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楚王坐在马车内,一直沉思“你不可以带修儿回宫,他不适合那种地方,他不属于那里。”“修儿是朕的孙儿,不属于皇宫属于哪里?难道你想让他做一辈子的山野莽夫?”“我只希望他过得平安幸福,不要什么权势富贵,那种争权夺位勾心斗角的生活不适合他。”“朕会保护他。”“你保护?让你保护我更不放心。”“不要说了,朕一定要带他走。”……
“父王无须担心,国师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过段时间儿臣便亲自来接他回京,现在有两个孩子陪着他,还有赵争赵雄他们守护,相信不需多久便可出征了。”坐在一边的楚宣浅笑说道,楚王不语,看着天凡,半晌,抚着他的头发:“修儿,坐了半天马车累么?很快便到家了。”
“我叫天凡。”瞪了楚王一眼,天凡垂首:“我感觉得到,有杀气。”“啊?”楚王大惊,手颤,楚宣脸色大变,他低估了这孩子的异力,知道父王不想留明雪,但父王隐藏得那样好,他一个孩子,是怎么感觉得到?“我不知道这股杀气所向何处,所对何人,但我不喜欢,我想回慈心庵,只有那里最安心。”天凡抬头认真的对楚王说:“你真的是我父亲的父亲么?为何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亲情?我在师太,腾叔,项叔甚至烟姨和风叔身上都能感觉到亲情,但在你们身上却感觉不到。”
楚王眼里泛着血丝,双拳紧握,青筋暴突,像被人在心里刺了一刀般,呼吸困难,他看着天凡,紧锁眉头,却说不出话,多少年了,他从不曾如此失态过,如今却在一个孩子面前龙颜大变,有种惊惶失措的感觉,楚宣看着父王,心里也是大惊:“修儿,不得无礼。”“明儿,你喜欢他们么?”天凡不理会楚王和楚宣的反映,只是偏过头去轻轻问闭目抿唇的明雪,明雪不语,只摇头,“那我们走。”天凡拉着明雪要下马车,“修儿。”楚宣去拉他,却被他一手推开,外面骑着马的楚韦和众护卫惊讶的看着从马车里跳出的天凡和明雪,“拦住他们。”楚宣大喝,扶着楚王下来,明雪看了看四周,这么快便到赤泪崖了。
楚韦笑道:“小子,你爹小时候可没你这么顽皮。”使了个眼色,一个护卫使走过去拉天凡,却被天凡一掌打得飞开二丈之远,楚韦惊得张大嘴巴,这些护卫都是父王精选的高手,与他的武功都不下多少,虽然顾忌修儿是王子怕伤到他,但凭他的内气怎会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掌打得后退二丈?想到这里他即刻下马:“好家伙,小小年纪内力已如此深厚,让皇叔带你回宫教你武艺,日后必成大器。”手一伸过来便被打开,天凡的抗拒感似乎越来越猛烈,挥拳向楚韦腹部打去,楚韦侧过身子,躲开这一拳,闪电般旋转到他身后双臂从腰部环过来,想把天凡抱住,天凡却翻起跟头,双脚跃起直接向楚韦头上打来,楚韦慌忙退开,天凡正欲连翻跟头去追打。
“天凡。”明雪大叫一声,他便马上乖乖停下,退到她身边,“别打了,我们快走。”明雪拉着天凡就向山上跑去,楚韦方才根本没把天凡那两招当回事,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顽皮的孩子,现在见他们是真的要走,马上焦急的说:“修儿,皇叔与你爹是最要好的,若你真是不想回皇宫,可以住到皇叔府上,还有这个小妹妹,皇叔答应你一并收养了,好不好?”天凡看着楚韦焦急又认真的样子,觉得有种亲切感,咧着嘴对他傻笑了一下,还是拉着明雪跑开了。
“修儿,咳……”楚王急火攻心,一时气喘,明雪突然停住看着天凡,皱了皱眉,回头说:“前方充满杀气,不能再走了。”“什么?”楚韦听后耸着眉头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不相信一个六岁孩子的话,“明儿,杀气不是来自他们身上么?”天凡看着明雪,明雪摇头,那感觉忽明忽暗,“修儿,你干什么?”楚宣惊喊,天凡把耳朵贴到地上听了一会,跳起来就大喊:“有人,好多人。”……
马车重新往古铜山上急驰奔腾,楚王看着天凡和明雪,心里暗自盘算,到底是谁,泄露了他们来古铜山的秘密,还派人来追杀他们?楚韦和外面骑马奔腾的护卫都提高警惕,现在如果真的杀出一队人马,没有防备才二十多人的队伍恐怕真的会凶多吉少,又没办法通知人来救援,即使是回到山上,恐怕也是连累慈心庵里的人,不过有武异超凡的慈心师太在,也许会有转机,况且慈心擅长养信物,那些金蜂金蝶的养了十多对,传送消息即准又快又不易发现,想到这里,楚韦不由得使劲夹了一下马腹,快点,再快点,
“吁——”楚王的贴身护卫王豪突然勒住马:“快捂住口鼻,屏息,有毒气。”王豪出自专研毒药和暗器的众生门派,自是对天下毒药了如职掌,王豪迅速跳下马,一手捂鼻一手从怀中掏出二个小瓶丢一个给楚韦,再拿一瓶递给马车内的皇上,楚韦刚服下解药便觉不妙,定神一看,果然,被风吹动的树木和落叶上有层淡淡的红色,“不妙,王豪快看看。”楚韦大喝,“是百弥毒,一百种不同种类的毒气混合在一起,糟了,这种毒药混和在一起是易燃粉。”王豪惊慌的说:“这副众生药丹虽然可缓解百毒,但最多只能支撑半柱香,如此看来前方树林应该都被人洒下了毒粉,顺着风向吹来,我们是否该退回?”“来不及了。”楚韦看着后面突然涌上的黑影马上拨下宝剑走到马车旁边:“父王——”“退,毒无法挡,人可以挡。”楚王冷静下令,“是!十三,保护父王和修儿。”
又是腥风血雨的场面,撕打声,兵刃的碰撞声,身体的割剥声。“速战速决,半柱香内要退离三里。”楚韦的声音在轿外吼起,“宣儿,从赤泪崖折回后,我们赶了多少路?”“父王,大概也就三四里。”楚王暗自分析:刺客从赤泪崖方向涌来,赤泪崖是回宫的必经之地,但之间有许多岔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特地换了一条与来时不同的路折回,却还是被埋伏,毒药从古铜山脚吹来,可见敌人早有准备,如若不是他们有未卜先知之能,便是早已在各个岔口种下埋伏,势要置他们于死地。
楚王掀开隔帘,心惊,敌人来势汹涌,人不少,而且都是蒙面的黑衣人,一副势死于归的势气,解药只能维持半柱香时间,半柱香内不离开这里必死无疑,“我去帮忙。”天凡突然冲出马车内,“修儿不要。”楚王拉住他衣襟,却拉不住他,冲出马车的天凡用力过猛,衣襟的一角还留在楚王手里。“不妙,韦王——”王豪大喝,“十三,退,快退。”楚韦的狂吼声惊天动地,楚宣疾速冲出去驾着马车飞奔起来,马车内的楚王感觉到周围温度突然高了起来,掀开隔帘一看,方才那一片洒满粉红毒粉的树林如今已全变成一片狂热的火海。
“修儿,上来,快。”楚宣一只手驾着马车,一只手伸向正和敌人撕打的天凡,他必竟没学过武,即便有深厚的内力却无法掌握控制,又没有招势,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被人刺了几剑,肩上背上到处鲜血淋淋,楚王已把隔帘卷在马车的隔夹上,探出半个身子来拉天凡,两人的手刚要触到,几个黑衣人的剑就砍了过来,楚王本能的缩回手,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天凡的手掌被一剑刺穿,“啊,修儿。”楚王疼惜不已大声惊呼:“宣儿,快,快停下来。”
被刺穿手掌的天凡一时失去了抵抗能力,倒在地上疼得直狂叫,楚韦见状想要冲上前来救他,却自身难保的被人在胸前刺了一剑,风越来越大,火势越逼越近,几个护卫和一些黑衣人已被火烧着,痛得倒在地上直打滚,还有的人在垂死边缘仍然倔强的抱个敌人一起死,骏马被火势惊吓得四处跳窜,几个黑衣人一齐向天凡围攻,楚宣停下了马车打退那几个人横抱起天凡,刚一转身,便惊得大吼:“来者何人,放肆。”二个形似猿猴的怪人不知何时驾上了马车,还有一人坐在马车内一手掐住明雪的咽喉,一手迅速点了楚王的穴道,尚未等楚宣和楚韦来得及出手,马车已飞奔而去。
“父王——”“明儿——”天凡大叫一声,从楚宣怀中挣脱下来跟着马车飞快的跑了起来,而楚宣和楚韦却没能突破黑衣武士的围攻,一边努力后退避开火势,一边与敌人对抗,楚韦看到父王被胁持,又急又火,挥动宝剑奋力抗敌,宫廷护卫中,只剩了王豪和另外二人,其余的全都倒下,楚宣的武艺一般,没多久就被刺了好几剑,手中捡起的剑也掉在了地上,敌人还有三十几人,都是高手,正在楚韦怒吼一声砍下一个黑衣人的右臂时,一阵风声自耳边倏倏而过,身后准备袭击他的五个武士全都倒在了地上。
“景芝,先去救皇上,他被人……”“宣王,我师姐和齐成已在崖顶截住了他们,快上马。”景芝打断楚宣的话,随后而来的十多名骑着马的素衣高手很快就解决了那些黑衣武士,楚韦、王豪和两个皇廷护卫即刻跃上马背,景芝扶着楚宣跃上一匹褐色战马,一行人急速往赤泪崖顶奔腾。
“你如何得知我们遇袭的?”楚宣在马背上问。
“我师姐孟烟通知我们的。”
“孟烟?就是屠二娘么?”
“是的,胡初风的千里眼本想看看明雪与天凡现况如何,却无意中看见了你们遇袭之事,早在天凡在马车里说有杀气时他便预感不妙,马上通知了我们,我与齐成一路马不停蹄赶过来,与师姐在半路会合,幸好还不算太迟,对了,将军留了一对金蜂给我,我已经通知慈心师太了。”
“你们不是一直在穆府吗?陛下曾下令所有人不得离开,你们是如何出府的?”
“将军下葬后我就离开了,留下来也毫无意义,景芝只怪自己无能,连为将军刻个墓碑都不行,穆子晖亲手把将军与子素葬下,却不刻墓碑,那么草草了事,还下令坟墓十米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景芝语气悲凉,楚宣不语。
“不知修儿跑到何处了,景芝,你来时有否看见修儿?”楚韦心急如焚。
“看见了,我们在崖顶截住白十生他们时,天凡也在那里,师姐和胡初风会照顾他的,你们放心。”景芝说着使劲夹了下马腹,加快速度。
“白十生?”楚韦惊住:“白十生不是四哥的人么?这么说此事我们遇袭之事也定是四哥指使的了?”
“七哥,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不能枉加猜测。”
“不光是白十生,就连那三个截了陛下马车的猿猴怪人,也是晋王的人,还有臻王,恕景芝直言,晋王的事,臻王绝逃不了干系。”
“岂有此理,他们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楚韦怒喝。
“此事一定要禀报皇上。”王豪愤愤说。
“但是父王来之前已经在穆府下令,在场任何人不可踏出穆府半步,而且不可泄露消息,违令者诛九族,皇族之人也立斩不赦,相信三哥四哥他们不会如此大胆的,而且他们也没有机会啊。”楚宣冷静的劝道。
“哼,他们的胆子已经够大了,不然怎会连护国将军都敢杀,还私自捉拿了修儿,他们定是怕修儿被擒之事被父王知道,又怕国师病情痊愈后因失妻之痛找他们秋后算帐,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八哥的事,如果不是他们二人在父王面前挑拨离间,怎会害得八哥惨死?此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楚韦咬牙切齿的说。
“皇上龙体本就欠佳,经过这样折腾,唉,也不知陛下现今如何。”另一个护卫说,楚宣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出声。
冲上赤泪崖那一刻,楚韦的心仿佛跳到了喉咙,因为听见了天凡惊心动魄的惨叫声,景芝使出轻功疾速冲跃过去,一剑刺穿了白十生的喉咙,白十生的眼珠睁得奇大,仿佛快要掉出来,还没来得及吱声便断了气,插入天凡脖子上的魔爪颤了颤,被景芝一剑斩断,楚宣迅速冲过来扶住倒下的天凡。
三个猿猴怪人押着皇上站在石碑前,旁边是晕倒了的明雪,她的头上有黑色的液体一直往外流,正在与孟烟和齐成对阵的七个秃顶长须怪人武艺非凡,齐成带来的十几个素衣武士伤的伤死的死,连胡初风也受了伤坐在一棵树下,景芝带着众武士迅速提剑冲入敌阵,楚韦和王豪他们也马上冲过去想要营救皇上,“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他。”一个猿猴怪人声音沙哑,一手掐住楚王的咽喉,一手抵在他身后,众人即刻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前行,楚王脸色苍白呼吸沉重
“修儿,修儿……”楚宣慌乱的叫声传来,楚韦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却又强作镇定:“快放了皇上,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挟持楚王的猿猴怪人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一人马上抱起地上的明雪,三人便急速往悬崖边退去,“站住,你们干什么?”楚韦急忙追上,“孟烟,救雪儿。”胡初风大声喊道,孟烟及景芝速战速决,跟着追过去,天凡早已挣脱楚宣的手冲了上去,“他们是挟陛下跳崖同归于尽。”王豪叫道。
“明儿,明儿……”天凡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身影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猛的冲到三个猿猴人面前,咬紧牙关使劲往抱着明雪的猿猴人肚子上重重击出一拳,“噗——”鲜血喷在他脸上,他的脖子上还插着白十生的褐色手爪,身上衣服被撕得破烂不堪,新伤旧伤累累的重叠在一起,鲜血还在不停往外流,这一拳,出得太快,打得那人措手不及,旁边那人反映过来向天凡重重挥出一掌,他被打得飞起来,楚韦即刻跃上去接住天凡,景芝冲过去伸手拉楚王,另外一个猿猴人却转身抱着楚王往悬崖跳去。
“父王——”“皇上——”惊呼声传来,景芝急速上前拉住已掉下去的楚王,孟烟的风神刀一挥,那猿猴人惨叫一声,手臂便被刀风斩断,跌入悬崖,另外两个猿猴人见状马上纵身跃起,想用轻功逃跑,王豪与楚韦很快截住他们,双方对打起来,楚宣和孟烟过去帮忙拉楚王上来。
“简直是胆大包天,连皇上都敢行刺。”王豪怒吼,“抓活的,这次我看他们还有什么可抵赖。”楚韦咬牙切齿,想起晋王和臻王居然敢派人行刺父王,更是恨得心痒痒,王豪使出飞龙擒爪手很快便制住了那个被天凡打过一拳受伤的猿猴人,楚韦纵身跃起挥出宝剑向另一人肩膀刺去,眼看就要触到敌人,那猿猴人却疾速翻了个跟头抓住躺在地上晕了的明雪来抵挡楚韦的剑,楚韦急忙收回宝剑,反转身体挥剑向敌人脚步扫去,那人的脚被剑砍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手中拎着的明雪被他的惯力抛出,掉下悬崖。
“雪儿——”楚王被众人拉起的同时,明雪的身影从孟烟面前一晃而过,孟烟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连影子都未触到,明雪已经掉了下去,“明儿——”天凡的喊叫声震耳欲聋,楚王反映过来时,天凡已纵身跳入悬崖……
“天凡——”“修儿,修儿……”楚王晕了过去,“父王——”楚宣悲愤万分的扶着倒下的皇上,回头瞪着那两个猿猴人,怒吼一声,捡起一把剑猛的直刺那二人心脏,“十三,不要——”楚韦的话尚未说完,那二人已经倒下,“修儿,修儿死了……”楚宣的手在颤抖,跪在悬崖边痛苦的垂着头:“八哥唯一的儿子,我居然还是未能保住,我真没用。”楚韦心里也是万分酸楚,忍着眼泪咬紧牙关,走过去拍拍楚宣的肩膀:“十三,先护父王回宫再说吧。”“我不相信,不相信他们就这样死了,这不可能。”孟烟趴在崖边边哭边喊,“师姐,赤泪崖高三千多米,下面深不见底,天凡与雪儿一出生便经受那么多惨痛的折磨,这样了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景芝拉起孟烟暗然说道,“韦王,宣王,我们先回宫吧,陛下龙体要紧。”“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