笑道:“二公子,原本在下来井陉关,是来出谋划策的。现在,反倒拖了您的后腿,实在是惭愧。请二公子放心,在下会迅速调整心态,不会影响军心,更不会影响作战。”
这般的姿态,让袁熙感同身受。
袁熙双手撑在城墙上,他看着井陉关外远处,能看到扎营的吴国大军区域。
袁熙深吸口气,苦涩笑道:“郭先生,何止是你,本公子也一样。陆玄的兵马,所向披靡,谁不怕呢?父王去年在河间国,丧尽兵马,连张郃和高览都投降,颜良和文丑也被斩杀,谁不怕呢?”
郭图点头道:“二公子说得对,现在能拖一些时间,就拖一些时间。”
袁熙说道:“是这个意思。”
“报!”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迅速的跑来,走到袁熙的身旁,禀报道:“公子,家中有人来禀报消息。”
袁熙说道:“把人带上来。”
士兵去传令,不一会儿,袁熙府上的亲兵抵达,迅速道:“公子,晋王下诏,册立袁尚为晋王世子,确立晋国的继承人。目前世子监国,晋国的一切,都听从袁尚的调度安排。”
轰!!
袁熙脑中仿佛雷霆炸响。
他撑在城墙上的手,瞬间紧握成拳,眼中露出不甘神色。
他所求不多,父王给一丁点的脸面就好。可是,他都已经离开了太原,主动到前线抵抗吴国的兵马。现在,父王却执意册立袁尚为世子。
以袁尚小肚鸡肠的性格,以及袁尚不顾一切的任性,肯定要从他的手中夺权,掌握他的嫡系军队。
“可恶!”
袁熙拳头猛地捶打在城墙上。
郭图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笑,这一步棋完成,就看他怎么激将袁熙了。
郭图叹息道:“大王偏爱三公子,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当初,大公子在青州,大公子是嫡长子,不也被压制吗?现在册立三公子也正常,依我看,二公子还是要考虑大局。”
袁熙一下红了眼。
他眼神通红,杀气腾腾道:“大局,他们都不考虑大局,凭什么我袁熙要考虑大局?他们在我离开太原城的时候,册立世子,分明是故意羞辱我。”
郭图说道:“事情已经发生,是没办法改变的事。二公子如果留在太原城内,就有人会支持,足以牵制三公子。现在您来了井陉关,这些人自然是支持三公子。”
“目前,不是考虑谁是世子的时候。”
“现在要做的,是在其位谋其政,先把井陉关守住。井陉关在,就还有争夺的机会。如果井陉关丢了,吴国的大军杀进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管怎么样,二公子拼尽了全力,打光了军队,都要守住井陉关。唯有如此,后方的晋王和三公子,以及所有支持三公子的人,还是要承您的情。”
郭图似乎是安慰袁熙。
可是,句句安慰的话,却仿佛犀利的刀子,戳在了袁熙的内心。
承情?
他不需要袁尚的人承情?
袁尚都不要脸,袁绍都不顾他在井陉关抵挡,他凭什么还要去抵挡呢?
郭图注意到袁熙的神态,愈发的笃定,继续道:“二公子,无论如何,还是要考虑大局。井陉关在,大家都有机会享受来之不易的太平,还能享受,还有立足之地。”
“凭什么?”
袁熙陡然睁大眼,咆哮了起来。
他猛地握住腰间的剑,对准了郭图,那凶狠的姿态吓得郭图头皮发麻,猛地后退了一步。
啊!!
袁熙凄厉大吼。
他握住的剑,转而劈在城墙上。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剑刃反震下,袁熙握剑的手不断的颤抖。他咬着牙,通红了双眼,死死盯着郭图,进一步质问道:“郭先生,凭什么我要顾全大局?”
郭图心头松了口气。
刚才,他是真担心袁熙发狂,要一剑劈了他。
郭图正色道:“二公子,如果您不顾大局,就等于是掀桌子,大家都没得玩儿了。您镇守井陉关,关系到太原安全。这一地方,必须要守住,否则田畴长驱直入,晋国的国祚,也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
袁熙再一次开口。
他握着剑的手都轻微的颤抖,掷地有声道:“田畴说得对,我凭什么要付出呢?父王在后方享乐,袁尚那莽夫在后方肆无忌惮,不值得我付出。”
“我归顺吴国,可以保全袁家,未来袁家的人,还要承我的情,还要仰仗我。我才是袁家的救星,才是袁家最重要的人,而不是袁尚那个莽夫。”
“父王不顾我,兄弟算计我,那就不管了。”
袁熙提着剑,盯着郭图道:“郭先生,我打算归顺田畴,迎接田畴的大军入关。你是跟着我归顺,还是执意要为父王效力呢?”
郭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叹息道:“二公子,何至于此呢?”
袁熙说道:“他们都不管我,不许我自己做主吗?郭先生,一句话,你干不干?”
“唉……”
郭图叹息一声。
他一副无奈模样,拱手道:“郭图,愿意听从二公子的安排。”
“好!”
袁熙神色赞许,下令道:“来人!”
“在!”
士兵上前回答。
袁熙吩咐道:“立刻去田畴的军营外喊话,我袁熙愿意归顺吴国,愿意开关投降。”
“喏!”
士兵得了吩咐,迅速去通知。
郭图看到这一幕,眼中掠过了一抹笑意,转眼又恢复平静,静静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