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铭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刚要回答，便又听到皇上说道：“朕记得那个小丫头，你儿时还常把人惹哭来着。”

慕子铭自然是没想到自己父皇还会记得这件事，面上微微一热，而后才吐出一句：“那时是儿臣不懂事。”

皇上没再接话，似乎是在等着慕子铭说些什么。

实则慕子铭也有许多话要说出口，昨夜他并未睡好，浅眠的时候也都是梦到了小时候的杜明锦，被自己扯了头发，自己偷偷哭也不去给大人告状，反倒是最后还给自己拿了甜糕吃，不过在梦里都是些模糊的影子罢了，直到醒来发现天还未亮，慕子铭自己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瞧着窗有些愣神。

他这次确实太过冒失了，那封信上的字便是之前给他递消息的人写的又怎样，那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为什么知道自己同杜明锦的事，又或是为什么要特意加上慕子轩的名字，这些实则都是他现在应该去调查的东西，可自己偏生是没法顾及那些，只想着快些去找父皇说明自己的心思。

他不是没耐心的人，他只想着只要他等着，总有一天杜明锦会明白自己的心的，可若是真如那封信上所说，明锦她......

所以他才一分不想等了，信上说慕子轩想要在秋宴的时候出手，可他只担心慕子轩和明妃母子俩等不到那时候就要出手了，所以他必须先一步将这件事抓在自己手心里才是。

不管那封信上关于杜明锦的说辞是真是假，左右成了太子妃之后他自会护着她，叫人不能说她半句闲话，真正让他受触动的是信的后半句——慕子轩要娶杜明锦。

在慕子铭看来，哪怕是杜明锦喜欢的不是他，他也愿意看着杜明锦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可慕子轩那人绝非良配！

单单是他要用这件事来威胁杜明锦嫁于他，就足以看出慕子轩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过是想要杜家的地位罢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慕子铭便根本无法入睡，只盼着天快些亮，他必须把这件事先定下来才行，若杜明锦当真遇到那件事，除了自己，谁护着她他都不会放心的。

所以那封信上的东西对于慕子铭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倒是叫他更好地看清了内心，那便是他当真是想娶杜明锦的。

“回父皇，儿臣......”想到这里，慕子铭深吸一口气而后坚定道：“儿臣当真心属杜家嫡女，不是因为杜太尉，只因她是杜明锦。”

这一回答倒是叫皇上愣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慕子铭身上，可又似乎是透过他再看另一个人。

当初他也是这般，跪在自己的父皇面前，说要求娶他心中的那个女子。

可那时他的父皇说什么来着。

——“你贵为天子，而她出身卑贱，便是你再宠爱，她也不能是太子妃，你明白吗？”

只因一个身份差距，她成了她的妾，哪怕是最后他当了皇上，将她升至贵妃，可她在世人眼中终究还只是个妾罢了。

而如今自己的儿子倒是比自己好命些，喜欢的女子身份又配得上他，若是这般自己再不同意，那当真是说不过去了。

这其中的道理皇上想同慕子铭讲，可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瞧着人慈爱地道：“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父皇。”慕子铭欣喜之余，还惦记着另一件事，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又道：“儿臣，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儿臣想请父皇于秋宴时下旨。”

听完慕子铭这句话，皇上倒是先笑了笑，“怎么？是想当着众人的面叫朕下旨？”

虽说并不是因为这样，可眼下慕子铭只是顺着皇上的话点了点头，“是......”

皇上也不点破自己儿子的那点小心思，只是笑骂了一句，“也只你要求多了。”

“还请父皇成全。”慕子铭依旧跪着，低着头说道。

“罢了罢了。”皇上笑着挥了挥手，“朕知道了。”

见状慕子铭心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当即磕了个头道：“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快去同你母后说说，她定是也会高兴的。”皇上慈爱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当初他所娶都太子妃虽说并不是他喜欢之人，可到底是对他有诸多帮助的，是以无论他再宠爱谁，皇后的儿子是嫡子，才能继承大统这件事，他是绝不会在这件事上犯浑的。

何况皇后身子不好，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又生得这般优秀，他自然是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好在这个儿子也没让他失望，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说，在政事上也颇有见解，眼下也不在婚事上犯浑，杜太尉的嫡女倒是也同自己儿子相配，眼下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是，儿臣这就去。”慕子铭说完退了下去，而皇上瞧着自己这个儿子明显轻快的脚步，又忍不住笑了笑。

慕子铭出了御书房后才察觉到今日的太阳有些晃眼，可他到底是心里高兴，连撑伞的小太监都挥挥手叫人退下来，自己则是快步往坤宁宫走去。

他的母后为了他的婚事整日发愁，如今应当是叫她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