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羞愤难当,所以畏罪自杀?
还是想用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任菲菲死得有点糊里糊涂的,我把这疑问跟任老汉一说,任老汉竟然也答不上来,只管摇头叹气,然后才告诉我:“不管她干没干对不起犇儿的事,我们本来都不想追究了,可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早知道这样,我们也就不问她了……唉!”
任老汉说到这儿,满脸尽是悔恨之意,坐在一旁的任老太太,也忍不住开始抹起了眼泪,其实我本来已经对他们有所不满,毕竟这任菲菲究竟有没有对不起任犇,他们并不知道实情,只不过听到了一些流言,然后凭着自己的猜测,就向人兴师问罪,这未免太鲁莽了一些,可是凭心而论,任谁处在他们的位置上,都难免不起怀疑,说来说去,这一家也都是可怜人。
尤其是那个任犇,听到他爹娘再次说起往事,竟然跟傻了似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全身动也不动。
“可是既然这样,任犇为什么说任菲菲和那孩子都是妖孽害死的呢?”我忍不住又问。
“他……他这是糊涂了啊!”任老汉痛心疾首地回答:“还老是想着要上吊自杀,两位师父,你们可得想办法救救我儿子!”
照这个说法,那任犇看来已经试图自杀了不止一回了,也难怪刚才老两口听到他又在外面上吊,却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我想到了这个原因,刚刚有点迟疑,没来得及应声,那老汉却以为我不答应,居然离开了座位,就径直向老头和我跪了下来,一旁的老太太也跟着连连磕头,这两老的岁数加起来都比我爷爷还大了,我哪里当得起这个,连忙上前想扶住他们,却是管得了这个,管不住那个,正觉得为难之际,老头在后面发话了:“慢着!我们是看风水的,一般只管人死后之事,至于生前之事,虽然也可助人消灾避难,但也得当事之人自己配合才行,这小子一心想要寻死,我等却是无能为力。”
老头这话虽然说得实在,只是有点不近人情,我刚想插嘴,反过来一想,却觉得这样也好,因为这任老汉说话有些不尽不实,任犇虽然人有点不正常,但还不至于胡编乱造,他说是妖孽害死了他老婆和孩子,那事情就应该是另有隐情,而不会像任老汉夫妇说的那样简单,他们既要我们救任犇,又不肯说出实情,那却让我们如何救法?更何况,这所谓妖孽的状况,必然跟任家庄的风水有关,也正是我们急于了解的。
老头这么一激,任老汉倒还没怎么样,老太婆却先着急了:“我儿子想要上吊自杀,全都是因为受了鬼魂的迷惑,二位师父只要把鬼赶走了,犇儿自然就会好的。”
老头又问这鬼从何来?模样如何?老太太却先不回答,而是把我们领到了隔壁一间新盖的红砖屋子里,然后才跟我们详细说明了任犇被鬼缠身的经过。
原来,自从任菲菲死了之后,任犇一直就非常失常,整日里傻乎乎的,像一具行尸走肉,老两口怕他看不开,就经常留意着他,有一天夜里,老太太突然听到儿子房里有一些响动,于是就悄悄地走到门口来看,一看之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原来那横梁上又挂了一个吊死鬼,赶紧喊老伴过来,打开了灯,却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当场就晕了过去,任老汉也强忍着悲伤,手忙脚乱地把儿子放了下来,所幸发现得及时,任犇上吊还没有多久,因此立刻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问他为什么自杀,他说刚才看到了菲菲,招呼他一起去呢!可是怎么去他却不知道,于是就想到了模仿菲菲,也来个上吊自杀,这样死后或许就能走同一条路了。
任老汉夫妇大骇之余,就追问儿子是在哪儿看到任菲菲的,任犇说就在这房里。老两口心里明白,自己这儿子虽然有些失常,但却不会胡言乱语,更不会说谎,他说看到了任菲菲,那就是真有这回事,可任菲菲明明已经死了,于是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任菲菲的鬼魂不肯安息,又回家里来了,而且还不甘心一个人上路,想拉着老公一块儿走。
这一夜任家三口人再也没有睡觉,第二天晚上,老两口更不放心让儿子一个人睡,于是就拿了椅子坐着守在门口,但是一直等到了半夜,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俩人终于忍不住了,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就在这个时候,任犇房里有“嘶”的一声异响,老太婆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其实还没睡着呢,精神一直保持着警醒,一听到异响就立刻睁开眼来,透过门缝看去,整好看到有个女鬼坐在床上。
这女鬼显然就是任菲菲,老太太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她此时披头散发地挡住了大半边脸,但身上那件花花绿绿的睡衣却特别好认,一般村子里的人都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而任菲菲因为去城市里生活过,所以才带了这习惯回来。
老太太本来想大声叫唤的,但是忍住了,因为她很快又看到了躺在床上另半边的任犇,任犇正侧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熟睡着呢,她怕自己一旦叫起来,把儿子给吵醒了,儿子醒来之后,肯定会看到身边的女鬼,万一吓坏了怎么办?而另一方面,这女鬼要是听到了叫声,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急切之下,也有可能对任犇痛下毒手。总之,出于对宝贝儿子的关心,老太太虽然看到了女鬼,但是却不敢大声声张,甚至连叫醒老伴的胆子也没有。只要这鬼魂还没有做出危害任犇的事情来,老太太就打算一直这么看着。
任菲菲坐在床上,两只手却没有闲着,她正在专心撕着一张床单,撕成一长条一长条的,然后再把它们一根一根地扎在一起,每扎好一个结,还用力拉一下,试试够不够牢,最后,这床单就成了一根长长的绳子,老太太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儿媳妇用来上吊的家伙!
果然,任菲菲扎好了绳子,就站了起来,然后把其中的一头往横梁上扔,那绳子绕过了横梁,又掉了下来,任菲菲伸手接住了,把两边拉成一样长,然后又扎了一个容脑袋钻得进去的圆圈,最后才打上死结。
看到这里,老太太终于心惊胆战,想回头叫醒老伴,却发现他已经在躺椅上打鼾,不得已,只得再一个人看下去。
任菲菲打好了死结,就把自己的脖子套了进去,大小刚刚好!她似乎又低头看了一眼任犇,然后又勉强回过头来,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老太太以为她发现了自己,吓得根本就不敢动弹了,连躲也忘了躲,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任菲菲往前跨了一步,她本来已经站在床沿上了,这么一跨步,身子立刻就腾空了,直挺挺地吊在那里。
老太太看着吊在半空中的女鬼,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转眼看去,却发现任犇不知什么时候也坐了起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任菲菲看。
“啊……!”老太太终于经受不住这一幕,用尽全力地尖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