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虽然黑暗,却给了我几分有限的安全感,我在偏僻的山林中艰难地熬过了几个小时,四周终于慢慢地亮了起来,但天上仍然是阴云密布。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村子里走去,到了村口,再拐过两个弯,就远远地看到了任犇家的土墙和砖房。
路上的村民向我投来了警惕的眼光,我故作镇定,不紧不慢地走到任犇家的大门口,敲了几下之后,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前来开门的是任老汉,他显然还认得我,稍作犹豫之后,就招呼我进屋里坐,我赶紧走了进去,直到身后的大门再“咿呀”一声关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如释重负的我随即就被院子正中摆放着的硕大的花圈惊呆了,我浑身巨震,甚至不敢仔细去看那挽联上写着的名字。
“大婶呢?”我试探着问。
“病了,在屋里躺着。”任老汉木然地回答。
果然是任犇!原来他终于还是死了!我根本不忍再看到任老汉脸上的表情,也不忍心再来打扰两位老人的生活,虽然外面的状况与我非常不利,但我还是一掉头就走了出去,只想赶快离开这户不幸的人家。
“小……小师父,”后面传来老人嘶哑的叫唤:“请等一下!”
我止步回头,就看到他正在招手让我回去。
“小师父,你……你有空吗?”任老汉有些不安地问我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有些疑惑。
“有些事情,上次我忘了说,不知道你现在还想听不?”老人继续惴惴地问我。
“当……当然想!”我几乎语无伦次地回答。
任犇的灵堂就设在任菲菲闹鬼的那间屋子里,照片上的他犹在憨憨地笑着,让人完全不敢相信他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在他的灵前默默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就退了出来,去看望病卧在床的任老太太。
只隔了一个多星期,任老太太就明显衰弱了许多,我甚至怀疑她也将命不长久,所以就让她躺着别动,但她却硬要坐了起来,跟我哭诉儿子死去的前因后果。
原来,上次老头曾经说起,任菲菲的魂魄已经被妖孽给掳走了,所以她的坟墓就没法搬迁,也就治不了闹鬼的事儿,除非能够知道妖孽的所在,去把任菲菲的魂魄抢回来。当时,任老汉夫妇听了这话,立刻就推说任家庄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妖孽,然后就掉头走了。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任犇自从听了这话之后,情绪似乎更加低落了,还整天说什么媳妇儿被妖孽掳走了,正在阴间受尽折磨,自己一定要去救她出来之类的话,也是任老汉夫妇疏忽了,没能从这话里边听出来一些差别,还以为跟以前那些寻死的话差不多,所以也就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两天之后,任老太太让儿子去邻居家里借一些米,邻居就让任犇自己去仓房里拿,可是任犇进去之后,很久都没有出来,等到邻居忽然想起来不对,再冲过去看,却是为时已晚,任犇已经从仓房里找到了一根绳子,自己吊死在了梁上。
“犇儿是个认死理的人!”老太太痛哭道:“他说非要吊死了才能去见菲菲,我们就把家里的绳子全藏好了,平时也不让他独自出门,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去了!”
我悚然大惊,心中顿时悔恨不已,原来老头这么随意的一通胡言乱语,就骗得任犇更加匆忙地走向了绝路,而我当初为了一己私欲,还配合地不曾说破,可没想到因此而害死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我在心里面拼命地自责,但知道自责也是于事无补,我摊开双手,低头深深地埋了进去,不敢面对死者的双亲,直到任老汉再三地叫我:“小师父,你师父哪儿去了?”
“老伯,你找他有事吗?”我抬起头来。
“这村子里……真有妖孽啊!”任老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上次我们没敢说出来,是怕那东西太厉害,不过,后来我们又想,你师父法力高强,要是像他这样的高人还不能制住那东西,那……那就真的没救了,所以这才想请他老人家再过来一趟。”
怎么回事?任犇还好好的时候,他却死活不肯说;现在人都死了,才想到要除害,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有什么东西比他儿子的性命还重要?!
我心中大为疑惑,一边顺口答道:“这次师父让我来,就是因为担心这件事儿,没想到还是晚了,任犇已经受了妖孽的迷惑,先走了一步!任老伯,关于妖孽的事情,你就直接跟我说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替你们除了这一害。”
“你……行吗?”任老汉有些犹豫。
“不行的话,我会通知我师父,让他老人家再过来的。”不得已,我又加了一句。
任老汉点点头,不再有任何疑虑,终于把任家庄隐藏了多年的惊人秘密跟我全盘托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