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山林中,有两块巨石,高约十丈。
其中一块巨石上,刻着两个比浴桶还大的大字,龙飞凤舞,朱红描漆,鲜艳夺目。
逍遥!
都说字如其人, 这话或许不完全正确,但这两个字笔走龙蛇,浑然大家风范,举世都找不到几个,比如飘逸如仙,还真有几分逍遥的味道。
能写出这两个字之人, 绝不简单!
而另外一块巨石的最上方,则刻着另外两个字。
珍珑!
这两个字,完全换了一个风格,娟秀精致,少了三分飘逸,多了三分匠气,大匠之气。
如果说“逍遥”二字有诗仙李白的随性,那么“珍珑”二字就有诗圣杜甫的工整。
红字下方,是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围棋棋局,上面已经摆好了不少棋子。
每一个棋子都有人头大小,用坚硬的岩石打磨而成,足有几十斤重。
棋盘几乎垂直,这些棋子偏偏能紧紧的贴在棋盘上,简直匪夷所思。
一个差不多六七十岁的老者,须发皆白,站在棋盘前,双目凝视棋局,显然是在努力思考。
这一思考,就是足足三十年!
老者全神贯注, 心无旁骛,沉浸其中。
他时而凝眉,时而微笑,时而愁容满面,却常常十天半个月连一个棋子都没动过。
忽然,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
“聪辩先生,晚辈慕容复求见!”
老者耸然一惊,朝着远方看去,脸色惊疑不定。
慕容复?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来求见?
“星河,慕容复是谁,姑苏慕容氏的传人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逍遥”二字所在的巨石中传出。
苏星河连忙走到巨石前,躬身一拜,然后说道:“回禀师父,慕容复是姑苏慕容氏的现任家主。”
那个声音沉默片刻,继续问道:“此人年龄如何?”
“大概二十七八岁。”
“修为如何?”
“弟子从未见过此人,不知。不过江湖上有【南慕容北乔峰】之说,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想必不会比丁春秋差多少。”
“样貌如何?”
“北乔峰粗犷豪放, 南慕容容貌俊雅,颇有江南世家公子之风, 身长六尺,容貌甚伟,想必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
“品性如何?”
“据说品性极佳,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施恩不图报,江南一带的百姓不少都受过他的恩惠,甚至有人给他立生祠。不过私生活较为混乱,不管走到何处都有美女陪伴,隐隐有取代、超越大理镇南王段正淳之势。”
“才智如何?”
“此人执掌姑苏慕容氏后,只用三年就将势力从苏杭一代扩张到整个江南,五年后扩张到整个中原,而今甚至扩张到吐蕃、西夏、大辽、高丽,甚至有姑苏慕容氏的商船远航海外,想必才智不凡。”
“修为、样貌、品性、才智俱佳,这等人才难得一见。星河,既然人家邀请,你便去见上一见。如果传言不假,便请他来对弈一局。”
“是,师父。”
苏星河循声而去,脚步极快,轻功极高,脚尖在树枝、乱石上轻轻一点,便登高而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一群人屹立于山顶。
女的美,男的帅!
他第一眼就被王语嫣吸引。
此人容貌,和李秋水师叔年轻时,竟然如此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竟能如此相像?
还是说,此人和李秋水师叔之间,有某种他不知道的关系?
“晚辈慕容复,拜见聪辩先生。”
一个声音将他惊醒,连忙转身朝着慕容复回礼,问道:“慕容公子登门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他暗自打量,心中忍不住惊叹。
传言果然不假。
慕容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竟然比自己年轻时候还帅!
此人果然风流,身边竟然跟着足足五个绝色美女,而且争奇斗艳,各有特点,美得不可方物。
一个落落大方,有名门千金之涵养。
一个气韵动人,有大家闺秀之气度。
一个清雅秀丽,有小家碧玉之温柔。
一个婉兮清扬,有冰山美人之冷艳。
一个钟灵毓秀,有江湖儿女之阳光。
而在这俊男美女之中,居然有一个长相不那么好看的男人,站在慕容复身后,宛如鸡立鹤群,是这绝美风景中的败笔。
太煞风景了!
苏星河忍不住叹息,看着邓百川的眼神有些怜悯。
长成这样,还有脸出来见人?
其实邓百川长相不差,而且有一种位高权重的雄浑气度,很有男人魅力。
只是和慕容复等人相比,却差了不止一筹。
长得好不好看,要看跟谁比!
慕容复微微一笑,朝着苏星河左侧一指:“聪辩先生,晚辈此次前来,是专程为前辈奉上一份大礼。”
大礼?
苏星河满脸疑惑,连忙看过去,整个人愣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辆精钢打造的马车中,囚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长着一张他日思夜想、无比痛恨的老脸。
丁春秋,欺师灭祖的丁春秋!
慕容复居然抓住了丁春秋,而且还将他作为礼物送给自己?
“丁春秋!”
苏星河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丁春秋,“老爷天开眼了,你也有今天!”
两行浊泪从眼眶中流出,苏星河喜极而泣。
三十多年了!
自从三十多年前,师父被丁春秋背后偷袭,一掌打落悬崖,至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
当年他从悬崖下将师父救走,然后立刻去找丁春秋报仇。
然而,虽然他入门更早,修炼时间更长,资质更高,但却并不喜欢武功,而是将大部分时间用来学习琴棋书画等杂学,所以武功比丁春秋稍差一线。
那一次,他险些被丁春秋打死!
后来他装聋作哑,建立聋哑门,一直躲在暗中侍奉师父。
从正当中年的美男子,变成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他苦苦等待,一心想要为师父报仇,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丁春秋,你还我的中年!
“不,你认错了,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丁春秋,我叫丁不三,不三不四的丁不三!”
丁春秋连忙用他满头的花白头发,将脸遮起来,同时双手抱头蹲在马车的角落里,看起来就像是被色狼盯上的大美女。
“哼,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苏星河霍然转身,看向慕容复,“慕容公子,你当真要把丁春秋送给我?”
“当然!”慕容复说道,“丁春秋已经功力全失,全凭前辈处置。邓大哥,开锁!”
“是!”
邓百川立刻开锁。
“不,不要把我交给苏星河!”
“慕容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给你做什么都行!”
丁春秋整个人缩成一团,使劲的往马车最里面缩,满脸惊恐,害怕到了极点。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落入苏星河之手,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死,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背叛师门,欺师灭祖,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而逍遥派,有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好,好,好!”
“慕容公子稍等片刻,老朽去去就来!”
苏星河一把将丁春秋从马车里拽出来,拎着他的脖子朝着山下而去,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有丁春秋凄厉的惨叫声,在山谷之中回荡。
然后越来越弱,终于消失不见。
“好深厚的功力,好俊的轻功!没想到聋哑门的门主,琴棋书画、医学占卜无所不通的苏星河前辈,居然是一位了不起的武学宗师!”
邓百川沉声道,“公子,要不要跟上去?”
“不必,他会回来的。”慕容复一点都不着急。
无崖子大限将至,急着将一身功力和逍遥派掌门之位,传授给别人,延续逍遥派传承。
有了丁春秋这块敲门砖,无崖子怎么可能不让他试一试?
果然。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苏星河终于返回。
他满面红光,看起来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他来说,师父的仇终于能报了,三十多年的心愿完成了,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慕容公子,久等了,请随我来。”
众人跟随苏星河来到山谷之中,目光立刻被巨石上的棋局吸引。
“这是……珍珑棋局?”王语嫣惊呼。
所谓珍珑棋局,指的是围棋中苦心经营编排的一类求活难题。
她天资聪慧,家学渊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当然包括围棋,而且棋艺相当不错。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她就心惊胆战。
这幅棋局,不光比她在书上见过的所有珍珑棋局更巧妙,而且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
这一局棋,劫中有劫,劫数无穷。
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
阿朱、阿碧、邓百川也被棋局吸引,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
如此复杂的珍珑棋局,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木姐姐,什么是珍珑棋局啊?”钟灵一脸迷茫。
“不知道啊!”木婉清也一样。
江湖儿女,不是应该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吗?
琴棋书画是什么,能打架杀人吗?能吃吗?
对她们来说,珍珑棋局就像是高考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题。
我特么第一题都不会,你让我做最后一题?
这一刻,两人惺惺相惜,找到了彼此的相似之处,有了共同语言,组成了同一阵线。
“慕容公子,这个珍珑棋局乃是先师穷尽三年心血,这才布成,深盼当世之中有围棋高手,予以破解。在下三十年来苦加钻研,未能参解得透,当真是惭愧至极。”
苏星河叹了口气,说道,“在下虽然参研不透,但天下能人众多,未必破解不得。在下本打算广发英雄帖,请江湖上有才之士前来破解,没想到请帖还没发出,慕容公子就先来了。”
慕容复笑笑,可不就是来得迟不如来得早?
苏星河满眼期盼:“慕容公子家学渊源,想必深谙围棋之道,不如和在下对弈一局如何?”
“不急,不急。”
慕容复目光一扫,将整副棋局牢牢记住,然后上传到群空间。
围棋,他会,而且还不错。
但距离“国手”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想要破了这珍珑棋局,难,难,难!
不过谁说要全靠自己?
打不过,就请外援!
慕容复:“@王临,主魂,靠你了!”
王临:“等着吧。”
他直接将珍珑棋局发到网上,悬赏100万美金,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上百位围棋大师被吸引。
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这幅棋局确实精妙。
高手最喜欢的,可不就是挑战难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慕容复一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珍珑棋局,装模作样,然后用余光看向不远处的“逍遥”二字,以及刻着二字的那块巨石。
看起来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巨石,其实用到了非常深奥的奇门遁甲之术。
桃花岛的桃花阵和这块石头相比,犹如公瑾遇周瑜,菠萝遇凤梨。
表面上不一样,其实是一路货色。
瞒得过丁春秋,可瞒不过我慕容复!
其实他对奇门遁甲之术,七窍中只通了六窍,还差七分之一。
但有句话说得好,大力出奇迹。
神雕只要飞上天空,就能对桃花阵实现降维打击。
而在他先天巅峰的内功修为面前,这块巨大的石头,除了比较占地方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等待,永远是枯燥无味的。
几人闲得无聊,于是开始研究珍珑棋局。
不过刚一研究,几人就吐血了。
这棋局有毒!
刚开始还没什么,不就是围棋嘛,国粹,谁小时候还没下过几盘?
然而等到他们看了几眼,就感觉到不一样了。
头晕,眼花,想吐!
“木姐姐,我感觉很不舒服,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小灵儿,你什么意思,你背着我和公子那个了?”
“那个,那个……没有的啦……木姐姐,你为什么会头晕眼花想吐,你和公子那个了?”
“没,没有,我这是早上没吃饭,饿的!小灵儿,你不是不会下棋吗,为什么要看棋盘?”
“木姐姐,你也不会,你也在看!”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把头别过去。
友谊的小船,翻了!
统一战线,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