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日向合理根本不需要回答,他自己就得出了答案,并且因此开心了起来。
琴酒懒得理他,他看了一眼窗外,估摸了一下快到宫野家了,便抬了一下下巴, “快到目的地了,把枪收起来。”
日向合理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又低头去拨拉盒子里的子弹,拨拉出一阵悦耳的碰撞声,“这些子弹用完了,可以再找你要吗?”
能铺满半个盒子的子弹……
“只许自卫。”琴酒再次冷淡强调。
对方又长长地应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疑似自言自语道:“那要想办法自己弄子弹。”
……
琴酒冷冷地扫他一眼, 开口道:“用完了, 找我要。”
诡计得逞, 对方立刻抬头,露出乖巧诚恳的表情,然后做出要开口说话的动作。
同时,那只懒洋洋扣着手枪的手突然抬起来,像是一条处于捕猎状态的黑色毒蛇,直接弹射着发动攻击。
早在日向合理挪过来开始,琴酒的警惕雷达就一直在滴滴震动,暼到对方抬头露出乖巧表情时,他的雷达更是疯狂震动。
所以,在那把枪贴过来的那一瞬间,琴酒同时抬手抓住枪管、把它往内摁了一下。
也几乎是同时,枪管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咔哒声。
第一声,是因为枪口被强行往回摁, 和枪身轻微脱轨发生的碰撞声。
第二声,是子弹卡壳的声音。
黑色保时捷紧急刹车, 在宫野家门口停下,在车子还没彻底停下的时候,伏特加就掏出了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后座的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侧了一下首,看了一眼和自己距离不超过三厘米的枪口,便收回视线,和琴酒抿住的嘴巴对视。
未成年一直有尽量不和其他人类对视的习惯,只有在必要或者打量的时候,才会和其他人类对视,其他时候都是下移视线,看向说话人的嘴巴。
这个习惯,琴酒知道。
他暼了一眼伏特加,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用另一只手掏枪,抵住嚣张未成年的下巴。
他抬手,嚣张未成年便被迫抬起下巴,用那双绿色的眼睛和他对视。
日向合理没有说话,只是弯了一下眼睛,用眼睛表示了一个意思:居然拿枪指我,好过分。
哪怕刚刚伏特加的枪已经对准了过去,几乎要立刻开枪了,哪怕琴酒现在用枪斜对着他的下巴,一开枪就可以贯穿他的脑袋。
他还是这种淡定的表情, 甚至有空恶趣味地伸爪子拨拉一下。
……绝对是跟贝尔摩德学的。
让那个女人来东京、并且成功和日向合理长期接触,是最脱离事态的一件事。
刚刚,日向合理抬枪的动作有多像是突然发起攻击的蛇,现在,琴酒的目光就又多冰冷。
他冷冷询问:“你在干什么?”
“我感觉你身上穿的是防弹衣,所以试一下。”日向合理平淡回答,又反问,“真的是防弹衣吗?”
“你不会,是怕我再突然袭击,所以这段时间一直裹着那件防、弹、衣吧?”
说到最后,对方刻意咬重了某些发音,有些似笑非笑的轻蔑感。
但是表情还是无辜诚恳的那种表情,眼睛甚至是友好的微弯状态。
那种轻蔑和嘲讽,似乎只是琴酒感觉到的错觉。
似乎。
琴酒嗤笑一声,“就你的近战能力……”
他没有说完,只在适当的时候停顿,把剩下的话扔给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自己理解。
果然,对方愉悦的恶劣情绪减淡了一下。
又过了几秒,对方干脆跳过了这一话题,伸出另一只空手,握住抵在自己下巴下方的那只枪。
枪口被握着往下移了一下,对方像是挠痒痒一下,用枪口在脖颈上磨蹭了几下,很快蹭出一大片红色的伤痕。
一边挠痒,嚣张的未成年还一边谴责,“你太用力了,很痒。”
琴酒的眉头跳了跳,他冷冷地看着日向合理,看这个嚣张的未成年还能再玩出什么把戏。
挠完痒之后,对方就把手往后移,握住他握枪的手,食指也贴住他勾着扳机的手。
每一步,几乎都在走火的边缘大鹏展翅。
再次皱了一下眉后,琴酒不得不冷冷提醒,“想死的话,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日向合理询问道,然后往前倾了一下,向琴酒靠近。
姿势发生变动,抵住琴酒腰部的那只枪松开,但琴酒握紧那只枪枪管的手没有松开,又紧抓了回来。
同理,他抵住日向合理脖颈的枪也松了一下,又被对方拉回去。
靠近到距离很近的位置,嚣张的未成年才停下,然后闭上眼睛,迅速浅嗅了几下,又睁开眼睛。
这种举动,对对方来说,明显有些接受不了,像是现学的耍贱技能,明知道这个技能真的很拉仇恨度、但是自己也使用不太熟练。
但是对方的表情稳住了,后续动作也稳住了,语气也稳住了,“不如来玩个游戏吧。”
在琴酒越发皱起眉头的时候,未成年往后退了几厘米,继续挑衅,“我现在说出‘我想死了’、拜托你帮我,你立刻开枪,怎么样?”
琴酒:“……”
前座的伏特加犹豫了一下,又试探性地举起枪,对准日向合理。
琴酒没有动,也没有用眼神示意。
日向合理也没有动,更没有回头看。
僵持了几秒后,对方率先开口:“我想死了。”
琴酒看到、也听到对方用诚恳的表情,说出诚恳的话,“可以帮帮我吗?”
然后,不等他回答,对方就带着他的手、直接扣动扳机。
枪管和枪身碰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喀嚓声。
和枪口紧贴着的日向合理立刻凝固了一秒,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先是低头看了一眼枪,又抬头看了一眼琴酒。
像是死不瞑目一样,嘴巴还轻动了几下,试图吐出遗言。
可能是言简意赅说凶手是谁的遗言,也可能是啰啰嗦嗦一大堆感慨万千,然后终于要说出凶手是谁,却在吐出完整名字的那一刻直接gg的高血压遗言。
考虑到正在试图吐出遗言的家伙是日向合理,应该是后者。
琴酒:“……”
他忍无可忍,直接甩开这个未成年,冷冷道:“没装假弹,也没血浆,假死不合格。”
日向合理扣动扳机之后,没有枪声。
那声清脆的咔嚓声,是没有子弹的空壳声。
这把枪,里面根本没有子弹。
真的紧张起来、并且真的两次对准日向合理的伏特加:“……”
伏特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他眼睁睁地看着琴酒冷淡又嫌弃地撕开身上的未成年,又眼睁睁地看着未成年乖乖坐回座位上,伸了一个懒腰。
未成年还有脸抱怨,“我真的有点惊讶,你怎么一直带着没有子弹的枪?而且身上居然还能有枪的硝烟味。”
“不会真的是在和我会面之前,把子弹一颗颗地卸掉了吧?”
琴酒则干脆利落地给那把枪补充子弹,同时凌厉道:“不,是和你见面之前,刚刚打完了枪里的所有子弹。”
听起来,大哥有点想打空整个枪匣,目标就是那个未成年。
未成年也意会到这个意思了,他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枪放进盒子里,又在车上找到之前存放的黑色收音机。
然后抱着两个礼盒和收音机,勉强空出一只手拉开车门。
对方像是想什么一样,又突然回头,松开握住车门的手,“对了……”
伏特加和琴酒一起看向他。
后者立刻反应过来,再次伸手。
又是一声清脆的喀嚓声。
下一秒,半坐在车门边的未成年消失不见,连带着他的两个礼盒和录音机也逃之夭夭。
填补他整个人存在的、是一声重重的甩门声。
以及拉长声音传来的挑衅声,“对啦,手铐是向贝尔摩德借的,我没有钥匙,不要来找我——”
伏特加沉重地把目光凝固在车门上,他缓了缓僵硬住的姿势,若无其事地回身坐好,一本正经地询问。
“等会儿有个接头任务,是吃完晚饭去,还是先去再吃晚饭?”
后视镜中,坐在后座的琴酒还抬着那只手,凝视自己挂着半只银色手铐的手腕。
那只手铐,有半边紧紧铐在琴酒的手腕上,银色的金属和黑色的风衣形成明显的反差。
剩下半只,则松松垮垮地摇曳在空中,给予最轻松、却又最直击的嘲讽。
伏特加从后视镜看了看琴酒,又从外后视镜看了看那个溜走的未成年。
他短暂思考了一下,如果大哥直接推开车门砰砰砰,或者命令他调头撞过去,他应该怎么办。
……怎么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然后,伏特加得到杀气腾腾的回复。
“先去解决任务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