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着火了!来人救火啊!”
外头的站岗侍卫大声呼喊,才从远处喊来一些府邸小厮。
百里荣那晚被派去娄氏院里做事,听到走水的消息才匆匆赶回来。
但此时火光冲天,房梁尽数坍塌,一桶桶接来的水泼进去便隐没不见,起不到什么作用。
百里荣怔愣良久,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热浪扑面袭来。
他突然觉着,三小姐她自由了。
整场大火在后半夜才全数熄灭。
并不大的偏院烧成了废墟,在一片焦黑中被拖出来两具尸体。
勉强能辨认出是一男一女,但尸身在大火中已烧的面目全非,只能从几块黏在皮肤上的布料纹路中确认:死的正是晏水谣与闫斯烨。
娄氏闻讯赶来,远远见到白布下这惨不忍睹的画面,两眼一黑,哭的昏死过去。
百里荣在四周找了一圈,并未发现小雪狼的影子,心下便隐隐又加深了几分起初的念头。
他到底跟在晏水谣身旁一年多,他很清楚三小姐的为人能耐,她可没那么容易一把火就给烧死了。
再想起最近的小半年里头,三小姐常将他赶去娄氏那处帮工,现在看来倒有点像在给他安置去处。
周围绕完一圈,百里荣回到停放尸体的空地上,望着满目疮痍的院落,他久久没说一句话。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们因意外走水身亡的时候,真正的晏水谣正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昏昏欲睡。
手里还紧紧攥着她存钱的小荷包。
五指捏得可紧,一看就有极强的防盗反诈意识!
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洗好澡,躺在硬板床上,在满脑子赚钱减肥当房姐的美梦中沉沉睡去。
生物钟让她困到眼皮子打架,头往前一冲一冲的,就当她第n次把头撞向车窗时,闫斯烨抬起手臂,稳而准地挡在她与坚硬的车板之间。
晏水谣扬起迷蒙的小眼神,有点委屈,“困。”
闫斯烨长臂一捞,把她带到手边,让女孩头靠在自己平直的肩膀,叹口气,“怎么这么能睡?少睡一会儿都不行?”
晏水谣虽然很困,但脑子还没完全停工,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猪吗?
她哀怨地看一眼闫斯烨,缺乏睡眠会影响智商的好吗!
她聪明的大脑可经不起这么霍霍!
不让她好好休息,他们失去的将是一位伟大的女企业家!
所以晏水谣果断选择把闫斯烨肩头的衣料捋捋平,然后找个舒服的角度靠上去。
外头赶车的赫兰从马车帘布的一条缝里瞅见了,不由百感交集。
敢把他家冷面杀神的王爷当靠枕使,晏三小姐实在是不简单!
又赶了半炷香的路,即将行到司平城的出口处,往常畅通无阻的通道今夜忽然多了一班侍卫把守。
每个离开的行人和车队都要停下检查。
赫兰心里咯噔一下,他放慢行车速度,掀开车帘低声道,“王爷,出口地方有盘查的侍卫,粗略一看,有二三十人。”
闫斯烨瞥一眼天色,“嗯,大约是那边火头熄灭了,发现了尸身,所以长个心眼来排查。”
他准备的两个与他们身形有八分相似的死囚,在这两人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再经烈火一烧,浑身皮焦肉烂,辨不清身份,光靠肉眼是查不出真假的。
眼下正是大燕和夏北两方交战的重要时刻,出了这事,皇城的官员连带刑部肯定都动起来了,生怕其中有诈。
按时辰来算,他们速度倒是快,比闫斯烨构想的封锁时间还要早。
一旦出了司平城,外面就是四通八达的土路官道,再要找几个藏起来的人更加难上加难。
这时晏水谣晃晃悠悠醒来,她隐约听见几个字,“啥?排查?排什么查?”
闫斯烨掀起帘布,索性让她自己看,冷风灌进车厢,挑眉问,“醒了没?”
晏水谣迷糊地向外望去,只见面前的通道上排了十几米的队伍。
最前方有一群官兵凶神恶煞地来回踱步,腰边佩剑在夜色中泛出冷光。
晏水谣瞬间一激灵,整个被吓醒了!
她抓住闫斯烨手臂,呈崩溃状,“怎么办怎么办!被抓到就不是假死,是真没命了!”
她下意识揣紧小荷包,没想到她刚离开都城,就很可能要面对一件人生中最悲哀的事。
就是钱还在,人没了!
“你不走前捯饬过了吗?”
闫斯烨十分淡定,眼光扫过她上过妆的脸,“化挺好,认不出是你。”
晏水谣正顶着一张中年妇女的妆容,这是她在离开前给自己化的仿妆,顺便也给闫斯烨贴上几根彰显气质的小胡子。
然而闫斯烨不愿意在脸上涂脂抹粉,晏水谣便没有强求。
可看着前方严格戒备的样子,晏水谣对着他这张唇红齿白,妖孽般的面孔陷入深深沉思。
思索片刻,她掏出自己随身的化妆品,挑了个色号较深的粉底,不由分说就要给闫斯烨抹脸。
“王爷,你就当作是易容呗,别想那么多,眼一闭一睁,我就给你化完咯!”
她严肃地跟男人讲道理,“你长得过于标致了,太显眼懂不,那些军爷多瞅你几眼就暴露了。”
赫兰驾马的手一顿,默默倒吸一口凉气:晏三居然要动王爷的脸!
这才叫真正的猛士啊!
这可比门口那群外强中干的士兵们勇猛多了!
闫斯烨眯一眯眼,抓住她探过来的爪子,“给我上妆?嗯?”
“人生总要有第一次么!很快的真的!”
晏水谣扭动腕臂,不依不饶试图碰到他的脸,哼哼唧唧,“王爷你就让我化一回吧,一到安全地方我就帮你卸掉,我保准给你化成个威武雄壮的……”
她想了下,试探着问,“庄稼汉怎么样?”
闫斯烨听的直磨牙,这小丫头居然想把他包装成山头的庄稼汉?
但看见她眨着一双小狗眼,里面水亮亮的写满期盼。
闫斯烨闭一闭眼,缓慢松开手,终是道,“给你半盏茶时间,动作麻利点。”
晏水谣立即眉开眼笑,认为自己又靠机智与过人的手艺苟活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