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雄第一次来倚龙居,隔着一里之距,望着隐隐约约的云中楼阁,他惊叹:“真是琼楼玉宇,人间仙境啊!”
说到倚龙居,其实可用一个雅字概貌,并没有皇宫的金碧辉煌,也不像穆府那般肃穆庄严,更不似那些富商的大宅富丽堂皇,九根高九米的圆柱形白瓷石围成一个圆圈,顶着硕大的碧瓷石顶棚,与飘云阁一样,那些白瓷石柱上也都刻着栩栩如生的啸龙腾飞,碧瓷石顶还是刻着龙凤戏珠,一样有一条条纯白无瑕的丝幔从碧瓷石内壁缠绕至顶部绕成一朵如絮的云花,再从顶部飘扬洒下,随风飘舞,这就是盘龙阁,近三丈内无尘无土,以石铺路,那是穆子晖练功的地方!
而赵雄远远看到的就是盘龙阁,和盘龙阁附近的九个与盘龙阁相似的楼阁,只是没有那么高,再近些,入了倚龙居,便发现这里只是木栏竹阁,垂柳碧潭,百花遍园,异草芬芳,燕蝶翩舞,仙乐飘飘!如此清新优雅,舒适悸人,那十年前的那句话,“我们离开这个血腥之地,去开劈一个世外仙源。”果然是成真了,这世外仙源啊,若是能天长地久,那便是他用命去换,也甘愿的事……
“荷花池边荷花仙,荷花仙摘花中莲,花中莲如池水甜,池水甜似荷花仙!”当赵雄看到明月在荷花池边捧一泓清水于掌间,又看着那水缓缓从指间流逝时,不由得一时兴起,脱口而出了这首诗,“扑哧……”原本有丝忧郁的明月马上笑逐颜开:“雄叔叔,你的诗还真有意思呢!呵呵!”“哎,我只是一时兴起,随意嘀咕几句,不成什么诗,雄叔叔可是知道月儿赞人的方法是空前绝后的,嘿嘿,不敢恭维。”赵雄想起二乐跟他讲明月夸主人唱歌的事,当时他可是足足笑了一柱香时间,那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主人居然也碰了钉子,真难想象当时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啊!
“嘻嘻,是么?”明月足尖轻点,跃入湖面,盈盈落在一张偌大的碧荷上,那上面一颗透明的露珠被她足尖点过,随即分为多个珍珠露,“雄叔叔,哥从昨晚被争叔叫去后就一直没回来,肯定是溜下山去比武的事被发现了,舅舅几天不见人影,我找不到他,唉……”边说着,还边挥动着粉红色的沙袖拂过身边那群娇艳无比的荷花,“哦,等下我要去见主人,顺便替明阳说说情。”赵雄含笑望着她,“真的?谢谢,我就知道雄叔叔最好了!呵呵!”“月儿,辰时都快过了,你要磨到什么时候呀?”二乐和三乐翩翩飞来,落在她身边的荷花上,足尖轻轻踮起,生怕踏残那朵娇花,“我……”“月儿……”一乐的声音传来,二乐与三乐即刻一边一个牵起明月的纤手飞逝而去,临别前,明月望向赵雄的眼眸满是无辜,小嘴嘟起,让赵雄不由得心头一紧,那样玲珑精致的人啊,应该只有快乐欢愉才对!
……
缓缓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抬首向天,闭目轻吸,那沁人肺腑的水仙清香淡而清雅,溶入空气,环绕身心,似是能洗净他满身的杀孽,让他内心变得纯净无瑕!五丈之距,一股慑人寒气随着这纯净的清香传来,身后的赵争屏息感应寒气中所夹的心音:“金、木、水、火、土!”随即用心音回应:“仁、义、礼、智、信!”寒气即刻敛去,“咯吱——”大门被打开,他抬头,那偌大的穆府两字古老庄严,当初先皇赐金匾神相国师府,他从未挂上,穆府!穆府……
无念园,遍地水仙,立在门口,望着眼前那两枚无字碑,两座清坟,往事历历在目……“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素素最爱的,其实是水仙!”“……你总希望把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给我,却不知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爱腾哥,有如爱水仙,哥哥毁了水仙,种上梨花,以为我会欢喜,却不知我心中,其实在滴血,爱一个人,不是希望他幸福么?明腾不及哥哥神勇睿智,不及哥哥圣名遍天下,不及哥哥沙场谋划运筹椎幄,但他却是我的最爱,为何你要毁了他?亲手毁了我的幸福?哥哥,即便你给我所有世间最珍贵一切,宛如那颗陛下所赐龙珠,可素素不爱,所以无法欢心,你明白吗?……”
“寒冬时节,百花凋零,而水仙却花叶俱在,一青二白,所求不多,只清水一盆,石子几颗,适当的阳光与温度,不在乎生命短暂,不在乎严寒侵袭,始终迎风招展,带给人间一份绿意和温馨,水仙!素素!难怪素素喜爱水仙,原来水仙像极了素素气质!”负手站在园门口,没踏进半步,似是生怕自己凛洌的杀气沾染了水仙的圣洁:“言,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身侧那眉目清秀的男子微微点头,嘴角浅笑,眼里纯净无埃。
“这里水仙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盆,分两边盆栽,左边是玉台金盏,右边是玉玲珑,这是两种不同的水仙品种,玉台金盏的花期约半月,玉玲珑的花期约二十天,这是刚盛开没几日的,现在是生气盎然,清香馥郁,高雅绝俗,清秀美丽,但再过些日子,她们花期便要过了,所以说啊,这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子晖说完转身离去,毫不留恋:“其实水仙的花期在百花中已是很长的啦,却……仍是……”说到这里,他又顿住,回首又望那两座清冷的坟,那无字的石碑,心中默念:“素素,爹,你们二人相伴,寂寞么?”
赵雄在倚风园等了子晖二个时辰,这二个时辰除了三乐六乐偷溜过来跟他聊过几句,还有吃完四乐五乐送来的午膳之外,他一直都在深究石盘上这一局残棋,这局残棋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进退都无法解开,而且仿佛总有一种魔力让他深陷其中,势必要把这盘残棋解开方可罢休,“雄!”子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思绪,起身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副天旋地暗风起云涌的奇异情象,眼前似乎有一个无尽无限的黑洞,正卷吸着身边所有一切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无边深渊,而他自己似也正被卷入其中,渐渐向他逼近,慢慢的,看到那竟是只狂啸九天的巨龙,张着血盆大口正要吞噬他和周围万物,而他自己却是全身乏力无法动弹,眼看自己就要被吞噬,忽感觉身后一股强力把他往后拉……
“啊……”赵雄喘着粗气,感觉头昏目眩,待稍稍清新些时,抬眸却望见赵争平静的脸,和略有些担忧的眸光,还有坐在一边永远处变不惊的穆子晖,和他身侧的双野,身后的三吴,“没事吧!”子晖眼睛望着石盘上的棋,伸手取一枚黑子:“过来坐下。”赵雄这才发觉自己竟坐在地下,满头大汗,十分狼狈的样子,赶紧爬起来坐到子晖对面,“十八个人当中,你最仁慈正义,所以当初,选择让你当五千少将首领,和后来的御品将军,取了蓝晶,是好是坏,你自己掂量把握,离我远点……你才能安然自保。”把手中黑字放在一个极不显眼的位置,穆子晖抬眸望着他,面上表情依然淡漠:“上次在飘云阁已经说过,你安份当自己的御品将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理,今次来,什么事?”“主人,我……”
赵争送赵雄出倚龙居时,转身离去那刻留下了一句话:“隐退的四人……很快要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