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莺几乎是逃命般地跑出刘延的办公室,眼看着刘延越说越来劲,现在说可惜自己没女儿,见到她在面前,说不准马上产生新的念头,认她当干女儿去跟苏君抢女婿什么的。
按理说刘延为人不错,年龄也做她父亲有余,对她又一向很照顾,认成干亲不是不可以。但在他们这个行业中,“干女儿”这个词往往有些特殊的含义,很容易让人想到别的地方去。比如年前刚退休的那个负责电视剧拍摄的副台长,就跟几个演电视的“干女儿”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后闹到州里去,不得不提前退休。在这刚接过“尖峰时刻”栏目的当口,袁莺不想被人说闲话,更不希望给刘延带来麻烦。
但袁莺最担心的,还是刘延真的大张旗鼓去撮合她和徐清风。刘延那样做的话,会把黄毅一家得罪得更厉害,这就又应了那句“神仙打架”的老话,最终倒霉的还是她。现在她一想起跟徐清风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就面红心跳,要是刘延去找杨家贤或者连容提亲,好像是她主动贴上去,她在徐清风那里就更没面子了。何况刘延说得很清楚,徐清风那人是个喜欢和长辈们对着干的刺头,刘延这一搀和,恐怕会好心做成坏事,以后她跟徐清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电视台里的人不愧是搞新闻工作的,传播小道消息真叫那个快,刘延召集几位副台长开完会不到半小时,对袁莺的工作安排还没正式宣布。许多人就已经知道了。袁莺从刘延那里回去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发现里面聚着好几堆人,看到袁莺进去,人堆“轰”地一下全都散开,每个人地目光各异,有疑惑,有羡慕,当然也有嫉妒。还是上午那个同事满脸堆起笑走过来说道:“小袁祝贺你,马上就要换单独的大办公室了。今晚是不是该请大伙撮一顿?”
“今晚——不行吧,我还要做节目呢!”袁莺知道早晚会遇到这种事,但能推一天就是一天。
“不急,不急,那就改天再说吧!工作为重,应该工作为重!”同事呵呵笑着说道,“小袁啊。你跟徐先生两个可真会演戏,连我们这些专业人士都被你们蒙住了。呵呵,难怪台长特意安排你主持他的节目。徐先生跟你是同乡吧,他舅舅杨家贤是你们阳城首富,那可是个州长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啊!嗯——,听阳城电视台的人说杨家贤没儿子,徐先生是他和他们家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守着有这么好的条件。小袁你其实没必要出来工作的。”
这实在让袁莺哭笑不得,心想看来这些人已经认定徐清风是她男朋友了,以为她是借着徐清风的光,才得到新地岗位。但她实在想不通风向怎么会转得如此之快,难道是徐清风昨天晚上在她那里留宿的事终于传出来了吗?要是她矢口否认,估计会越描越黑,承认嘛,她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只能摆出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徐清风他是当道士的。世外高人呢,不沾凡间一粒尘的!”
袁莺提起这个事实,同事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虽然徐清风自身和家庭的条件都很好,但道士毕竟是道士,在现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地神棍还是很让一般人看不起,是被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的。同事想当然地认为正因为徐清风这个难以启齿的职业。袁莺才始终瞒着大家。说不定还遭到袁莺家人的强烈反对。他们两个人之间则曾经发生过非常激烈的争吵,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形同陌路。同事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了事实。否则的话,昨晚袁莺不可能跟徐清风吵得那么厉害,以袁莺地聪明,哪怕是个真正的陌生人,也不会如此冲动的。不揭人伤疤的基本素质,同事还是有的,讪讪笑了笑,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发请帖就行!你抓紧时间准备吧,今晚的节目是史无前例的,收视率应该会创下新高。只要你把这期节目做好了,不用任何人跟台里打招呼,领导们都不得不重用你。不过我对你有信心,再说徐先生肯定会照顾你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出彩。呵呵,我出去采访,不打搅你了!”
这个同事识趣地走了,其他同事也各找各地理由离开,偌大的办公室里,竟然只剩下袁莺一个,好像大家都怕留在这里会影响袁莺的节目准备到时要担天大的责任。办公室里安静了,袁莺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怎么都静不下来。
晚上六点刚过,离节目开播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徐清风早早就来到电视台。满头长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的西装连最细小的褶都没有,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左手拎着个看上去很有些份量地大袋子,右手捧着一束鲜花,
是做节目,不如说是来赴约会地。
昨天来地时候,徐清风需要向保安出示请帖,盘问半天才放他进去;今天保安队长从监控器中看到他的身影后却大老远就迎了出去,谄笑着说道:“清风道长你这么早就来了?袁小姐地办公室在主楼十六楼的1607房间,现在应该还没进入演播室的热情,比见到刘延的时候还高。
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这州电视台的保安队长,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要是别的人突然受到这种待遇,少不得会受宠若惊,但徐清风的自我感觉一向良好,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表情丝毫都没变,向保安队长点点头说道:“谢谢,我知道她的办公室,自己上去就行了。”看到保安队长还傻乎乎地挡在他面前不知道让路,微笑着问道:“这位兄弟是不是想让我给你签名?不过我是从来不给人签名的,给你画道符呢,现在又没带工具,只能改天了。”
“不是不是!”保安队长如梦初醒,慌不迭地给他让开道,不停地哈着腰说道:“道长您请!”
当以标准的“清风道长”身份出现的时候,徐清风是很会做人的,虽然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保安队长,心底里更没把这样的人当一回事,却还是稍欠了下身算作回礼,笑容满面地说道:“那我就先上去了,这位兄弟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事,随时可以到白云观去找我,跟我那个负责接待的师侄提一下今天的一面之交,他就会带你去见我。”
这话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承诺,对保安队长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荣耀,激动得额头上青筋直跳,连声说着“谢谢”,抢过徐清风手里拎着的那个大袋子,说什么都要把他送到袁莺的办公室。
徐清风是今天电视台八卦新闻中的焦点之一,他那头长发太有标志性,不光是保安队长,路上碰到的许多人也都认出了他。一些人像见到瘟神一样远远避开,一些则也像保安队长那样自来熟地迎上来跟他打招呼。当然,除了个别保安和打扫卫生的大妈大婶像保安队长那样叫他“清风道长”外,其他人都称之为“徐先生”。每个跟他打招呼的人,徐清风都报以微笑,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显得有礼也有节,把“世外高人”的风范发挥得淋漓尽致。
保安队长对他如此热情,一路上走过去不跟他说点什么是很不礼貌的,所以徐清风很客气地询问了他的名字,并跟他寒暄起来。得知保安队长姓刘叫刘贤,是刘延的远房侄子,娶的老婆是云城人。他的岳母曾经从徐清风那里求过一张偏方,治好了积年痼疾,所以他们一家都非常感激徐清风。
随便碰到个人竟然都是他的粉丝,徐清风的自我感觉更好。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白不利用,就一本正经地说他难得到洪城来一趟,袁莺的父母又不在洪城,请求刘贤有可能的话帮他照顾一下袁莺。刘贤只是个小小的保安队长,徐清风不认为他能照顾袁莺什么,但关键在于刘贤是刘延的侄子,通过刘贤的嘴能把消息传到刘延那里,然后传进苏君等人的耳朵,让苏君趁早死了招他当女婿的心。至于这事以后怎么收场,徐清风根本就不担心,反正法律没规定谈过恋爱就必须结婚,等家里不提他和苏颖的事了,再宣布他跟袁莺分手的消息就行。
今晚节目中的预案,两位老先生讳莫如深。徐清风则压根就没想真的跟他们展开辩论,打算还是照昨天晚上和袁莺商定的计划进行,觉得没必要再向电视台通报一次。而刘延和电视台的其他人,不知是忙忘了,还是存心要用悬念来产生轰动效应,居然没像以前那样让他们三个先递交脚本。正如袁莺那个同事说的,这样的节目在电视台是史无前例的。
冷静下来后,袁莺发现自己手头什么材料都没有,想去找综合频道的人要,却鼓不起那个勇气。从目前的情况看,徐清风将在今晚这期节目中处于主导地位,节目应该怎么做,问一下徐清风心里就有谱了。徐清风是她的“男朋友”,不找自己的男朋友去找别人,综合频道那些人会怎么想?袁莺不是没想过跟徐清风联系,但没有徐清风的电话号码;刘延应该是知道的,可袁莺能好意思去问刘延吗?在得不到任何消息的前提下,做多少准备工作都没用,只能靠临场发挥,因此袁莺急得都快发疯。想出去转一圈透透气吧,又担心自己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听不得人们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只好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