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中区上亚厘毕道有一座相当宏伟气派的建筑,所都知道,那里的主人是从万里之遥的一个叫英吉利的小岛上来的鬼佬,也就是在香港一手遮天的港督,现任的港督是个叫弥敦的家伙。说起来这个弥敦已经比从前的港督好了许多,他很喜欢修路,也愿意看到香港的经济繁荣起来,也有人不喜欢他的举措,例如他把大批的妓寨迁到了西营盘和石塘咀,固然造就了所谓“塘西***”,然而经营这么大一片红灯区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弥敦总督这几天一直相当的烦闷,遵照本土的指示,革命党的军火让他扣下了,不过他本人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他当然并不是支持中国的革命,但他对于清政府也并没有什么好感。孙中山的名字他是听说过的,据说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决不会轻易言败,只要有机会他还是要东山再起的,两广是大英帝国的重要盟友法兰西的势力范围,就这么乱下去终究还是要损害英法利益。在他看来,眼下的局势要求必须当机立断,最好是要么支持革命党,要么支持清廷,眼下的这种骑墙政策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另外,伦敦的那些老爷们只会盯着长江流域的利益,他们可以默许亲德的张文英自由行动,又何必对相对亲英的孙中山如此苛刻呢?
弥敦总督今天要会见一个中国女人。弥敦到香港也有些年头了,他知道在中国人中女人的地位是很低的——事实上眼下地大英帝国女人地地位也高不到哪儿去。不过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她在同盟会有相当的地位。当然。这并不重要,让弥敦总督不得不见她的理由是她是张文英地使者。
“总督阁下,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来就是要要回被贵政府扣下的同盟会的军火。”来的人正是秋瑾。现在再去买军火是来不及的,而且港英政府的工作没有作通,军火运过来只怕还是要被扣下地。
弥敦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军火他是扣下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做伦敦方面却没有指示,事实上前些天王士珍也来找过他的。他也同样没有办法答复,王士珍走的时候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心理也该相当不满吧。两边不到岸,两头不讨好,这样的政策也不知是那个蠢货想出来的。
“您不要激动嘛。贵国不是正在进行内战嘛,我国总也要严守中立,等到内战结束了,军火自然奉还。”弥敦的话自己听了都嫌别扭。战争结束了,谁还会稀罕这么一点儿军火。
秋瑾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英国佬与清政府勾勾搭搭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碍于对德国的顾及,只怕关系还要更紧密些。明着他们对清政府的帮助不多,暗地里不也在向满清出售军火吗。还有日本人地插手,英国应该也逃不了关系吧。现在在这儿高谈什么局外中立,真不愧是做婊子立牌坊。
会见眼看着不欢而散,弥敦总督也没什么办法,本土的指令他要执行。
这时候,一个侍者拿着电报进来了,那是本土来的新命令,军火不必再扣押了。
格兰特爵士回到了上海,在大英帝国看来,此次外交相当的成功,先,即便革命党取得了最后地胜利,大英帝国在长江流域的权益也不会受到损失,其次,战火会远离利益最大地长江,眼下的利益也不会受损,最后,英国对于张文英割据的默许,换来了张文英对于大英帝国给予清政府部分支持的默许,说的更清楚些,等于就是德国人默许了。英国的权益没有蒙受损失,革命党与清政府蚌相争,英国人还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何乐而不为。
有了本土的指示,弥敦也乐得做个好人。
秋瑾拿着解除扣押的批示走出了港督府,英国人会有所刁难在预料之中,不过这似乎还是顺利了一点儿,管他呢,重要的是军火总算到手了,接下来就要看同盟会自己的了。
在码头的一个不大的货仓里,同盟会员终于见到了那批军火,步枪,手枪,甚至还有两门三十七毫米的小炮,当然,还有弹药,大家都很兴奋,孙中山先生也亲自赶来了,有的同志喜极而泣,终于有武器了。有了武器,大家就可以和满清好好干一场。
王士珍也得到了消息——同盟会的保密工作还是一样的糟糕。他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尽管他也知道这是徒劳的,这里是香港,他这个清政府的大官说了不算。他还命人尽快把消息传回广州,叫岑春煊早做准备。
“看着吧,到了国内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帮乱党!”王士珍咬牙切齿的说道。
大家都在忙碌着,谁也没有留意香港以外生了什么。
后天一早又有一批同盟会员乘船到香港了,加上这批人,起义的队伍就有千余人了,这些都是最忠于同盟会的骨干,无论是孙中山还是秋瑾都对起义的成功充满了信心。
广州的岑春煊开始调动新军准备南下了,不过他心里很不踏实,他有听说,新军里也有同盟会的人,只是他不知道是谁。新军的确是不可靠的,可他现在能抽调的也就只有新军了。
血淋淋的大厮杀似乎马上就要在岭南的大地上开始了。
就在所有人心里那根弦崩到最紧的时候,港英政府的军队突然包围了存放军火的那个小仓库,港督弥敦有又一次宣布扣押这批军火。
弥敦也是奉命行事,出尔反尔的正是伦敦的那帮老爷们,这当然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江苏那边出了大事,多米诺骨牌正在坍塌,就连那些反应最迟钝的人也该看得出来,满清政府的天就要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