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身伤都拜她所赐，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呢，她竟然能恬不知耻地来求他救命。这一百多年来，他怎么会被这样一个自私自利，虚伪可恶的女人迷得团团转地呢？

迷糊间，荆如歌听到自己用尽力气向张展意低吼说：“滚！”

张展意被这声‘滚’吼得怔住。

她呆呆地坐在草地上，过了片刻，突然抬头朝荆如酒望去。

张展意的眼里，有着毁灭一切的决然跟癫狂。

张展意冲荆如酒邪佞一笑，似笑非笑地说道：“荆如酒，你以为你被救了，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就能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了吗？我告诉你，永远都不可能，因为因为殷明觉早就死...”

“呃！”

张展意的话没说完，虞凰突然一剑从后脖颈刺穿了张展意的喉咙。

玄羽剑横在张展意的脖子中间，她没断气，却彻底无法说话了。

“聒噪！”

虞凰抽回剑，盯着躺在地上，狂流热血的张展意，神情一片冷漠。

接着，虞凰惴惴不安地抬头朝荆如酒望去。

当看见荆如酒那比鬼还惨白的面庞时，就知道她已经听见了张展意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虞凰忍不住恼怒地踹了张展意一脚。

真特么恶心！

死到临头还不忘挑事。

荆如酒突然转身面向司骋，仰头望着高大的司骋，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才哑声问出来：“明觉...死了？”

司骋心里一阵发慌，眼神闪闪躲躲起来，不肯说话。可他却在心里将那个临死都不肯消停的张展意狠狠地骂了一顿。

这毒舌妇，真是死都让人放心。

司骋这沉默慌乱的反应，证实了张展意临死前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荆如酒慢慢抬头朝虞凰望去。

母女俩隔空对望。

母亲的眼里聚满了泪水，女儿的眼里则布满了悲伤。

不等荆如酒问起，虞凰便故作镇定地开口说起殷明觉的死因来。“她没撒谎，爸爸的确陨落了。”

只这一句，就将荆如酒伤得娇躯发软。

幸好司骋就紧挨着荆如酒站着，见荆如酒差点晕过去，忙搀扶住她的手臂。“妖女，你冷静点！”一时情急，司骋脱口便叫出了这个称呼。

荆如酒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那如惊雷一样狂乱的心脏，这才慢慢冷静。荆如酒哽咽地问道：“他为何会陨落？”

虞凰垂着眸，平静地解释道：“三十年前，圣灵大陆中央塔遭遇一场大劫难，爸爸恰好是那一届闯关大赛的监督官。他察觉到了危机，为了保护天下，只能选择自爆兽心燃烧灵魂，这才成功堵住了中央塔。”

“竟是如此...”眼泪沿着荆如酒的脸往下滑落，落入胸襟。

荆如酒闭着眼睛，悲叹道：“他最终还是选择跟他的家乡永远系在一起，他守护了天下，却抛下了你我。殷明觉啊殷明觉，你这混蛋，你怎么这么...”荆如酒都不愿意将任何一个含有贬义的词语用在殷明觉的身上。

她亲眼目睹那个从末流小世界飞升到沧浪大陆的青年，是如何一步步跨越重重难关，才蜕变成超级强者的。

她很清楚，殷明觉的志向就是为了守护家乡，振兴家乡。

殷明觉身上最令荆如酒着迷的，就是他那股看遍世间繁华后，仍然心系落后家乡的赤子之心。

对殷明觉做出的选择，荆如酒说不出一个恨字。

她甚至为殷明觉感到骄傲。

可她意难平啊！

她跟巨人死磕了三十年，始终不肯放弃求生意志，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与他们父女团聚吗？

如今她终于被救出，可殷明觉却早已陨落。

这让荆如酒如何甘心。

虞凰望着荆如酒那伤心欲绝，却努力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的倔强模样，她心里一阵酸涩。“妈妈，爸爸用他自己的死成功守护住了家乡，这是他的选择。我们应该以他为荣。”

荆如酒却哭着笑了起来。

“他守护了他的家乡，可我却只想守护他啊！”荆如酒到底不想在孩子面前失控，只能强忍下悲伤，胡乱地擦掉了眼泪。

虞凰听见荆如酒这话，心里闪过一道灵光。

母亲的愿望是守护父亲，可父亲虽然献祭了灵魂自爆了兽心，但他的一缕残魂被虞凰注入进了拟人松中。若是将拟人松的存在告诉母亲，也许母亲就能找到重新振作起来的动力，跟精彩活下去的意义。

只是拟人松的存在，并不适合在这个场合下说出来。

虞凰微微呼了口气，将这事暂时藏在心里。

转过身来，虞凰面对着荆老夫人跟宋家老太公他们这些占卜大陆的强者们，朗声说道：“此次来占卜大陆，一是为了参加占卜盛会，完成师父对我的期望。二是为了能去绿塞纳拍卖会，取走我母亲留在那里的金簪。三是为了找到我母亲的下落，将她救出来，并查明真相，报仇雪恨。如今这三件事都已圆满完成，此次占卜大陆之行就算是结束了。”

“那么荆老夫人，荆家主，张家主。告辞了！”虞凰向他们三人点了点头，又扫了眼被荆家人围着照顾的荆佳人一眼。“荆小姐，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薄情寡义。薄情寡义者，终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虞凰便走到司骋面前，伸手搀扶着荆如酒的胳膊，回头对站在巨人头顶上的莫宵说：“义父，麻烦您帮我将张展意带走！”

闻言，莫宵从利剑牢笼上跳了下来，化作人形模样，朝宋冀走了过去。“师父，劳烦，把你捡垃圾的口袋借我用一下。”

宋冀朝张展意瞥了一眼，竟真的将一个脏兮兮尼龙口袋递给了莫宵。

莫宵接过口袋，将口袋打开，对着奄奄一息的张展意就是那么一兜，便像是拎垃圾一样，拎着张展意率先离开了妖兽林。

见莫宵收拾好了张展意，虞凰跟宋冀他们带着荆如酒就打算走。

这时，荆老夫人突然向荆如酒叫道：“酒儿!”

荆如酒微微回头，并未做声。

荆老夫人鼓足了勇气，才说：“你父亲并非我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