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被徐清风拒绝,杨一鸣才发现自己好像做了蠢事,连韦家富都被武连超压着说他份量不够不让他直接跟徐清风说,要等武连超明天到南州亲自做徐清风的工作,杨一鸣一个小马仔越俎代庖算什么名堂?
正如徐清风怀疑的那样,武连超确实有别的目的,药厂投资他想参与,还想趁此机会把原学院药厂那块地的开发权拿到手。武连超做了好些年房地产开发,这方面的嗅觉要比徐清风等人灵敏得多,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更大的商机。南州大学位于繁华市区附近人流量极大,但大学占据了太多地盘,没地方建造大型商场超市之类的设施,也没有规模稍大的写字楼,连个差不多的饭店都没有,把学院药厂的地皮拿下,不管怎么开发都能赚个钵满,云山集团还能借此在南州彻底站稳脚跟。
除了经济方面的因素,武连超分析后还认为,生产中成药与学院药厂原来的产品线不同,会散发出异味产生污染招致附近居民抗议的,就算南州大学腰杆硬暂时顶着压力在原址上建起了生产线,也早晚会被有关部门责令迁到郊区,这样就要增加生产线搬迁之类的额外投入,因此在原址上生产新药是曾凡泉这种商场初哥的一厢情愿。正常情况下,武连超这样的外来户想拿到开发权是不可能的,但要能成为药厂的大股东,事情就有了转机。最理想的情况是先投资药厂拥有药厂资产处置的发言权,然后通过增资扩股以及股权置换之类的方式取得原厂区的开发权,所以关键在于一个“早”字要抢得先机。武连超的打算是先装聋作哑鼓动大家尽快上马新生产线,等到生产线建好因污染问题被有关部门责令停产——有关部门不主动干预他也要推波助澜促成这事——陷入困局,他再提议厂房整体搬迁并趁机取得原厂区的“废物利用”权。武连超并不指望买下地皮,南州大学出地他出钱,建成后大家利益分成即可。南州这地方寸土寸金,投入大量资金买下这地,何年马月才能收回投资?何况大学的地皮产权一般比较模糊,真想买下来不知要费多少周折。至于建生产线——迁生产线过程中花的冤枉钱,对地皮的开发权而言只是九牛一毛,武连超不在乎把这点小钱当打水飘玩掉。
作为一条过江龙,云山集团在南州的发展并不顺利,因此武连超一直在寻找新的契机。徐清风的道士师父真玄是国会议员,在南州政界、商界都有一定影响力,是武连超瞄上的第一个目标。陈树彬虽然只是个退休教授,但隐藏能量十足,比真玄更让武连超心动。佛道高人的地位往往因统治集团政治需求的变化时有波动,而活人无数的名医国手哪朝哪代都备受尊重——当年始皇帝焚书惟留医巫便可见此一斑,就算不能在药厂事上分一杯羹,武连超也要使劲拍陈树彬的马屁跟他拉上关系。
杨一鸣的后悔没谁在意,见徐清风态度坚决而且已经提前作了一些安排,陈树彬不想拂他的好意,呵呵笑着说道:“既然是你和小虎的心意,我就不矫情了,但更重要的是清风你自己以后要经常到南州来看我,假手他人所能起到的效果总是有限度的,清风你觉得是不是?”
“那当然!我以后至少每两个月来趟南州。”徐清风毫不犹豫地答道。研究生的专业改成他以前基础比较薄弱的药理学,张敏肯定会照顾但他自己不希望学得稀里胡涂的给陈树彬丢人,少不得经常到南州参加面授。其次要在药厂为陈海音和李方争取尽量多的利益,总呆在云城遥控显然是不行的,至少前期要往南州跑得勤点。
见司云飞与陈树彬相见甚欢,等会他要跟曾凡泉说玉叶萝的事不想司云飞听到,陪陈树彬稍坐了会,徐清风就把司云飞留在陈家,连杨一鸣都打发送陈海音去买菜,一个人去了曾凡泉办公室。
徐清风去得挺早曾凡泉还没回来,提前得到通知的秘书把他迎了进去。跟秘书天南海北地胡侃了半个多小时,曾凡泉一脸愁色地推门进来,说道:“清风你怎么跟着陈老起哄接他出院了呢?”
“老头子非要出院,我有什么办法?”徐清风撇撇嘴说道。
做个手势让秘书出去,曾凡泉叹着气说道:“按理说有你在身边看着,他现在出院也可以,但就怕万一啊!清风你知道不,上午大学已经把熊峰移交给司法机关处理刚把他带走,我怕陈老听到这消息病情又出现反复,告诉大家先连媛媛都别让知道等我回来亲自跟陈老说。”
“多大事!”徐清风翻个白眼不屑地说道,“这事老师早有心理准备了,听到这消息老头子说不定还能高兴一下中午多吃两碗饭呢!刚才在家他还跟我偷偷商量是不是劝海音姐跟熊玩意离婚,落井下石的事咱们不做,划清界线总可以吧!反正熊玩意有错在先,以海音姐的性子不可能原谅他,一直这样拖着,苦的只是海音姐自己。”
“熊玩意……”曾凡泉被徐清风弄得哭笑不得,摇着头说道:“既然陈老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清风你一大早急着找我什么事,不会是让我帮着劝媛媛离婚吧!”
“这种事应该让阿姨她们去说,咱们大老爷们瞎搀和啥?”徐清风再给了曾凡泉一个白眼,“我说伯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总说学院药厂缺钱缺钱的,就没人想过把现在这块地卖掉到郊区建个新厂?”
“你以为就你聪明?”曾凡泉回瞪了徐清风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地是国有资产,想卖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南州大学名义上是部属高校,但按照邦联制国家的相关体制,南州特区政府在辖区内拥有很大权力,我们大学占地的处置权归邦联还是特区政府他们一直在磨牙,否则别说药厂,连一附院的地盘都早就卖掉迁到郊区去了。特区政府那边有人前两年也盯上了药厂这块地,曾提出通过土地置换的方式把药厂迁到郊区,但就我们药厂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迁到郊区不就加大运营成本日子更难过吗?再说特区政府只换地不另外给钱,想建个新药厂还是没钱。而且就算土地置换的方案,特区政府那边后来也没通过,这周围不可移动文物太多不让造高层建筑,造不了高层建筑就不适合建住宅楼,再说药厂那块地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想建也建不了几栋楼,卖不了楼,谁花那么大价钱买下这地还不亏死了?最重要的是许多校友感情上不能接受学校土地流失——不管卖地还是换地,遇到的阻力都很大,要不至少一附院的整体搬迁可以操作下来——更倾向在保有土地所有权的基础上跟人合作开发,比如让人投资建个服务于师生和周边地区的大型超市什么的慢慢赚钱。只是那些有实力的投资者都讲究回报率和回报周期,现在国内楼市那么火,许多楼盘还没封顶就收回投资还大有赢余,政府扔出的土地又很多大家有的是机会,没人愿跟我们做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生意,前年学校私下里找了四五个大投资商都被人一口回绝,小一点的学校认为吃不下这么大块蛋糕懒得一个个去凑,后来也就没人再提这个方案了。”
“原来这样啊!”徐清风很想说他可以找人来跟大学合作开发药厂的地皮,但想到旧厂区开发与新厂区建设两面开花所需的资金非常庞大,恐怕得让徐刚倾其所有再把杨家贤的大半副身家押上去才可以,杨家贤和徐刚的根基都在洪州,想说服他们连根拔起转到南州,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只得作罢。想想硬着头皮问道:“伯伯你跟法学院几个院长的关系怎么样?”
“不能说很好也不能说不好,一般的同事关系加上总给他们看病而已,但毕竟我们两个学院挨着,跟其他学院比关系更近些吧!你问这干什么,想让他们帮你找个法律顾问指导药厂投资的事?这样的话我建议你不如在洪州找,虽说律师应该遵守职业道德向当事人负责,但我可不想让你舅和那个朋友因此产生疑虑。”曾凡泉倒也实在。
“不是!”徐清风答道,然后闪烁其辞地把玉叶萝的事简单地说了说。他跟玉叶萝之间的一番纠结当然是不会说的,情况他也不是从玉叶萝那里直接知道,而是听自一个朋友,觉得现在这个年代不应该发生这种事,忍不住拔刀相助帮人问下学校能不能采取点措施。
“这种事确实应该管一管,不过呢——民族地区的事都是很不好处理的,我说……”曾凡泉不是不愿帮忙,但作为一个资深技术官僚,习惯性地要拿一会架子。
“滇南又不是康藏,有什么不好处理的?我就不信一个村长的胳膊还能拧得过县里市里的大腿!”不知是假装还是真的,徐清风显得很不耐烦,“你不爱帮拉倒,咱找阿姨去!也不用学校给他们州教育厅发函公事公办了,咱私办!让阿姨找几个在滇南州当官的校友同学什么的,让他们帮着想办法去!”
“行了行了,我现在就给法学院的章院长打电——算了,还是直接跑一趟吧!”见徐清风扬言要去找他老伴,曾凡泉脑袋马上大了,真让这惹祸精去找张敏告状,而且为的是这种解救弱女子的事,张敏还不把他给啰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