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弼与肃亲王谈起眼下的时局。谁都看得出,皇上不过是傀儡罢了,什么事都是日本人说了算,现在皇上还没死,日本人甚至都已经开始替他安排后事了。这次出兵,关东军是要扩大地盘的,他们扶植乌泰,显然是要再扶植一股力量与朝廷分庭抗礼,谁都懂得分而治之的道理,对于主子来说,傀儡自然还是越多越好的,尤其是有些傀儡显得不那么恭顺时,更要如此。
一声,茶杯掼在地下,摔的四分五裂!良弼霍地站起,怒喝道:“什么?!小日本子这也实在……这也实在是欺人太甚!”
肃亲王连忙起身,脸色就像纸一样的白,不那么壮硕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摆摆手示意他小声点儿:“如今是个啥形式你还不清楚吗?这年月,我算看明白了,就是形势比人强,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更何况……更何况……”
良弼的脑子轰然鸣响,差一点儿当场口吐鲜血,一脚踹在了桌子腿上,又坐了回去,肃亲王的话他都明白,他原本还想过要以夷制夷,用俄国人来牵制日本人,谁料俄国人不够朋友,狮子大开口,提出的条件很多比日本人还苛刻,而且多数时候俄国人不过空口说白话,就是得了些好处也并不帮着大清朝做事,权益是越来越少了,却养肥了日本人和俄国人,只是苦了自己罢了。
“都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良弼泄似的吼着,可这个时候他似乎也只能如此而已。
“赉臣,你也不要太过泄气,只要我们还在,皇上还在,咱大清国就还没有亡。这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爷们争气。咱大清国就还有希望。早几十年,南边的长毛,北边的捻子不还都一样那么猖狂。咱大清国不也一样挺过来了吗?只要咱内修王政,外结友邦,练兵筹响,咱大清国中兴还是有望的。”
好半天,良弼的心情总算渐渐平复了下来。
“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们不亡于日本人。也要亡于革命党,看来咱们还是要另谋出路的好。”
臣,你有什么主意?”良弼地话让肃亲王颇感兴趣,他与川岛浪这些人打交道其实也是基于这个想法,在他看来,那些浪人说不上有多好,但至少也还是讲义气的,比起在关东军那里受气,他倒宁愿去和那些浪人称兄道弟。
“说起来这次也是个机会,日本人现在忙着扶植乌泰。但对他也谈不上信任,乌泰留在东蒙迟早是个祸害,这对于咱们如此,对于日本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现在除了他以外也没有更好地扶植对象罢了。日本人的目标还是察哈尔和绥远,不过南边那位想来也不会善罢甘休吧。我想日本人最多也就是拿下察哈尔,要拿下绥远就困难了,何况俄国人也还惦记着呢,这节骨眼儿上,我想小日本子和老毛子也不会真的再打起来,小日本子在这件事上估计也就认了,到最后。乌泰就会离开东蒙,到察哈尔去。”
良弼的一大段话把肃亲王说得云山雾绕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做官实在好,
能挣大元宝,
有名又有利,
喜怒哀乐无非是逢场作戏!
这时,显在一旁无聊。居然奶声奶气的唱起了听来地歌谣。良弼和肃亲王都是一脸尴尬。
“奶妈,奶妈将十四格格抱走。”肃亲王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女儿会唱起死对头的歌,而偏偏又是自己最宠爱的十四格格,不好脾气,不过说起来这歌唱的还真是对的,不然大清朝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见笑,见笑了。对了,赉臣老弟刚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呀?”
“为什么咱们要受洋人摆布,还不是因为咱们没有实力,没有自己的地盘。皇上当初太过心急,好容易有了一点力量,一仗下来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自己的实力,还不是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日本人为什么会对乌泰那么好,就是明知道他两面三刀,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也并不把他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乌泰在东蒙有自己的根基,又拼凑了些乌合之众,日本人用得着他,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可他要离开了东蒙呢,那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还不是任人宰割,日本人撺掇他去打察哈尔,继而在去进攻绥远,看上去他地地盘扩大了许多,但他也不得不离开他的老巢,离开了东蒙,乌泰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日本人还不是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可这里边有咱们什么机会?”肃亲王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便宜可占,虽然他不喜欢乌泰,可也不认为乌泰垮了对大清国有什么好处。
“乌泰走了,东蒙就是力量真空,日本人插手进去那是一定的,可你要知道,小日本子他也不是神仙,那么大的东蒙他们也不是一口就吞得下的,只要我们下手做够快,自然是可以捞到一些便宜的,我这次出征在外,一切就要拜托王爷了,有了这些就可以作为我们地基本力量,小日本子和老毛子也就不敢再想从前那样小看我们了。王爷与东蒙的王公有旧,东蒙不服乌泰的也不在少数,我想定能够事半功倍的。除此之外,兄弟这次兵热河,对王爷的旧相识也要多所倚重,之前我们要对付革命党,抽不出身来,小日本子先制人,在东北占了不少权益,同样的事情再不能重演,这次兵热河,我们更多的要依靠自己地力量,有了热河,我们才算有了根基,咱们大清国才真的是有望了。”
良弼的话讲得似乎很有道理,但他却从没想过他的计划是不是有可能实现。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与肃亲王见面,而随着他的死去,大清国也真的要寿终正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