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千户大人真真好运道,不待拼了最后一点法力祭起青莲宝色旗,就觉眼目前一团昏黄的光芒亮起,眨眼功夫已是被包裹进了一团黄光之中。
阴冷,所有的神经末梢细胞传来的感觉都是阴冷,触手而及的仍旧是水,昏黄腥臭、夹杂着无数细索骨片和肉末碎屑的混浊的水。
这是啥地方啊,难不成是某屠宰场的污水处理中心……某千户大人因了无知而恐惧起来……
还好,这段恐怖的经历并未持续甚久。
哗啦一声水响,某千户大人已经成功的完成了游戏中的第一次潜水,探头出了水面,在一片波澜中沉浮隐现。
仿佛是一条大河,三五十丈的宽窄,深浅不知,河水汹涌混黄,两端看不见尽头……水面之上,比某千户大人的想象更加热闹,无数青灰色皮肤的“人”和某千户大人一般,挣扎在水面上,一张张枯槁的脸上无限恐怖,惨白的嘴唇大大翻起,正大口大口的吞吃着水面上一层粘腻花白的…脑浆??
我去!!!
某千户大人受到了强烈的感官刺激,哪管用尽法力之虞,拼尽气力,一路缩地成寸就上了陡峭的岸边,不住的干呕起来。
一不小心,某千户大人的眼光又是流转到了岸边不远的一片地方,待瞧得清楚,终是大功告成。总算吐了真金白银出来。
昏黄地天空下,青灰的薄雾聚散,一座百丈高下的肉山赫然在立。
猪马牛羊、鸡兔鸭鹅但凡是眼见过的禽兽无一不备,皆是拨去了皮毛,红灿灿白惨惨的堆了满山。
蚂蚁一般爬满肉山的青皮人,个个宛如骨架撑了皮肤一般枯瘦,偏偏一张肚皮涨大似鼓,唇嘴间牙齿森白锋利。扑在脱了皮毛的禽兽裸尸上奋力撕咬,一股股黑色的血液沿着嘴角喷涌而下,染得颌下胸前一片血红。
“救我!!!救我出去!!!!”一个青皮人嘶吼着冲了某千户大人近前,齿间甚或还挂着一团花白地筋络肉。
这,这是惧留孙!!!
不待某千户大人骇的哭闹,凭空现了一柄三股钢叉。罩住惧留孙的背脊恨恨插下。
这一叉力道雄浑,带着倒刺的叉尖轻松的透了惧留孙的身体,在惧留孙地肚皮外露出尺长的一截……却是不见血流迸溅,三股钢叉猛得一挑,惧留孙惨嚎着被倒刺拽起半空,遥遥的摔向了肉山之上。
某千户大人惊魂稍定,这才看清了持叉之人……牛。
持叉的同志长了个牛头,人身,两丈高下的身材,肌肉虬结。上身赤裸,腰围兽皮。一双手臂上套了亮的几圈铜环,捏了一根三股钢叉。牛鼻之上也是挂了碗大的三颗铜环,说起话来金环鸣动,平添无尽威势,“好重的阳气……你这厮人好生怪异,分明是阳寿未尽,却要硬闯了进来……难不成就是你杀了守卫黄泉的徐福么???”
“牛大哥,我心脏不好,能让俺先吃两片药不?”上面那个菜瓜是徐福?这个地方叫黄泉?
某千户大人即惊且惊。连忙撒泼放赖,绸缪后路。
“要吃这么许多。你该是病得不轻哦。”牛头睁圆大眼,只看着某千户大人掏了一个精巧的瓷瓶出来,一仰头,怕不有上百粒地蓝色小药丸吞下了肚子去。
“老毛病了,且不去说它……牛头大哥,哪里能从这里出去啊,我这个病身子,眼下正急着去医馆瞧瞧咧。”某千户大人也来不及心疼,足足灌下了一瓶补气丹,感觉着法力渐渐回升,一颗心总算放回了原位。
“出去?你想得倒是天真。”牛头一摆手中的钢叉,登时立了眼睛,“你打杀了门官徐福,事情重大,我倒也无权责罚,现下就要带你去见了判官大人,与我走吧。”
“那我地病……”
“新任的判官大人在阳世是鼎鼎大名地鸟神医,若判你无事,自然救了。”牛头言说一阵,伸过蒲扇大小的一只手掌,提过某千户大人,就这么连裹带挟的沿了河沿奔去。
某千户大人被牛头夹在腋下倒不紧迫,甚或还有时间诅咒江湖做的过分细致,有生地就罢了,居然还有死处,真真是有病。
一路见来,混水汹涌,无尽的青皮人沉浮隐现。
道左一边,肉山渐远,房屋大小的滚沸油锅,插满尖刺锋刃的刀山,一样样磨人血肉的恐怖物事接踵映入眼帘。
前世地罪孽之人,有的下了油锅,烹炸地焦酥,被几个小鬼模样的赤身妖怪打捞出来,抛在地上,摔得寸寸碎裂。
这般自然不算完结,自有牛犊般大小的三头恶犬从一旁奔来,伸了猩红长舌舔拭。不大工夫焦黑的脆皮尽去,又是露出了红白的肉皮,这苦命的娃儿又是被小鬼抗了,再下油锅,享那无尽的油烹之苦。
上刀山的青皮人宛似被勾住了魂魄,只知拼力登顶……赤脚被尖刺戳得翻绽,腰腹被利刃划开,拖着老长一截肠肚,兀自向上攀爬……
更有那万刃凌迟,百锤碎骨,钢钩挑筋,石箍压顶……花样百出,不可尽数。
忍住不可再吐了,仔细再吐了补气丹出来……某千户大人脚不沾地,被牛头夹起奔跑,这满眼的恶像,道路的起伏颠簸,自然又勾引起了某千户大人脆弱敏感的肠胃。
索性也不再看,左右是令人作呕的物事,某千户大人只听两耳生风,凄哭厉嚎不绝于耳,直到这般时辰,才后悔起跳坑的莽撞来。
“判官大人,已是擒了打杀徐福之人,静等大人发落。”牛头将某千户大人朝地上一墩,已是言讲禀报开来。
某千户大人站稳身形,环顾之下,才发觉到了一处所在。
身后两扇黑漆大门敞开,遥遥可见门边槌鼓站笼等物,再远的门外只是混浊一片,不辨日月。
左右站立两排小鬼,与牛头一般赤了上身,兽皮围腰,双手拄了水火杀威棒,立得笔直,不言不动。
堂前一座庄严宽台,上铺靛青丝锦,绘日月、菊花、骷髅、骨龙,其下绘了大片昏黄的江牙海水。台后端坐一人,乌黑翅帽之下,灰白头发好似乱草,面如锅灰,大红的朝服只扣了二三纽,露了翠绿的一件内衣出来……还真是鸟神医当面了,这丫的定是死在了陨石
中,却好运道的做了判官……
“就是这个人么,嗯?倒是好生面善。”鸟判官一边挖了鼻孔,一边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起来。
“神医呀,小的冤枉啊。”
“且住了你的嘴,我认得你了。”鸟判官训斥了某千户大人,又对着牛头言讲开来,“难为你在地府多年,这脑筋锈住了不成?那徐福是十殿转轮王的昔日子臣,今日这徐福毙了,你自然要带了去他处,何苦与我作难?”
“我怎得不知,这不是路途遥远么,况且俺的职司也不能擅离太久。”牛头嘟囔着反嘴不休。
正没得法子之时,堂外一阵喧哗,不多时分有小鬼进来报了,“十殿的转轮王大人到了,点名要带了此人去。”
“小子,老夫我就这点本事了,剩下的时辰就看你的造化……来人,带了这人出去。”鸟判官也不出门迎接,竟是顾自转身,下了大堂不见。
被几个小鬼拉扯着,仆一出了堂口,某千户大人只见满眼都是素白旗幡,擅戴高帽的黑白无常围了一乘华贵车辇停了屋宇当面,车辇前后阴风阵阵,薄雾青朦,执了各样器物的鬼卒前后拥簇,没了边际。
“着来人上车……起驾。”车辇内传出的声音低昂,更有些沉稳凝实。
不待某千户大人细想。已是被黑白无常七手八脚地拖上车去,一路行走开来。
车内果然另有玄虚,偌大的一片空间昏昏暗暗,只在天棚悬了一颗明珠闪烁微光,离着地下足有十丈。
左右两厢宽窄百步,数十丈外隐隐一团黑影,想就是那转轮王同志了。
踩着寸许厚的满地兽皮,某千户大人忐忑前行。试探着走过左右两排高椅,立在黑影前三丈处,终是停了脚步。
“贼老天也来凑趣了,来的竟是如此般巧……且坐了一边说话。”
某千户大人依言坐下,这才借着昏黄的微光看清眼前之人。一把宽大的木椅,其上细细雕了轮回六道的景象。椅上端坐一人,骨骼粗大罩一袭纯黑长袍,头顶玄冕,十三道彩珠穿成的细细珠串挡了面容,只见得颌骨粗壮坚实,其下胡须扎蓬,看似豪壮。
“朕有一事交与你办,若妥当,非但不追究打杀徐福地罪过,还有赏赐。”这丫的就是不好好在始皇陵里困觉的嬴老大?活着做皇帝。死了也要在地府称王,嬴同学当真是生为人杰。死亦鬼雄了。
“启奏陛下,陛下交办的事情定然非同一般。微臣实是力不能逮啊。”
“哈哈哈~~~~换在千年之前,凭这一句你就是腰斩炮烙之罪!!!……唉,朕总是老了,有何难处你就只管讲了。”说话间,嬴老大连头上珠串都不见晃动,想是这千年修练下来,涵养极深了。
“微臣只愿取了玉虚杏黄旗去,如此。陛下大事尽可成矣。”谁说皇帝老儿的竹杠敲不得?在某千户大人眼里,这般竹杠那是最有油水的一根了。
“朕见你打杀了徐福。定是有几分本领,不想还知晓玉虚杏黄旗……”嬴老大沉吟半晌,终是一拍扶手,拿准了注意,“且借你一年!!!一年之期,你若能取了凝魂聚魄珠,玉虚杏黄旗何妨与你!!!”
成了!!!终是成了,俺朝思暮想地杏黄旗呀……某千户大人只觉着要疯掉了一般。
“却不知凝魂聚魄珠的下落?陛下可否明示一二。”高兴归高兴,正经事还是要做的,玉虚杏黄旗只拿一年怎够。
“十万大山,万妖窟。”
那不是和始皇陵一般的地方么,给百级以下玩家蹭经验的地方也有什么凝魂聚魄珠???
某千户大人见着嬴老大不再言语,也是老实的背过身去,悄悄取了得自徐福手上的杏黄旗观瞧赏玩。
现如今这个社会,假冒伪劣那是海了去的。
名牌物事如金刚镯、琉璃瓶之类,被无良商家冠上了白玉金刚镯、清静琉璃瓶等仿冒商标,堂而皇之的糊弄广大人民群众,就连玉虚杏黄旗也有杏黄旗这等假货冒名顶替,着实气得人要死要活的。
杏黄旗,锋0,:,自带隐这么个藏猫猫用地小孩子玩意,居然也敢叫了杏黄旗的名字,真真气煞人也。
正是义愤填膺之际,遥遥车门方向上来一人,趴伏在地禀奏,“启禀转轮王,已是到了奈何桥。”
“你且下车见过白将军就是了,未得凝魂聚魄珠,不必朝见。”嬴老大一句话打发了某千户大人下车,身形一阵模糊,已是不见。
好大地阵势啊……某千户大人下得王驾车辇,抬眼就见了一座恢宏军阵。
茫茫昏黄天地中,一座……呃,半座白玉石桥拔地而起,弯了一个曼妙的弧度,投向了无尽地虚空之中,桥下一条河水蜿蜒而过,看水流,正是某千户大人曾经畅游到呕吐之水,黄泉。
这半座桥两旁,沿着河岸整整齐齐的排列了无尽的金甲尸兵,旗幡营帐,军械辎重一应俱全,只是宛若秦俑一般,纹丝不动,直似木雕石刻仿佛。
阵前一员将领,银盔素甲,胯下踏雪龙驹,掌中方天画戟,威风凛凛,煞气腾腾……这个,该是武安侯白起了吧。
“可是武安侯白起当面?在下过气山贼,素闻白将军大名,却不想今日才得谋面,不胜唏嘘呀。”某千户大人一路拽文,四平八稳的上前打了招呼。
“过气山贼,你是阳寿未尽之人,若要离了地府黄泉就只有逆出奈何桥一途。”武安侯白起圈马上前,抖手扔过一卷明黄的物事,接口言说,“这奈何桥绵延千万里,逢千丈即有上古神兽当道镇守,本帅言尽于此,自凭造化去吧。”
武安侯白起言说几句,策马奔回大阵之中,没入茫茫金甲尸兵之间,不复再见。
上古神兽……上古神兽……某千户大人两眼登时血红,一路跑着冲过军阵,直奔那插天的奈何桥而去,口中兀自疯喊着,“经验法宝我来了”……某千户大人的矫健身影终是没入虚空不见,当真奈何这一座桥去了……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