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军东援集团顺着石太路一路东进到石家庄腹地的时候,晋县的所有人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天夜里,冀中军区司令部内***通明,吕司令员在前线还没有回来。第二阶段扩大会议上,左副参谋长借花献佛,摆上了满满一桌吃食。战役情况通过电台已经发给了总部和延安,彭老总定下的战役总攻时间,就在今天凌晨三点。忙碌了两个多月的冀中、晋察冀部队还剩下最后一出戏——撑到三点,大功告成!
“杨越呢!?”
贺老总特意洗了个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装。他叼着烟斗步入会场,抬起头来就朝与会的各军分区司令员脸上扫去。所有人都饱含倦意,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是陌生的面孔。
“他没来。”杨成武看了看上座的左权,脸上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军区的扩大会议,点名让他参加的。眼下又不是敌人的封锁期间,条条大路通畅无比。结果他却不来,贺老总,这个杨越啊,少了他,这个会还怎么开?”
“嘿,这小子!”
贺老总在桌角上“咄咄”地敲了敲烟斗,脸上笑着,说道:“有功不领,他倒清高了。咱们巴巴地等着他来,没想到人家倒是忙他自己的事去了哈哈,老左,要不,咱把会议桌搬到凤凰山去?”
“呵呵,没那回事。”
左副参谋长知道杨越在干什么。只是情况有些急,凤凰山只是简单地发了一封电报给军区,具体的,杨成武还没有跟贺老总通气。
“咱们先开会。庆功会,等打完仗再说吧。”左副参谋长挪了挪凳子,空出了座位给贺老总。
谁都知道,杨越是左副参谋长青睐地爱将。从前没加入八路军的时候,已经是威名远播了。这一次的行唐战役,以一己之力干掉了鬼子一个整编联队,光是顶着这份战功,都让所有在坐的军分区司令员觉得望尘莫及。
老常是八分区地司令员。部队在东线子牙河一带钳制鬼子津浦路附近的敌人。因为战役部署关系到整个冀中局势,所以扩大会议也把他常德善请到了晋县。乍一看,杨越没来,杨成武参谋长脸上也着实有些生气。常德善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杨越。处事也忒孟浪了。
没料到,杨参谋长清了清嗓子,首先发了言:“我倒不是觉得杨越有什么架子!只是从战役开始,他就把整个作战计划埋在了沙子里。鬼子是不清楚,可我们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招声东击西用得悬啊,这要是八路军和国军一样,各自为战,互相拆台。北平天津的鬼子一南下,我看他小子还不兜着裤裆从行唐跑回凤凰山!?打井陉。可好,咱又吃了他一包药。为了配合他作战,冀中、晋察冀两个军区折损了多少人马!?我觉得。他这种无组织的战斗方式,最好以后少一些。至少,他得先跟军区通个气吧!?”
“杨参谋长怨气很深啊,哈哈”
贺老总擦擦了两下,点燃了烟斗。撩了撩烟雾。缓缓说道:“这个,本来今天就是阶段总结。杨越他又不在。这日后啊,到底怎么配合,怎么作战。还得咱们互相磨合,互相提点。凤凰山离军区是远了些,以往隔着平汉路,七七八八的,几道封锁线。要说打配合,他凤凰山在西边孤军作战,压力比我们要大得多。这三年以来,大仗小仗没少打。而且一仗下来,往往比咱们一个军区半年取得的战果还要丰硕。杨越有这个成绩,不是因为他打的仗大,也不是单单因为他有信心把仗打好。那是因为,他处在那个环境,就必须要果断。如果凡事都来请示军区研究决定,你们说说,凤凰山还能是凤凰山吗?他杨越还能在凤凰山呆得住吗?三年,凤凰山的根据地扩大了何止十倍!?撇开大洋湖不说,灵寿、行唐附近,哪里都飘着凤凰山地旗帜。从最初在山里打游击的那么七十几号人,发展到现在正规部队三个支队,一万多人,游击队六个区小队,一个县大队。这些,都是我们该好好想想的。”
贺老总“吧嗒”着烟斗,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我没见过杨越,我从来没跟他深谈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可是在座的,和杨越有过交情地大有人在嘛。旁的不说,左权左副总参谋长同志,就是杨越的战术战略课的先生。我想,总部首长的观察力,应该不会差吧!?是吧,杨成武同志?”
“左副总,贺老总,关于这件事,我保留我的意见。”杨参谋长似乎还在对凤凰山的军事行动作风,还有些耿耿于怀,“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话是不错。打日本侵略者,我们可以豁出命去。就算是死了,咱们也无怨无悔。可是,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我不是要求杨越一定要分清楚上下级关系,我只想说一点,那就是他杨越打仗前,能不能先给军区拍一份我们能看得懂的电报?”
“应该的!”
左副参谋长“呵呵”笑着,他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杨成武,说道:“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咱们尽快挑选出一批电报员,去凤凰山学一套新地电码。八路军的密电,恐怕鬼子已经掌握了破译的方法。唯独凤凰山地密码,似乎还不在敌人的掌握之中。大家看,怎么样?”
贺老总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杨成武。
“我没有意见,这件事,散会以后我马上去办。”杨参谋长郑重其事地举起了右手,“另外,我提议各军分区抽出一定比例的骨干,去凤凰山学习一段时间。没道理那么大一个军区,就他杨越会打仗。”
“同意。”
“同意。”
各军分区的司令员都举起了手,凤凰山的经,是一定要取地。曾经听说一分区地司令员贺炳炎同志去过一次凤凰山,部队打阿部规秀的时候,可是借鉴了不少凤凰山地经验。坐在下首的老常也举起手,一年半载不见面,他是真的没料到杨越的能耐是日渐千里啊。
“这小子”贺老总笑着指了指杨成武,“你不再说杨越无组织无纪律了?你就不怕跟他学的骨干都变成他那样?”
“看贺老总说的!”
杨参谋长终于笑出了声,“我只是就事论事,不对人。杨越是有些让我看不惯的地方,不过说到打仗。那些个野战工事、战术方式还有部队的编制、火力运用。那我承认,凤凰山的确是很独到”身来,被一个喷嚏吵醒的小兔崽子手里“唰”地一声就亮出了驳壳枪。
“没事、没事”
杨越赶紧摇了摇手,微闭的双眼被喷嚏震得有些发麻,近来总是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议论,一有这样的感觉,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打闷天打喷嚏。
“司令员,这么晚了,还不睡会?”小兔崽子打着哈引伸了个懒腰,把枪又插回了盒子里。
杨越摇摇头,“睡不着啊。灵寿方面,都不知道都怎样了!王喜有没有新的消息?”
“诶,你可是问错人了!”小兔崽子在草丛里躺了个“大”字:“要说消息,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我都睡着了,到哪去给你弄消息呢。”
“那你猜猜。”杨越索性盘腿坐在了小兔崽子的跟前,一把将他又从草丛里拉扯了起来,两床行军毯分别裹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司令员,你就饶了我吧!”小兔崽子打着哭腔,仰头看向了树林上面的天空,“这些天,部队从南庄跑到井陉,又从井陉跑到行唐,然后偷偷摸摸地又从行唐跑回到了井陉。天啊,你好歹让我好好地睡几个小时啊”
“不止是你,大家伙都很辛苦。”杨越也知道,佯动不开枪,是最折磨人的行动了。把鬼子放进平汉路,他凤凰山可是一路跑断了腿。
“鬼子如果打灵寿,王喜这小子能扛得住吗?”杨越撑着下巴,继续说道:“南庄现在在唱空城计,真要是打起来,恐怕他连个退路都没了诶,你在听吗?”
杨越的耳朵边传来了“呼呼”的呼噜声,转头一看,小兔崽子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