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位老先生今天要辩论的题目出来了,天子给他们出的题目十分敏感,题名是‘昔者商汤,周武以臣伐天子而代之,合理乎?不合理乎?’
刘荣见了,不得不佩服天子的心胸,要知道这个命题已经很敏感了,敏感到几乎触及了封建王朝的存在意义与价值。
黄生老先生,看了题目后,只是略一思考,便首先道:“回禀陛下,老臣以为,汤武以臣下,而伐天子,这是叛逆,应该予以严厉谴责的事情!”
黄生此话一出,黄老派的大臣,连连点头附和,但是,辕固生却不以为然,他站起来反驳道:“黄公之言缪也!”
他对天子拜了一拜,又道:“昔者夏桀,商纣失德,暴政横行,而商汤周武,敏而好学,仁义爱民,所以天下的百姓,都愿意归附,汤武顺应民心,起兵反对昏君,天下的百姓,纷纷抛弃了残暴的君主,而加入到汤武大军之中,这不是秉承天命,是什么?”
黄生冷笑道“辕公可知,帽子再旧,也终究要戴在头上,鞋子再新,亦也必须穿在脚上,何也?此上下尊卑之道!桀纣虽然无道,然其天子居上也,汤武虽圣,然其臣也,君上有错,为人臣子应尽力劝谏,而不是起兵篡位,南面而称制,是以,汤武乃篡逆之臣也!”
刘荣听着,却觉得有些好笑,都几百年前的老皇历了,争论的这么激烈干嘛?两位老先生的年纪也不小,却不想,依然和年轻人一样,遇到了涉及自己信仰的问题时,表现的如此激进。
这时候辕固生已经想出了对付黄生的绝招,这见他温和的一笑,朝黄生一礼,问道:“那么敢问黄公?若按公之见教,昔者高祖代秦而立,是什么?”
靠!刘荣呆住了,这辕固生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往这个敏感的问题扯,好象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涉及到本朝开国天子正义与否的问题,都属于十足的雷区吧。
是他穿越时不小心来到了异位面,还是这位辕老先生的思想,已经穿越了几千年的时空?刘荣还真拿不准。
天子与诸大臣亦是哑口无言,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在这个敏感的不能再敏感的问题上说话,因为无论对错,都会引起极大的麻烦,若是这个辩论深入到民间,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天子亦勉强用力干咳几声,他挤出几丝笑容,开口道“朕听说,吃肉的人,从来不吃马肝,辩论的人亦从来不说汤武,今天这个题目,是朕卤莽了!”天子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出这个题目了,他的本意,是让大殿上热闹些,也让他的儿子们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现在的学问风气,和大学者的风度。
可惜,他的心太过急噪了些,在未经细想下,居然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而刚好碰上了辕固生这个胆子的主,辩论才刚刚开始,就触极了敏感问题。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把过错背起来,要不,凭两位老先生对学问的严谨态度来看,今天怕是得一直辩论下去,而且还会朝着无法预测的敏感地区前进。
而辕黄二人,这时候也醒悟了过来,他们虽然不通政治,但也知道,名正言顺这四个字,对朝廷的重要性,于是尴尬的相互一笑,告罪了一声,便虎头蛇尾般的结束了这次辩论。
很快,大家就刻意的在自己的记忆中,将这段回忆给深深藏了起来,纷纷开始讨论起,应该在什么地方建书馆,书馆应该建多大,里面的藏书,应该有多少,诸子百家的比例怎样分配而议论起来。
这个事情,并不急,按照传统,至少得一个月左右,才可能最终决定一切的细节。
。。。。。。。。。。。。。
到得午时散宴后。
一直很少说话的窦太后忽然对刘荣道:“太子呀,随哀家来一下吧!”刘荣自是急忙点头,跟上窦太后。
出了宣室殿,刘荣赫然发现,离了碳火的温暖,这长安的温度竟是如此的寒冷。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旁的亲信张常连忙唤人取来一件狐皮袍子,给刘荣套上。
从宣室殿走到温室殿,祖孙两人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窦太后老了,眼睛又瞎了,自是走的奇慢无比。刘荣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极好的拉近与窦太后关系的机会。
他十分孝顺的主动扶着窦太后走完了这一段路程。看的出来,窦太后很满意,富态的老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祖孙两人刚进温室殿的门口,便感觉一股暖风扑面而来,顿时驱散了身周的寒意。这温室殿本就是天子冬天的居所,自然其设施也是十分豪华的。
借着这会天子召见诸属国使者的机会,窦太后和刘荣暂时霸占了这个温暖的殿堂。
窦太后干瘪的手抓着刘荣,惬意的坐到殿中塌上。
“你们都散了吧,哀家和太子说会交心话!”窦太后轻轻挥了挥手,将随从打发了出去。
“诺!”诸宫女黄门那里敢违抗太后的命令,急忙恭敬的倒退出殿。
这时刘荣的心开始坎坷不安的跳动起来。他既期待又畏惧的等着窦太后说话。他的心里根本没底,亦无法猜测窦太后的立场到底是中立偏右还是偏左。
“太子啊,你跟你的父皇长的可真像!”窦太后轻轻的用手摩挲着刘荣的小脸,叹道:“可怎的性格却如此不像?”
“你父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很喜欢骑马,哀家记得,太宗皇帝刚从代国来长安的那会,你父皇天天的往马场跑,经常骑着马到处招摇,有时候还自称轵侯,被地方官给抓了好几次,害得真轵侯受了不少委屈。”窦太后平静的说:“当时哀家很着急,就对太宗皇帝说,太子这么胡闹,终究不是个办法,得管管才行,可你猜先帝怎么说?”
刘荣自是顺着她的口风问道:“皇爷爷怎么说的?”
“太宗皇帝说啊,年轻人是得调皮一些,身为太子,不走出去看看百姓的生活,看看地方的风气,那是不行的,现在哀家想起来,就觉得啊,先帝的眼睛就是看的远啊,看看现在你父皇?处事的老辣可一点也不下太宗皇帝,下面的官员,干的那些事情,有几件瞒的住他?”窦太后看着刘荣道“可你呢,在性格上却如此不似你父皇,你好静,不喜欢喧哗,性子沉的住,经常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这本是好事情,当太子的,就该沉稳一些,但是,这样一来,你父皇就不满意了,哀家心里知道,不管是太宗皇帝还是你父皇,喜欢做将军,超过了喜欢当天子。。。。”
刘荣听着,心里却是黯然。
老子和儿子的性格完全相反,这似乎是刘氏自开国以来挥之不去的噩梦。
当年刘邦便认为他的太子刘盈不像自己,便寻思过废太子。而现在刘荣的危机亦泰半是来自,天子认为刘荣不像自己。
历史上,后来的刘彻亦认为他的太子刘锯不像自己,并因此导致了刘锯自杀的悲剧。
平心而论,当父亲的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自己的事业,并将之发扬光大。而大汉国自高祖以来的历代天子,除了惠帝被人彘事件给吓坏了胆子之外。凡高祖刘邦,文帝刘恒,现在的天子刘启以至于后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帝刘彻,无一不是非常出色的战略家和军事家。
历史上,刘彻甚至可以坐镇长安,在千里之外遥控指挥他的大军,决胜于境外。
其作风之铁血,手段之狠辣,眼光之毒,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所谓运筹帷幄,亦不过如此。而培养出像刘彻这样出色的军事战略家的天子刘启,自然也差不到那里去。由此可以想象,当雄心勃勃的天子刘启看到他的继承者的表现是如此之差时的反应了。
是以,说来说去,栗姬的霸道和蛮横,不过是导致历史上刘荣被废自杀的导火索,真正的诱因,应该早就已经埋下了,即便栗姬贤惠的和薄太后一样,刘荣亦是难逃被废的命运!
不过,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偏差了。现在的刘荣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坐以待毙的。哪怕,他的竞争者是被历史证明了的那个伟大帝王!
“皇奶奶,孙儿有个请求。。。。。”刘荣看着窦太后说。
既然天子认为刘荣不像他那么伟大,不像他那么有能力,可以维持这个帝国的统治,那么,刘荣便决定用行动来说话,用铁一般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资格。
“恩。。。说吧!”窦太后坐了起来。
“孙儿想,过了这个年后,便去城外的皇庄住一阵,也好了解百姓的生活!”刘荣小心的看着窦太后的反应道。
“这事情。。。哀家准了!”窦太后点点头道。
临了,她又道:“太子啊,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情,来和哀家说就是,哀家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刘荣虽然早知道自己在窦婴面前的哭诉瞒不住人,亦不想瞒人。
但此刻听了窦太后的话,仍不免脚重头轻,背后渗出冷汗,忙道:“诺,孙儿谨遵懿旨!”
“好拉,话就说到这里,一会,哀家还得去见诸宗室诸侯,太子跪安吧!”
。。。。。。。。
PS,关于东林党,或许我的意见激烈了些,或许东林党中是有那么一两个出色的,正直的,符合他们嘴上所说君子那种标准的人存在。
但绝大多数人。。。。哼哼,不过是一群牲口罢了,说牲口还真侮辱了牲口这个词语。
历史上,剃发易服的事情,满人自己都没想到,东林党人就帮他们想到了,甚至连那句‘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亦是他们出的主意。
再往前追述,当崇祯朝小冰河时期时,有个地方发生了旱灾,于是上了请求赈灾的条款,但是,就是东林党,仅仅只是为了崇祯皇帝个人的私德问题,就生生的把奏折的批复时间无限制的延后,结果,当地发水灾时,赈济旱灾的批复才完成。。。。。
东林党,果然东林啊,什么阉党专政,祸害苍生,我看是阉党分薄了东林党的权利,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罢了,而阉党至少不会为了一点点小问题,就胡乱指挥,至少阉党在时,大明朝依然还在,可阉党一去,大明倒是风雨飘摇了。
由此可见,崇祯临终说的话是正确的啊‘朕非亡国之君,臣乃亡国之臣’可惜了,一个小正太,被一群怪叔叔蛊惑最终国灭人亡。
啊。。。发现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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