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开始慢慢往西转了,喧闹了一天的银鹰山庄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躲在谢小伯屋里一整天的狄龙一直在盘膝打坐,暗运内功。幸亏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买了些干粮,带了一袋子水,所以并未忍饥挨饿。门外脚步声时常响起,甚至有几次就停在了房门外,但都没有进来,总算有惊无险。
狄龙想着师妹所处的境地,决定前去救她,虽然现在不宜和她见面,但事关她的安危,也就顾不了许多了。他准备先用言语规劝,实在不行,只好强行将师妹带离此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看师妹身处险地而不救。
天逐渐黑了下来,银鹰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狄龙仍然不动,他知道危险仍然没有过去。虽然外面寂静无声,可经过昨天的事件,这里一定加强了防卫,表面上平静,暗地里不知隐藏着多少高手,所以他还要等。天交初更,他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屋子的后窗翻了出去。今天的行动要比昨天危险十倍,但狄龙不在乎,只要将他的推测告诉师妹,让师妹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死有何惧!
从此地到史清的住所因为走过两回,所以狄龙比较熟悉,他一边时刻注意着四周,一边快速前进,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现在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像昨天一样。狄龙轻轻推开史清的房间,走了进去,屋中一个人也没有,史清没有回来。
狄龙虽然就住在史清的对面,但却没有进过史清的房间。现在他站在房间中,看着桌上的铜镜,窗前的菊花,再联想史清平日梳妆赏花的情景,不由得心潮起伏。他悄悄走近史清的睡榻,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少女的芳香,他意乱神迷,简直有些陶醉了。
正当狄龙陶醉的时候,突然房门一响,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谁?”狄龙一下从恍惚的状态中醒来,急忙回身。门口站着的正是史清。狄龙叫了声:“师妹,是我。”史清见房内的人居然是狄龙,吃了一惊,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喜色,但马上探身到门外,看看四外无人看见听到,赶紧将房门关闭。
黑暗中,两个人四目相对。狄龙道:“师妹,我……”话未说完,已被史清拦住:“师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昨天在窗外偷看的人是你?杀死庄丁的人也是你?”狄龙点点头,“这里十分危险,我看你还是赶紧走吧。”狄龙正色道:“师妹,又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史清见狄龙一本正经,问道:“什么事?”
“据我推测,你现在是被黄易风他们当作人质扣押,用来要挟师父。你知道么?”
狄龙以为说出这番话,史清必定大惊,然后他就可以带她离开此地,将她安全的交给师父,这样自己就可以稍微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让自己安心一些。没想到史清神色不变,道:“师哥推测的一点没错,他们确实怀疑我们,我被作为人质。不过这不是他们强迫我的,使我自愿留下的。”
这回狄龙反而吃了一惊,可他现在不比以前,脑筋转得很快,马上想到这是史清为了保护父亲而作的。狄龙更加自责,心想:“师妹处此险境,归根到底是我造成的,我要承担这个责任。”想到这里,狄龙一把抓住史清的手腕,道:“师妹,咱们快走。我带你离开此地去找师父。”
史清脸一红,轻轻挣脱狄龙手掌,道:“师哥,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若走了,岂不正说明我们做贼心虚,与……与魔教勾结。”
虽然史清说的是魔教,但狄龙清楚的知道是指自己,自己就好像什么不洁的东西,任何人也不愿意碰到一点。史清说得很有道理,可狄龙又道:“我看他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师妹说得虽然有理,可待在这里实在危险,还是走得好。”
史清没有直接回应狄龙的话,而是凝目注视狄龙:“师哥,你变了很多。以前你不会想到这么多。许多你以前不懂的道理,现在看来你都想明白了。”
狄龙愣了半晌,低头道:“不错,我是变了。”
“如果你变得早一点,说不定……”
狄龙挺起胸膛:“即使变了,我仍然是我!”
黑暗中一阵沉默。
“你快点走吧。”
“要走一起走。”
两个人正在争执不下之际,狄龙的脸色突然一变,道:“好像有人来了。”史清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深信师哥的武功。看看自己的房间实在没有躲的地方,现在出去恐怕也来不及,史清一指自己的睡榻:“师哥,你上里面躲一躲。不会有人……”
狄龙不等她说完,急忙阻止:“这……这怎么行!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冒犯师妹。”他一转身,靠墙正好有一个衣柜,狄龙打开衣柜便钻了进去,随手关上柜门。史清确认从外面看不出破绽,也就放心了。想起狄龙不肯上自己睡榻时的窘态,史清暗自好笑,知道自己的师哥是个正人君子,然而心中不知为何却隐约又有些失望……
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声音在门外道:“史姑娘,史姑娘休息了吗?”史清在屋内答道:“哪一位?”
“在下上官公子,找姑娘有要事相商。”
史清心中不解,心想他找我能有什么要事?可又不好拒绝,只得道:“原来是上官公子,请稍候。”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看屋内没有什么破绽,这才点上蜡烛,前去开门。
门分左右,上官公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了看屋内的摆设,笑道:“让史姑娘住在这里,真是受委屈了。”史清并不答话,端过一把椅子道:“上官公子请坐。”上官公子道:“多谢史姑娘。”两个人分宾主落座。
上官公子东瞧西看,刚想说几句闲话,史清却不想让他在自己的屋里多待,首先衣柜中藏着狄龙,怕对方识破,再有史清也不喜欢上官公子这个人,于是开门见山:“上官公子万金之体,事务繁忙,找小女子有什么事情?”上官公子哈哈一笑,低声道:“史姑娘。唉!你看现在结盟的事情弄到如此地步,这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现在虽然黄易风是名义上的盟主,可人人都看得出来,自从姓狄的小子那件事情闹出来以后,大家各怀心事,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象以前一样融洽了了。”史清冷冷地看着他:“上官公子的意思我还不太明白。”上官公子将椅子凑近一点,低声道:“那我就直说……”史清霍地站起,将自己的椅子向后挪,朗声道:“哪里说都一样。”
上官公子十分尴尬,只得笑笑道:“也好,那我就继续说。据我观察,大家都有心推翻黄易风,取而代之,然而谁都不愿意挑这个头。其实事情也不复杂,有资格取而代之的人不过是我、史帮主、关肃和方碧辉这四个人。当然,一个人是很难办到,不过若是……”
史清道:“上官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和我父亲帮助你当新盟主?”上官公子笑道:“史姑娘名不虚传,就是聪明!我正是这个意思。”史清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联合你?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当盟主?”上官公子道:“这很容易解释。第一,据我探听确切的消息,关肃和方碧辉已经结成联盟,准备压制你我,同时找个理由推翻黄易风,如果咱们不结盟的话,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史清心中一动,心想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上官公子接着道:“第二点就更加明显,你们因为狄龙那小子的事情被严重怀疑。虽然这件事情,嘿嘿,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史帮主是无法担任盟主的。除非……”
“除非怎么样?”
“除非史帮主大义灭亲,杀了狄龙,那就不同了。嗯,想想史帮主的为人也不是办不出来。”
史清猛然站起,俊脸涨得通红,看样子要发怒,上官公子急忙道:“玩笑,玩笑。哈哈,狄龙那小子现在早不知跑到哪里躲着去了,就是想找也找不着的。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史清知道事关大局,强压怒火又再坐下,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上官公子道:“凭在下的信誉担保,在下是真心与丐帮结盟的。”史清失笑道:“信誉?”
这句话显然大大伤害了上官公子的尊严,上官公子沉下了脸,道:“史姑娘,其实我找你们是给你们一个大便宜,别人连沾都不沾你们呢。”史清也脸一沉,道:“上官公子这话不觉得过分吗?”上官公子哼了一声:“我们上官家实力虽然不及丐帮,但我们与慕容世家、江南霹雳堂都是世交,根本不用借助你们,照样可以夺取盟主之位。而你们丐帮恐怕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加上狄龙这件事,丐帮想重新在武林中崛起,不与别人联盟恐怕不成。可谁会与你们结盟呢?只有我。”
史清当然明白上官公子说的话,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史清根本受不了上官公子的傲慢无礼,狂妄自大。如果他婉转一些、真诚一些,尊重自己和自己的父亲,史清还可以考虑,现在则完全没有必要了。史清第三次站起身形,道:“上官公子,我对你的提议完全没有兴趣,请吧。”这话说得冷冰冰不留半点余地,对上官公子下了逐客令。
上官公子这次却又笑了起来,一点也不生气,道:“好好。”起身往外走,史清跟在后面想去关门,然而上官公子却没有出去,一转身将屋门合上了。史清大惊,话未出口,上官公子一掌拍了过来。要论智谋,上官公子不及史清,可要论功夫,史清远远比不了上官公子。一个照面史清便被制住,而且还被点了哑穴,连呼喊都不成。
上官公子围着史清走了两圈,道:“其实我还是想与你合作的,竭力要帮你,谁让你不识好歹!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咱们既能联盟,还能让你们自己人当上盟主,怎么样?想不想听听?”若是动手以前,史清听他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还真想听听,可现在她想的只是怎么赶快解穴。
上官公子不管史清怎样想,仍旧继续说:“咱们即使联盟,也终归是两家人,不太可靠,如果变成一家人就不一样了,那就可靠多了。史姑娘,其实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你了,只是那个臭小子总在你身边晃来晃去,惹得我心烦。不过现在他自己把自己送上绝路,真是好得很!咱们两家若是结亲,那可真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可以成为千古美谈了。哈哈。到那时我已经是史帮主的乘龙快婿了,岂不是自己人!我当了盟主自然也就是咱们自己人当盟主,这个主意简直太好了。”
上官公子得意忘形,一边说一边比划,在史清周围行走,只气得史清七窍生烟,眼睛好似要瞪出火来。上官公子看着史清笑道:“你还别认为你父亲不会同意,他求之不得。其实你在你父亲的心目中根本不算什么,要不然他怎么会装病一溜烟跑回老巢,将你扔在这里抵押。舍了你一个女儿,换到我们上官家的帮助,他这个买卖可赚大了!”
看着俊俏的史清,发怒的时候似乎显得更为美艳,上官公子心中燃起一团火,只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热,神智也渐渐失去控制,道:“不如今晚就洞房花烛,等生米煮成熟饭,想不行也不成了。”说着伸出颤抖的双手便去抱史清。史清现在却不恨上官公子了,她只恨狄龙怎么到这时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