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孙子玄身为大魔头,虽有万千妖魔追随,却感到自己孤家寡人,凡不顺心者一律斩杀。
而这一世孙子玄有了家的温暖,很明显出很大的不同。
家和万事兴,家乱万事废。
如果一个人的起点,是贫困至极的山村老家,读不起书,吃不饱饭,承担巨债,艰难求生,那么没有巨大转机,一生都将困顿潦倒,仁义道德之类的东西也就成了奢侈。
而世上有些人虽然家财万贯,却有一颗贫穷的心灵,那么他的人生也很难快乐。
自从当了城主,孙子玄的腰包也鼓了,他经常拉着上官流云在明月城四处考察,明月城地少人多,毗邻东海,得到了良田,摆脱了贱民身份的人们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但土地是有限的。
而人口会增长。
一片土地可负担的人口其实早有定数,超过这个定数,便会产生饥饿与纷争。
除非生产力与之不断提高。
一片土地能够种出更多粮食,产出更多畜类,容纳更多人生存。
即使迫于孙子玄的压力,明月城的百姓都分到了自己的良田,免除了繁重徭役,承担着微薄赋税,等到百年之后,孙子玄西去,还是会陷入地主豪强兼并土地,奴役平民百姓的事实。
孙子玄和上官流云讨论起如何才能让明月城的人们幸福安康的长远之策。
说着说着,孙子玄陷入了迷惘。
那些属于魔帝的记忆在提醒他。
他陷得太深了。
他越来越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的城主了。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做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乐趣。
做至高魔帝。
则有至高魔帝的烦恼。
孙子玄在任期间,命人建造了新的码头与渔船,开设了多家私塾,兴修水利,铺平道路,鼓励从商,废除赌坊,做了不少实事。
唯一没做的,就是没有提升自己的修为。
孙子玄天生是劣根根骨,修道者的根骨大多分为三种,仙根,灵根,凡根,劣根,劣根根骨是最不适宜修道的体质,以前他凭着巨大的毅力,花了三年时光,愣是修炼到了炼气期。
不过想要再进一步,难如登天。
高手摘花飞叶,也强过小孩子拿着锋利尖刀,如果孙子玄的修为提升,那么他可使用的宇宙宝石的力量,也将最大发挥,甚至能够摘星揽月,一念崩天。
而北澜大陆灵气太稀少了,并不适宜修炼,对他这种劣根根骨,更是不易。
孙子玄决定去灵气相对充沛的天辰大陆走一趟。
毕竟只有自己强大了,将来黑夜君王复活了,面对他才能更有底气。
许艺林正在离家不远的小山上采葛麻藤枝,打算把它们蒸煮浸泡一番,用作织衣,听到儿子陈飞来喊:“娘!快下来,子玄表弟来了。”
许艺林顾不得手上的活儿,匆匆忙忙下来见孙子玄。
“娘,慢点儿,小心摔着。”陈飞脚踩山坡上来,扶着许艺林安稳下山。
孙子玄正在凳子上喝茶,见到姨娘回来,当即起身相迎:“姨娘,许久不见,小侄心中甚是挂念。”
此时的许艺林已经走出丧子阴霾,上前问道:“子玄,最近过得好吗?”
孙子玄说道:“过得很好,小侄准备去天辰大陆历练一番,特意来寻小表哥。”
许艺林为难道:“子玄,姨娘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不能让他有事。”
孙子玄说道:“姨娘放心,侄儿会照顾好他的。”
陈飞也很想去,但许艺林坚决不许,她紧紧抓住陈飞的手说道:“父母在不远游,你哪儿都不能去,留在家中陪我!”
陈飞面露为难:“娘,孩儿老大不小了,怎能一直伴你左右。孩儿承诺,会经常回来看您。
请您允许孩儿远行。”
许艺林抹泪道:“青凰城主不是给你安排了差事吗?你还要去那么远?上次和你哥哥……”
说着,许艺林眼中积蓄泪珠。
孙子玄见之不忍,劝道:“小表哥,姨娘一个人在家中多孤单,你就留在家中多陪陪她吧。山高水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飞闻言点了点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哎,小表哥,只能你一个人去天辰大陆了,路上要小心啊。”
“放心!”
孙子玄便孤身一人踏上了去往天辰大陆的旅途。
出发前,他回了一趟家,紫鸢更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孙子玄为什么要离开。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归来。
每一个出远门的人,不论是求学还是求财,都有着他的目的。
孙子玄亦然。
他现在虽然可以大量推演已经发生的事情,却不能用命运宝石推演太遥远的未来。
他作为一方城主,不可不居安思危。
安抚好妻子的情绪,他毅然踏上了旅途。
孙子玄御剑跨过山和大海,来到了万里之外的天辰大陆。
天辰大陆方圆数百万里,地域辽阔,孙子玄御剑于苍穹之上,俯瞰山川湖泊。
这里有数百个国家,大陆中心是天龙皇朝。
人口过亿,宗门林立。
孙子玄来到一个叫做西燕王朝的国家,在一处小山,在山上搭了一间木屋,开始了潜心修炼。
不得不说,天辰大陆的灵气确实充沛,仅仅修炼了短短三天,孙子玄就感到自己即将要突破炼气期。
为了节省时间精力,孙子玄不在小木屋中生活做饭,而去十里外的镇子吃饭。
十月霜冻,天气清寒,穿着白色裘衣的孙子玄下山行向镇子,途中会经过一大片农田,与几个村庄。
路上他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大叔正偷偷摸摸地王往一片玉米农田中倾倒不明汤汁。
农田上堆着几个草垛,孙子玄暗生好奇心,便躲到附近一个草垛中,想看看这大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叔擦了把汗,自以为没人发觉,露出一丝奸笑。
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轻农妇赶着牛车到农田中收割玉米秸秆,把秸秆拿回来铡碎了,拌上其他草料喂给牛吃。
不一会儿,这些牛全都有气无力,躺在地上昏昏欲死。
农妇大惊失色,去拍那些牛,却发现它们一动不动。
老头这时背负双手走了过来,皱眉道:“何氏,你的租金该交了。”
原来这老头是这儿的地主,周老爷。
他身旁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对年轻妇人虎视眈眈。
年轻妇人说道:“周老爷,等我把这些牛卖了,钱就有了。”
“这些牛都病死了,谁会买病牛的肉?”
年轻妇人蹙着眉头,不知如何如何回答对方。
“既然你没有钱,不如你这房子卖了。”周老爷早就看中何氏妇人家的房子,有风水先生说这是一块宝地,谁在这里建宅子,宅子主人必定飞黄腾达。
可何氏不肯买,他只好出此下策了。
“周老爷,你竟然为了人家的房子,往玉米田下毒,毒死别人家的牛,你良心何安啊?”
周老爷回头一看,皱眉道:“你是什么人?也敢管我的闲事?”
“在下孙子玄。”
“没听说过。”
孙子玄意识这里不是夏延王朝,他的名字不好使了,于是说道:“我分明看到你拿木桶往人家田地里灌毒,你还敢狡辩吗?”
周老爷怒道:“你血口喷人!”
“去你家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拿着木桶应该还停在你家的宅院里。”
这种下流的事情为防止走漏风声,周老爷都是亲自动手,没想到被孙子玄发觉。
这时他不可能承认,便招呼两个家丁给孙子玄一点颜色看看。
孙子玄也不废话,两巴掌撂倒了家丁,又一脚踹翻了周老爷,揍得他鼻青脸肿。
何氏上前抓住孙子玄的手说道:“莫打莫打,周老爷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对吧,把银子配合我就算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毕竟像孙子玄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保障她的平安,所以她得顾及周老爷的面子。
周老爷被孙子玄打了一顿后,瞬间就老实了,命家丁掏出银票,然后怀恨离去。
孙子玄以为这事儿就结束了,也没在意,去镇上吃了顿饭回来,继续在小木屋中练功。
隔天却听到周老爷全家被杀的消息,家门口还留了一串血脚印。
镇上的官差来了,都说有一个叫孙子玄的人打了周老爷,然后晚上周老爷一家都全部死了。
孙子玄很纳闷,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儿灭人满门。
这凶手另有其人啊。
他便用命运宝石推演了一下来龙去脉,原来周老爷早年做的是捞尸人的生意,只要谁家人落水了,沉到湖底捞不上来,周老爷的生意就开张了。
但是一到冬季,游泳的人少,客船也少,生意自然而然地变差了。
周老爷为了多赚点钱,想法子故意凿穿出行客船的船底,只要有人溺死沉入湖底,他就有钱赚了。
这毕竟是缺德买卖,还是被人发现了。
发现的人叫沉雅,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当时的坐船有她全部的家人,全家人都淹死了,只有她被父亲托举到岸边,那时冰天雪地,她的心就像坚冰一样地冷。
后来她几番调查,锁定了周老爷,在看到周老爷再一次凿穿客船后,向县衙举报了周老爷。
没想到那时的周老爷和官兵勾结,反倒把沉雅下入大牢。
幸而牢中有一名武道高手,他冲破禁制,带着离开了这里,高手传授给她一身武艺,把她养到十五岁便撒手西去了。
沉雅只好一边以男儿装街头卖艺求存,一边磨炼武艺,就在昨天,她武艺大成,回到家乡,看到周老爷一家其乐融融,心中愈发怨恨,便翻墙进去把他们家几乎全部屠戮。
沉雅心中无比痛快,但在搏斗中受伤不轻,一路逃到附近山上。
山脚处住着一位老汉,名为老刘。
刘老汉不务正业,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偷窥小姑娘洗澡,平时靠捡垃圾为生,他看到受伤不浅的沉雅拖着身子逃进山林,便也动了心思尾随过去。
沉雅爬到一颗百年榕树上,大口喘气,看到刘老汉跟到树下。
“小姑娘,你没事吧?”
“滚开!”
“诶,你别生哪门子气呢,我是关心你。”刘老汉眼珠一转,盯着沉雅修长的双腿目不转睛。
沉雅心中无比恶心,叫骂道:“死老头,叫你滚你听不明白吗?”
“我好心帮你!怎么反倒骂人!你这小姑娘真是不可理喻!”刘老汉两手抓住光秃秃的树干,想要爬上去,但又无处借力。
他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受伤不轻,他只要等得足够久,或许她伤重支撑不住会直接掉下里。
刘老汉擦了把口水,不愿意离开去找梯子,他怕自己去找梯子的空当,这小姑娘就跑了。
手握命运宝石的孙子玄看到这一幕,觉得很怪诞。
不知怎么地,他想起大草原上,羚羊逃到了树上,而鬣狗在树下馋得流口水。
他觉得很好笑,收起命运宝石,抬脚走向沉雅所在的半山腰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