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子就想打动我,我心中衡量:哼哼,哪怕她是貂蝉,恐怕也完不成这任务。
甩甩头,把杂念按下。我站起身来,随口说:“浑儿,咱到帐外迎迎,看看于毒将军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希奇玩艺?”
始终是按奈不住好奇心,我站在军帐口,遥遥的向营门出眺望。
初冬的寒风呼啸着,像刀子刮着我的脸庞。身边,一队队乐安警备队士兵,押着黄巾战俘走过我身边,不时地向我行着军礼。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刘浑闲谈着:“浑儿,初冬季节容易生病(流感),要多熬点姜汤给俘虏们喝,这些都是宝贵的人力资源,不要让他们生病了。”
刘浑乖巧地答应着,顺口问:“父亲,为什么你只让这些俘虏去疏通河道、整修道路,却不让他们修城。依我看,这里很多城池比不上出云城,而父亲制定的方针,不是要青州光修城,普种树吗?”
我眺望着营门,远远的出现了四个黑影。在厉尉的引导下,于毒带着人正在向我们走来——5万人的大营,估计他得狠走一会。
“浑儿,你不懂,冬季修城,条石砖瓦之间粘和不劳,到了春夏,砖石受热膨胀,会撑开城墙。这样修出的城墙不牢靠。相反,冬季枯水季节,修河道,修路,最为方便。明年开春,你第一件事,就是在修好的道路上种树,要种出树林来,便于我们今后藏兵。”
刘浑看看远处逐渐走来的人影——还有时间,他再度询问:“父亲,种完树后,是不是可以修城了?”
我摇摇头:“不可,夏季大热天也不能修城。热天,砖石是膨胀的,修好之后,一到冬天砖石受冷紧缩,城墙上到处是裂口,也不行。修城墙必须是春季和秋季,等明年开春,你先种树,我让张世平出面交涉,让几个战略要点出钱整修城防,官府出六成的钱,剩余四成让各县郡筹集。等张世平承揽城防工程后,你们秋季动工来修建,正好。
修建城防工程挣到的钱,一部分花在俘虏身上,养活他们自己,另一部分交给政府,作为博昌会战参战人员的奖赏。此战,我们虽然胜利了,但战利品不多,官府可以预先支付这笔奖赏。俘虏们用三年时间,挣出这笔钱来,补偿官府。”
“修城的事,父亲有什么交待?”
看看远处,四个人影逐渐走进,我匆匆说:“你出面修城,有个好处,你是个孩子,又是个异族,很多时候,可以假装不知道朝廷族制。所以,别管什么族制不族制,尽管把城墙修的高高的。诸侯之城的高度不过三米多,你可以把城修成10米高,战略要地,城墙修成10米以上高度。修好了,我最多假意责骂你一番。在这乱世,修好的城墙不可能扒去。我们只要把城修好了,管他什么朝廷惯例。”
刘浑附和说:“是啊,在这乱世,各郡县豪强们四处修城堡,朝廷惯例早已不存在了。”
看着于毒渐渐走近,已经可以看见面目了,我最后叮嘱刘浑:“浑儿,对这些俘虏要好,只要干活好,就让他们好吃好喝。不要病着冻着,他们是我们这几年主要的政府劳力。前三年让他们劳作,补偿他们的战争破坏,后两年劳作挣的钱,是补偿政府拨给他们的土地和农具。告诉他们:只要好好干活,五年后,虽然仍是罪民的身份,但他们有地有房子有农具,与流民上同等的税。如此再过五年,他们就是平民了。”
给他们盼头,让他们努力争取,我想,这种罪民待遇比在大豪强家中当农奴,要好得多。此后,完全可以让俘虏自己管理自己。我们那宝贵的人马就可以抽调开,在青州大地上机动。而这些俘虏,都是黄巾淘弱汰小留下的精壮,有他们这些廉价的劳力在青州建设,官府完全可以剩下大笔开支藏富于民。
这时,于毒在厉尉的带领下已经走近了大帐。我打量着于毒身后的三名妇女,两名健妇明显是随从,正中那名妇女粗眉大眼,身体健壮,脸庞宽大,粗手大脚,典型的一付农家女模样。
我心中落下了一块石头——不是蔡昭姬。隐隐的饱含着失望,靠这个来诱惑我吗?黄巾军中难道没有更好的女子?
豁然之间,我心中一动,似一瓢冷水自头顶淋下。随即,大声命令:“厉浩军(厉尉),速派快马去广绕,传简雍简宪和速速来此。”
说完,我按剑暴怒:“于毒,渤海之战,我见你是个英雄,放你逃生。今日你来此,什么意思?想侮辱我刘备吗?”
于毒脸色镇定的向我拱了拱手:“玄德公误会了,我敬玄德公是个英雄,故此不带一兵一卒来此,望玄德公海涵。”
“混蛋,我刘备击破20万黄巾,亲自上阵持戟杀敌无数,岂怕你一个手下败将?你给我好好说话,这名女子是怎么回事?”
遇到难题,与其回避不如正面直上。联想到于毒军活动的区域,我心中已经隐隐的猜出了这名女子的身份。可是,我还需要于毒正面回答。
“玄德公息怒”,于毒恭敬的深施一礼,答复说:“此名女子是我们在中山国俘获,据她所言,她幼年曾许配给涿郡刘备刘玄德。初时,玄德公名声不彰,这女子似乎也没有冒充的必要。自我回去后,黑山军上下开始知道玄德公威名。随着玄德公声名鹊起,我们得士卒通报,方知冒犯了玄德公家眷。于某身受玄德公大恩,特来送此女子于玄德公团聚……”
我立刻截断于毒的话:“于将军,我敬你是个英雄好汉,放你一条生路。可惜,我刘备自15岁起开始游学,对这名女子的事情很是模糊。等我同乡的简宪和来了后,我才能做出判断。但不管怎么说,你有这份心,我先谢了,你我的恩义自此两请。”
真实的刘备自15岁开始在外游学,人的15岁到青年时代,长相差异很大。若是一个人自15岁就开始在外成长,20多岁回家,即使是亲生母亲也不敢骤下断语。正因为如此,我对于和老师卢植见面相当坦然。汉代男女婚前,不见的有很多交往,即使我们以前见过面,这名女子也一样不敢对我确认。
在我游学期间,简雍一直呆在乡里,这女子发育后的相貌他一定见过。一切,就等他来后再说吧。
我抢先打断了于毒的话,让他说不出下面的恳求。但事关几十万人黄巾士卒,于毒犹豫了半晌,还是横下心来,开口说:“玄德公高义,于某在心中十分感谢。然,于某一人生死是小,20万黄巾的生死是大,今日于某来此,是想借这份情谊,使玄德公同意让出大路,让我黄巾将士过河与大贤良师团聚。”
我冷冷的笑着,放黄巾过河,沿途的骚扰劫掠不说,朝廷那边恐怕也不好交待,把这么为难的事情让我做,于毒啊,你可太看重一名女子的力量了。
刘浑暗暗扫了一眼我的表情,看到我这付模样,立即长身而起,申斥说:“于毒,一份情谊需要两份报答,一个人想换十几万人,如此无赖的交易,真亏你想得出。”
于毒慨然回答:“若玄德公高抬贵手,放过几十万黄巾兄弟,于某何惜此身,愿以死想酬玄德公以前的不杀之恩。”
我摆了摆手,止住了刘浑和于毒的争论,淡然的说:“于将军来晚了,你可能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前日我军得到急报,‘皇甫将军挥军急进,火烧黄巾,曹公孟德斩杀张角于广平。’现在,已经没有大贤良师了。”
我背着手,在帐门口踱了几步,补充说:“还有,现在也没有青徐黄巾了,二十余日前,青徐黄巾20万于我军战于博昌,全军覆灭。战果前日已经上报朝廷。”
接二连三的打击,震惊了于毒,他两腿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泥地里,喃喃自语:“大贤良师去了,大贤良师去了,青徐黄巾20万没了,都没了?”
乘这回功夫,我抬头仔细端详着那名女子,她满脸惊恐的表情,怯怯的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看来,战乱之中颠沛流离,让她受了不少苦。我能想象得到,面临黄巾的劫掠,无依无靠的她只能反复念叨着夫家的名字,期望以此获得幸免,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释放的黄巾俘虏发现了她。
宁做天平犬,不做离乱人,犬犹可活,人亦何堪。
我抬手一指刘浑,向这名女子介绍说:“这是我的义子刘浑,你先跟他下去安歇,一切,等宪和来了再说。”
低头看着坐在泥地里发呆的于毒,我皱了皱眉头,吩咐说:“把他拉起来,我们进帐说话。”
靠在军帐中的大火炉旁,我一边烤着手,一边询问于毒:“于将军,你离开中山国,走了很久吧。”
于毒捧着一杯热茶,仿佛在梦游般,悠悠的回答:“我月前动身,本想在十天内赶到乐安,可玄德公实行了戒严,平原,乐安境内开始军事管制,白日、夜间行路盘查甚严,故此耽搁了行程,没想到,没想到我再也见不到大贤良师了,唔唔唔唔……”
说到这,这高大的汉子竟忍不住痛哭起来。
邪教害人啊,看看,把这死都不怕的铁汉害成什么样子,一付娘娘腔,还哭了起来。
“现如今,黄巾已事不可为,你有什么打算?”我对这火炉搓着手,头也不抬的问。
“我要回去,我要追随大贤良师的兄弟,现在是冬季,等熬过了这个冬季,我们东山再起,誓要与朝廷拼个你死我活。”于毒抬起头来,眼珠开始聚焦,目光逐渐坚定。
“嗯,承你的情,送来这名女子,我无以为报。冬日天寒地冻,粮草缺乏,你们在野地扎营,多有不便,我送你们500顶军帐。我军新收容了十几万俘虏,粮草也匮乏,我只能送你1000斤粮草。不过,这些东西你必须自己去取,我把这些物资放到平原郡的鬲国县,你带人攻取鬲县后,可以在县城过冬。”
鬲县属于平原郡和冀州青河郡交界处。如果于毒退入鬲县,在冀州剿匪的官军就不好追击,只能命令我出面剿匪。冬天来临,不利野战,我有大把的正当理由,拖延到春节在开战。黄巾军熬过了这个冬天,或许能在残喘几年。
于毒感激的点点头,我紧接着叮嘱:“今日这帐中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商议的事出我口入你耳,不得再传与六耳。你休息够了,尽快动身。我身边其他人来后,看见你怕有不妥。”
于毒豁的站起身来,急急说:“我现在心中似火烧火燎,若玄德公准许,请给我备一匹快马,少许干粮,我这就动身。”
“好,我也不多留你,一路走好。我在鬲县再为你们准备100付皮铠甲,2000支上好刀枪。明年开春,战场相逢,我必不容情。若事不可为,你可来降。我必虚席以待。”我决然的回答。
翻身上了我准备好的马匹,于毒拱一拱手,与我相别:“一日战场相逢,玄德公不必手下留情,于某也必死力相抗。你我就在战场上,拼出个胜负来。哈哈,能与玄德公交手而不死,也不枉于某来世上走了一遭。”
说完,于毒一打马,向大地深处驰去,那孤独的身影在雪地上越走越远,渐渐的消失……
“真英雄也”,对着营门口的守兵,我赞叹说:“威武不能屈之,义之所在不畏死,为酬恩孤身千里送女眷,于毒之所为,古之英雄也。”
这话,是我意说给营门当值士兵听的,我现在就是需要大造特造这种舆论。在朝廷上,我素有疯狂的名声——因为老师被囚,敢于挑战禁军。现在,因为家眷和黄巾做交易,放在一个疯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何况这名黄巾将领,在我眼中还是个英雄好汉。我只要把他的行为抬高,谁敢和我这个“青州疯虎”较真。
有时候,做一个疯子,比作一个正常人更开心,更可以做很多事。
后,简雍来到大营,天寒地冻,大营的士兵已经开始逐渐的遣返,三万人的大营如今只寥寥的驻扎了
2000人,等简雍确定那名女子的身份后,我就准备动身回广绕。
我带着刘浑,站在那女子的帐门口,等待简雍的问询结果。许久许久,简雍一脸郑重的撩开帐帘出帐。站在我身边,简雍的脸色变幻,似乎心中盘算着什么。
据史书记载:在频繁的战乱和颠沛流离中,刘备确实有个儿子失散,后来,在刘备到了四川,成为益州牧时,这个孩子来找过刘备。当时,签定人正是简雍。后来,这个孩子不知所终,也有人怀疑,这个孩子就是刘封。而刘封的性格,确实像刘备一样勇武和具有枭雄本色。
简雍受儒家思想熏陶,考虑事物不太考虑人性因素,多从政治和利益角度出发,所以,看到简雍这幅郑重的表情,我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是她吗?”,我犹未死心,追问说。
简雍皱着眉头,一字一顿的说:“长相极似蛾娘,说出当日的情景来,也似蛾娘,时间不够,我需再谈谈。”
我明白了,默然良久,我一摆手,发令:“全军拔营,回广绕。浑儿,你义母的船只已到碣石,你去,把你义母和沮军师接回广绕。”
“传令,乐文谦加快行军速度,尽快抵达阴平,等他到达后,命令关张两位兄弟与田子泰来广绕商议。传令,从东武(是琅邪郡的东武,不是平原郡的东武县)调回符皓。”这种关系到今后基业的大事,必须参考群臣的意见,作为一个现代人,还必须考虑到黄莺的想法。
又下雪了,雨加着雪,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我们的军队艰难地在雪地上跋涉,我的心,比天气还冷。
史书记载:“灵帝中平元年冬,大寒,北海、东莱、琅邪井中冰厚尺余。”北海、东莱、琅邪,这几个地方都在我治理之下,我已经做好准备,度过这艰难的冬天。回头遥望身后,大雪遮盖了一切。在这严酷的冬天里,想必,身处野外的黄巾军更加艰难——这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啊。
回广饶的路途上,简雍一直在和吴蛾交流,看着他越来越沉重的表情,我心中已经渐渐清楚——若这女子一点没有是吴蛾的可能,简雍早下了断语。正因为有她很大的可能是吴蛾,简雍才迟疑至今。
吴蛾,或者叫吴蛾娘,我现在才知道父母定下,准备与我相受终身的女子姓名。当初,刘备家贫,订下的不可能是高门大户的女子,所以这名女子粗手大脚。事过境迁,刘备现在声名赫赫,不仅占领青州全境,还霸占了兖州泰山,徐州琅邪,再也不是当初的涿县野人,这门亲事也缺乏了门当户对的意味。
再者说,我已经娶了黄莺,黄莺家世可是当世的高官显户,吴蛾以原配付人的身份来此,置黄莺于何处?以黄莺为妾室,不说我心中肯不肯,她家里恐怕也不愿意。
风雪扑面而来,我们就在这种情形下,进入了光绕城。
来不及洗去征尘和风寒,我急急询问:“子泰,云长翼德,符皓回来了吗?”
“不曾……”
我摆了摆手,制止了简雍的话语:“宪和,古人常说:天子无家事,家事即国事。这个道理是说,为上者,不能以自己的家事误国事。我自治理青州以来,殆精竭力,不想因为私事导致将相文武上下不合。我已经知道你的判断,你先安置好那女子,等诸将全部到齐后,再一起商议此事。”
是夜,我夜不能寐,披衣而起,反复在屋中踱步。实在无聊,遂唤上厉尉点灯出外巡视。大风雪之夜,广绕城周围还有许多草屋,这些人都是我坚定的支持者,别让风雪压坏了他们的房屋。
我心事重重的为草屋中的百姓分发着柴草,那一脸的忧苦表情使百姓深受感动。连续的劳累、精疲力尽后,天亮,我终于可以入睡了。
我病了,病得很重,完全是一付感冒的症状。
第二天,我强撑着病躯,四处察看民情。雪仍在下,取暖用的柴炭都已经分发下去。好在广绕附近,建起了很多炭窑,煤石柴草都不缺。把部分炭窑腾出后,正好安置草屋中的百姓。
经过了时空转换,我原以为这付身躯百病不侵,现在看来,它也会的生病,这至少让我找见了平常人的感觉。
两天后,披着军毯,我坐在床上与众人商议吴蛾的事情。
“宪和,你先说说情况。”戴着浓重的鼻音,我指点的简雍。
简雍清了清嗓子,艰难的说:“此女子貌似吴蛾娘,盘问她的左邻右舍,童年记忆,似乎也像是吴蛾本人……”
简雍说话时,田丰用食指敲打着椅背,张飞茫然的挣大着眼睛,关羽眯缝着丹凤眼,细眉直直的扬起,沮授低着脑袋沉思,田畴仔细的打量着简雍的表情,刘浑一脸的天真.
环顾这一切,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我畅谈一声:“宪和,先说说你的判断。”
“且慢”,田丰昂然而起,打断我的话:“先不说这女子是不是吴蛾,单说这女子孤身一人,在黄巾军中多日,乱军之中如何保持住贞节?以此不洁之女子母仪青州各地,如何让人心服?况且,主母黄氏乃系明媒正娶,代主公巡视出云各地期间,所行中规中距,声望鹊起,如主公再娶吴蛾,如何对得起黄氏?”
田丰这话一说,沮授眼睛一亮,微微点头。田畴闭目沉思,简雍满脸激愤,关羽张飞默默无语,刘浑一脸傻笑。
我吃力的端起盛满姜汤的茶碗,奋力的甩在地上。茶碗碎裂的声音,惊醒了大家,众人吃惊的望着我。
我一字一顿,艰难的说:“备平生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在辽西,备活人无数,可算是对得起每一个治下的百姓。可是,我平生只有愧于一人,那就是我母亲。
备自15岁开始游学,刚刚在辽西百战之地有所成绩,就收到了母亲病重的消息,等我赶回母亲身边,母亲已经去世。母亲生我养我,备没有让母亲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实有愧于母亲。
吴蛾,是母亲为我选定的妻子,这是母亲对我的关爱。我游学回家后,正值母丧,无法娶亲,吴蛾痴渡青春,苦苦等待,是我有负于她。
身逢乱世是我们的不幸,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卫护妻儿老小,已经是我们的耻辱。这耻辱让一女子承担,未免太不公正。所以,不管这女子是不是吴蛾,‘不洁’之词,再也休提。因为,这正是我们男儿的耻辱,关女子何事?”
“好”关羽拍案而起,连声说:“大哥,说的好。”
事母极孝的关云长对于我这番表白极有共鸣,故此,站在那里一迭声的夸奖。
田丰遭此申斥,脸显尴尬之色。我指点着田丰,安慰他说:“符皓此言,一片公心,我体会你为我考虑的心情。我们放过这话题,先谈谈如何处理此事?”
转过头来,我再次询问:“宪和,你确认吗?”
简雍犹豫的看着我,见到我鼓励的目光,随即用力的点头:“中山国小,相貌相同的女子并不多。方逢战乱,四境道路不通,能够知道吴蛾乡邻的事情,还能够说出童年往事,这样的女子恐怕更不多——除了她本人。况且,这是黄巾将领于毒为了酬恩,特地送来的,恐怕,他没必要找个不相干女子送来。而且,距她说,在战乱开始时,这名女子就在说是主公的妻室,那时,主公名声不彰,她似乎没必要冒充主公妻室……”
“唔,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确认,这名女子就是吴蛾——我母亲为我结下的原配妻室。各位,你们商量出一个方法解决此事。原则就一个:母恩深重,我绝不会违背。我累了,先休息了。”我裹着军毯坐在床上,实在支持不下去,只好先行告退。
关羽长身而起,关切的说:“我扶着大哥,外面风雪好大,大哥,我搀着你走。”
走到门口,我回过身叮嘱沮授:“子正,天寒好大雪,百姓需要好好照看,你替我巡视一下四境,别让他们冻饿而死。自出云回来后,你的话很少,不知有什么事憋在心头。子正,我今日身体不便,回头身体好了,你心头有什么不快,再和我好好吐一吐。”
沮授闻听此言,豁的站了起来,涕泪交加的说:“授一时意气,到让主公切切挂怀。主公待授之恩,天高地厚,授再计较这些,非人也。主公安心养病,青州政务,授一力单挑。”
田畴也站起身来,拱手施礼:“主公家事,下臣不便参言。主公既已决定娶她,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去办,还望主公安心静养。”
在关羽厚重的肩膀搀扶下,我仰着脸,沉思了一会,说:“广绕虽是我们安身之所,然,青州非广绕一地之民,雪停后,子正你去北海,东莱看看民情。还有,召回炳元(管亥)来。符皓先前属理东武,现在,长文在琅邪郡,朱虚城驻扎一员小校足矣。炳元在那里实在大材小用,今后,我的本军就让炳元统领。尽快把他们训练成迅驰兵,明年,我需要他们在青州机动打击流寇。”
在云长的搀扶下,我艰难的迈出了议事厅,翼德也想来扶我,让我制止住了。刘浑人小,自从出云事后,他怕单独看见沮授,见到我走出大厅,随即一声不响的跟来。
仰脸看着满天的飞雪,冰冷的雪花落在我脸上,带来一阵阵清凉。我尽力调动内息,迈动着沉重的步伐。
“云长,天下万物,以人为本,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可要记住,爱民如同爱自己。”
关羽谓然长叹:“大哥,你病势沉重,这些话回头再说吧。我听说你是为百姓送柴草,着了风寒,现在,大哥应该好好养病才是。”
我努力站直身体,回答说:“我是想到这里,才和你提这话。田畴去了阴平,我生病期间,青州军务全要靠你了。博昌之战,我军伤亡不小,百姓们为我们而战,我们不能亏待他们。依照条例,伤亡残疾人员需要尽快安排,让他们到各郡县负责日常治安。云长,下面的事,你速速着手,争取在明年开春,把他们都安排下去,新的兵员尽快补充上来,还要训练好他们。战争,才刚刚开始啊。”
关羽连连点头,一抄手把我抱起来:“大哥,外面风寒,我抱你回屋吧。”
随后的几天里,我陷入昏迷中,高烧不退,神志不清。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到两双不同的手先后扶摸我的额头,一双是黄莺儿那温软颤抖的小手,一双是粗糙有力的大手,我知道,这后一双手是吴蛾的。
拿着我开出的通行证,快马赶回冀州的于毒,正好赶上了皇甫嵩、曹操对张宝的最后一击,这一次,张宝没有逃出乱军。或许是绝望了,张宝孤身一人迎着乱军而上,被皇甫嵩斩于马下,残军在于毒的收拢下,从广平郡一路败逃,跨清河郡进入平原,攻取了鬲县。
大雪再次覆盖了大地,这场雪下的正好。一路冻饿而死的黄巾士卒尸体都掩埋在厚厚的冬雪之下,避免了瘟疫的横行。
皇甫嵩立了大功,被拜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为槐里侯,食邑八千户。曹操斩杀了张角,升迁为兖州刺史。曹操不愿前去兖州就任——也难怪,兖州群匪云集,再加上我霸占泰山郡,正跟黄巾打的有声有色,谁愿意去赴任呢?
旋即,灵帝颁布大赦令,赦免了原来因反对宦官而被禁锢的士人、官吏,同时任命皇后兄何进为大将军,布置京师洛阳的防务。西园八校尉正式设立,曹操也成为其中一员。八校尉分别是:上军校尉蹇硕(宦官)、典军校尉曹操、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
与曹操正好相反,董卓由于跋扈难制,朝廷试图解除他的兵权,调他回朝为少府。他以所部羌胡不让他离开为借口,上书拒命,朝庭无可奈何。
曹操看不起地方官,活动在朝廷,此后获得了丰厚的人脉。董卓放不下兵权,坚持不去朝廷做官,此后拥兵入朝。也许是董卓的启示,曹操从那以后,也开始回到地方,抓兵权。
诸侯抗命,朝廷无奈,乱世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
在这乱纷纷的局面中,我们迎来了春节,也迎来的我的再次大婚。
与黄琬沟通过后,黄琬表示了理解,他在回信中写道:“富贵不淫,贫贱不移。糟糠之妻不下堂,此真大丈夫也。我女岁为妾,然,我幸在这乱世中得一佳婿。”
至于黄莺儿本人,我早已取得了她的谅解,温婉的她赞同我所做的一切,真是一个好妻子啊。
婚礼筹备之时,出云的学社开始放假,青州第一批童子军纷纷回到了家乡。这批战乱中存活下来的童子,有亲属的开始投亲靠友,欢度春节,无依无靠的孩子汇集在我身边,欢庆他们义父的大婚,为我们平添了许多欢乐。
回到亲友身边的童子,身穿着整齐的皮制军服(皮夹克),引来了阵阵艳羡。从这个宣传效果看,今后,我的童子军不愁人选。
正在这一片欢乐之中,朝廷又发出了不协和音:灵帝宣布,为了庆贺剿灭黄巾,需要加盖一座宫殿,铸几个铜人。当然,皇帝这些庆贺都需要钱,谁来出,百姓出。增收天下田赋,每亩多出十钱。并令太原、河东、陇西诸郡输送材木、文石,运抵京师。
我怎么都不明白,剿灭黄巾首领,与皇帝要盖房子有什么必然联系?我只知道,皇帝高兴了,我的掏腰包。
如今,正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新粮还没有种下去,那来的钱?
去年我们青州免税,财政全靠转手出云货物支撑,现在,政府运转都靠出云支援,我还要为皇帝的快乐埋单,我到那偷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