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总算把这个星期的作业混过去了,陆沣把作业交给同桌,趴下来,脸颊印在凉津津的桌面上,长出了一口气。后面没有大动静,只偶尔传来翻书的纸页声,游谙向来是这样的,安安静静,要不是陆沣变成了他家的小猫咪,只怕还不知道游谙也会笑。
陆沣趁着这片刻安宁,仔仔细细捋清楚开学以来两人的交集。
并不多。
开学的时候,陆沣是最快跟班上的所有人混熟的,但也没怎么和游谙说话,那天是开学以来第一次老师不在的自习课,陆沣早就呼朋唤友地要下楼打球。
缺一个人,陆沣着急,目光扫过坐在他后面的人,带个眼镜,瘦高瘦高的,肩却宽,摸不准到底会不会打球。
“哎你,”陆沣急着去占个球场,急得额角渗汗,话到了嘴边却脑子短路了,“你,你叫什么来着,打球不?”
正低头看书的人抬起头看他一眼,说:“游谙。”
陆沣顿住了:“游什么?”
“谙,”他不紧不慢地说,“风景旧曾谙。”
“那你打球不?”
游谙犹豫了一下,说:“我不会。”
陆沣有点儿失望,但又爽朗地说了声“没事”,转头又去找其他人,最后找齐了人,风风火火地抱着球就要走,游谙问他:“我能去看吗?”
“嗨,这有什么不能的,来来来。”
陆沣回忆到这儿,还觉得一切都好好的,他记得那天游谙就坐在篮球场边阴凉处看,看得挺认真的,还帮忙掀计分牌,不像是书呆子的样子,还主动问“要不要帮你买瓶水”。陆沣向来是不怕麻烦别人的性格,不怕麻烦别人,也不怕别人麻烦他。
游谙真的就去了,后面的事陆沣就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游谙好像没回来,陆沣也不在意,自己去买了水,再隔天,他不小心碰掉了游谙的东西,游谙态度不阴不阳的,他们就结下梁子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呢,陆沣心里猫爪子挠似的难受,回头看了游谙一眼,游谙正好抬起头,两人目光对上了,都是一愣,陆沣连忙转回去,把脸埋在手臂里。
25
周末的时候没攒成局,班长还不死心,放学之后说要约了一起出去玩,陆沣无可无不可,约到他头上他就答应了,刚转过头,就听见游谙在他身后应了一声“去”。
一行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走出去,陆沣走在人群中和同学有一句没一句地胡扯说笑,游谙和大家都不熟,就走在最后面,书包单肩背着,插着兜,自成一个世界,陆沣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悄悄地好几回,就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说话。
唱歌太无聊,喝酒又太放肆,一群人去了附近新开的一个射箭俱乐部,人不多还便宜,学生证还打八折。
几个人都没玩过这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个俱乐部是娱乐性质比较强,还弄了几套日本的弓道服给人可以换上拍照,上白下黑,指套护腕全部配套齐全。少年男女都贪图新鲜,嘻嘻哈哈地要套上。
陆沣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大了,穿着有些不舒服,他一走出来,就看到游谙在拉弓瞄靶。他像是会,手臂舒展,那把弓一拉就开,双腿分开,站得稳稳的,肩平腰直,衣服在他身上正合适,小臂上用力时肌肉绷紧,又被黑色的护具箍住,眼镜片反着光。
陆沣还愣着,那箭就射出去了,没中靶心,但也离得不远。
“哇——好帅啊!”
谁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了!陆沣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去,发现是班长,一脸花痴样。陆沣心里不痛快起来,也站过去拉弓,可能是姿势不对,力道足却离靶心十万八千里远,手臂发酸。
一回头,发现游谙不见了。
陆沣又是庆幸又是失落,随便把箭射完,把衣服换下来,一走出去,夕阳西下,游谙正蹲在门边,有两只野猫凑到他身边,正蹭他伸出来的手背。陆沣才往那边迈了一步,一黑一橘两只猫就警觉地抬起头来看他,伏低身子,作势要跑。
陆沣生气了。
小猫咪何必为难小猫咪。
26
陆沣不敢往前走了,退回去一点,也蹲下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两只猫咪盯着他,见他确实不动了,又开始放松下来,绕着游谙的脚边。游谙从书包伸出摸出一小袋猫零食,才撕开,两只猫咪轮流扒着他膝盖站立起来,“咪呜咪呜”地撒娇。游谙把猫零食全部倒出来给它们,见它们吃得开心,挠挠它们的脑袋下巴。
陆沣就这么蹲在旁边看,心里腹诽,见到人不笑,见到猫才笑。
他见到游谙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食指挠猫下巴,看着看着觉得自己下巴发痒,想到自己当小猫咪的时候也是这么被挠的,脸红倒耳朵根。
“哎,”他明知故问,“你家是不是养猫了啊。”
游谙抬头看他一眼,应了一声:“嗯。”
“是什么品种啊,多大了。”
“布偶,七个月了。”
“哦。”
就这么一来一回地说完,陆沣就想不出什么话说了,总不能大大咧咧地说,哎,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吧,我就是你家的猫。
两只野猫把猫零食嘎嘣嘎嘣地都吃光了,坐下来舔爪子,游谙拍拍手站起来,两只猫一溜烟地顺着巷子跑没影了,眼看着里面的同学也都要出来了,陆沣着急了,搜肠刮肚,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