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道士重新丢来的小玉瓶,玄奘剑眉紧锁,在手心倒出些,但见一汪清莹的花露,盈盈于掌心,竟隐泛海潮之声,更有如雾如岚的神秘气息,缭绕于手掌之上。雾气所及,被玄绫仙衣刺伤的红肿手掌,迅疾好转。更有甚者,新生的皮肤,恍若莹玉,微光濯濯。
清香悠悠,一嗅之下,恍如天籁齐鸣于耳畔,乐而忘魂。
道士颇为心痛的道,“哎呀,傻小子,一滴就够,一滴就够啊,”说罢,连连摇头,“这年头,不是买来的东西,不知道心疼啊。”
剑眉一扬,手掌轻振,汪在掌心的花露如箭飞回玉瓶,所过之处,徒然留下萦绕不散的一道雾气。谨慎的将玉瓶放入怀中,双手在雾痕上轻轻搓了搓,果然,刺伤瞬间痊愈。
玄奘看了道士一眼,淡淡道,“天地奇珍,果然不凡,我倒是很好奇,如果这真的是琼海花露的话,那么你究竟是哪路神仙?跟上八仙有什么关系?”
君竹走过来,在玄奘耳边柔声道,“少爷,他道号纯阳子,是上八仙中的吕洞宾。当初我们跟随袁天罡道长从江洲归来,才到府中,他就找来了,说是要收回他的东西,不待夫人说话,便取走了夫人腕上的玄绫仙衣。我刚巧经过夫人房间,他却突然将玄绫仙衣塞给我,还说我长得很像他的一位故人,非要收我做他的徒弟。诺,你看。”
洁白如玉的皓腕之上,一圈绛紫绒羽,柔顺的贴在其上,正是仙衣玄绫。
“是他?”玄奘心中好大一颗冷汗顿时滚落。
吕洞宾咧嘴一笑,自嘲道,“傻小子,怎么,贫道不像吗?”
警惕之心大起的玄奘,目光不善的瞪着吕洞宾,“像!怎么不像!大名鼎鼎,花名在外的吕洞宾,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吕洞宾顿感无辜,潇洒的翻了翻白眼,“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若不是我把玄绫仙衣借给地藏,你娘恐怕早就遭遇不测了,你竟然这么说我?”
剑眉一扬,玄奘朗声道,“你对我娘的恩德,我自然会找机会报答。不过现在我娘已经安全了,君竹我自己也会教,无功不受禄,玄绫仙衣,便请你收回去吧,这等仙器,我们承受不起。”言罢,拦住了想要说什么的君竹,冷冷的看着那个猛翻白眼的道士。
潇洒的脸上,似乎浮起淡淡忧伤,他也会难过吗?九霄之上,除了三清四御,十二金仙之外,便是上仙最为尊贵,他身为上仙之一,还有什么难过的吗?
目光,渐渐深邃,亦或是空洞,仿似看破了虚空,死死的盯着过去,或者未来的某个画面。瞳孔,微微抽搐,逐渐冰冷。声音,有些嘶哑,浑然不复懒洋洋的潇洒,“我说过,君竹很像我一位故人朋友,所以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至于我送出去的东西,有本事,你自己摘下玄绫吧。嘿,好好的心情,被你这个臭小子搅和了,回天上睡觉去了。”
紫红色的仙灵之气蓦然一闪,树冠之上,已然空空如也,吕洞宾也不见了。
兰心蕙质的君竹感觉到了玄奘的不快,遂小心的问道,“少爷,你不高兴他当我师父吗?那从今往后,我便不叫他师父了,这玄绫仙衣,也找机会还给他就是了。”
看到君竹谨小慎微的样子,玄奘心中柔情忽动,不忍让君竹难做,遂叹道,“算了,拜上仙当师父,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多了个靠山不是?我离开的时候,也能放心许多。只是……”顿了顿,吞了口口水,干涩的道,“君竹啊,你要记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不怀好意的狼啊,呃……本少爷是其中的例外。”
差点把自己诓进去的尴尬,让君竹忍俊不禁的娇笑起来,却依旧清雅,怡然,恍如山间清泉,流过心间,带给人心灵上的宁馨。
这,也许就是君竹独特的魅力吧,玄奘难掩脸上得色,因为现在,这种魅力,归自己独享……
唐初,金色,已然渐渐取代紫色,成为皇室的象征。巨大的金龙盘柱,撑起当今天子的御书房,紫寰殿。
大殿之内,桌案后坐着一个身披龙袍,天威凛然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浩然的气度,喷薄狂涌,饱满的天庭间,一丝氤氲紫气,缭绕直上,生生不息。正是九霄四御之一,北极天紫微大帝这一世的化身,人间天子,当朝帝王,李世民。
丢开手中奏折,李世民笑道,“茂公,你说玲玲的解数会在辰时到来,为何至今不见迹象?莫不是茂公你的先天术数不灵了?”
李世民能折服四海,被尊为天可汗果然不是侥幸。千百年来,又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陪自己打江山的‘兄弟’,并肩而坐?且不说他此举究竟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还是有意为之,收买人心,单是这份称帝之后的气度胸怀,便让他远远凌驾于千古君王之上。
身旁,一个身着青素法袍,羽扇轻摇,道骨仙风的中年道士淡淡的道,“皇上不要着急,”顿了顿,羽扇轻轻拂过桌案,竟凭空现出一座小巧香炉,里面燃着一根刚刚点燃的檀香,“眼下辰时还有一炷香的时光方才过去,皇上切莫先下定论。”
李世民笑呵呵的一拍桌案,“好,朕就再等上一炷香时间,若是到时玲玲的解数还没到,那茂公可不要忘了我们的赌约,代朕处理一个月公文奏折,让朕出宫去轻松轻松。”
徐茂公胸有成竹,淡然笑道,“皇上恐怕是输定了,还请皇上也记得赌约所定,若是一炷香之内,羽灵郡主的解数出现,可要让贫道出宫去休息一个月,寻访故友。”
“君无戏言!”李世民哈哈笑道,“茂公啊,不若把开山,知节,叔宝,敬德,药师,玄成他们通通抓到御书房来,处理政务,咱们俩一起出宫游玩一番怎么样?”
徐茂公淡笑道,“贫道无所谓,不过皇上你离得开吗?”
李世民喟然长叹一声,对身后金黄帷幕道,“芸儿,出来吧,朕知道你在。”
雍容华贵,风华绝代,正是当朝皇后,长孙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