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长久的沉默着,脑海中掠过无数事情。
她清楚的知道先生说得对,刑斩他们不该这般躲躲藏藏的活着,他们应当站在阳光下,无所顾虑的说出真名。
外面的血池再度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闭了闭眼睛,最终行了大礼,道:“多谢先生。”
实力为尊,最终的选择权就交予他们,她不该单方面决定他们的未来。
先生眼中有欣慰一闪而过,小紫从前的成长环境太糟糕了,这导致她偶尔会走极端,会陷入不该陷入的纠结中,索性还有时间去弥补。
只有一点……
他不找痕迹的皱了皱眉,道:“小紫,最后一件事情。”
“先生请说。”
“你的轮回线为何被斩断了?”
陶紫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前有那把残剑气息的掩盖,我未能察觉,但如今,却看得分明。”
她抿了抿嘴唇,道:“请先生为我保密,不要告知兄长。”
先生道:“罢了,看来你心中有数,我也不多言。”
“多谢先生。”
最后,先生又把程无仇喊了进来,陶紫则出去走了走,不经意间,又到了血池处。
此时,血池边站着一个人,她认出这是刚刚参与谈论的人之一。
那人没有回头,却像是知道她来了一般,道:“倘若帝女娘娘还在,同僚们还在,我宁愿五马分尸,也不愿同他们相见。”
陶紫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继续沉默。
“陶姑娘,你那次进入帝女遗迹,可有看见那些灵魂?”
陶紫如实以告。
他转过身来,认真听着那些事。
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直到有脚步声响起,他方才道:“说起来,我还挺期待天道宗出手的。”
陶紫诧异的看着他。
他道:“万夫所指,无法抹去我等犯下的罪孽,却能抵消些许心中的煎熬。”
对此,她也只能苍白无力的说上一句:“你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凡人。”
“目的再光明正大也无法掩盖手段的残忍卑劣。无论如何,永远无法改变我们曾剑指弱者,还是无辜弱者的事实。可在三千年前,那些人,明明是我们豁出命去保护的人。”
陶紫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是值得的?
又或者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无论哪个说法,她都说不出口,毕竟,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人早已化为白骨。
那人又笑起来,道:“好好的,我说这些矫情话作甚,说得像是重来一回,我就会改变选择似的。罢了罢了,陶姑娘,我先走一步。”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程无仇就走了过来,神色复杂,显然,他也听到了刚刚那些话。
陶紫轻唤一声:“兄长。”
程无仇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那人离去的小路,道:“倘若他们在失去轮回的同时也失去良知,或许会好受许多。”
陶紫默然。
人都是复杂的,理智上,这些人杀害无辜,但感情上,她无法指责他们,她也没有资格指责他们。
毕竟,她也没多干净。
而且,说句实在话,倘若机甲当真再世,当真造福无数凡人,那这些所谓的罪孽恐怕只会成为后世人口中的大义,无论牺牲者是否自愿。
程无仇再度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紫,是非对错,我们难以评判,只能凭心行事。”
“兄长说的是。”
回到住处后,陶紫唤出小鬼,看着收敛妥当的尸身,道:“你的躯体已经抢回,预备怎么处理?”
小鬼恹恹的扫一眼自己的尸体,道:“脏了,不想要了,烧了吧。你找材料炼个干净的躯体给我,没问题吧?”
“行,我找人帮你炼。”陶紫沉吟了一会,做下决定,“就找离秀和他师父好了,样貌你自己画。”
“行,我去歇着了,你早点把这具尸体烧了,我看着就烦。”
等小鬼一休息,她就拿出残剑来,轻声唤了唤,没有回应。
她掏出逃亡那段时间买的话本子,试探性的又唤一声:“你的话本子。”
残剑晃了一下,又没动静了。
看来那次出手,的确对心魔造成了很大伤害,也不知要沉睡多久才能恢复。
偏偏这段时间又是多事之秋。
陶紫轻叹一口气,将话本子收了起来,摸了摸更加破烂的残剑,决定过段时间再多买些话本子。
不出先生所料,在第二天,天道宗突然召开了修仙界大会,要求剑宗和三门必须参与。
四门点三门,遗漏的是哪一门,自不必多说。
收到消息后,终于歇下来的程洛瘫在椅子上翻了一个白眼,明岚宗的祸害程度是旭甲门十倍不止,都没这个待遇。
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门也太有气派了,居然能让尊贵无比的天道宗出手呢~”
程无仇平静道:“明岚宗再如何,也没折腾机甲。索性先生的身份没有透露出去,否则天道宗怕是连开大会的时间都没有。”
程洛听到这话,感慨道:“那人要知道先生的身份,哪能跑出去,早死了。”
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师兄,三长老说门派外面出现了不少不明人士,请你去处理。”
程洛脸一黑,咬着牙道:“有完没完,我才歇息多久?”
程无仇安慰道:“洛弟,没事,旭甲门没了,就完了。”
他仰天长叹:“天道宗还不如直接整死我,好过在旭甲门里当牛做马还被打。”
程无仇哭笑不得,道:“谁打你?”
程洛幽幽的看向这兄妹两,道:“你说呢?”
陶紫踢了一脚过去,道:“少在这内涵。”
等程洛走后,陶紫才道:“天道宗那么大阵势,只为了机甲?”
程无仇轻笑两声,道:“阿紫,不要小看机甲,三千年前,灵气充足时,皇室尚可仗着机甲威能同修仙门派叫板,遑论是灵气较弱的现在。只可惜,机甲未成。”
她想起储物器内的图纸,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这是机缘,也是杀机,就看刑斩他们接不接,又能不能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