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侯大人!你说会不会打起来?”杨淮嘴中衔着马尾草,对他的上官,广陵郡军司马张云问了起来。
“打?”张云站在山颠上,远远的眺望了一下山那边的闽越国,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打,自然是要打的,若是不打,那朝廷就未免有些糊涂了!”
“哦。。。::...讨厌战争,因为战争是要死人的,而杨淮还不想死,他在广陵的妻子已经怀孕了,估摸着也就这两月就要生了吧。
他就要做父亲了,因此,他非常不情愿不仗,因为他还想看到自己儿子落地。
战争?对他有好处吗?
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大汉国中级军官,杨淮现在的官职是大汉国广陵郡郡兵的一个屯长,手底下有着五十人的撅张。他现在一年的俸禄加上赏赐折算成钱不过两千,勉强够维持家中的开销,他实在难以想象,若他战死了,他的老婆孩子谁去照顾。
战争,对像杨淮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丝毫的好处。
更何况,闽越的地方,山林密布,道路崎岖,大军根本难以展开,即使打下来,也很难守住。杨淮实在想不出来,天子有什么理由攻取闽越?
“杨淮!”张云看了看自己的这个下属,努力挺直了腰杆,提了一口丹田中的气。大声道:“此战,乃为大汉而战!”
“为你我而战!”
张云地话,说得杨淮这个农民出身,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兵摸着脑袋,实在想不出,闽越的地位什么时候上升到了关系到大汉社稷前途,自己身家未来的地位上?
无论从哪个方面上来说,闽越。都不配!
张云看了一眼杨淮,老实说,在三天前他也对这场战争的定位以及值不值得一打,非常疑惑。
这是自然的,自周以来,华夷之辩深入人心,大汉国似乎,或许也不应该随便与藩属开战吧?
而且战争能够得到什么?这还是一个大大的疑惑。
若说为张叔公大人报仇。那也不必搞出这么大排场,实际上,假如仅仅只是这样,大汉只须派出一使前往闽越,任命一个新的闽越王。就可顺利地解决一切问题。
但是。三天前。太子殿下的亲信李贲将军召集了驻扎在东瓯的所有大汉军司马以上级别的军官,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
在会议中。李贲也是这样对所有的军官说的。
“自古中国欲攘外。必先安内。。。跟他说过地话:“北疆匈奴,其势日昌。迟早为中国大患,北疆战争迫在眉睫,而南疆三越,多骑墙不轨,是故,为他日计,三越必先定之,由此,大汉方可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狭雷霆之势,一举定北疆边患!”
当然,这些是打不动普通的,像杨淮这样的军官的,对于绝大多数南方军人来说,北方,那实在太遥远了,北方地边患与他们没多大关系。没有似北方七郡那样地彻骨之痛,因此对战争,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匈奴人不可能跨越几千里来骚扰他们地生活。
因此,这些话,也就等于一些政治标语,说实在的,南方人还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俗话说地好,孩子是自己地好,老婆是别人的好。北方地战争,南方自然清楚,可是,战争胜利了,对南方人有实际好处吗?
能多出稻谷,多种地吗?显然至少现在没有!
于是,在这情况下,要像杨淮这样大字不识一个,名字还是当官以后请人改的农民把自己的政治觉悟上升到顾全大局的高度,显然不可能。
“大人。。。::.子道:“这对我们有什么意义?”
“意义大了!”张云笑着看了看自己的这个下属,一脸肃然,面向江都方向拱手道:“太子殿下有令,此战定后,每个参战的军士,人人可得良田二百亩,牛一头,新舍三间,若有战功,另赏!”
“真的!?”杨淮两眼放光,四肢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等好事情!
“当然是真的了!”张云笑呵呵的道:“不仅如此,殿下还准备每人赏赐奴仆一人。。。
杨淮幸福的快要昏过去了!
张云没有撒谎,刘荣确实是这样计划的。
但是,那些土地与屋舍并非在目前的大汉国境内,而是在业已内附的东瓯境内。
经过调查了解后,刘荣发现,其实东瓯很适合农耕,只是一直以来,越人不懂得如何有效的开垦那些土地,所实施的大部分为刀耕火种式的原始耕作方式,只在部分地区实施了比较成熟的现代耕作。
再加上东瓯地处后代的浙江境内,瓯江又不是很太平,气候又不如后代那么好,炎热非常,蚊虫等等缺乏有效的灭杀措施,故而一直没有得到开发。
但是,大汉不同,对于农耕,大汉国有着非常先进的技术,至少在这个时代
是最先进的,加上水车等的出现,因此,刘荣发现,上修建几个水坝,并建立健全水利灌溉系统,只需要几年,东瓯境内就将变成一个新的农业基地。
但是,显然的是,原本居住于此的土著越人必须迁往大汉内地,所以此地的开发,也就只能靠大汉国自己了。
而非常显然的是,大汉国不会也不可能有什么人脑袋发热自愿来此开垦。
恋乡情节在大汉国有着非常广阔的市场。
于是唯一地可能,就只剩下囚犯与军人了。对于。囚犯,那没有任何问题,历来中国的统治者都习惯把囚犯流放到南方或者北方某个偏僻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
至于军人,屯垦一直就是军人的特点。
大汉国的军役制度,决定了大部分的郡兵属于半耕半兵,一般来说,男子十八岁没有疾病。身体健康的话,就会成为正卒,正卒是军队兵员的来源。
正卒地服役期限为两年,一年在地方做郡兵,而另外一年则到北方去戍边,或者到长安当禁卫。
一般来说,正卒都是自耕农。佃户由于其特殊性以及身份,是不可能放弃工作去当兵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土地兼并渐渐激烈,正卒的来源,越来越少了。这对大汉国来说,是一个灾难。
实际上。正卒来源的日益减少。正是说明了一个问题:大汉国的自耕农已经快要崩溃了!
于是。扶持自耕农,并且保证其利益不受豪强威胁。成了大汉国在经济和军事上的最关键选择。
在经济上来说。自耕农的减少,意味着灾难。豪强们不断兼并土地,将导致国家财政收入减少,更将为将来地农民起义埋下导火索。
而在军事上,自耕农的日益减少,导致帝国兵员匮乏,不得不采取募兵制度来填补兵员的缺口,而事实上,募兵制度招募的士兵,无论是在质量上还是战斗力上,都远不如正卒。
一般来说,募兵通常缺乏足够的营养,在身体素质上不如有自己产业地自耕农,而在训练上,更是远远不如,要知道正卒可是从十八岁起就年年要接受训练,直到六十岁退役地那一年——正卒服役结束后,就自动成为预备役,一有战事就会接到召唤,在这期间,他们每年必须接受三个月地军事训练,那通常在秋收之后。
显然,这种制度下培养出来的正卒是真正地军人,是国家地基石,而不是募出来的乌合之众。
于是乎为了社稷,也为了自己地以后过的更好一些,刘荣不得不搅尽脑汁来想办法保证自耕农的利益,并扩大他们的群体。
对于任何一个封建制独裁政权来说,一个稳定的,有自己资产的群体,是最为重要的,亦是它存在的基础,属于封建王朝的核心利益,其他的一切都须给它让路。
于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后,刘荣觉得,或许一个大汉版的宅地法,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宅地法在很久以前就在大汉实行过了。
高祖刘邦在当了皇帝后,就迫不及待的推出了这一政策,他给他的人民土地,屋舍,农具以及种子。
但是,那是建立在当时手里头掌握有大片大片的荒废土地的环境上。
而显然,现在,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帝国已经没有多少可供分配的开垦好的土地了。
要继续获得土地,只有两条道路。
一条是战争,用大汉的剑,为大汉的犁获得土地,但是,综观南北,大汉国没有出剑获得土地的地方。
大汉的剑,只能为大汉的犁获得耕牛,而不是土地。
至于,另外一条路,就是充分挖掘自身潜力,大量修建基础水利设施,从而达到开发出大量新开垦土地的目的。
可惜的是,这一目标很难实现。
首先,刘荣悲哀的发现,在现在,在大汉国,国家修建基础水利工程,都是征发徭役而不是出钱雇工干的,也就是说,假如现在他要修水利,或者说运河,唯一的选择就是大量征发民工。
但是,杨广怎么死的,刘荣可是记忆犹新啊,心有戚戚然啊!
他可不想成为杨广的老师。
因此此事,就一直耽搁了下来,直到今天,东瓯到手以后,刘荣才发现新的转机。
瓯江是一条适合搞水利的河流,浙江地区水资源也比较丰富。
若有足够的人力的话,那么就可修建大量水利设施,同时把河底以及两旁沼泽中的淤泥填入瓯江流域的两旁,利用灌溉系统以及河中淤泥的养分,就可形成至少十万顷的良田。
更何况,由于气候的关系,浙江一带似乎可以种植两季?
于是,唯一的问题与麻烦就变成了,那些水利工程与淤泥的活计,谁去干了。而毫无疑问的是,闽越似乎非常胜任这个任务。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