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寡人油嘴滑舌!”刘荣哼了一声,道:“寡人不调!”
“东方朔啊,嘴皮子厉害,不代表你的才干就好!”刘荣站起身来,对黄生一弯腰道:“老师收徒授学,自是好事情,寡人本该不便过问!”
刘荣的眼睛故意看了一眼东方朔,接着道:“只是寡人观此东方朔者,身无长处,唯两唇而已!”
他说完,便拱拱手,挤开人群告辞而去。
把在场众人晾到一边,走到门口时,刘荣在张常耳边道:“张常,你悄悄的留在这里,听听那东方朔一会怎么说,再来禀报寡人!”
“诺!”张常点点头隐入人群中。
黄生见到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太子,被自己看中的弟子东方朔给气跑了,不由得有些发怒的对东方朔道:“你呀,你呀,怎就不知收敛一点啊!”
此时刘荣已经出了大厅,再无可能听到里面的话。
东方朔看了看刘荣消失的地方,大声道:“某这只不过是试探一下当朝太子的心胸若何!”
众人大惊,这太子还没走远呢,他竟然敢如此大声的质疑太子的心胸,简直太狂了!说他是个二百五,似乎都是抬举他!
却听东方朔大笑道:“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长,小人计其功,《诗》云:礼仪之不,何恤人之言?故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充耳于内。所以塞聪,故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圣主择贤,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优而柔之。使自求之,而度之,使自索之!故圣主者,能容人所不容,能人所不能,挥之如臂膀,使之如左右!”
此时刘荣尚未走远。听了东方朔这一大通话,不得不再次走回大厅,他的脸上郁积着厚厚的阴霾之色。
方才东方朔那一番话,令刘荣很不舒服。
但是,刘荣明白,那正是帝王之道,身为君主,用人之选,自然是用最合适的人。去做最合适的事情。
所以过往,刘荣便是连似公孙弘,主父偃这样地明知是小人的人,也大胆的用。无他,这两人品德虽很差,但是能力非常不错,不用是浪费。
正如东方朔所言,明君用人的诀要在于举大德,赦小过。
当然,令刘荣忽然又回来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这东方朔方才一席话显示了他学识确实渊博,就方才那区区几句话,就涉及了《诗》《芶子》《大戴礼》《论语》等各家经典之论调。显示出东方朔出色的文学造诣和机智。
就是他的话,太伤刘荣面子了。
不过对于已经立志学习太宗皇帝的刘荣来说,面子不过身外物。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之所以阴着脸,便是想看看这东方朔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假如他只是狂妄,稍微有些才干,那么可用但不能大用。
但倘若这家伙放荡不羁地外表下,隐藏着绝世的才华,那么自然要大用特用了,至于那点小小的狂生毛病,刘荣自然会选择性无视。
“今天你不给寡人说个明白,那么寡人绝不轻饶!”刘荣阴沉着脸,看向东方朔道:“你既有才,又明事理,何以方才欺寡人于无物?”
“殿下息怒!”东方朔依然很从容的笑了笑道“草民非是有意那般,只是生性如此,如之奈何?”
刘荣听了,心中一凛,他猛然间明白了东方朔的意思。
这家伙竟然在学战国时期的名士!在战国时期,君择士,士亦择君,所以商鞅走于秦,吴起奔于魏,申不害相韩,张仪苏秦各为其主,纵横诸国。
只是,现在早已经非是战国了,天下一统,中国之内除汉之外,再无其他力量,大汉的士子只剩下了一个选择,所以如今之世早就变成了君择臣,而臣求君。
刘荣摇了摇头,他真不知该说这东方朔是个白痴还是聪明绝顶。
看他言语,似乎很有做官地志向,而且屡屡在刘荣面前表现的跟孔雀开屏一样,极力吸引刘荣的注意,却又胡搅蛮缠,不断的打击刘荣心中对他的印象。
这样的人,假如存在于战国,那是非常合理的,但存在于大汉,十有八九将会终生不得志,顶多做个千石大员,为君王幸臣,闲暇时取取乐罢了
不过所幸,他碰上了刘荣,而由于临近加冠开府,刘荣正打算来个千金买马骨,以标榜自己求贤的谦虚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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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运气好!”刘荣在心中道,转瞬便换上了一副笑脸,道:“东方朔,寡人告诉你,大汉国只要有才华的人,就一定会用,绝无疏漏之理,既然你认为自己有才华,那么便暂时跟在寡人身边,好好地展示一下你的才华,倘若你真有才,那寡人定当用之,若欺世盗名,哗众取宠,那寡人就只好将你送给庭尉大人去管教管教了!”
刘荣说完,复坐到黄生身边,对自己的这个老师笑了笑,在他耳边轻道:“老师,此子虽然有些个才华,但奈何性格太过张狂,且待寡人磨去菱角!”
黄生点点头道:“殿下所言甚是,此子虽然聪慧过人,但到底年少轻狂,老臣收他之后,自会好生管教,叫他洗去这张狂之性格!”
下方的东方朔却是呵呵一笑,对着刘荣纳头便拜:“臣朔拜见太子殿下!”
刘荣听了,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倒是挺会打蛇随棍上地嘛!
“好了,拜师仪式可以开始了吧!”刘荣问道。
“是极,马上就开始!”黄生笑呵呵的道,他挥手便叫下人,开始准备拜师典礼。
而其余在场诸人,见了东方朔如此狂妄,太子竟然还不发怒,不由得有些佩服太子的心胸,甚至有几个名宿在心中暗想:这等狂妄之人太子殿下都可容得下,那我那老友虽然性格乖张,但却到底也有些治世之才,他隐居山中如此之久,我是不是该写封信去,叫他出山为官,也好不埋没了他的一身才华?
。。。
拜师仪式之后。刘荣见天色已晚,便拱手对黄生告辞,走到门口,又忽然回头对东方朔道:“你便跟在寡人身边,每日上午,与寡人一道听黄老先生,太傅大人讲解圣人之言吧!”
此言一出,又是令人羡慕不已,这陪太子读书,可是前途无量啊!
东方朔亦是高兴的道:“诺!”
然后,刘荣便大步走出了书馆,到得门外,上了撵车,朝太子宫而去。
撵车之上,张常好奇的问刘荣道:“殿下,那东方朔,您打算真把留在身边?”
刘荣笑了笑,对自己这个亲信心腹道:“张常啊,这就是为君之道啊,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寡人既然能给他,自然也能收回来!”
刘荣看了看黄昏中的书馆,心中大是得意。
他已经快要加冠了,加冠之后他的太子权利将完整起来,到时候,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全天下的人才,他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青云之上,抑之则深泉之幽。
他之所以最终决定让东方朔跟到他身边,更给了东方朔一个陪他读书的荣誉,便是因为此。到底,在现代地时候,他在电视上和野史中所见的东方朔,都是一个绝世名士的形象。
他想给东方朔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东方朔地才干,对得起野史与电视的评价的机会。
所谓世上绝无空穴来风之事,刘荣并不希望,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溜走了一个才华横溢,只有那么一点点小毛病的人才。
假如东方朔名不符实,那么,至少他的幽默也可为刘荣排解一下郁积心中的不快。
怎么说,这个买卖刘荣也亏不了!
“殿下说的是!”张常笑道:“奴婢多嘴了!”
“你这斯!”刘荣拍了拍张常肩膀,摇着头笑了笑。
太子宫的宫墙,越来越近了,在宫墙之下,刘荣的眼睛好象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到了近处,刘荣才发现,那是聂家的马车,却见聂壹笑呵呵的站在马车上,见到刘荣回来,他连忙跪到地上,道:“草民拜见太子千岁!”
“快快平身吧!”刘荣见了他,心中大喜,这时候聂壹来到长安,对他的计划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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