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连被敌人密集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电报发到一半,电台“当”的一声被粗长的子弹洞穿。硕大的弹孔上,一缕青烟袅袅冒起。
“营长,电台报销了!”
李荣香使劲拉扯着孙戈的腿,孙戈比被子弹溅起来的泥土迷了眼睛,正骂骂咧咧地往回爬。
“撤,往回撤退!”
许家的人二话不说,撒丫子就往回跑,许昆和小豆子两个人紧紧地跟着孙戈,一行人迅速逃离了铁道线。密集交错的枪声惊了拖车的马匹,几辆马车根本不受控制,到处乱窜。伤员们被甩了一地,痛苦呻吟声传来,分不清是有人中弹了还是撕裂了伤口的叫喊声。
好在铁甲列车只能在铁路线上机动,要是像坦克那样可以到处乱开,那麻烦还真不小。二连撤退起来的速度相当快,尽管还背扛着药品箱子,七八十人照样在大路上飞奔。
路边有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孙戈早就留心了这里的地形地貌,似乎村庄边上还有一片乱坟岗。那里地势较高,土堆交错,可以省下挖掘掩体的功夫。而且乱坟岗的前面是一条不宽的小溪,虽然不深,可是作为缓冲作用拦阻敌人步兵也相当不错,坟场临水背山,后面就是一片不小的树林,可以作为第二支撑点。
“李荣香,我要四个机灵点的,树林里警戒。”孙戈打定主意固守待援,电报虽然只发一半,可是凤凰山一定会来援兵。“一排、二排坟场建立防御阵地,我要两翼各有两挺轻机枪,其余的,全部集中到中间来。枪法好的,来上五个。跟我走!”
所有的药品被集中在防御线的后面,一座乱坟岗藏下了七八十人,而根本不觉得拥挤。一些地形不好的,李荣香都要求加强。立时。一片工兵锹“锵锵”地挖土声响起,挖惯了战壕掩体的弟兄们轻车熟路。没一会。整个坟场地防御阵地都被重新布置了一遍。
孙戈带着五个二连枪法最好的士兵冲进了树林里,十月刚过一半,虽然有些树叶已经开始凋落,可这也不影响他们找一些伪装和布置狙击阵地。经年不打扫的落叶厚厚一层,随便一翻,就能藏下一人一枪。
一阵热火朝天的拾遗补漏之后,乱坟岗上陷入了一片死一般沉寂。通向坟场地各条小路,每一双眼睛都炯炯有神。坡下一片荆棘,再往前,就是那条“潺潺”流水的小溪。
杨越脑海里把能用地部队都过了一遍。一支队参加行唐战役的部队损失太大,不能动。新兵营刚从行唐回来,作战经验也不足,不能动。三支队在上村北面支援作战,远水解不了近渴。唯一能动的,只有在宋庄的一支队郭怀冬五营和灵寿的三支队王喜一营以及军分区直属队。
“我去!”
李双洋抱着一杆三八式,主动请缨。“我还是一支队的支队长,支队事物。理应有我去处理。”
“要动三支队,我看还得我去!”李广阳也开了口,“怎么说调动部队这种事情,分区参谋长总要好一些。”
“参谋长,”李双洋急了。“我还是凤凰山的副司令员呢。凭什么你能调动,我却调不动!凤凰山还没有调不动的部队!”
“都别说了!”
皱着眉头的杨越拍案而起。“你们都别去了,我自己去!石太路上的鬼子多,敌情复杂。你们谁去,我都不放心!就这么办,直属队和郭怀冬营入列,炮营掷弹筒连、步兵炮连配属过来,灵寿地王喜营不动。郭从如,李双洋!”
“有!!”
秀才和李双洋朗声而起,目光直视杨越。
“立即分发两个基数弹药,一支队全队开往宋庄、小王庄。接替五营防务!新兵营留守南庄。”石家庄。
织田名穿戴整齐,挎着指挥刀步入了师团作战室,白色的手套戴得一丝不苟,脚上的皮靴被擦得锃亮如新。
“是陈赓?”
“不,情况还不清楚!”师团参谋长铃木太郎摇头,“袭击牛家庄友军的八路军是从北南下的,目前有这种可能的,除了八路军129师在井陉南面的部队外,我还想不出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铁路线上活动。”
“陈赓没有动?”
“没有!他地大部队还在桃定,这里离激战地点有四十多公里,我们并没有接到有关报告。”
“129师在井陉南面有多少人?”
“一个营!”
“只有一个营?”织田名托着下巴,只有这一个营的兵力,他们似乎不应该主动挑起战端。而发生战斗地地点,是石太路井陉——石家庄段少有的丘陵地形。比起高山密林来,一个营没有道理把自己锁在这样不利于战斗的地形上。
“确定有一个营?”
织田名有些怀疑,皇协军的战败,往往把原因归结到敌人的数量上。
“不错,是一个营。牛家庄往井陉摇了电话,明确地说明在铁路地南面,八路军有一个营地兵力!在井陉的佐川联队已经派出了增援部队。”铃木参谋长虽然对皇协军地战报持怀疑态度,但无论怎么说,有数据总比没有数据好。他们说有一个营,这应该是最高上限。
虽然战斗发生在井陉的控制范围内,没有石家庄什么事。可是织田名仍旧认为,石太路的畅通,和他有莫大的关系。两人正在地图上比比划划的时候,电台通讯参谋忽然火急火燎地出现在面前。
“师团长,情况有变!”
参谋手里拿着两份电报,一份的日期是今天的。一份的日期却是两个多月前地。接过电报的织田名看着满纸都是乱码,有些不明就理,“这些没有破译出来的电码,到底是在说什么?”
“师团长阁下。到目前为止,军部都还没能破译出这些加码密电。”参谋吞了口唾沫。指着电报说道:“初步肯定,这两份电报的电波、频率基本相似。具体发报位置我们还没有掌握,这份两个多月前地电报,是在行唐战役发起前截获的,而这之后,凤凰山地八路军就切断了行唐第三大队的退路。今天的这份电报,是在铁甲列车阻击八路军时截获的。或许,两份电报应该有所联系。”
“电报位置侦测得到吗?”
参谋这么一说,织田名似乎想到了什么。凤凰山?他们跑到石太路来做什么?
“不能!”参谋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侦测敌人电台的位置。需要有专业的侦测设备移动侦测,还需要敌人电台不间断地发报。现在,这两个条件没有一条满足,所以”
“这样的电报还有多少!?”
“很多!都是情报部门截获的,只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破译出来!”
“见鬼!情报部都是吃干饭的吗?”织田名心里火起,凤凰山的八路军神出鬼没,他们用地电报密码也让人头痛不已
铃木皱着眉头问道。“井陉的皇军只有一个联队,假如真的是凤凰山我们是不是需要提醒他们一下。或者,派出兵力,协助他们作战?”
“要的!”织田名点点头,“杨越是疯子,谁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提醒佐川君。让他提防着点。如果不是敌人主动进攻。还是建议让他撤退好了。防守井陉才是重中之重,铁道线上。只要加强铁甲列车的巡逻,纵然是有些损失,也是有限的,总比丢了井陉好!”
“那我去要电话!”
铃木也同意织田名的意见,平汉路局势未定,这个时候石太路上千万别再有什么不测了。石太路横穿茫茫太行山,铁路运输线一旦中断,到时候八路军再发神经攻打石家庄,那时井陉西面地皇军想东援,只能翻山越岭了。
整个井陉动员了起来,警报声、集合哨声连成了一片。三列铁甲车先后开出了井陉火车站,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蜂拥地上了运兵列车。佐川联队长坐着摩托车从联队本部跑到火车站地时候,铃木的电话也转了过来。
“杨越!?”
佐川吃了一惊,华北皇军司令部的头号通缉犯,号称从来不主动打歼灭战以外的战斗,多次击毙、俘虏大佐以上军官,三年战争打下来,先后打垮、击溃、围歼皇军部队多达五个大队,皇军在他手下的战死人数,已然超过了五千多。
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了下来,佐川放下电话,瞟了一眼已经登上列车地皇军士兵,心里还在踌躇地时候,蒸汽机车“呜呜”地鸣响了汽笛,“哐哐哐”地启动声响起,运兵车开动着,徐徐地往站外驶去。
“第三大队,集合!”一个联队参谋挥舞着旗帜,高声叫道。
站台上,顿时黑压压地一片人头攒动,士兵们背上了步枪、机枪、水壶,“听令哐啷”地一片嘈杂。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整齐地站成了数十队。
佐川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第二列编组完成地运兵扯也跟着开进了火车站内。车门打开的“哐当”声接连响起,军曹和小队长们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士兵们闷声不响,鱼贯地踏进了运兵敞车。运送火炮的平板车厢在调车员的信号下,缓缓地靠近了运兵列车。“哐”地一声响过,平板车对接上了敞车,车列随之一震,立刻引来了一片咒骂声。蒸汽机车把最后的编组操作完之后,武装过的铁甲机车挂在了运兵车的最前面,四挺重机枪分两侧部署,黑洞洞的枪口抬起。机枪手们站立着,朝站台上的军官们行礼。
“联队长,联队长”
值班大队长古井一溜小跑到了佐川地面前,“部队登车完毕!”
佐川被喊声惊醒。摇摇头,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发了一阵呆。“先头部队怎么样了?”
“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交火地点,搜索哨兵和八路军在铁路边的一个叫山头岭的村庄发现了他们的防御阵地。先头部队已经控制住了局面,等待援兵!”
“北面呢,有没有八路军地动向?”
“目前还没有!”古井肯定地摇头,“铁甲列车沿线巡逻,并没有发现其他八路军的活动迹象。联队长无需担心,天亮之后,我们地铁甲列车可以完全控制住战场北面。”佐川下意识地掏出怀表看了看,五点!离天亮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的内心在激烈地天人交战着,凤凰山的八路军。他还没有机会和他们打交道。作为一个军人,他应该竭尽所能,来履行他的指责。可是脱去那身笔挺的外衣,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发怵的。杨越和其他中国人不一样,据说他从来没打过败仗。此一去,还不知道第三大队会陷入一个怎样的圈套。
“联队长,来不及了!我们应该迅速地包围这支八路军。然后再消灭他们!”古井似乎不明白佐川在担心什么,第三大队的第二部分已经登车完毕。发车的信号员一直在看着佐川,等待着最后地命令。
“你确定能控制住北线?”佐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指,完全切断凤凰山的援兵赶到战场!”
“我们有四列铁甲列车,还有一个大队的兵力。控制住北线。完全可能!”
“不。不保险!”佐川断然摇头,“命令第一大队跑步赶赴战场。联队本部、第二大队留守井陉!”
想到能和杨越交手,佐川的心里忽然很激动。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并没有想把杨越怎么样,他只是想看看,他的联队能不能啃得动这支传说中的支那军队。实在不行,他还有一条铁路线可以迅速撤退。而且在石太路地南面,凤凰山应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杨越可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日军两个齐整地大队!
东边的天空已经微微发白,乱坟岗上,一双双雪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对面的小溪。
一个腿上中了枪的伪军士兵趴在溪边地一块石头后面,从他地视线望去,三个同伴躺在了冰冷的地上,他们脑袋上顶着地钢盔是皇军临时给他们配的,可这并没能把他们从死亡的威胁下救起,洞穿的子弹夺走了他们最后的意识。
伪军士兵忍着痛,捡起了一块石头,试探着朝旁边扔去。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在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枪口对准了那块被扔出去的石头上。
“呼呼”
伪军士兵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的手里拽着一颗手榴弹,保险环已经拉去,只要在石头上轻轻一磕,就能扔出去了。
“不要!”
溪水对面,几顶探起的钢盔左右乱摇着,虽然隔了七八米远,低沉的劝阻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掩下的那片日军军旗旁,伪军头目在制止受伤的士兵不要太过冲动。两挺歪靶子死死地瞄住了八路军的阵地,却不敢冒然开枪。
石头旁的二鬼子龇牙咧嘴地仰起头,使劲压抑着身体上的痛苦和内心的折磨。因为恐惧和渐渐逝去的体力,他的身体在筛糠般地颤抖。第一次和这样的八路军交手,让他觉得生机渺然。
敌人三枪打死了三个同伴,枪枪爆头,绝不留下任何生的机会!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好,还是敌人故意手下留情,那颗击中他大腿的子弹,没有要了他的小命。
“对面是不是有鬼子!?”
李荣香眯缝着眼睛朝小溪的对面望去,无奈天色灰蒙蒙的,能见度不高。小溪的这一侧还能看个大概。而过了雾气腾起地小溪,却模模糊糊地完全摸不清情况。
“不知道,应该有!”
小豆子紧张地握着手里的步枪,虽然李荣香让他不要轻易开枪。可是他真的想试一试,用枪打死一个鬼子。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学过?”
李荣香看着一脸严肃地小豆子,指着他的枪轻声问道。
“嗯。”小豆子点点头,回答道:“自打鬼子打进了中国,我们许家有好多人都进过民团、乡团。我也摸过枪,打过几发子弹!”
“想不想试试?”李荣香说这句话地时候,没有看着小豆子,他手里的枪微微抬起,视线锁定瞄准基线,把枪口对准了石头的左侧。那块石头不打,可刚刚好遮住了受伤的二鬼子。想把他击毙。得下点功夫。
小豆子听到李荣香同意他开枪,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八路大哥,往哪打!?”
“那块石头看见了吗?”李荣香的声音低低地象似在呻吟,他要稳住自己的姿势。
小豆子连忙端起枪,视线下,石头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嗯,看见了。”
“开枪!”
李荣香忽然说道。
“什么!?”小豆子愣了。没有目标,叫他开什么枪!?
“开枪!”李荣香又命令道。
“砰!”
小豆子不再犹豫,食指一动,整个枪身顿时一颤,枪声响过。石头上“当”地一声。碎石立即四溅。
突然的枪声,让所有敌人的心头一震。躲在石头后面的伪军伤兵本已经是惊弓之鸟。被这一枪打得一瞬间失去了冷静,脑袋上扑飒飒一阵风闪过,身体地本能让他下意识地侧过头,躲避根本就打不到他的子弹。
小豆子的眼睛还没有睁开,身边的李荣香已经跟着扣动了扳机。枪口下那顶突然出现的钢盔“叮”地一声脆响,直接被子弹洞穿。和他的同伴一样,伪军士兵最终还是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打得不错!”
李荣香一边扯起枪栓,重新往枪膛里装填子弹,一边微笑着看着小豆子,说道:“以后开枪,千万不要闭眼。打枪的人,最忌讳地就是这条。明白吗!?”
“嗯!”
小豆子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李荣香,转头再一看,石头边地二鬼子,鲜血已经流了一地。
小溪对面的敌人眼睁睁地看着溪流对面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全部被八路军打死,而且,致命伤都是同一个地方——脑袋!伪军头目暗暗地吞下了一口唾沫,他哪里知道,坟场上的八路军,全部都是凤凰山的精锐。
两个机枪手愣了半天神,才猛地扣动了手里地扳机。他们也不知道这样飞出去地子弹会不会直接往天上飞,反正作为报复,火力一定要够强悍。枪口跳跃着,两道火舌绚丽的光芒格外眨眼。
哪知道“嗖嗖”两声,对面火光一闪,飞来地两颗子弹一颗打在机枪的枪身上,一颗打中了其中一个机枪手的手臂。惨叫声顿时响起,受了伤的机枪手抱着那条明显被打断的手倒地乱滚。
“停止射击!”
伪军头目一脑袋汗,开两枪过去,马上就被敌人反击。在小溪边上看不清八路军的阵地,可他们却能很准确地找到自己的位置。“退,退到一百米以外!”
十几个人的一个班,三两下就被打退了。八路军总共开了八枪,击毙四人,重伤一人。
这仗没法打!
惊魂未定的伪军何止退了一百米。总觉得不保险,伪军头目一路退,一路找能掩护的地形。无论是凹地,还是高地,都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等着一队人再往后退的时候,却看到己方那片高高飘扬的膏药旗帜就在自己身后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中队长上来就看到了一群残兵败将,二话没说,七八个响亮的大耳光直接就呼了上去。伪军头目被打得满脸是血,却只能诺诺地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吭声。
鬼子中队长徒劳地端起了望远镜,天色虽然已经有些亮度了,可是想要看清那片乱坟岗,却是不可能。
“混蛋!”
气歪了嘴的中队长赌心窜起,大手一挥,膏药旗帜下,几十个鬼子兵立刻越过了作为掩护用的土坎。闪着寒光的刺刀指着乱坟岗,跑动的脚步声急促有力。重机枪被四个人抬起,飞快地跟在了进攻部队的身后。一声“进攻”的喊叫声响起,攻击开始了。
六七个掷弹筒同时朝两百米外的乱坟岗洒手榴弹,灰蒙蒙的天色里,爆闪出一蓬蓬暗红色的火光,泥土飞溅起来,又“飒飒”地落在了地面上。
重机枪“通通通”地开始了掩护射击,小队长手里的指挥刀“锵”地一声出鞘,用力一挥,几十个鬼子兵悍然涉溪而过,朝着乱坟岗上的八路军扑去。
“机枪手压制射击,其余人员锁死所有小路!”李荣香顶着脑袋上乱飞的子弹,手里的步枪一颤,撂倒了一个冲地最凶的鬼子。鬼子中弹之后,歪头倒在了路边的荆棘里,小豆子只听一声巨响,赫然看到荆棘里埋着的一颗绊拉式手榴弹把鬼子的尸体直接炸成了肉块,飞溅的鲜血和碎肉溅地满天都是。
两挺歪靶子迎风而上,把弹幕喷向了敌人重机枪打响的地方,中间阵地上,“乒乒乓乓”的乱枪声也开始密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藏在落叶堆里的孙戈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蒸汽机车的汽笛声,鬼子的大部队,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