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熊蜷缩在自己的帐篷中,他的身体紧紧的抱着一团毛茸茸的羊皮,这些羊皮是他去年冻死的那些羊群身上剥下来的,是他今年生存下去的希望。
阿熊只是一个低贱的乌延牧民,他除了要养活自己外,还要养活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每年还需要定期交纳一部分牲畜给匈奴人,剩下的牲畜,也就勉强养活他自己。
可是,去年的雪灾,忽如其来,不仅仅冻死了他赖以为生的牲畜,更冻死了他攒了好久,才从匈奴人手里买来的一个汉人女奴。
一想起那个汉人女奴温顺的性格,不同于乌延女人的那种柔软身材,阿熊就觉得很遗憾。
“阿熊,出来!”帐篷外,传来一声带着浓厚东胡音的喊声。
阿熊赶紧爬起来,他认得那个声音,正是他部落中最勇敢的战士,也是他最崇拜的勇士,族长大人的长子,可力居大人。
“长生天保佑您,尊贵的可力居大人!”阿熊匍匐着爬出帐篷,亲吻着地上的绿草,他抬起头,就见到了几十个平日里与他相熟的部落年轻人,正聚集在可力居的身边,他们都穿上了出征打仗时,才穿的皮甲,背上背着简单的大弓,腰间揣着一把青铜制造的长剑。
“要打仗了吗?”阿熊心中想着,可是去打谁?乌延全族,在去年遭了大灾,死掉的牲畜与人口,大大削弱了乌延人的战争能力。
“阿熊,你快些穿上你的皮甲,带上你的武器,跟着我们一起走!”骑在马上的年轻的部落酋长之子豪爽的道。
“大人,去打谁?”阿熊站起身来,身为部落中的一员,对于出征,自然是责无旁贷的,但是,五十年前,匈奴大军横扫整个草原,一举将当时乌延人依附的东胡族彻底的击败,那一次听部落的老人说,整个乌延族,死了将近一半人。
老人们所描绘的恐怖场景,在阿熊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对于死亡的恐惧,使得他产生了一些迟疑。
毕竟,乌延人面对的可是强大的匈奴!假如和匈奴人交战,整个乌延族会被连根拔起的!
“哈哈,自然是去汉国人的地方抢些东西回来了!”可力居笑着说:“大匈奴右贤王大人,已经派来了使者,邀请我们一起去抢!”
“右贤王大人,这次将出动四十八个千夫,好几万骑兵,我们乌延也将出动三千勇士,协助右贤王大人作战!”可力居高兴的说,他已经沉浸在幻想中不能自拔了。
这一次,右贤王已经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了,四十八个千夫,按照匈奴传统和草原上公认的标准,每一个二十四个千夫归属一个万骑指挥,一个万骑至少拥有一万两千人的作战兵员和不亚于此的后勤运输兵。
这样的实力,在整个东部草原,已经可以说是极其强大了,其他如夫余,乌延等族加起来也不到其三分之一。
而右贤王都倾巢而出了,乌延人自然不敢在这个新主子面前保留实力,三千壮年骑兵,已经可以说是把整个乌延的作战兵力全部投入进去了。
在如此强的实力面前,这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可以抵抗的力量。
阿熊虽然不懂这些,但是,匈奴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像乌延这样的大族,在匈奴人面前,就像蚂蚁一样渺小,既然匈奴人出动了主力,那么。。。这次是绝对不会有意外的。
阿熊大叫一声,冲回自己的帐篷,将自己的父亲死前留下的大弓和皮甲带上,骑上自己的战马。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那传说中遍地财宝和女人的汉国,把那些财宝全部抢到自己的手里,顺手,多抢几个女奴回来!
大草原上,一个又一个部落,开始了动员,几十,几十的骑兵在草原上不断汇集到一起,最终形成一条条蜿蜒的骑兵长龙。
在这些骑兵的身后,无数的女人,不能作战的男人,赶着牛车,马车,甚至用手推着小车,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仿佛,这将是一个大丰收。
。。。。。。。。。。。
蓟城,燕王宫,太子临时居所。
一副大大的木制地图挂在这个宫殿的墙壁上,在宫殿的中央,一个模拟沙盘,正在仿照地图,紧张的进行着布置。
在得了栾布支持后,刘荣已经掌握到了整个蓟城附近的军队,另外栾布的命令已经星夜紧急发往了边地各郡,但形式依然不容乐观。
在燕地七郡,大汉国一共部署了四万余精锐,防备匈奴人的进攻,另外在战争时期,还可动员不少于三万的民兵,协助作战。
然而,这些军队却分布在辽阔的燕地各郡的土地上,一时间很难协调到一起,统一成一个结实的拳头。
因而假如战争明天爆发的话,实际上,大汉国的四万多边军,顶多只能有一万人出现在前线的军塞,抵抗匈奴的进攻。
他们必须支持三天,后方才可能动员起来。显然,匈奴人不会大汉国三天的时间,一旦战争爆发,他们会立刻从长城的薄弱处,撕开几个口子,然后熟练的开始屠杀平民,劫掠人口。
“怎么办?诸卿说说!”沙盘很快就制作完成了,本来沙盘应该是在几百年后的东汉出现的,但刘荣却将它提前设计出现于这个时代,尽管它依然存在着许多不足,但却已经可以用于战争。
通过沙盘,刘荣的亲信将领,很容易就看到了在燕地部署的大汉军队的目前位置,及其附近地理。
“殿下,臣以为,匈奴的主攻方向应该在这里和这里!”李贲站出来,在沙盘上指了两个点,他曾跟随李广与匈奴在大战过,因而,对燕地的地理比较了解。
而他指出的两个位置,分别是上谷与右北平。
通过沙盘,大家立刻就发现,只要匈奴人撕开上谷或者右北平的大汉防线,那么暴露在匈奴铁蹄之下的,将是大片大片没有险要地理可守的平原与城镇,而且,离这两点最近的渔阳,只驻扎了四千守军,根本无力对抗潮水般涌入的匈奴大军。
刘荣看着这两个城市,开始沉思起来,良久,他才问道:“那么诸卿说说看,匈奴主力到底会选择上谷做突破口,还是选择右北平?”
“上谷!”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启年忽然说。
“为什么?”刘荣看向王启年,印象中,这个家伙对军事并不在行啊。
“不为什么。。。就因为突破了上谷,匈奴大军就可以直插我大汉最富饶的燕地核心!”王启年把手点向蓟城:“而且,无论从那个方向来看,突破了上谷防线,大汉的援军,都很难在三天内抵达,这足够他们安然撤退了!”
确实,只要突破了上谷,那么匈奴便进可攻击繁华的蓟城,退可逼迫大汉国主力回防,从而给其在春季作战创造有利的条件,避免了被大汉军队拖住的危险。
而且,突破了上谷,蓟城本身的守军就很可能不敢主动出击,只能固守坚城。
“诸卿有什么意见,假如匈奴真的攻击上谷,我军该如何反应?”刘荣看着众将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很棘手,要知道,太子就在蓟城啊,蓟城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而现在整个蓟城的守军,只在五千人左右,即使再加上刘荣带来的太子出巡军队,也不过七千多,这点人马,顶多也就只能守守城池,那里分的出力量去参加野战?
“你们都不说话?”刘荣冷笑着看着众将,他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刘荣以身犯险的,甚至已经有人可能在谋划着在危急时刻,抛弃蓟城跑路的想法。
但刘荣并不是一个会在豺狼面前妥协的人。
“打!”刘荣把拳头砸在代表上谷的位置上:“坚决打野战!”
众人吓了一大跳,王启年立刻就跪着道:“殿下。。。请以社稷为重。。。。”其他人自也跟着跪下来劝说。
“寡人知道分寸,不会置自己于险地的,更不会上前线。。。而且,匈奴人这不还没来吗?瞧你们一个个的熊样!”刘荣笑着道,虽然不能上前线,但是,能近距离的观察一场真正的战争,倒也不错。
“明天一早,卿等立刻便传寡人的命令,将蓟城范围五十里的全部军塞驻军调回来,集结待命!另外,再征发蓟城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全部合格男丁,发放武器,让他们协助守城吧!”
见刘荣态度坚决,他们也只好点头道:“诺!”
但,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已经开始盘算,假如匈奴人真的撕开上谷的防线,那么他们就是绑也要先把太子绑到安全的中山国去。
这不仅仅是为他们的前途着想,更是为上面的脑袋和全家老少着想,总而言之,太子是绝对不能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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