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苍蝇!”火车刚一开动。望着站台上向他们挥手道别的人群,徐清风翻个白眼骂了一句。
“扑嗤!”听徐清风说得有趣,司云飞忍不住笑出声。摸着脸贴在窗户上把鼻子挤得扁扁的徐虎的脑袋,感慨万千地说道:“摊上你这么个师父,小虎这辈子看来是不用愁了!”心里则觉得很不可思议,徐刚竟然如此放心地将宝贝儿子交给徐清风带到南州去,而一向很不好带的徐虎,只要到了徐清风身边就不哭也不闹,听话得不像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难道说这世上真有那些和尚们说的所谓“缘分”,还是徐清风这妖道使了什么妖术?想想还是妖术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清风道长所画的符箓的神奇是全洪州人所公认的。司云飞忍不住开始浮想翩翩,如果自己能学会徐清风这门手艺,将来也是什么都不用愁了;然后又觉得这理想不好实现,徐清风这样的道士就已经算是异类,她一个女孩子也学着去装神弄鬼——好像更别扭哦!她非常怀疑以徐清风的秉性,会不会把他的妖术用到生活中的每一个方面,否则洪河女神像怎么就引起那么大的轰动?那个叫陈蕾的身材火爆的女孩子,也是徐清风用妖术勾引来的吧!还有州电视台的主持人袁莺,才跟徐清风见几次面就被他迷倒了,袁莺眼中的脉脉情意,司云飞在电视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想着想着。司云飞心里越来越乱,没来由地充满了危机感。
“不好说啊!”慈爱地看了徐虎半天,徐清风叹口气大声说道,“人还是得靠自己!我就怕小不点仗着有我这个师父,家里条件又好,长大后不肯下功夫成个二世祖。”
“说你胖你还真的喘上了!”司云飞正想得入神,被徐清风突然冒出来的话惊醒,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条件好难不成还是坏事?你要不是有个好爹好妈好舅舅,能有今天吗?”然后觉得自己的危机感很可笑,除了这残花败柳之身,自己还有别的什么资本吗?脱光了钻到徐清风的被窝里他都不要,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是怕徐清风有了陈蕾或者袁莺那些新欢弃她不顾?以她这些天来跟徐清风的相处情况来看,这人可恶是可恶,但绝对是讲义气重承诺的人。想想最近这段安定而满足的日子,司云飞望着徐清风的目光越来越柔和起来。觉自己已经在潜意识里将徐清风当成最大的依靠,想到刚才好像以“新欢”来定义陈蕾与袁莺,难道说自己算得上是徐清风的“旧欢”?脸上不由有些烧。
“你说得不对!”徐清风向不吃亏,当然要进行反击,“我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跟我爸妈和舅舅的关系不大,是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我要靠着家里还当什么道士,回去帮我爸和舅舅办厂子,或者什么都不干让家里养着专心搞艺术创作好不好?怎么着我现在也是自食其力,连师父都是自己送上门不是我去求他的!”
思路再次被徐清风打断,司云飞更不痛快。但想想这人成为“清风道长”好像确实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他家人应该是绝不希望他当道士的。司云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那么好的条件这人都不知道珍惜,纯粹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忍不住说道:“那是你脑袋有毛病,好好的非要当道士!”
“你才有……”看到徐虎回过头想从小桌上下来,徐清风的后半句话只得憋回去,大声喊着“当心”,将徐虎抱到床上坐着,随便塞给他个东西玩,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道:“有句话叫‘天公易妒’,老天爷那玩意是最不地道的,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比如说红颜就非要她薄命。咱长得这么帅,家里条件也不错,要是别的什么的都好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话,老天爷肯定不乐意,‘咔嚓’打个雷直接把咱劈死,让咱英年早逝都说不定!”
“你早该挨雷劈了,没事自己找罪……”徐清风拿“红颜薄命”作例子,看着他长得比一般女孩子还漂亮的脸,司云飞很想笑,但就是受不了他的自我感觉良好。
“嘘嘘。宝宝嘘嘘!”没等徐清风接话,徐虎憋不住尿喊了起来。司云飞手忙脚乱地到处找东西,从包里翻出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向徐清风扬了扬说道:“开一下窗户,我把剩下的水倒掉给小虎接尿!”
“在房间里撒尿?这也太不讲究了吧!不行不行,得让小不点形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不能让他随地大小便,你领他去厕所吧!”徐清风不住地摇头。
“穷讲究什么?小孩子憋不住尿的,别让他尿在裤裆里!”司云飞不满地白了他一眼,“男女有别,你赶紧领他去!”
“火车上的厕所又不分男女!”徐清风不乐意地嘀咕着,但还是毛手毛脚地给徐虎穿上鞋,抱着他推门出去。
小孩子的尿短,不一会功夫就回来了。徐清风刚把徐虎放到床上,正想着今天起得太早,估计徐虎没怎么睡好,是不是该想办法把徐虎弄睡的时候,车厢顶上的喇叭里传出一阵急促的声音:“各位旅客,各位旅客,现在布紧急求助信息!十六号车厢一位旅客突急病,列车乘务组没有配备医生,请乘坐本次列车的医生朋友听到通知后到十六号车厢来,本次列车的列车长代表患者家属和所有乘务人员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啊——,有急病号!”听到这消息徐清风脸色一变,连忙松开徐虎,埋下身从床铺底下拖出他的旅行箱,一边翻着一边说道:“我得赶紧过去,司云飞你看好东西看着点小不点,别让他摔着。有事给我打电话!”翻出一个小包,没等司云飞答话就急匆匆地跑了。
事情生得太快,司云飞根本来不及反应,刚回过神来,徐清风已经跑到门外了。往前追了一步,扬起手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眼睛的余光看到徐虎一脸兴奋地想从床上翻下来,嘴里瓮声瓮气地喊着:“宝宝跟师父一块去玩,宝宝跟师父一块去玩!”急忙转过身把他按住哄道:“师父不是去玩,是给人看病,生病的人老可怕老可怕了!宝宝乖哦,跟姐姐一块。”
软卧车厢在紧靠着餐车的十二号,离十六号硬卧车厢有一段距离。救人如救火,也不知道那位旅客得的什么病,所以徐清风嘴里喊着:“我是医生,要去十六号车厢救人,请让一让,让一让!”侧着身子在车厢的过道走得飞快。都说现在人心不古,有的人很配合,听到声音大老远就让到床铺中间的空地里,方便徐清风经过;而有的人则老神在在地在过道边的小凳上坐着,顾自吃东西喝水。徐清风走到近前了才斜眼撇一下他,老大不愿意地收一下腿,等他过去后,还不屑地嘀咕道:“有病!”
徐清风赶到地方的时候,看到病号的床铺附近围着一大群人,听到徐清风“我是医生”的喊声,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人群后面,一个乘警和一个胸牌上写着“列车长”字样的人正在劝说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中年妇女。病号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长得比较清瘦,徐清风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此时这男子好像已经昏过去了,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额头上鼻尖上都能明显地看出流过汗的痕迹,床铺中间的空地上还有呕吐物的痕迹。幸好胸脯还在缓慢地起伏,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一个穿着乘务员制服应该是列车上的兼职卫生员的年青女子正在满头大汗地用听诊器在病号身上这里听听那里探探的。
“我是医生,主治中医师兼主治西医师,让我看看!”徐清风将早就在手里拿着的两本医生职称证书对着让到一旁的列车长亮一下以证明自己的身份。没等列车长等人答话,沉着地抓起病号的手号起脉来,过一会抬起头说道:“谁是病人家属?他刚才是不是说头痛肚子疼,然后感到浑身无力开始出汗,过一会恶心呕吐,接着就昏过去了?早晨起来的时候,他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乍一看到徐清风满头长的异类形象,无论是列车长还是病人家属以及围观的群众,都不太相信这人竟然会是医生,但看到他出示的职称证书,而且现在只有这一个自称医生的人出现,只能将怀疑暂时压下,等他给病人检查过后再说。
“是——是的!”徐清风的判断和真实情况几乎一模一样,正患得患失着的中年妇女喜出望外,慌不迭地回答道,“早晨——早晨起来为了赶火车没时间做饭,我们就在站前买了些糕点和两杯热豆浆。老袁说起得太早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杯豆浆,准备过一会再吃点别的。我也觉得没胃口,一开始什么都没吃,后来想吃东西的时候豆浆凉了,我从来不喝凉东西的,所以就着开水吃了些糕点。老袁说豆浆不喝掉浪费,浪费是最大的犯罪,就把剩下的那杯豆浆也喝了。除了两杯豆浆,他今天早晨没吃别的。我说光喝豆浆不吃点别的怎么行,让他……”
中年妇女把事情交待得非常清楚,但也太啰嗦了点,徐清风赶紧说道:“阿姨!大叔这是很普通的急性胃肠炎,只是大叔可能体质比较弱,起病来吓人了点。诱因应该是空腹喝了凉豆浆,当然也不排除那豆浆本身就已经变质的可能性。阿姨你把豆浆杯子找来过会让我看下,现在我先给大叔治疗吧!这火车上也没地方买药。我先用银针急救,等下了火车,再找个医院好好调理。”转头对那个兼职卫生员说道:“麻烦姐姐拿点酒精棉给我,我给银针消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