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看了看桌上摞起来的一沓卷宗,又扫了一眼手中的拜贴,不禁轻轻拍了拍额头,“刘璋十有八九坐不住了,心急火燎的派人来打探情况。陶长史,你怎么看?需不需要给他们点惊喜?”
陶安想了想,摇头道:“暂时没必要,刘璋向来性子懦弱,此次也是汉中的动静大了些,不安是一定的。至于派遣使团,卑职分析更多的还是试探,想看看秦王有无征讨益州的企图。至少从张肃、来敏的身份判断,刘璋不似翻脸。”
纪灵轻轻叹气,抬眼望向窗外,“天气渐暖,正是练兵的好时机,好不容易批下来的实战演习难道就因为刘璋的胆小而中止?”
陶安笑道:“将军放宽心,统帅部的安排都经过深思熟虑,既然允许我军搞如此规模的演练,就应该预见到各种情况,统帅部的兵棋推演可是相当厉害的。益州使团还是派人护送一下比较好,免得有人借机生事。”
纪灵点点头,“让荀司马安排吧,一般规格即可。”随后二人又商量了一下攻防演练的具体细节,陶安才告辞离去。望着这位长史背影,纪灵的心情略微有些消沉。虽然陶安调入十五军仅有一年时间,可他的魄力、智略已经征服了一批年轻军官。再加上顶替荀正接任154师师将的边虔,十五军已经不再是铁板一块。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当这一天真的来到,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好。
想到陶安、边虔的履历,纪灵又感到头疼起来,也对高勇的控制力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二人同时毕业于奉天军大,而后进入近卫军担任基层军官,再逐步晋升,并最终调任新筹建部队。因为出自于近卫军,这些将校极其忠诚,也十分抱团。给人的感觉好似一个将忠诚、荣誉摆在第一位的团体。也许,称之为军官团更为贴切。
“军官团啊……尽管都是中下级军官以及师、团级的军师,但他却是军队的核心,掌握了军官团,也就掌握了军队……秦王厉害啊”纪灵苦笑,随即找来警卫,去请荀正过来议事。
负责护送益州使团的任务最终落到了边虔的头上,尽管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带上卫队与使团汇合。
南郑,汉中重镇,自张鲁投降后,日益繁茂,常住人口随之回升,直逼四十万大关。因其交通枢纽的位置,以及贸易中转站的优势,城池规模迅速扩张,单论税收,已经不输给成都。
“这是南郑?”张肃瞪大双眼惊呼出声,显然不愿相信眼前的现实。来敏的表情也十分丰富,羡慕妒忌憎恨五味杂陈。庞羲的脸色略微发白,同样被整修一新的南郑吓到了。
十丈宽的护城河,四丈高的城墙,角楼、箭楼分布,还有内嵌城门、弩炮台,仅看一眼,就令人生出不可抵敌之心。何况益州兵的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都能败给张鲁,更不用说久经沙场的北军。尽管纪灵所辖的十五军组建刚满三年,且兵士仍以豫州降兵为主。
边虔身穿常服站立于城门之下,身旁是侍立的五十名卫队将士,笔挺的衣装,挺拔的身姿,令人顿生羡慕。“请问可是益州张别驾?”
“正是在下,这位将军是……”张肃急忙收敛心神抱拳回礼。
边虔整肃道:“末将154师师将,奉命恭候益州使团,并将全程护送诸位安全离开汉中地界。另代为转达纪将军歉意,因紧急军情,纪将军已于昨日赶赴武都。”
“无妨,无妨。”张肃急忙谦虚,心底虽然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边虔伸手想让,“驿站已经备好换乘车马,明日即可启程赶赴长安。今日还有半日才天黑,诸位可以自由活动。”
“好说。”来敏回道,并顺势掏出一把五铢,“边师将,我等来得匆忙,没有带足奉币,不知何处可以兑换五铢?家人托我采买些货物回去。”
边虔闻言二话不说,随手掏出一张面额一百的纸钞交给来敏:“老五铢只有长安才能兑换,我这边先借给来兄一百元,待返回时归还即可。”
“咦?这是……”张肃、来敏看到这张印刷有图案、细密花纹的纸钞齐声惊呼。
“今年起,北方各州开始启用的新版纸钞。别小看这一张薄薄的纸,可是能从银行、钱庄换来真金白银的。”边虔自豪道。
“这张纸能换真金?”张肃讶然,对于习惯了五铢钱的他来讲,纸钞仅仅是大额交易时偶尔用到的信用凭证罢了。
边虔想了想,解释道:“对官府来讲,一张纸钞比一枚铜钱节约耗费,同时效用却是一样,携带使用都很方便。当然,让百姓们都接受还需要时间,作为领取官府俸禄的我们来讲,必需起到带头作用。”
来敏结果纸钞,抖了抖,怀疑道:“这个能用?”
“大城市没问题,小地方还需要适应。”边虔回答道。
张肃摇了摇头,还是不大明白纸钞怎么能跟铜钱一样。入城歇息,张肃将一路见闻记录下来,也反复思索,希望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另一间屋子里,来敏看着愁眉不展的庞羲安慰道:“不急于一时,暂且耐心等待。目前还看不到出兵迹象,且去年大战刚过,高勇也未必能恢复过来。倒是荆州方面,总感觉要出事。”
庞羲叹了口气,手按剑柄道:“刘、曹、孙结盟后,肯定要对周围下手。交州士家完了,荆南袁绍也蹦跶不了几天。他们一个被孙策吃掉,一个是曹操碗里的肉,剩下益州,怎么看都是刘备的目标。除非他能安心于荆州一隅。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论胆识魄力能与其比肩者寥寥无几。”
来敏沉默片刻,细细品味庞羲话中的含义,“刘备的动向的确令人担忧,想必与庞校尉想法接近人的还有许多。只是州牧不肯听劝,一意孤行增兵北部关隘,致使南部、东部几道关卡的守备薄弱……”
庞羲茫然的望向剑鞘雕刻的斑纹,“其实,我更怀疑高勇的动机。选择此时安排汉中兵马大肆操练,迫使益州增兵北上,于其有何好处?思前想后,也唯有yin*刘备出兵益州,再迫使州牧屈服,从而顺利夺取益州这一个答案”
来敏神色一怔,呆呆的看着庞羲,“你是说……”
“曹操欲驱虎吞狼,高勇则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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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去年底,各州统计上报的人口总数为二千八百九十三万,四百九十八万八千户,六亿九千万亩耕地。税收二百四十亿,官企上缴收益五十四亿。”陈群的声音日渐沧桑,连续几年的高速增长,已经使人麻木,面对这些震惊世界的数字,仅流露出淡淡的兴奋。
高顺面如水,只要保证每年拨付充足的军费,他才不管政务院那帮人如何折腾呢。贾诩拿着统帅部的呈览卷宗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旁边的郭嘉倒是细眯起眼睛,盯着陈群手中的文卷,考虑着要不要增加鹰扬府的预算。高顺下首的甘宁难掩激动,反复查看手中的申请,心中暗暗祈祷本年度的造舰预算能够获得通过。
会议按照程序一步步推进,政务院、统帅部、督军府,依次对去年工作进行总结,并提出本年度目标及完成目标的计划。最后则是重中之重,各部针对去年三季度申报的预算进行中期调整,特别是得到高勇允诺放开花钱的风声后,无不大笔追加预算。仅仅移民补贴专款就从五亿增加至十亿,海军作战部也追加两艘渔阳级、两艘京兆级战舰的造舰计划,增加越州、吕宋两座军港的建造计划,使得新预算高达…五个亿
看到雪片般飞来的追加预算申请,高勇立时头大如牛……“这帮家伙,平日里都老实得很,怎么一牵扯到钱,全都成了猛虎?”
听到夫君抱怨,蔡琰、苏雪莲相视一笑,“还不是祸从口出”一旁拨动算盘记账的大乔一语道破天机,“历朝历代的官府都是盘算怎么样能少开销多积攒,可夫君倒好,整日想着如何多花钱。平日不说也就没人理会,现今吗……各大商业协会、农会都在想尽办法游说官员增加开支,加上夫君金口一开,这国库中的钱啊……”
高勇走到大乔身后,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商人牟利,总得给他们盼头。只要他们能依法纳税,夫君就不在乎花多少钱。毕竟这些钱还是会流入百姓手中,民富则国强嘛。雪莲,你和乔儿要多休息,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在记账算账。这些活都交给下边人去做,你们只要静心休养便好。”
“哼”蔡琰不满道,“还说呢,青妹、薛妹和寿妹都去夷州游玩,只留下琰儿照看姐妹和孩子,不公平”嘟起的小嘴,让人有种强吻的冲动。
“呵呵,夫君还就不公平了今天晚上,哼莲儿、乔儿你们早些歇息”高勇很没有风度的摆起了夫纲架子。蔡琰的小脸顿时云霞漫天,“懒得理你,我去看看孩子们的功课。”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冬天的时候我们去南洋游玩如何?新报上刊载了几名随军书记的见闻录,四季如春的地方十分吸引人啊程毅也多次赞美南洋的宜人气候。”高勇突兀的话立刻吸引了三双美目。
“真的?”一只脚跨出门外的蔡琰猛然回身,欣喜的大叫……
高勇环抱双臂,发出一阵欠扁的奸笑,一双贼眼色迷迷的打量蔡琰,“小白兔,还想逃离狼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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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长安微风拂面,奔驰在宽阔的大路上,益州使团诸人无不心情畅快,眺望隐约可见的长安城墙,张肃的心沉的更深。
这一路走来,越接近长安,路上的车流越密集,各种货物应接不暇,载客马车也是一辆紧挨一辆。让张肃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窒息。这样生机勃勃的城池,如此富庶安乐的百姓,整个益州也未必能找到几个。一个南郑就把成都比下去了,何况长安?
而最让张肃震惊的还是昨日看到的长安镔铁集团旗下的冶炼工房的景象:上千工人繁忙劳作,几十座高炉、平炉散发出来滚滚热浪,烘烤的有如炎炎夏日。至于一辆辆马车运进运出,煤石、铁矿石转眼间变成了钢锭、铁锭,早已让张肃麻木了。
“这样的场面,北方也没有几处吧?”庞羲试探着问道。
接替乐祥担任长安令的郭缊看了看庞羲,又望了望热火朝天的冶炼工房,“实不相瞒,这样的冶炼工房在长安镔铁集团就有十余处。但是比起奉阳金属和邯郸钢铁仍是小巫见大巫。”待郭缊讲完,庞羲识趣的闭紧嘴巴。谁知道继续探讨下去,还会得知什么令人绝望的消息。
走入今非昔比的长安城,张肃、来敏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寓言中坐井观天的青蛙。“才十年而已,长安竟然……”张肃一脸茫然,长安与记忆中的景象天地之差。
“呵呵,想不到张别驾还记得十年前长安的景象。说起来还是长安令乐祥的功劳最大,正是在他的励精图治下,才有了今日盛况。”郭缊感慨道,心中同样对乐祥保留着一份钦佩。
“乐祥?”张肃想了一阵,微微摇头,“可是哪位官宦之后?”
郭缊摇摇头,“不过是早年的小小县尉而已,没有背景,没有资历,但却创造了这番奇迹。”
“其人如今何在?若可以,张某要登门拜访”张肃神情郑重道,如此之才怎能错过。
郭缊苦笑:“晚了,两日前乐祥离开了长安到凉州赴任,秦王已任命其为凉州刺史,专司负责发展经济,巩固民生。说起来,乐刺史今年也才四十岁,后生可畏啊”
这句感慨足以令绝大多数州刺史汗颜,张肃同样心情复杂,自己五十余岁才谋到别驾,别人四十岁已经是刺史,差距啊
情深备战考试中……准备严重不足,内心甚为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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