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快骑从麦城绕过,飞一般的赶向小柳坪,惊恐不安的士卒给镇南将军曹仁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襄阳被荆州军攻下来了,不过一夜时间,原本稳定的形势便急速恶化,城池易主,襄阳二万士卒屡遭突袭死伤惨重,如今退守荆山营寨,动弹不得。
对着帐中悬挂着的地形图,正在布置防线的曹仁闻言顿时僵在当场,饶是他十几年来历经百战,神经早已坚韧无比,也被这突如其他的消息惊的面无人色。
“襄阳失守了,雄踞汉水南岸连接中原的跳点尽然失守了!!!”
为了商讨各部士卒的部署,刚刚众将讨论极为激烈,他们各抒已见,用自己的智慧来弥补防线的遗漏之处,可等士卒汇报完军情之后,大帐彻底安静了下来,四五个将军、七八个中郎将个个凝神静气紧盯着曹仁,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曹仁愣了半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传令士卒的身上,微张的双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张合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原本就极为惊慌的传令士卒这一刻几近崩溃,帐中压抑无比的气氛让他连喘气都变得艰难起来,单膝跪地的士卒全身不可抑止的颤抖了起来。
“襄阳城中有守卒二万、二十里外的荆山大寨更是有四万大军守卫,互为犄角,如今荆州军主力皆陷在南郡战场,刘大耳何来兵力攻城?难不成他还能撒豆成兵?”
紧张不已的士卒闻声急忙应道:“小人奉吴将军之令赶来禀报,尚不知襄阳详情!”
曹仁心情低落,此刻闻听传令士卒尽然一问三不知,不由愤怒无比。张嘴便要喝骂,但他目光落到跪地的士卒身上,看着他破败不堪的战甲随着身躯在急速的抽搐抖动着,不由愣了一愣,话到嘴边,强自忍了回去,伸去厚大地手掌挥了挥,道:“退下休息去吧!”
士卒如蒙大赦,疾速退去。
曹仁外表依旧冷肃沉稳,刚刚的烦燥只在瞬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过身去,目光扫过众人,曹仁淡淡说道:“如今功亏一篑,十五万大军身陷断粮之境,诸位有何高见?”
众人显然还未从这惊人的消息之中回过神来,闻听曹仁问话,尽然无一作答,明显是方寸已乱,原本南郡的形势已经足够混乱,众人殚精竭虑。商讨争论了整整一夜才初步定下了围而不攻之策,在如今混乱的形势下。利用兵力上的优势步步紧逼,不给荆州军可乘之机,显然是比较好的一种选择,可如今,大后方被攻占,十五万大军被分割包围在数百里长的战线之上,没有人敢开口了,事关征南大军的生死存亡,他们不得不慎之又慎。
“元嗣以为如何?”曹仁向韩浩问道。
韩浩地奋威营,一夜血战几乎全军覆没。在张飞的凶狠攻击之下,准备不足的他们尽陷被动之中,若不是晏安的三千铁骑疯狂攻击敌军的侧翼,牵制了敌军大部。他能不能逃出来都成问题,此刻他正躺在软榻之上任凭医匠处理着背部的伤势,听闻曹仁问话。不由挥手示意医匠暂停,挣扎着坐了起来。
“襄阳被敌军攻占,宛洛方向运来的粮草便难以运过汉水,如此一来,大军所依仗者便仅剩荆山营寨之中的存粮,可荆山尚有多少粮草尚未可知,急切间难以判断,如今之计,还是先弄清楚荆山的情况再做打算不迟。”韩浩虽然刚遭大败,但却未失理智,这份临危不乱的沉稳,深得众人惊叹,能得到镇南将军地信任和倚重,韩浩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曹仁事实上很想立即下令全线进攻,将小柳坪、阳戳以及当阳的数股敌军连根拔除以解心头之恨,但韩浩地话语又让他冷静了下来,如此混乱的情形下面,显然不能操之过急,本来已经身陷重围了,再出现什么闪失的话,很有可能就彻底交待在这里了,十几万大军,这可都是跟随丞相南征北战十余年的百战之卒,关系到大汉江山能否稳固的基石,不得不慎之又慎。
深吸了几口气,曹仁让自己略显躁动的心情渐渐平息了下来,缓缓坐了下去,认真思量起对策来。
一个时辰之后,襄阳方向的第二批令卒赶到了小柳坪,带来了更为详尽的情报。
攻击襄阳的荆州军尽然有五万之众,这个消息让曹仁等人再次张大了嘴巴,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绝对地不可能,难道刘备疯了,为了一个尚未可知的襄阳,尽然置南部数郡于不顾?
如今出现在南郡的荆州军
八万,这几乎是刘备的全部兵力,那江夏、长沙等与城池谁来守?难道刘备当真会天真的以为孙刘结盟,便无后顾之忧了?以刘备这种狡诈之徒,当不会犯如此错误,可眼前的情况,却让他们无从判断。
曹仁抬手示意士卒继续说下去,他地脑海之中现在十分的混乱,他需要更多的情报综合起来加以分析。
士卒继续说道:“当阳失守,南郡大军粮道被断,只有麦城一条小道可供通行,实在来不及供给,吴将军为配合当阳曹洪将军围歼荆州军,从荆山大营调出二万大军出击,未想到大军尚未赶到当阳,大寨便被突然杀出的荆州军围攻,将军恐大寨粮草有失,立即从城中调出一营人马前往增援,结果在途中中伏……”
“混帐!”
曹仁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其凌厉声势震憾人心,让一旁众将噤若寒蝉。
“吴质领军征战十余载,向来精于计算,从未出过差错,怎么今日尽连这种简单诡计都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玩女人玩的连仗都不会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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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禀报前方战况的士卒显然是昭文将军吴质身旁之人,对于此战的详情知道的颇多,闻言不由颤抖说道:“将军出兵之时曾慎重考虑,令斥侯探查详细,荆州军三万大军猛攻荆山北面,攻势极为凌厉,再加上南郡的数股敌军、南岸的防守兵力,荆州军没有余力设伏了,考虑到刘备手下勇将甚多,将军怕荆山有何闪先失,所以才决定出兵。”
曹仁不吭声了,话到这里,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别说是吴质,就是他自己也估错了刘大耳的兵力,他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刘备怎么会调齐五万大军攻打襄阳,他哪来的这么多兵?
没有听到将军的喝止之声,士卒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荆州军的伏击地点选在襄阳与荆山之间,距城十里左右,据后来逃脱的士卒称,伏击他们的是蛮人,四面八方的蛮人,全部披着兽皮拿着长棍、石镰,呼号尖锐犹如厉鬼,不过四个时辰的时间,五千士卒几乎被全部斩杀,而且这些蛮子杀人之后还将头颅割下悬在腰间,实在骇人听闻。”
众将面色越发冷竣,相互对视之间,满脸的置疑之色,蛮人,数以万计的蛮人?如同野人一般生存的蛮子?
武陵、长沙两地皆有大量蛮族,但汉蛮之间势若水火,向来征伐不断,灵帝在位之时,便曾出现过十余次蛮族反叛,蛮人凶悍,个个能战,荆州刺史除了下令死守城池不出之外,毫无办法,而大汉国为了平定西凉叛乱,早已耗光国库,根本无力顾及,只能听之任之,听天由命了,当时朝中大臣,甚至提出放弃大江南岸数郡,等平定西凉之后再做打算的说法,可见蛮人之难缠。
直到后来刘表镇荆州,自封镇南将军,派出帐下勇将王威领精兵深入蛮人住地,几乎将反叛的施容溪灭族之后,那些深山之中的蛮子才算安定了一段时间。可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汉蛮之间仇恨如此巨大,刘备全据南岸各郡不过两年便能调集蛮人参战,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曹仁也同他们一般沉默了半晌,显然蛮兵的出现,引起了他的深思,也让他前面的疑惑全解,武陵、长沙两地的蛮夷人口虽不过十余万,但个个能战,凑齐五万大军不是难事,再加上二万荆州士卒,当无后顾之忧,怪不得刘备敢如此大胆,原来早就有了万全的准备。
曹仁不由长叹一声,这也难怪吴质会中敌埋伏了,刘备实在太厉害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眼之间便多出五六万兵马,真让人徒呼奈何。
“襄阳又是如何失陷的?敌军的实力既然已经暴露,城中更应该防御严密才对,一万五千大军守城,怎会转眼失陷?”
“荆州的士族门阀倒戈相向,全城叛乱了!刘备手下勇将刘磐不知何时混进城中,带人直扑西门,守卫西门的那些原荆州士卒一见到刘磐立刻反戈一击,转眼之间便夺下了城门,埋伏在城外的敌军一涌而入,内外夹攻之下,襄阳一夜易手。”
“将军大人亲自断后,大军疾速撤往荆山,没想到半途又遭突袭,死伤惨重,回到大寨之时,已只剩下二千余卒。”
“砰”的一声巨响在帐中响起,曹仁一脚踢飞了面前案牍疯狂吼道:“大耳贼欺人太甚,那就拼个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