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屋内肃然无声。虽然经历了不止一次,袁绍仍然会感到恼怒,心中暗骂一群废物的同时,不得不露出鼓励的笑容:“诸公尽管畅所欲言,此乃关系我等生死存亡之大事,不可不察啊!”
众武将低垂着头,除颜良一人外,余者尽皆默不作声。颜良面露急色,却毫无办法,视线游走于袁绍与一干谋士之间。辛评、审配、郭图等谋士各个面带难色,即便忠心耿耿的逢纪面对高勇的大军压境也无计可施。
这年代,声势、背景、资历全无用处,完全靠拳头说话。高勇?想起这个名字,一些人就会打个冷颤。冀州大败,彻底葬送这些人最后的勇气。当初还雄踞数郡披甲数十万,可几年之后的今日却只落得困守一郡苟延残喘。面对高勇动辄十数万兵马海啸般的攻势,即便颜良也要退避三舍。反击?想都不要想。
“主公,高勇增兵新郑未必是要攻打颖川。”见无人响应,逢纪只好率先开口。
袁绍闻言精神微震,报以殷切目光:“逢薄曹因何推断高贼虚张声势?”
逢纪抬起头迎上袁绍目光,“虚张声势倒也未必,属下猜测高勇更多的可能是准备做得利渔翁。”
“荒谬!”辛评嘲讽道,“高勇脑袋坏掉不成,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的颖川还要做那渔翁?高贼抢夺颖川的可能性不大倒是真的,可这理由……”
“哈哈,辛都官之言只可以胡言概论!”郭图蔑视道,“高贼不攻颖川理由有二:第一,师出无名。主公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又曾为联军盟主,身份曾得朝廷认可,绝非逆乱高贼可以抹杀;第二。河南尹驻军曾进入兖州作战,此次南下新郑的兵马乃由东郡调回,未曾休整,战力必然虚弱,故而虚张声势恫吓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也非不能。”
“怪哉!”许攸突然开口:“主公,攸记得当年冀州鏖战。高贼手下兵马便曾连续月余苦战不断,也未见其战力有所下降,反而愈战愈勇势不可挡。郭功曹不会好了伤疤忘记疼吧!高贼若弱,各路诸侯岂不会一拥而上?还至于心惊胆战谨小慎微吗?”
“你……”郭图怒指许攸,却无法掩盖面红耳赤的尴尬。
“够了!”袁绍哼一声。望向逢纪道:“薄曹详细道明如何渔翁得利?”
逢纪道:“高贼伏兵新郑,再暗中煽动吕布、张济乃至袁术起兵夺取颖川,最后待参战各方疲惫不堪之时,伏兵突然杀出,当可一击攻取颖川,各方怕也无话可说。而其中最阴险之处在于高贼的借刀杀人之计,借别人之手除掉主公。渔翁之利除了颖川郡外,还有为主公复仇的高风亮节。由此,非但掌控颖川于中原取得攻势,还能借机拉拢世族豪强。其心阴险毒辣可见一斑!”
“渔翁得利……”袁绍面色发苦,“早知如此,当年即应该……唉!”
屋内众人皆知袁绍所想,可后悔药无处买,而且即便当年全力围剿高勇也未必可以拿下。这时,沉默一旁的审配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似有话说。袁绍见状心领神会,吩咐两句后起身向后堂走去,“薄曹、别驾随本将军后殿议事。”
紧走两步。二人来到袁绍身后。审配低声道:“主公,配有一法或能解决眼前危局。”
袁绍停下脚步,转过身道:“说来听听。”
审配眼珠转动,冷笑道:“派细作于沛国散布谣言,引起兖、豫之争;另遣人赴庐江,联络孙坚之子孙策,共同起兵对付袁术!如此三面夹击,必能有所斩获。荆州刘表素对豫州虎视眈眈,见此良机未必会坐山观虎斗。一旦荆州牵扯进来。三方势力必然互相提防,反留得主公进退自如……嘿嘿,主公大可趁机浑水摸鱼!”
袁绍听得双眼放光,不禁击掌大赞:“妙哉!”逢纪亦面露赞许。
审配见计策受用,心中快慰,“此计颇有几处需要注意,兖、豫……”
三人计议许久方才散去。是夜。逢纪以巡视为名连夜离开颖川。审配亦暗中调派细作散入豫州。只可惜了袁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时是尽头?
十六日午夜,长安城东门第一次于深夜开启,嘎吱吱地轮轴声传进了不少人的梦中。城门下,仔细望去,但见西征高级将领齐聚。高勇来到众人面前抽出长剑直指夜空:“四日后,即六月二十日黎明,全军按照计划发起总攻!”
“必胜!”众将领在高顺的带领下发出豪迈誓言。
高勇目光移一扫过众将脸庞,“出发!”
数十匹战马依次穿过城门,沿路狂飙而去,只留下城墙上的黑鹰军旗猎猎作响。
战争的气氛愈加浓烈,即是普通百姓也觉察出一点点不同。长安城内的盘查力度陡然加强,进出官署地人也愈加频繁。城门下,传讯兵一名紧接一名,天空中,七八只鸽子腾空而起,向着东北方向飞去。
邺城,沮授端着油灯仍在仔细察看西凉地图,虽然流逝的岁月给其凭添许多道皱纹,但炯亮的双眼却愈发睿智,“快了!作战部的年轻人很有创意,镰刀战术,有趣,有趣!”
山阳郡内一座普通的堡寨外,朱灵昂首向西,心中为主公能够启开得胜祈祷。“半个时辰内解决战斗,速度要快,不许滥杀无辜,但是反抗者格杀勿论!”
“咔----”一声雷鸣震彻荆襄大地,浓墨一般地乌云铺满天空。鸟兽无踪、山野寂静,连道路上的行人都寥寥无几。襄阳城南的静谧山林之中,一处庄院伫立其间。院墙外开垦出几亩田地,瓜果蔬菜绿意盎然,与四周景色浑然一体。院内,池塘、竹林、果树,石凳、石桌、茶壶。寥寥茶香萦绕,颇有世外仙境之感。
石桌上黑白棋子智勇搏杀,两旁看客凝眉沉思对策,一时间虽只闻棋声阵阵,却好似战马奔腾将士冲杀。
司马徽手捋须髯笑望对面少年,却见其突然拈起一枚黑子落于西北边地。此子一落。立时引得众人惊呼。崔州平微皱眉头,神色间略带困惑。石韬纵观棋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独孟建微微点头,眼中尽是赞许。黄承彦却面色平和,看到此子一落似有所悟。又见司马徽眼神中大有赞赏之色,只得摇头微叹。围观众人当中,仅庞德公默然不语。
“罢了!老夫投子认负。”司马徽放下白子,“中原局势虽有所缓和,但终抵不住西北沦陷,小友虽于东南被老夫压制,然其东北、中原已占据优势,加之攻取西北……此后纵有激烈争夺却也终究难免落败一途。小友眼光独到,可堪大用!”
少年急忙起身施礼:“谢先生指点。”
“哈哈,指点从何说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于棋艺一途,汝可为吾师矣!虽你我年纪差距颇大,却无妨以朋友相称。来,内人已备置好酒宴,我等同入席,畅谈阔论!”
“早该如此!”庞德公板着脸道,“眼见天欲降雨,投子认负正当其时。何况吾等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正是,请!”几人闻言笑起。由黄承彦、司马徽当先引路进入屋内。待纷纷坐定,却见一总角孩童小跑入内,将一封书信交于司马徽之手。“先生,一商贾受人所托将此信由幽州带来,交付信件后,其人已然离去。”
司马徽看一眼封题,微微一笑,“去把院门关好,今日不见外客。”
“是。先生!”孩童返身出屋。
黄承彦道:“幽州来信?难道司马公有意北上?”
不待司马徽回答,庞德公紧接着补充道:“素闻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怕是司马公动了凡心……哈哈哈!”
司马徽毫不介怀,指了指二人道:“胡闹,此卢公亲笔书信,乃徽有事相托。”“可是大儒卢公?”崔州平惊讶道。
“正是子干,可惜经年未见。只以书信往来。思念的紧啊!”一边说着,司马徽拆信细阅。可微笑的面容却在片刻之后突然凝固……
其余人不明所以。庞德公道:“发生何事?”
司马徽微微摇头,叹息道:“卢兄身体抱恙,却仍心忧朝廷。”
“先生,可是信中提及高勇兴兵西进?”少年此言一出,立另司马徽双目圆张,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友尤似凤雏,得之可安天下矣!”
众人纷纷愣住,不明白司马徽为何有此赞赏。唯独庞德公、黄承彦面带微笑。司马徽道:“卢公信中确有担心,年初之后,幽州不断向长安方向调运粮秣辎重,更有大军名为南下兖州,实则转向西进。卢公断言:兖州之战不过是高勇声东击西之计,其真正用意实为西凉一域!”
崔州平惊诧至极,不愿相信道:“怎么会?高勇兵马全是铁打的不成?年初剿灭乌桓,随即南下鏖战兖州,如今又要出兵西凉,如此穷兵黩武岂不怕民乱四起?”石韬亦道:“东征西讨耗费无数钱粮,除非高勇横征暴敛,否则又如何筹得天量钱粮?”孟建未曾出言,可怀疑却清晰的写在脸上。
“承彦相信卢公推断,也相信小友之断言!”黄承彦道,“小友,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便详细说说依据。”
少年抱拳施礼,“学生所依不过是高勇历年用兵轨迹,总结起来可以四个词概括:迅疾、狠辣、诡异、虚实!迅疾,一个月内拿下冀州,天下无出其右;狠辣,追击袁绍、兵围西都、剿平并州、北拒乌桓,即是当年董卓亦相形见拙;诡异,高勇用兵不拘泥常理,善于以势调动敌人,而后寻薄弱处溃敌千里;虚实,虚乃声东击西踪迹难觅,实为兵马强悍鲜有敌手!故而,高勇要西征,也必然西征!”
“是极!诸位可还记得刚才对弈之局?颇合时下局势!”司马徽爽朗道。
黄承彦感慨一声:“天意不可违,好似屋外大雨,岂人力可以阻止?”伴随黄承彦地长叹,众人纷纷望向屋外骤然而降的哗哗大雨。
这时,少年突然道:“尽人事,安天命,此方为天下人之道!”众人闻言侧目,心中齐道:此子前途未可限量!
西凉,麋城内。众将听过马超详细讲述长安见闻及自己推测之后,无不面色骇然。十五万兵马,还是保守估计,仅此已是西凉一倍有余,仗该如何打?又能怎么打?众将心中无底,或低头不语,或望向韩遂、马腾。
面朝地图,看着马超标记出来的已经探查清楚地高勇军部署,饶是二人久经沙场亦默然无语。高勇排兵布阵滴水不漏,摆明大军压境步步为营,欲迫使己军不断退守,直至士气涣散崩溃败逃。
“超儿,可有对策?”马腾忧虑道。韩遂亦投来期盼目光。
马超沉思道:“父亲,孩儿心中虽有想法,却无大略,怕……”
“怕甚?侄儿尽管说来!”韩遂鼓励道。
马超道:“计仅一条:兵出安定,直捣临晋,夺渡口,渡河杀入司州,以此搅乱高勇腹地,迫其分兵回救。此后,我军共邀张鲁、曹操、刘表齐举义旗,讨伐高贼,拯救朝廷!”
韩、马倒吸凉气,“计策虽好,可临晋铜墙铁壁如何攻打?又那张、曹、刘又怎会轻易出兵?”
马超皱眉道:“此正是困难之处!”
这时,坐下一将猛然起身道:“末将愿率部攻打临晋,并立军令状:十日内吾必取之!”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