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王世子钱德兴,被忠顺王高永桓扔进诏狱的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整个京城的纨绔子弟纷纷变得乖巧起来,街面上再也看不到欺压良善的丑事了。
“听说九爷让人制作了两面大旗,一面写着奉旨巡城,一面写着惩奸除恶,百姓们纷纷向宫城方向遥拜,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夏守忠笑呵呵的皇帝讲着宫外的趣事:“皇爷,听说那些纨绔子弟连家门都不怎么出了,生怕九爷把他们也扔进诏狱里去。”
“魏阁老这个主意好,果然啊,人老成精……你让人送些贡果去魏阁老府上,就说夏日炎炎,让阁老多注意身体。”
皇帝躺在藤椅上,叮嘱了夏守忠几句:“再去趟诏狱交代一声,不许任何人探视钱德兴。东平王世子,好大的官威啊……”
……
皇城西侧咸宜坊,东平王府占据了五成的面积。
东平王妃卢氏,正梨花带雨的听着王府长史的禀报。当听到绣衣卫北镇抚司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直接就慌了神:“李长史,这可怎么办?王爷不在京城,德儿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给王爷交代啊。”
卢氏快三十岁才生下这个儿子,平日里疼得跟心肝似,哪里愿意让宝贝儿子在诏狱里受罪。
王府长史李游一躬身回道:“娘娘,世子殿下这次做的确实过了些。得罪荣国府也就罢,反正王爷与贾赦向来不合。”
李游一偷偷看了一眼卢氏,试探的提醒道:“那位林六元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加之林家在仕林中的声望极高,估计明日大朝弹劾王府的人绝对不会少。世子殿下呆在诏狱中,反而能让王府的压力小些……”
他是真的不想理会卢氏同钱德兴这個王府世子,进京前东平王钱康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注意别让世子在京城闹事。
可这才短短几日,钱兴德就惹下了好几起人命官司。昨日他去顺天府处理惹下的麻烦,刚刚回到王府就听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消息,
钱兴德这蠢货,竟然同时招惹了京城武勋和清贵翰林。还有王妃,要不是王爷还语言卢家的支持,早就把这蠢妇休回家了。
原本他想着让钱兴德呆在诏狱等风头过去,可卢氏哪里知道文官的可怕。
她不满的看向李游一:“长史,一个小小的翰林罢了,难道我们堂堂王府,还怕了这群穷酸不成?你去写一封请见奏书,就说本妃多年未见贵太妃娘娘,想去龙首宫觐见……既然那薄情寡义的皇……”
“娘娘慎言!”
李游一原本还想再劝一下,可看到卢氏铁了心要接钱德兴出来,便在心中叹气一声,回书房去写奏书了。
等李游一出去后,卢氏呸了一声:“果然是个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诏狱是什么地方,德儿在那吃人的地方还不吓坏了。”
卢氏想了想,叫来身边的大丫鬟:“春芝,你去送一封请帖到北静王府,请了北静王妃到府中做客。”
……
治德八年五月二十一,奉天殿大朝。
啪、啪两声响鞭,京城文武官员分裂两队,排着整齐的队伍鱼贯而入。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肃穆的看向殿中文武。夏守忠浮尘一甩,大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原本按照以往的流程,应该是内阁提出几件需要廷议的大事,大家商量一下,拟定出妥当的解决办法。
等大事商量完了,让御史们出来喷……弹劾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过过瘾,这朝会也就算是圆满结束。
可今日还没等内阁的人出班,就见一名身着绯袍,绣有獬豸的中年官员从御史班列中走了出来。
“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琦,弹劾东平郡王钱康时教子不严,东平郡王世子钱兴德目无王法、草菅人命,打杀顺天府差役,强抢民女,意图杀害翰林学士……等十条大罪!”
王琦一口气将钱德兴入京后诸多不法一一列举出来,其中光是够砍头的大罪就有十条之多,顺带还将东平郡王钱康時也拉了進去。
“钱兴德不敬天道皇权,不守國朝法度,无德无品,不堪为郡王世子尊位。东平郡王钱康时教子无方,亦当下旨申饬。古语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京城百姓深受其害,无不避其如蛇蝎。请陛下圣裁!”
王琦的话刚刚说完,御史中就有不少人咬牙切齿:这老贼,竟然先我一步!
“臣亦弹劾东平郡王世子钱兴德,入京短短数日,残害人命,目无王法,冲击朝廷衙门……”
“臣……附议!”(你们把话都说完了,让我怎么说?)
“臣附议!”
……
都察院差不多有七成的御史出班弹劾,生下的几个也不情不愿的跟了出来。
“臣等附议!”
文臣队伍中,有不少人也走了出来,附议都察院所請,就连礼部尚书钱千里也走了出来。
“老臣听闻顺天府派人去捉拿打伤百姓的凶手时,东平郡王府的亲兵不但打死了几名衙役,还叫嚣要去砸了顺天府大堂,这已经同造反没什么两样了。陛下,该管一管了!”
正当皇帝要开口时,武将中冲出一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大殿之中。
“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声嘶力竭的喊声,吓了殿中君臣一跳。
众人定眼一看,竟然是久不上朝的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
只见贾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陛下啊,臣没脸活着了……没脸活啊!”
皇帝额头的青筋快速的跳动,这贾赦太不要脸了,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跟当年在东宫时一个德行。
“贾恩侯,先别哭了!这是奉天殿,有什么委屈起来跟朕说……”
贾赦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依旧跪着回道:“前日臣的一双儿女去白塔寺庙会游玩,路上遇到了东平郡王世子钱兴德……”
贾赦把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最后又是一通哭喊:“可怜臣的幼子刚满十岁,就被抬着回了家。闺女更是哭着喊着要去上吊……陛下啊,荣国府百年声誉,先父的脸,都被臣丢尽了。连儿女都护不住,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