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然醒来的时候,就微笑了。这是他连续几天来,第一次在现实中这样很自然的睁开双眼。甚至背脊和额头都没有再冒冷汗。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确是人生中很惬意的一件事。
因为这还是他这连续几天以来,第一次在梦境中安睡。尽管这句话不管是描述还是听起来都实在是有些荒唐。但在道林别院中,韩然确实睡得很舒服。那轻轻缭绕的焚香味,似乎还在鼻前飘闪。
姜羽菲的家,和昨夜一样,视线所及,一切很都很温馨。韩然躺在她那张宽大的沙发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想像着一道热流从自己的膻中开始,循着吸气挺腹,呼气收腹并且节奏很特别的一种呼吸方式,慢慢地沿着固定的一些穴位流转至全身。
这是圆慧法师传授给他的一个运气法门。一种极其简单的呼吸调整方式。但要做到一切顺其自然,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何况这些穴位星罗棋布于周身,有的彼此之间不过数厘的差池。虽然韩然的记性在普通人中算得上非常之好了,但一时三刻之间,纵然有圆慧指点,他也根本记不下这许多。
韩然应该算是个性格很平和的人,很少执着于某一样事物中出不来,即便是对音乐不断追求这么多年,遇上手腕断裂,也很快就坦然接受。现在躺在沙发上,回想了一下昨夜圆慧传授给自己的一些口诀和穴位,感觉记得不是太真切,也就不想再继续下去。
韩然翻身坐将起来,只感觉到被石膏所牢牢固定的右腕仍然疼痛着,只是比之昨天减轻了几许,却不知是痛神经已经麻木还是圆慧昨天教自己的那个运气法门生了效。
室中仍昏暗着,不知已是几时,不过韩然知道,姜羽菲家中的窗帘遮光性向来非常之好,不打开窗子可是向来不辩天日的,于是赤着双脚走到窗前。一拉窗帘间,阳光泄入,屋中一下无比明亮,竟然已经是日上高杆。
落地玻璃窗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便笺。显然是姜羽菲专门留给他的。韩然微笑着把贴纸揭了下来,只见上面简单的写着几句话,字迹非常雅致秀气,正是姜羽菲留书。
“然:我和几个姐妹约好去做脸,见你睡得很香,不忍催你醒,所以没叫你。早餐已做好,你自己加热吃。PS.晚上大院有Party,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类事,不过你要是很无聊的话,过来一起玩吧,电话联系。”结尾羽菲的署名后,还画着一个很卡通的可爱女孩大头像。让人莞尔。
看着那便笺上可爱的卡通头像,韩然又忍不住微笑了。在他看来,姜羽菲更应该去做一个漫画家的。
洁净的厨房里,几乎一尘不染。倒不是姜羽菲很少做饭的缘故,而是她一直有某种程度上的洁癖。
吃着她准备的简单早餐,韩然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温馨感。姜羽菲是属于那种性格很独立,看似冷冰冰,实际上却很懂得照顾人的女孩。
“能娶到她的男人,应该是很幸福的吧。”韩然这样想着,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天空中阳光灿烂,是A市一个标准的夏日晴天。连续几天的南风,让A市的天空有些意外的湛蓝。让郁闷了这些天的韩然精神为之一振。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站在姜羽菲家出门的公车站前,韩然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掏出手机来查看了下,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原来昨夜表演时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的缘故,现在拿出来一看,上面竟然有十数个未接电话和十余条短信,都是一些朋友得知他受伤后打来问询的电话。
韩然叹了一声,暗想这么多电话,只是回电也要头晕了,更别提短信。放任不理的话又说不太过去,于是刚脆编写了一条说自己只是受了点小伤,感谢大家关心之类的短信,开始进行群发。
手机屏幕正在逐一显示发送成功时,忽然听到道路上有车喇叭“嘟嘟”响了两声,韩然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逐声看去,竟然是一辆尼桑车已经停靠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车窗起处,却是戴着付墨镜的马永飞伸出左手向自己挥了挥。
不管交流广泛与否,基本上只要不是太孤僻的人,总会有几个固定的朋友。由于工作的特殊性,韩然的朋友圈很广,但这么多年来,固定的朋友圈也就这么几个人。一是许三达、刘平、杨建军这些音乐上的朋友;二则是郭自明、二狗和马永飞这类发小的兄弟。
这几个发小的兄弟,都和韩然是多年的老友,而且陆续来到A市谋生,虽然没有共同的爱好,但相同的背景加上十数年的积淀,使他们的友情再牢固不过。不过马永飞可没郭自明那实干的精神,自打兄弟几人来到A市后,马永飞就凭着那强壮的身手和斯文的外表,成功地做了A市一大老板的私人助手,说通俗点也就是保镖,应该说混得还算不错。
见到是马永飞,韩然不由失笑道:“阿飞,怎么这么巧的,居然在这碰到你!”
马永飞摘下墨镜,道:“那有这么巧的事,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所以专门来找你的。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韩然愣了一下,道:“你也太强大了吧,这都能找到我?”马永飞笑道:“我打电话给我女友,她说她和菲儿正一块做美容呢,自然知道你在她家了,本来还想着上她家找你的,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了,要是我再晚到几分钟,你小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韩然朝他亮了亮手机,笑道:“昨天静音,这不正回复着吗。已经看见你的短信了,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的。”
马永飞拍拍车门,道:“上车吧。这儿不让停车的。”
韩然上了尼桑车,马永飞看着他包得像棕子似的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看来自明说的没错,你还真伤的够呛。”
韩然苦笑一下,道:“没办法,人要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也塞牙缝的。”马永飞也没问他要去哪儿,只是一边开车一边道:“昨天晚上听说你们的事以后,我接着就托人调查了。他们领头那个聂琨,是个刚从西北大牢里出来的悍犯,据说以前和彪哥有些过节。”
“我知道,彪哥昨晚上和我说过了。不过这人居然这么久了还想着报仇的事,可真够狠的。”
马永飞冷笑道:“有些人很记仇的,不过聂琨这次才一回A市就闹事,可不只是为了报仇这么简单。我的人跟我说,他在牢子认识了天星社会江北分堂的钱人杰。钱人杰似乎很欣赏他,向上面的龙头不停举荐,正好天星社有意涉足A市这块肥肉之地,两边一拍即合,派他这个亡命之徒来打头阵。”
韩然望着自己的右手,有些惨然,暗想这些黑道之争,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但偏偏把自己给牵涉了进来。
“警察没为难你吧?”马永飞又问道。
韩然摇摇头,道:“他们昨天做过笔录了,知道不关我事,不过彪哥就惨了,被问来问去,据说今天也还得去警局接受问询。倒好象他酒吧出了事,还是他自己砸的一样。”
马永飞点点头道:“换谁遇上这摊子事都郁闷啦,都退休这么久了还被人挖出来,也不能直接说是聂琨搞得事,唉!不过江湖人是这样了,一日在江湖,终身在江湖,还真能置身事外不成。”
“阿飞,别怪我直,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自己也小心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你老板那公司背景也有问题的,看这次天星是存心在A市立足了,风暴一起,小心别把自己给扯进去。”
马永飞淡淡一笑,道:“不用说的这么含蓄。我老板张景扬算是A市的黑老大级人物,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不过我跟他这么久,也算知道他的脾气,他还算是比较低调的一个人。现在一直在致力走正行。只要天星别太过份,他不会把自己给扯进这档子事的。倒是其它堂口就比较麻烦了。”
韩然道:“你老板怎么样我可不关心,你自己知道怎么做就行。”马永飞耸耸肩,微笑道:“放心啦,我只是个打工仔,这些事还轮不到我操心。倒是你现在要去哪,要我送你回家吗?”
韩然头靠在真正车椅上,透过车顶的天窗,看着白云与树荫从视线上向后滑逝着。很郁闷地道:“手受伤了,什么也做不了,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马永飞皱眉道:“你还想做什么事,赶紧休息吧,回家睡上一觉,炖点骨头汤什么的喝喝,赶紧养手吧。”
韩然笑笑,道:“大白天的睡觉?不要吧,再说我已经练了很久的功了,还练呀!”马永飞啊了一声,奇道:“练功,你最近练什么功?”韩然苦笑一下,暗想我要是说内功,不被你骂神经才怪,随口道:“没什么,只是不太习惯这样无所事事的,想想还要养几个月的伤,就郁闷无比呀!”
“那你想怎么办?要不去我帮你找几套黄碟,在家看看打发时间?”说完马永飞脸带邪恶地低头看了韩然双腿裤裆间一眼,道:“右手废了,还有左手嘛,不会耽误你打飞机的!”
韩然为之好气又好笑,轻轻靠了一声,笑道:“打你家大爷!”马永飞笑笑,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一声你有什么想法吧,就准备这么闲着养伤?手头要是困难,记得说一声。”韩然无力地道:“只是吃饭呢就暂时问题不大,大的问题是我不知道闲着要做什么才好。”
“这么说自明说的没错,你连设计都没法做了?”
韩然轻叹气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不过少了只右手,始终不太适合继续下去了。”
马永飞双手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动着,思考了一下,有些兴奋地道:“有了,我有一朋友最近开了家电器行,专门卖一些高档音响。就一直缺一懂行又靠得住的人看着,要不你去试试,反正这活也用不到怎么动手,有双好耳朵就行。”
韩然自然是懂音响的,甚至可以算是专业人士,但对这个显然没什么兴趣,摇头道:“算了吧,叫我帮人看铺子,亏你想得出。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吧。有这功夫,我不如自己开家店得了。”马永飞讪笑道:“也对,薪水是低了点。”
忽然谈到这个话题,韩然脑中不知如何一下想起林俏临别时的那句话来。一个念头竟然在心底莫名闪起,不由掏出手机,回想了一下,拨出了林俏的号码。韩然的记心确实不错,这号码还是他当时在林俏个人简历上匆匆一眼看到的,就已经很清晰的记在心里。
“说着付出生命的誓言,回头看看繁华的世界,爱你的每个瞬间象飞驰而过的地铁……”彩铃声很悠扬清越,是那首很伤感的老歌《虎口脱险》。
歌声哑然中止,林俏甜美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喂,哪位?”
韩然咬了咬嘴唇,嘿地笑道:“我手头还有几万块积蓄,不知道你还接不接受投资的?”
林俏呆了一下,听出是韩然的声音,不由啊了一声,笑道:“姐夫?”
韩然干咳一声:“都说别这样叫我了。听着就丢人!”
林俏哈哈娇笑道:“你真有兴趣合伙呀,那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我可是准备开间女式内衣店的。”
“内衣店?”韩然一阵愕然!
———————
10月8日凌晨3时起,大家关注WCG,SKY,PJ,Figh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