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川火急火燎地从大门口跑出来，眼见井陉城区内浓烟滚滚。醉露书院八路军的一颗炮弹击中了马料库，立时引起了一场大骚乱。伪军在井陉的部队并不多，只有一个养马的小队。救火的鬼子们一脚一个，把二鬼子全部踹翻在了地，一群人嘈杂的一塌糊涂，等手摇式的救火水龙头开到军马马厩的时候，火势已经滔天而起。

“战马已经系数救出，好在炮弹爆炸的时候，是落在草堆里，而不是直接命中马棚。”救火的小队长满面乌黑，一脸狼狈。

佐川气得眼睛都绿了。八路军直接打井陉，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去火车站！”

留守的第二大队趁着八路军停止炮击之后，才匆匆地把卡车、摩托车集中起来。从集结地到火车站，总共就两公里路程。因为炮兵观察哨的指引，两公里范围内的民房几乎无一中弹。老百姓们乐得看鬼子们疲于奔命，有些胆子稍大的人躲在暗处开始吹口哨，一瞬间，响亮的口哨声此起彼伏，把找不到目标的鬼子们的鼻子都气歪了。

整个火车站一片狼藉，周围的建筑物基本上已经被炸成了废墟。望远镜内，到处都是临时用沙袋、是块堆垒而成的机枪火力点，扛着弹药箱的八路军来回穿梭着，准备迎击越聚越多的日军。

佐川跳下车，挎着指挥刀直接走到了最前沿。最先赶到的一个小队刚刚从战场上退回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沮丧。他们的身边，躺满了经过简单包扎过的伤员。

佐川刚想往掩体外跨出去，感觉身后有人拉着自己的衣服，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参谋长坂本的脑袋上裹着绷带，原本笔挺的军装胸前已经烂了一大块，几颗铜纽扣都掉光了！

“佐川君，慢走一步！”

坂本似乎惊疑未定。醉露书院一双小眼睛不停地眨着。

“坂本君，为何这等模样！？”佐川想，坂本一定是被人在地上拖了几十米。要不然怎么会把军装给磨破。

坂本很黯然地摇了摇头，“我被支那枪手盯上了，第一枪擦破了我的头，我本来还想站起来。又被一枪打穿了帽子。我在地上爬了三十米，才到了安全地带。第二大队还没发起进攻，一个中队长、两个小队长已经玉碎了！”

佐川地脑门上滴着冷汗，他看了看掩体斜坡式的出口，又看了看那一地的伤兵，心里不知道怎么，突然一下子发了怵。

一群警卫班地弟兄围住了二娃，对于这个传奇般的前辈，他们可是相当敬仰。

穿着一身迷彩服的二娃子脸上摸得横七竖八。乌漆抹黑，两只硕亮的眼睛饱含笑意。他手里抱着一支汉阳造，腰里挂着一把匕首、别着一把驳壳枪。左肩右胁地武装带上，整齐地挖了五个孔，每个孔上，还挂了一枚日式手榴弹。

“武工队的装备就是好啊！除了这枪不咋地，看看啧啧”

“那是！武工队啊！新兵蛋子不知道吧。武工队里可都是凤凰山的精英。想当年，咱们营长去考。司令员都没让他过！”

“不能吧，我听营长说，那时是司令员让他去，他自己不去的！”

“你就听他吹吧！咱们营长啥都好，就是喜欢吹牛！”

二娃子微笑地听弟兄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除了杨越带来的警卫班、营长郭怀冬之外。五营里几乎没有他的熟人。越神秘的身份。醉露书院就越能引起普通人的猜测和羡慕。事实上，二娃第一次打鬼子。所表现出来的神勇，就连杨越都自叹不如。

“鬼子军官不敢露头了！”

观察哨禁不住撇口水地诱惑，缩着脑袋蹲了下来，“同志，你那几枪打得可神了！一百多米呀，愣是击毙了四个鬼子军官！”

“不，是三个！”二娃一点都不显得自豪，反而很严肃地纠正道，“第四个我打了两枪，都没有打死他。要是司令员在的话，那个鬼子军官一定跑不了！”

“谁说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转过头去，却见杨越带着郭怀冬猫着腰从废墟堆里窜了出来，两人利用建筑物和弹坑作为掩护，几经移动，跳进了掩体里。

“司令员！”

二娃想要抬手敬礼，杨越连忙拦了下来，“我的枪法和你比，那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呵呵怎么样，还顺手吗？”

“还好！”二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从铁路上绕过来的时候，杨队长他们应该已经在准备行动了。接到命令后，我们连夜从石家庄一路奔袭过来，路上遇到过小股伪军，没敢惊动他们，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杨连波也来了？”杨越想起了那个被刘香玉发展起来地党员，说实话，杨越始终对他都没什么好印象。只是自从武工队开进石家庄的势力范围之后，倒也立过不小地功劳，让杨越无话可说。

“都来了，武工队三十七个人，全部到齐！”吕向阳的脸上一片潮红，看到了杨越，他似乎很激动，只是他还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因为杨越告诉过他，一个优秀的狙击手，绝对不能太过情绪化。周围的弟兄们眼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早就羡慕地不得了。武工队地待遇就是好，把司令员都引到前沿阵地上来了。

“诶，我说你们这帮兔崽子，在这凑什么热闹呢！”郭怀冬此刻才注意到，一个本来只能藏三四个人地机枪掩体里，包括自己和杨越，居然呆了七八个人！

“娘的，鬼子一炮过来，老子得多收四五条尸体！滚，都滚！”

郭怀冬用手推搡着不愿离开地弟兄们，要不是鬼子现在都还不敢大举进攻，他老早就用脚踹了。

不得已，三四个兄弟连滚带爬地重新找掩护，因为时间不足，防御战壕挖不起来，大家都只好挖下一些散兵坑、单兵掩体。杨越把缴获而来的重机枪和班用机枪全部集中在了第一线，前沿阵地铺开的一个连队，占着足够大的地方，可是火力的配备却相当密集。

“你也走吧！”

杨越回头看着还在朝不断远去的弟兄们做鬼脸的郭怀冬，说道：“你再去检查一下前沿阵地的布置情况。这个机枪掩体不能用了，鬼子一会进攻，肯定往这里倒子弹，我和二娃先走一步，你忙完了，就呆在第二条防线上吧。记得把掷弹筒布置起来，还有，叫小兔崽子注意隐蔽炮兵阵地，让他们打两炮就赶紧换地方。”

“是！”郭怀冬受领完了命令，早早地就离开了掩体。

杨越挨着吕向阳坐了下来，点起了一根烟。

“司令员，熄了吧！抽烟可不好，要是你在武工队，杨队长肯定要批评你！”

杨越“嘿嘿”一笑，手指一掐，把烟头给掐灭了。这个道理他哪里不懂，只是在司令员这个位置上呆久了，总会莫名其妙地犯一些错误。大部队作战，当然不忌讳这些小细节。可是武工队狙击手出身的吕向阳，可是受过自己的亲手训练的，什么错误不能犯，什么规矩必须遵守等等等等，都是他口传身授的。没想到到头来，在这个得以门生的面前，他杨越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起了自己的脚。

“好久没看你打枪了，怎样？打两枪看看！？”

“司令员，”二娃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你打枪！要不，咱俩比比！？”

“行啊！你小子翅膀长硬了啊！”杨越“呵呵”微笑，高手从来都是寂寞的，谁都想找个真正有比较的对手好好地考量考量自己。凤凰山的射击比赛每年都搞，只是他杨越却从来找不到一个可以和二娃相媲美的枪手。武工队常年在外，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先来，枪！”杨越伸手把那把汉阳造要了过来，这把枪保养地好，枪油上地不多不少，磨掉了一层漆的枪托上，锃亮地几乎能照出人影来。

“看枪识人啊！”杨越打心底地喜欢吕向阳，这个满脸稚气的小伙子至今还没有满二十岁。可是无论是在枪支的挑选上，还是在枪法的造诣上，都已经让他这个自称是侦察连的头号射手惭愧。

改天，得给他弄一支莫辛.纳甘。杨越的心里暗暗地想。

鬼子起初还大摇大摆地在路上、房前的阵地上走来走去，被二娃四枪几乎打掉了魂魄之后，马上一溜烟地就没有了人影。杨越闭着一只眼，顺着瞄准基线找了半天，总算才找到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一个露着半边钢盔的鬼子机枪手。

杨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靠，这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