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颜诗诗家里出来,温玉先是回到了东戏宿舍。
推门进去。
宿舍一个人都没有,都不知道去哪了。
这让温玉松了一口气。
梁博已经把他的笔记本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放回到他的桌面上,温玉迅速将笔记本装进背包,准备回家避几天风头。
昨天把周洋一个人扔那里吹冷风,不知等下撞见那家伙,会怎么报复自己,还是缓几天,让他冷静下来为妙。
小心翼翼如做贼一般,直到走出了东戏门口,温玉才松了一口气。
……
等回到东湖小区自己家里,温玉瘫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
昨天没休息好,温玉躺了一会又觉得困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此时此刻,隔壁702,也就是顾璋平家里。
两位年过半百,头发发白的老头子,正对着棋盘厮杀。
陈丰益在棋局进行间隙,问道:“哎,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吗?”
“什么事?”顾璋平已经记不得他说过什么了。
陈丰益皱眉道:“安排我跟那个叫温玉的小子见一面啊!”
顾璋平疑惑道:“你跟他非亲非故,八竿子打不着,干嘛非要见他?”
“你别管,你给我安排就行。”
顾璋平把马跳过楚河,抬起头道:“无缘无故,我们怎么安排你们见面,你好歹给我个理由啊。”
“我要是能想到理由还用得着找你?”
陈丰益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随手走了一步棋后说道:“樊少秋说好带那小子来找我的,我等了那么久都没动静,估计是忘了,现在只能从你这边想办法。”
顾璋平盯着棋盘,语气很平淡地说道:“其实,你想见他很简单,他就住在隔壁对门,今天元旦放假,他估计也回家了,你过去敲门就行。”
陈丰益很是惊讶:“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
一听,陈丰益也没心思下棋了,他马上丢下进行到一半的棋局,开门往隔壁屋走去。
……
温玉睡得朦朦胧胧间,依稀听到敲门声。
曾明燕是有钥匙的,除了曾明燕也没其他人会来这里,所以温玉以为敲得是隔壁的门,就没有理会。
笃笃笃!
敲门声依旧不停,温玉不耐烦地坐起了身子。
这时他才听清楚,确实敲得是自己家门。
“妈的,是哪个家伙在扰人清梦!”温玉暗骂着站起身。
等他打开家门,便见一个穿着浅白色中山装的陌生老头子,立在自己家门口。
温玉皱眉道:“你找谁?有什么事吗?”
见一个小年轻开了门,陈丰益眯起眼睛端详了几眼,心想:长得确实还行,应该就是这个家伙了。
见温玉符合外貌特征,陈丰益开口道:“是温玉同学吗?我是顾璋平朋友,你老师想请你过去喝茶。”
“哦?”
温玉疑惑不解,不知道顾璋平找自己干嘛,但还是依言跟着这个老头子走了出去。
两家就是对门,两三步功夫,温玉便迈进了顾璋平家里。
今天还是温玉第一次过来串门。
这房子里的装修布置都朴素简约的很,一些家用电器都明显有些年头了。
唯一亮眼的家具,就是放在客厅一角的一座钢琴,虽然用防尘布盖着,但从露出来的漆面看,应该不是便宜货。
温玉稍稍打量了几眼周围环境,便朝顾璋平问道:“老师你找我?”
顾璋平摇了摇头:“是你身后这个老头子想找你。”
温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回过头认真打量了几眼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
看到他疑惑万分的样子,陈丰益开口道:“哈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丰益。”
一听这名字,温玉只觉得耳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见温玉没反应过来,顾璋平开口介绍道:“觉得耳熟吧,《惊涛拍岸》就是这老头写的。”
这时,温玉才恍然大悟。
陈丰益坐回棋盘前,摆好架势道:“听说樊少秋说,你很喜欢我这本小说,想把它改编成剧本?”
“嗯?”
一听这话,温玉脑门便冒起了几个问号。
开什么国际玩笑?!
对于这种沉重的,让人看完好几天都没好情的书,他避都避不及,还感兴趣?
温玉稍一思索,就猜到,是樊少秋那家伙拿自己当托辞。
没听出温玉嗯字附带的尾音,陈丰益端起架子道:“想改编我的书不是不行,得看看你够不够斤两,来吧,先陪我下一盘棋。”
陈丰益伸手将下到一半的棋局打乱,并挥手示意,让面前的顾璋平挪开座位。
刚刚这盘棋,顾璋平已经将“車马炮”三子归边,形成了杀棋攻势,局面明显占优。
看着陈丰益把棋子归位,顾璋平瞪了一眼这不要脸的老家伙,无奈地站起身。
陈丰益摆好棋盘,见温玉仍站着不动,皱起眉头不耐烦道:“过来坐啊,难不成你连象棋都不会下?”
听着这略带嘲讽的语气,再看看这老头子盛气凌人的样子,被扰了睡眠、本就烦躁的温玉,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棋盘前落座。
这老家伙既然这么恼人,那就别怪自己下手太狠了。
温玉打算替广大被逼着看《惊涛拍岸》的中小学生,报那一箭之仇,教训教训这老家伙。
闲着没事逛逛公园不好吗,写啥子书?
净折腾人!
陈丰益抬起下巴道:“你执红棋先行,免得说我以大欺小!”
温玉也不客气,当下便走了一步‘炮二平五’。
陈丰益眉头一挑:“哟呵,年轻人杀气那么盛啊,当头炮马来跳,马8进7!”
见这老头还有心思说风凉话,温玉加快了布局行棋速度。
五七炮对屏风马,是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开局,温玉也不用思考,照着脑海的棋谱下就行。
开局十几步都是谱招,没什么好说的。
从陈丰益的应法,温玉就知道,这老头也是懂谱记谱的,应的全都是正招。
如果是不懂谱,往往开局就会积小亏成大亏、露出破绽,然而温玉开局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走了十五回合,棋至中局,双方都已脱谱,进入中盘对杀。
下到这里,不管是陈丰益还是顾璋平,都能看得出来,温玉棋力不弱。
顾璋平揶揄道:“哈哈,陈老头,你可要小心点了,可别老猫烧须!”
陈丰益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推演着棋路,没工夫分心斗嘴,也就没理会他。
象棋的中盘对抗,就是比拼计算力,看谁能更好地处理子力的协调性。
这种时候双方棋子犬牙交错,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算路必须要够准。
温玉依然保持与开局同样的落子速度,而陈丰益落子越来越慢。
温玉的棋子攻守兼备,陈丰益完全找不到可以利用的漏洞,反而他自己的子力在红方的压迫下,愈发被动。
终于,疲于应付的陈丰益走出了一步漏招。
面对温玉平車捉马,他的马没逃,而是提車来保,没看到温玉有进炮串打的妙手。
这步炮二进四,既打着車又打着马。
当温玉走出这步妙手时,就确定得子,彻底奠定胜势了。
见此,顾璋平快怀大笑:“好棋!哈哈,陈老头你这下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对于中高水平的弈局来说,‘車马炮’任丢一个大子,都是很难挽回的劣势。
特别是当丢子的一方,还毫无攻势的时候,优势方只需选择简单兑子,就能轻松取胜。
再下下去也是胡搅蛮缠、自取其辱,面对这种形势,陈丰益只能挠挠脑壳,投子认负。
“你小子有两下子!”
陈丰益将棋盘重新摆好,不服输道:“再来一盘!”
温玉摇了摇头:“不下了吧,您老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从这盘棋,温玉就已经知道了陈丰益的大概棋力,在qq象棋里估计是业余5、6段的水平。
这个水平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一般公园里的大爷,也就业3、业4左右。
而温玉前世可是能冲上业8的棋力,双方有着巨大的棋力差距。
穿越后,由于记忆融合增强,他前世很多只看过一遍的棋谱,现在都了然于心,棋力就更强了。
温玉估摸着,自己现在应该能冲得上业9,都能和职业棋手掰掰手腕了。
前世就是因为他懒得背谱打谱,控盘能力不行,所以才止步于业8,单论计算力、对杀,那他可是杠杠的。
只不过,温玉不想虐菜,但有人头铁,非要被他虐不可。
陈丰益盯着温玉道:“不行,刚刚是我大意了,再来两把,我们三盘两胜!”
温玉耸了耸肩,只得由着他。
只不过这一把,温玉就不打算慢悠悠地陪他玩了。
不让陈丰益见识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他还以为刚刚是巧胜。
正所谓知音难觅,对手难寻。
如果让陈丰益这种在公园棋摊上找不到对手的人,认为你跟他是同等级的,那就完犊子了。
这种又清闲又大瘾,而且还找不到对手的老家伙,绝对拉着你下得没完没了。
温玉并不打算把美好的假期时光浪费在这个老头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