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城外,白梃兵所在的天营在雄州城西面,依河傍着一个丘陵。开 心 文 学 左右都有绮靠,前面是锁链状的宋军步卒大营遮护。
而白梃兵大营占地极其广大,因为白梃兵全是大宋罕见的具甲重骑,精锐中的精锐。西军继续数十年,从青唐诸羌,甚至西夏那里千辛万苦的搜拢了大量合格战马,训练重骑,又是极其消耗战马的事情,这支骑兵,真是西军心血之所系。这个营寨不是步卒射手闭寨死,守的那种坚垒,而是便于重骑四面援应的营寨。白梃兵千五人马,就可以支撑雄州正面广大的宋军诸营,正是最为中坚的力量。
而杨可世之所以在老种小种相公面前失却信任,而且让他们大为恼火,很大部分就是他居然动用这么一支精锐骨干的力量,在环庆军大败的那场战役,冒死渡河突击耶律大石中军,结果伤亡惨重,几百骑人马,五百多好战马,几百具人甲马甲,全部丢在白沟河北。大宋积攒起这些重骑兵不容易,西军积攒起这些重骑兵不容易!
而杨可世居然肯再抽调三百白梃兵给萧言使用,可见他和王禀,对于萧言此行有多大期待了。他们实在处在一种最为尴尬的境地当中,迫切希望时局能够有所改变!
就在大家伙儿准备破釜沉舟,在童贯的含糊其辞下,做点什么事情出来的时候,常胜军的突然来客,却让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来人甄六臣,自称常胜军统制。而郭蓉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时间就确认了他的身份。杨可世立即下令让麾下亲将带他来大营当中。那个郭家小姐,一向英姿飒爽,作为女子,居然能一马当先从辽人大营当中冲过,任何时候都是高傲倔强的昂着头,没有半分宋人女子的柔弱。可这个时候,就突然脸色如纸一般苍白,站在那里都微微发抖!
马扩也神色微微有点不宁,倒是那个大家心照不宣,来历古怪的宣赞萧言。倒很是沉得住气,脸若无其事的,还低声劝慰了郭家小姐一声。让杨可世王禀忍不住有点佩服。这小子天生一副做大事的样子,难怪宣帅如此看重这籍籍无名的小子,还委以他如此重任!
郭蓉宁定下来一点,就低声请求,说可能涉及家事,能不能暂借大帐,让她细细问及这位甄六臣。如果涉及军务,一定据实以告。杨可世和王禀这个时候好多说什么,虽然心里面也在揣摩担忧,但是总不能和女子计较,只能暂退。马扩自然也得跟出来,可那萧言似乎又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以自己是郭药师结义兄弟的身份,硬留在营帐当中。除了换来郭蓉怨恨的眼神,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
萧言既然在侧,他是宋人,又是宣赞,郭药师那里有什么变故,一定会据实告诉大家。不过在场的人只是期望,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情!眼前这个机会,都是突然冒出来的萧言,和他们几个游离于西军之外的孤臣孽子拼命争取来的,一旦有什么不好的变故,只怕又得全盘告吹,等着北伐大军自己主动去改变眼前局势,真的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到时真的如萧言所说,女真人还会抢先一步,袭取燕京,夺取这燕云十六州!
只有他们出帐门的时候,那萧言朝他们宁定的淡淡一笑,才让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稍稍觉得安心一些。
甄六臣已经被护送过来,矮壮结实的一条汉子,衣衫都来不及换,浑身又是血又是泥。光着头,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头发。可看见来还是狼狈不堪。跟着他的两名从人,比他还要不像样子,几乎都已经耗尽了全部精力。在杨可世亲兵护送之下,经行白梃兵营地,当真是人人侧目。可杨可世王禀两位相公,就亲身站在营地正中,等候着他们,白梃兵又敢多问什么?连议论都是不敢,只是干着自己手山青。
杨可世和王禀马扩在营地当中随意走动着,看着甄六臣被引进了大恨。才低声吩咐身后跟随的亲将:“去,让无关人等回个子帐中,营寨当中,谁也不许喧哗议论,不然军法处置!”
亲将立刻躬身领命而去。
不多时大寨望楼之就传来号角呜咽,却是传令除警戒值守人马之外,各自回帐。一如营寨过夜之例。这些杨可世部下的精锐都是训练有素,听到号角声音,没有值守班次的人马立刻各自回帐,而巡营队伍也迅速出来,悬令牌,挑灯号,在当值军将的率领下,无声的在营中穿行,就连马厩战马,嘶鸣声音在这一刻,似乎都小了很多!
只是这一切在白昼行之,看起来多少有点古怪罢了。
马扩跟着杨可世王禀二人随意在营帐当中缓缓走动,强迫着自己不去看那安安静静伫立在那里的大帐,低声赞道:“杨相公麾下白梃兵,不愧是天下有数强兵!”
杨可世勉强一笑:“有数强兵有如何?在白沟河那头,还是丢了几百好弟兄……要不是宣帅一力支撑,某这白梃兵,就要归老种相公亲领,想抽三百骑支持再位宣赞,都是不能……”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个韩世忠,他不是白梃兵中军将,当初也不是没有挑他,可是这泼韩五嫌弃白梃兵约束太严,还不如在寻常营头里快活。这才没有应选。不过白梃兵中,他是熟人多多,还曾经和白梃兵一起冲过西夏人大阵,要不然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摸进来。听到杨可世的牢骚,他咧着嘴讽刺的一笑:“几位大相公,这次却这生畏首畏尾,要是真把西军精锐拿出来,还怕冲不开白沟河?真不知大相公是怎么想的,只是苦了俺们这些在前头沥血卖命的汉子!”
他不过是个都头差遣,说话自然就没有官那么多忌惮。再说他性子本来就甚至豪爽,现在虽然深自收敛,可刚刚心愿得遂,一时兴起,顿时抱怨的话就冲口而出。
韩世忠的嗓门儿大了,不远处正在营帐中缓缓穿行的巡营队伍,一个带队军官就冷着脸朝这里叱喝:“噤声!”
杨可世王禀和马扩都是脸泛起了苦笑。杨可世狠狠瞪了韩世忠一眼,让他缩了缩脖子。马扩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韩兄,不可说,不可说啊……也别干犯了白梃兵营中的军法!”
王禀却是面无表情,似乎也不怎么想听到这个话题,他转头看向那个常胜军使者甄六臣进去的大帐。营帐外头,杨可世的亲兵正密密层层的按着佩刀在那里警卫,人人鸦雀无声,将大帐守得密不透风。
“……常胜军到底出了什么变故?那萧宣赞能应对得了么?只怕,只怕……”
他这句话,本心是想岔开话题。他是最早投效到童贯手下的西军将领,这些年受的冷眼挤兑还少了?杨可世却不一样,他还想回到西军体系当中,至少也不要破脸。这种话题,说深了,只有越发的尴尬。可是他岔开话题的一句话,随口由心而发,却说得几个强作镇定的人都脸色惨淡!
马扩看看大帐那里,低声开口,是说给杨可世他们听,似乎也是说给自己听:“俺却信得过萧宣赞……这是条好汉子,好男儿!任何变故,他都能应承得下,总有应对的办法!要不是这个萧宣赞,俺们处境还不如现在,无论如何,只要不甘心这场战事这样半死不活下去的人们,总是有了点希望!”
还有很多话,他并没有说出口。萧言来历,他在众人当中,算是相对最为清楚的。一个无依无靠的燕地逃人,在两国之间,就靠着自身本事,在常胜军,在西军,在童贯面前,周旋到了如此地步,眼见得渐渐撬动了这死水一潭的战事。虽然萧言看起来文质彬彬,行事说话,有那么一点言不由衷,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跟他在一块儿,总得惦记着自己荷包的味道。可是马扩就是有一种预感,这萧言再度北之际,也许就会在这燕地卷起一场风雷!
这种预感没有道理,可是就是如此强烈。无论如何,总比让自己坐困在宣帅府中,看着大局渐渐倾颓要好!
杨可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看着神色坚定的马扩,苦笑一声:“但愿……谁不希望俺们大宋,能在此战事扬眉吐气?俺支持两位宣赞,说实话也不全然是为了给自己找条化解尴尬处境的出路,而是为了白沟河那几万弟兄的尸骨!但愿萧宣赞,真能如马宣赞所说,不付俺们横下一条心的支撑!”
被马扩夸得跟朵花儿似的萧言,这个时候也当真觉得自己相当不错。至少在现下,自己还能相当冷静的考虑着问题。
虽然自己手心,满满的都是又湿又冷的冷汗……
甄六臣入营而来,一看到这满身血污的汉子,郭蓉身子就是一晃。而甄六臣抢步向前,猛的拜倒,强抑痛楚,只是断断续续的回报。谁都看得出来,这汉子已经是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来克制自己,只怕稍一放松,就会大放悲声!
涿州惊变!
萧干回师,这位四军大王,竟然有如此胆色,以身为饵,深入涿州。让郭药师将全部军官抽调出来应他点校,更在前面张开声势,吸引了郭药师的嫡系主力出城布置。结果让涿州城内空虚,还无人主持!
他更在前面,联络了郭大郎,郭大郎和赵鹤寿,带着董小丑的遗部,暗中筹谋。一方面在郭药师衙署之内暴起,护住了萧干,一方面又以董小丑遗部在城中作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势,打开了涿州城!
萧干早就在城外埋伏了大军,趁势扑城,里应外合之下,郭药师就悲剧了……
现在郭药师在甄五臣的冒死护送下,总算撤到了易州,可萧干和郭大郎率领的大军已经逼近,眼看就是合围态势。郭药师重创在身,已经无法视事,一切都是甄五臣在主持。
更趁着萧干郭大郎大军还未完全合围之前,派数十骑由甄六臣率领,疾驰向大宋这里求援,辽人远拦子一路劫杀。能过了白沟河,到了雄州左近的,只剩下这几人而已!
这个计划,行险已极,稍有配合不到,萧干性命就已然不保。可是这四军大王,就是有这个胆子行险一搏!转瞬之间,就可以说安定涿易二州的隐患。并且立下了大大的功劳,在将来和耶律大石的争斗当中,取得了更加有利的地位!
萧言一直高看耶律大石一眼,虽然自己手还没有任何实力,可都下意识的将耶律大石当成最厉害的敌人。原因无他,这大石林牙实在是比较逆天。带着残兵败将能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重建一个大帝国!
而那个后来也起兵反乱,当了几个月奚帝的萧干就被自己下意识的无视了。耶律大石被逼得投奔耶律延禧之后,他才开始露脸。当了名不副实的奚帝,几个月就被扑灭身儿,实在没什么好重视的……
可自己却忘了,这等乱世当中打滚生存下来的一时枭雄,又有谁是好相与的?
历起……已经开始悄悄改变。
从此,流年暗换。
在历史郭药师顺利投宋成功,可能就是因为两个月后他才真正做出选择,这两个月期间,也许他已经用激烈手段,将郭大郎这一系人马消化了。而自己的到来所引发的改变,让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自己作为穿越客的最大优势,在涿州这一局棋中,已经不再有用!自己自信满满的以为郭药师在历史顺利投降了,那么只要自己前往涿州,一切都不成问题,只是个时间迟早而已。只要王禀杨可世这里能瞒着童贯给予郭药师有力的支持,那么郭药师很有可能提前扯旗!
自己再度北,说得慷慨激昂,九死一生,让人人侧目,老种相公都佩服不已,其实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一切都已经改变!
郭蓉只是愣怔怔的站在那里,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甄六臣说到后来,声音已经有些呜咽,他膝行几步,放大了声音:“大小姐,大小姐!都管大人的全盘希望,就在大小姐带来大宋援师!还有萧大人,都管大人卧在榻,还念着他这个兄弟!总算一切顺利,俺能生致这里!也没想到大小姐和萧大人竟然都在雄州!都管有救,俺们常胜军有救!俺一报大小姐和萧大人名讳,这里军将就引着俺们来到大营,可见大小姐在宋境行事一切顺利,大小姐,大小姐,只求你和萧大人快快发兵拯救!”
郭蓉身子一晃,又是一晃。她转过头来,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眼神似乎都失却了焦距,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站在那里的萧言。
萧言脸色也微微有点改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发现自己出奇的冷静。种种念头都冒了出来,只是交织在一团。但是却并不混乱,只是在分析判断决定……
自己似乎,真的是天生应该在这乱世里头打滚的……
郭蓉恍恍惚惚的开口,在这一刻,她失却了全部自控的能力:“你不是告诉我说,爹爹不会有事么?你一再向我保证,爹爹会平安,会平安……你承诺我的,你答应我的,你没有做到!”
萧言只是不语,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郭蓉解释。难道跟他说历史已经改变了?跟教科不一样了?
萧言皱眉低低叱喝了一句:“且静下来!如此乱世,什么样的遭际都是正常,现在要做的,正是该怎么化解这个危局!”
郭蓉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悲鸣,直冲过来,挥拳就打向萧言!
放在以前,以郭蓉之悍,这一拳过来,萧言也只有领教。
这一拳挥出,郭蓉也没有放水的意思,真是含愤出手。可是萧言不知道怎么,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把抓住了郭蓉纤长的胳膊!
萧言同样心潮激荡。
他妈的贼老天,不玩老子是不是会死?让老子穿越,让老子被岳飞他们擒住,让老子在荒村里头遇常胜军,让老子在宋人和常胜军之间殚精竭虑的两头应付,让老子冲辽人大营而过!
老子不服输,不认命,在这个时代拼命挣扎。每一刻都在用自己全部的精力智力来应对,来支撑,来求存!现在又给老子来这一手,让历史郭药师的命运都改变了!
好啊,你来,如果你这贼老天真的愿意看着这场战事还是按照原来的悲剧收场,还是愿意看着大宋覆灭,还是就是要将老子玩死,那么老子也就和你硬抗到底,看你这贼老天,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注
激愤之下,他居然就一把抓住了郭蓉的胳膊!郭蓉一双大眼,只是恨恨的看着萧言,而萧言的眼神同样喷烟吐火,毫不退让的迎着郭蓉。两人对视一阵,大帐当中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甄六臣也已经收住了声音,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两个郭药师最后的指望绮靠。
不知道何时,郭蓉身子突然一软。垂下头来,泪水已经沁出了眼角,她却倔强的擦掉,只是低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凶悍少女,爽朗的声音第一次带了哭腔,无助得如萧言初遇时候的小哑巴一般……
萧言轻轻一用劲,郭蓉就已经靠在了他的怀里。郭蓉只比萧言矮三四公分。她靠在萧言颈侧,浑然忘记了自己这样子到底有多难看,只是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我没办法了啊,我没办法了啊……”
她的呼吸,喷吐在萧言的脖子面,暖暖的。
萧言无声的摸了摸郭蓉的头发。她的头发是束起的,摸去就沾到了她长长的后面颈项。少女肌肤被萧言一触,下意识的就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她在萧言怀里,只是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仿佛也失却了全部气力,只是靠着萧言,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无声滑落。打湿了萧言肩头的衣襟。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跟着萧言冲过辽营,在陌生的大宋里头,看着大宋那么多相公宣帅们,为一个接应郭药师投降的事情左右推托,看着宋军虽多,却无人可以轻动,看着耶律大石萧干他们撤军而去,却不知道是不是对付自己爹爹而去。一切一切这种让她完全无能为力的压力,在这刻全然爆发出来,只能下意识的寻找到一个坚实得胸膛,紧紧搂着胸膛主人的腰,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怀里。眼泪就这样不可遏制的直朝下落!
萧言只是低声劝慰:“有我,一切有我……”他没有放开郭蓉,只是看着甄六臣,沉声问道:“萧干和郭大郎都已经率大军逼近易州,准备合围。现在涿州留守,是赵鹤寿?这消息,确实不确实?”
甄六臣看着萧言搂着郭蓉,而骄傲凶悍的大小姐只是软软的靠在萧言胸前,脸浮现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不敢怠慢的深深拜伏下去,如面前所站的就是郭药师一般。
“如何不确?郭大郎和萧干,以取都管性命为后快,只要易州不下,都管不死,那么他们在涿州就不算胜得完全!俺们也曾俘虏过郭大郎手下,他也是常胜军俺们心腹旧卒,那日没了法子只能降了郭大郎他们,现在涿州,就是赵鹤寿那厮留守,收拾余烬,招揽常胜军流散旧卒,这些老卒,都是宝贝!”
他又抢行几步来:“萧大人,大小姐,易州城小,守具也不完全,全军不过还剩三四千残部。不知道能招架萧干和郭大郎的围攻几时!但求速速说动宋人发兵,不然都管和两位就再没有相见之日了!”
在萧言怀里,郭蓉纤细高挑的身子只是一抖,最后还是选择了没有起身,将一切决断的事情,交给了萧言来处置。她紧紧搂着萧言的腰,在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软弱得什么都不能决断了。
萧言深深吸了口气。
只有再赌一把了……还能如何?
自已这一路行来,不都是这么硬闯过来的么?无非这次玩得更大一些!
他轻轻推开郭蓉,低声道:“明日……至迟后日,我们就出发,去救你爹爹!甄……六臣兄?你只是照我的话说,只是说辽人撤军之后,有威胁涿州动向,都管担忧,特来通传!”
郭蓉只是泪眼模糊的看着萧言,无声的点点头。
这次北,真的是九死一生了。萧言是宋人,大可不必去徜这趟混水,可他还是答应了……
萧言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向郭蓉笑笑,示意她将眼泪擦一下。接着就转身走出了大帐当中,帐门口亲兵看着萧宣赞出来,自然引着他走向在外面等候的杨可世王禀马扩他们。
杨可世他们都心不在焉的在闲谈,只是不时看着那大帐。
看到萧言出来,人人面都是神情一动,对望一眼,快步迎过来。
每个人都想在萧言脸看出什么端倪出来,可萧言一张小白脸,还是笑嘻嘻的神气,虽然有点烦恼担忧的神色,但是却并不严重,只象是碰到一桩什么不大不小的麻烦事情一般。
天知道萧言此刻,是用多大的毅力在克制住自己!
“萧兄,如何?”马扩最是关切,和萧言也算是关系最为密切,抢先一步发问。
萧言苦笑一声:“不妙,辽人撤军隐有威胁涿州态势,远拦子哨探,已经有在涿州出没迹象……不妙哇!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我就知道,郭药师投宋的风声,不会保住太久!他派使者过来,也在途撞了远拦子,很死了几个人……”
王禀和杨可世却是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是宿将,打老了仗的。从来不怕交兵见阵。辽人有威胁涿州迹象,反而会让郭药师有备。按照常胜军现在实力,稳守涿州一段时间还是有把握的,而且这还是更能逼迫郭药师最后下定决心,扯旗归宋!
不过两人心里,总有些疑疑惑惑的不落实,看看马扩,他脸神情也是一般。
马扩只是沉吟着开口,又问道:“郭家小姐地……”
萧言一笑:“女人嘛,总是爱担忧,就这么一个爹爹,自己孤身在宋境,怎么可能不担忧?还不是因为我们这里犹疑不定,她这担忧,就加倍了……”
杨可世迟疑一下,并没说话。王禀却在一旁冷冷道:“萧宣赞,此话可确实?”
萧言笑笑:“这还能瞒得了人?我和马兄带兵只要一过白沟河,还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两位相公,我就一个意思,此诚大好机会!郭药师已经被逼得要下决心了!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他立刻拉过来,这才是事倍功半!”
王禀和杨可世对望一眼,还没说话,就听见脚步声响动。郭蓉已经大步走了出来,还是那副英姿飒爽,高傲清冷的模样。刚才的软弱失控,已经半点踪影不见。她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怒气,只是看着眼前诸人:“还犹疑什么?要是我爹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们到宣帅面前打官司去!你们派使者逼着我爹爹南向,现在又想撒手不管?你们南人,最是不可信!”
马扩在侧,缓缓出声:“两位相公,不如就尽早出发,居然已经决断,再多犹疑,就没味道了……就行险博一次!一旦成功,这燕地就要天翻地覆!”
杨可世猛的一拍大腿,转身就走:“直娘贼,就这两天,尽速出发!不过两位宣赞,一定让郭都管尽早南向!俺们也就替你们分了这个责任!”
注: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这句话,奥斯卡笔下主人公说习惯了,再多说一次,也没所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