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蒋的尸体沉入了水里，水面上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气泡破灭的同时，我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因为现在又只剩下了我和老头两个，少了小蒋这么个帮手，我不得不面对更大的威胁，当然，这个威胁不仅来自于地宫中各种未知的可怕事物，还来自于我身边的这个人。

有时候我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老头，他能在这么多年的盗墓生涯中保住性命，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甚至连经验和技术也不足以说明问题，更重要的，是那种已经深入他骨髓的性格和行为习惯。而我自从干了盗墓这一行之后，之所以能苟活至今，恐怕还是运气的成分多一些。

但是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只有继续硬撑下去，直至完成莫生交待的任务，同时，我还得跟老头赌上一把，看看我们俩到底谁的命更硬。

老头说尽管这溶洞可能有些迂回曲折，而且或许岔道众多，但我们只需始终认准正北方向，即便反复试错几次，最后总能找到目标。

这是个笨办法，真要实施起来，也许得花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定，继续追问之下，老头却忽然闭口不言了。我忽然想到，以这老小子的性格，他很可能还是对我有所保留，不肯把本领倾囊相授，既然这样，我也不必多问，只需看在眼里就行了。

老头用罗盘初步确认了方向之后，我们就各自操起船桨，一左一右地划了起来，此去正是逆水而行，但水流缓慢，也没觉得怎么费劲，只是水面上不时地有巨大的钟乳石冒出来挡住去路，而我们则不得不经常左右穿插地避开它们。

一路上并没有岔道，但河道两侧的岩壁上却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天然洞穴，用手电照进去查看，甚至有些深不见底，但都不足以让人通行，想来也不可能通往老祖宗的墓室。

走了大约一刻钟之后，河道开始慢慢地改变方向，渐渐地从西北向转为西南向，而且溶洞的空间也越来越小，甚至让人开始觉得有些逼仄，只是水流却变得湍急起来，逆水行舟也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老头摇头惊呼：“风水之所谓得水，讲究的是水流平缓，老祖宗的墓室断然不会建在这等险地。”

不得已，我们又掉头返回，因为来路已经走过一次，多少熟悉了些地形，所以比来时要快得多，不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我们最初进来的地方。往下游顺水前行的时候，溶洞的空间居然变得更为高远，河道也越来越宽阔，除了最常见的石笋石塔之外，还出现了大量的奇形怪石，有像桌面般大小的巨型石盆，也有长得像参天大树一般的石珊瑚，甚至还有从洞顶高处挂下来的石瀑布，令人觉得仿佛置身于奇异的幻境。

不知不觉，半里多路就过去了，只是这河道的方向，却一直指向东南，似乎跟‘坎’字位完全是背道而驰，我几次忍不住想问老头，但每每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老头忽然低声呼道：“到了！这是老祖宗墓室门口的镇墓兽！”

顺着老头灯光照射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河道的左侧，有一大片明显高出水面的坡地，坡地上横亘着一块龙形的巨石，乍看之下，让人差点以为它也是一块奇形的钟乳石，但稍加辨认之后，就发现这石龙的各个部分生动而细致，显然是经人工雕琢而成。

我突然明白，其实陵墓附近总会有些特殊的标志物，就像这条被老头称作镇墓之兽的石龙，还有矿场汉墓门口的神荼郁垒，都是用来镇墓的神灵，只要认真留意，就不难找到墓室的所在。只是这条镇墓石龙并不在溶洞的正北方向，却是让人难以理解，难道老头关于‘坎’字位的说法根本有误？

我们三下两下就划了过去，走上岸一看，只见这条石龙通体约有丈许长，四爪着地，龙头则高高昂起，最为诡异的是，它居然有一张人脸，五官粗大，神情安祥，头顶上却长着两根威武的龙角，让人不由自己地生出敬畏之情。

老头反复地端详着石龙的周围，看来是想找到通往墓室入口的线索，但似乎始终不得要领，而我却被这石龙的面貌吸引住了，只觉得心中忐忑难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堵在胸口，却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一时间就分了神，呆在那里不知动弹。

“发什么愣啊？”老头在一旁问我。

我猛醒了过来，脱口而出：“我觉得它……它像一个人。”

我指的当然是这条石龙，可是这远古时代雕琢的东西，即便有着一张人类的脸，又怎么可能是我所认识的？

“像一个人？那不是废话！”老头显然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猛地摇了摇头，试图甩去脑中荒谬的想法，然后反问他说：“师父，您老人家找到入口了吗？”

老头有些支支吾吾：“奇怪了！照理说这镇墓兽的背后，便该是墓室的大门，但这里却连一点迹象都没有。”

老头一边说，一边用照明灯照向石龙背后的那片岩石，却没有发现任何缝隙，老头又用探铲在上面来回地敲打，发出的声音也毫无异常。

我一看连老头都傻眼了，心里面顿时也没了主意，谁料到我们九死一生、千辛万苦地找来了这里，却只能看到一条远古的石龙，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老祖宗墓葬的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