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时帝为孝恭皇帝将军屡建奇功名震天下。帝性刚烈然御下宽厚有节有容天下之度见者无不心悦诚服。是时魏逆污言:“宁闻鬼哭不见屠夫”。因此谬言魏兵虽众士卒忐忑逡巡不前。十四日高阳侯领兵自臺乡谷转道是夜破敌四百烧重车百辆至此魏逆惶惶不可终日。——《汉记-孝神武皇帝本纪》
五月十四日下午羊琇携主力抵达破羌城与折返的皇甫闿会合。当他从刘弘口中得知破羌城大捷后竟然出现这种怪事皱眉想了又想望着皇甫闿道:“皇甫将军在下舔摄主将一职虽不曾习过兵法不懂军事不过照目前情况在下觉得我们这位对手可能不太好对付啊?要不先退回金城等待征东大将军和中京消息?”
这是自然汉国名将要是那么好对付也不配称为名将现在冀县那边还没有消息中京那边晋公的心意更是诡异莫测。
羊琇的建议不失为稳妥之计照现在的局面西平这边是浑水一潭不知深浅西平武威等郡甚至不及汉、吴两国中京那边的密探很难渗透获得及时准确情报非常困难。
所以自汉以来凉州一但出现叛乱中原无不是兵力极其充足方才进兵镇压。
现在仓促进兵是有些危险。
只是既已出兵再退回金城本有难度何况现在又加上这场惨败士气军心均不合宜。
羊琇听着皇甫闿说着那些难处直皱眉想了好一阵才道:“将军你的意思是先前得到的情报根本不准确。敌人不止那么多而我们又不能退却对么?”
虽然此人只是个文官不曾习过兵法好歹有个惊才绝艳的母亲逼迫着每日研读经典。更授以谋术果然目光敏锐一语中的。
皇甫闿尴尬莫名低声道:“正是这样。”
“那么将军您认为他们现在应该控制的地区在哪儿呢?”羊琇问道。
身边的小校知趣急忙将绸布画制地西平地图展开铺放到主将低案上供两人使用皇甫闿就跪坐在羊琇身边。紧咬着嘴唇踌躇揣测想了好一阵才道:“除了西都和安夷我想剩下的西边那些城垒可能也降伏逆贼了。”
羊琇点点头。淡淡道:“这不奇怪西平各城反复无常。他们不会为帝国尽忠的。嗯这就难怪他们怎么没有向我军求援。”
这就是羊琇不懂军事的地方了。
求援无非是骑兵斥侯探马若在中原骑兵宝贵以骑兵突围求援仓促之下步卒们不可能追上、而骑兵若是恰巧布置不当也可能让敌脱逃。可西平。特别是那些不服王化的羌部到处是马不缺骑兵。
西都落入敌手。西西平便是求援先要过地就是西都控制地西北地广人稀西西平也不例外城少也小得很。人马并不多损失不起而且姓刘的与羌部关系密切每一个羌部都可能私通姓刘的帮助敌方截击西西平求援信使那些城守将们也很有可能考虑于这些考量会静等中原增援。
西西平不来求援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只有那些过西都可能仓储数量的箭只倒是印证了西西平的背叛。
皇甫闿也不敢直接指出羊琇的谬误委婉道来羊琇才智过人显然明白向皇甫闿笑道:“皇甫将军在下实在不曾学过兵法只是暂摄此位一切还得仰赖将军您先多多照应等征东大将军病体康复我会向征东大将军力荐将军您的。”
没办法。
真不懂为什么羊琇一点兵法也不懂。
两人谋划许久最终决定先遣师试探敌方虚实第一个目标毫无疑问便是已经确定无疑落入那人手中的安夷。
接着便是召集那些废物将领们一起议事这些废物将领虽然无用不过他们所统辖地兵士不少都是他们自家的子弟和从各自归属的豪族部曲、客征调的兵丁。
皇甫闿的地位不够羊琇也只是文臣又是代职不跟他们商议直接调用指挥他们是绝对不行的。
可是所有魏人将领们都支支吾吾谁也不愿带队最前白白牺牲自己家族带出地力量这些将领疏于兵法韬略算计起政治利益来却是一点都不傻。就这样大好时光就在口水战中靡费整个魏军上万雄师龟缩在破羌城方圆八里之内所做的事情也只有区区一件巩固城防。
除此之外警戒提防敌军袭击为此派出一直百十人地斥侯队伍不过这支队伍显然为昨夜的屠杀心有余悸知道敌方在骑兵力量上可能占有优势并不敢太过深入西方
徊在破羌城西八里附近胆战心惊的稍有风吹草动这支斥侯队伍没有任何战果到天黑时便退回破羌城大营。
当魏军为了这些琐事耗费时光。
同日下午西方。
刘武军主力无需多言自然是整合。
说实话真有些羡慕北宫心能毫无障碍的与这些部落沟通。现在除了刘武自己手下竟一个懂汉话的大将都没有了。那些从西西平征召地汉民虽然懂得刘武地意思但区区几日还是未能挑选出合宜人才且汉民刚刚依附心思叵测刘武不敢倚重。
而那些比较可靠的羌人、鲜卑种却全是些对牛弹琴靠着比划和那些北宫心留下的先零羌人慢慢翻译。与那些语言不同地临时属下吃力的交流单只此事就让刘武十分疲惫。还要担心魏军现在便大举进攻若是现在就大举进攻说真的肯定是一团乱。
怀着忐忑不安刘武艰难的整合这支队伍万幸。苏瓦羌人到底之前操练过很快了解刘武到底想干什么。接下去在这些当初刘武花了不小气力才操练好的苏瓦羌人示意领导下各蛮族总算有些起色。
整个下午分配诸部职司顺便行军向东南。稍稍远离安夷。
从那些已经被葛彬秘密处决的俘虏口中得知魏人的算计是将刘武军赶至狭长地带断绝刘武军后路迫使决战以兵力优势将刘武军压垮所以主力部队绝对不可滞留安夷那处地带地河滩对刘武军是很不利的。
此外周大带领二百军士将安夷城的百姓连哄带吓。利用那些刚刚俘获的战马在众匪类帮助下将这些百姓迁转回西都空下的安夷城则开始布置各色守城器械又从城外运送合适大小地石块入城全堆在城墙上。堆得满满的。
最后一支是宗容他带着蒋筑和由蜀人、苏瓦羌、莫洛羌组成的五百精骑渡过湟水。赶往安夷城东北的臺乡谷他们从那边暗渡插到破羌、浩舋两城中间骚扰魏军粮道。
五月十四日一个静。一个动。
……
五月十四日夜。冀县天水太守府客房一个五十许模样的医者跪坐在那个躺在低榻上咳嗽喘息的黄面老者身边。小心揣摩这古怪病症。
天水功曹任回搓着手焦急站立等待消息。
那个医者思来想去还是摇摇头慢慢站起身向着任回作揖苦着脸道:“在下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何病症。”
这是整个天水郡最后一个出名医者连他也弄不明白。
任回也只好无奈的对病榻上的石苞恭声道:“征东大将军对不起我天水郡竟然连您也照顾不好真是罪该万死。”
“不怪他们咳不怪都怪老夫这身子骨咳”石苞面色痛苦看起来颇为难受“都是老夫不好咳……”一阵猛咳痛苦地闭上双眼。
“叔父!”中年男子跪在石苞身边一脸泪痕悲泣道“您千万不要说话了要好好休息啊!您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向全族交待?”
任回连忙道:“征东大将军令侄说的是下臣也不打搅您休息了先行告退。”
就此带着医者和侍候石苞的那些婢女家奴们退出房间。
好一会儿石苞才听到耳边侄儿的低语:“叔父他们走了。”
石苞那紧闭着的双眼也渐渐露出一条细缝。
“叔父”中年男子笑嘻嘻低声道“这药真是神了连那些人都没看出破绽。”
石苞微微点头嘴角间微微露出一丝得意也用极轻微的声音轻轻道:“当然吴老爷子可是华老神医地弟子老夫年轻时有幸能从他老人家那边得到这件宝物也是老天助我。”稍稍顿了顿又道:“黑儿现在西边有消息么?”
“没不过应该快了吧?”中年男子道。
石苞微微点头道:“你再给老夫挑一小匙药粉喂给老夫。天天装病比真病还累哼老夫想先睡一会儿。过会儿那些婢女送上的汤药照例你给老夫喝了。”
“啊叔父!又要侄儿喝?”中年男子叫苦。
“哼你不希望老夫被毒死吧?”
不能端着药物出门倒掉正如石苞所说所有人都不可信所有人都可能是晋公地密探都是石家潜在的敌人。
倒在房中也是不行晋公的密探一定能闻到非得喝掉不可。也不能让石苞喝药是不能乱混合的尤其是已经喝了一份药的他。
石苞睡了一阵再醒来是被侄儿悄悄推醒地。
“有什么事么?”他低低问道。
“叔父刚到地消息”中年男子恭声道“金城太
派人来说:西平那人开始对破羌城下手了。”
“哦?这是何道理?他不先去平灭西西平倒要攻打东边的破羌城……难道他把西西平已经全部拿下了?”石苞眯起的双眼又睁大了些万分诧异。
中年男子道:“这个信使倒没说只是说西平那边不太好办探马派出去都是石沉大海西平那边消息不知。”
石苞长长吁了口气。点点头道:“理当如此幸好老夫没去金城哼。”他向侄儿扫了一眼轻轻道:“你日后也是要接掌我族地。我且问你你可知为什么老夫最后同意行此险招?”
“侄儿不知还请叔父赐教。”
“哼你呀真是的”石苞再度眯起眼冷笑道:“那人我虽从未见过不过据老夫所知。此人年岁虽小却是英雄了得最最重要的是他母亲是半个羌人。”
“啊叔父只为这个么?”中年男子还是似懂非懂。
“当然不止。不过”石苞道。“只现在来看这足够了。”石苞淡淡道“你且看好没有老夫指挥这黄口小儿如何将这西北折腾得天翻地覆。哼哼。”
“叔父高见。侄儿这才明白了”中年男子赞叹“可是万一他不幸战死呢?”显然。其实他还是不太明白。
“那就是天意跟我家毫无关系。”石苞冷笑道“看着吧晋公很快会从中京调遣新的主将前来西北至于老夫么哼先回中京等老夫返回中京再联系我那几个好友要不了三两个月我叔侄二人还能回扬州。”
“叔父……”中年男子还是有些忐忑小声道:“侄儿一直有个问题司马家这次得罪我们他会派我家重回扬州么?”
“他会的一定会地”石苞道“这天下还不是他司马家的就算变成他们家的也永远不可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懂么?”
中年男子涨红着脸一脸羞愧显然还是不懂。
“算啦”石苞微微有些扫兴意兴阑珊:“你这么愚钝怎么行?罢了正好瑜丫头过世等过些时日给你续一门亲事吧?荀家的那个女孩儿我看不错。哼小小年纪别的不怎么样不过至少比你精明。你就跟你女人学习几手就是了只是千万注意她就算再好也是荀家地人像老夫跟你说的事情断断不可与她商议知道么?”
“叔父那侄儿还不找个单纯些的天天跟这么个有心计的女人睡在一起实在连合眼都不敢……”中年男子嗫嚅道。
“混帐!老夫面前说什么就是什么”石苞低声怒斥“你要是再多点心计老夫死后也能放心将石家交与你兄弟几个了让你娶她就是为了磨砺你。”
门外一个婢女轻柔恭顺的声音响起:“禀大人药好了。”
石苞连忙合上眼再不说话之后就像前几日一样中年男子接过药便让婢女退下只说自己要亲自伺候石老头儿喝药。
等将婢女斥退合上门捏着鼻子将微烫的药汁一口吞下。
……
五月十四日深夜破羌城至浩舋城的山道上死尸遍野而那些本来要运送到破羌城装满物资的重车也在烈火中痛苦挣扎哀号慢慢解体轰然崩塌。
“宗哥!”蒋筑高举着鲜血淋淋地长刀向着宗容跑来大笑着欢呼道:“宗哥这次我又杀了四个人呢!”
宗容勉强堆起笑脸笑道:“小猪儿干的好。不过你怕不怕?”
“怕只是黑厮哥哥告诉我我要是不砍他他就砍死我我不能怕。而且就像早上黑厮哥哥说的还是蛮刺激有趣的。哇我心跳得好快!”
虽然宗容出谋划策害死的人比这小子亲手杀的多多了不过与所有文士一般还是不太喜欢亲眼目睹这种血腥场面。
而这个绰号叫小猪地大男孩果然不愧是个好苗子在葛彬那些匪类解劝、诱惑下渐渐杀人杀出乐趣来了。
宗容无话可说。
“宗哥下面我们该去哪儿?”蒋筑一本正经的问。
宗容想了想道:“先找处山坳我们去吃东西睡觉等明天再说。”
“啊这样啊那也好。”
不久除了那些辎重车在烈火中地噼啪叹息声一切只剩沉寂。
(看到在下写的文言和正文细心的书友或许已经注意到了有一点点不同吧?正如节136北宫心所说。历史是由统治者所写有些出入又有何奇怪呢。
另石苞说的那些原因我在文中字里行间已经交待太多次了黑儿才智不够是不懂而我也是懒得再复述了并非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