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交错的命运之三
“我说不准进去,就是不准进去,狩哥正在忙,严禁任何人打扰!你要是想进去的话,就请踩过我的尸体!”
“你这个笨蛋加三级的黄毛丫头,别太过分了!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竟敢阻挡我!”
“我是谁这种事哪需要想,我就是蕾米啊,你记性很差耶。”蕾米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碰到口才伶俐、聪明慧黠的人难免会被驳倒,可是遇到有理讲不清的傻瓜,却会令人为之气结。
这名见习法师宁愿挡在门口的是狡诈之徒,也不愿意碰到这种令人头疼的人物。
“你再不放行的话,我真的要动手了!”眼见无法沟通,见习法师决定要用武力来威胁。
哪知蕾米年纪虽小,也不会用魔法,可是却对星狩的请托完全不打折扣。
她双脚蹲低,手放虚掌,做出准备应战的姿势,脸上的神情有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那种决心。
见习法师只是纯粹想威胁而已,就算他的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对蕾米动手。
要知道,蕾米可是首席的直属人员,如果真的动手伤人,就算有千百个理由,也无法向星狩交代。
除非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将她解决,否则伤了她半根毫毛,就得要面对首席的怒气……这可不是“死”就能了结的。
眼见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见习法师变脸的能力令人叹为观止,前一秒还是怒眉横生,下一秒就变成了笑脸迎人。
“蕾米小妹妹……别这样,让我进去嘛。我绝对不会打扰首席的,一个小小的问题,以首席的睿智,只要五秒钟就能解决,就让我过去吧……”
“不行!绝对不行!”蕾米非常坚持,她那灵动的双眼眨了眨,然后自作聪明地说:“既然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何必要狩哥去解决,你自己搞定不就得了。”
要是能自己搞定,那何必要来这里?
在见习法师的眼中,蕾米是个吃闲饭的人。她在奥森大师的巫师之塔,根本是毫无贡献的废物——至少,见习法师以他自己的观点来看,是这样子没错。
这个屁股青青的小鬼,逻缉思考的能力太差,记忆力平庸,完全不是学魔法的料子。只不过因为星狩把她捡了回来,她就靠着首席法师的恶势力,在这里当个不事生产的食客。
见习法师不把她当一回事,只不过,打狗也要看主人。
蕾米的饲主,可是在这塔中权力与地位仅次于奥森大师的星狩。
“弄这个人回来,到底有什么用?”
见习法师实在不明白,他心想:“难道,首席只是纯粹想养只宠物而已?”
见习法师一时兴起的想法,竟意外地命中了星狩当初捡蕾米回来的初衷。
三年前,星狩出外办事时,遇上了当时在耶佛大陆不时上演的灭村惨案。
原本想要就近补给的星狩,发现村子已经成了废墟,却还是进入了村庄。
虽然村子已经被毁,不过,总会留下什么可以用的东西。至少村子掘的井,可以让他把水袋装满。
而在路经村子北方的水井时,星狩恰好看到了蕾米。
只见一个孤伶伶的小孩子,正在两眼无神的造坟,满地一片近百座土坟,没有墓碑,只有坟起的土丘。
那时星狩走过去问道:“这些都是你弄的吗?小朋友。”
手细得像树枝的小孩摇摇头,道:“不是我,小米只有帮一点点忙,是哥哥弄的……哥哥说,至少要让叔叔、伯伯还有阿姨们,能好好地睡觉。”
“那你的哥哥呢?”
“他累了……就躺下了。”指着只剩脸没被土覆盖的尸体,蕾米毫无生气地说着。语气中没有伤心的感情,甚至可以说,已经是毫无感情可言。
这时的蕾米,也许只有身体还在运作,一颗心早随着土中的亲友而去。
蕾米吃力地又铲下一坏土,人就随着洒下的泥土一同倒下。
原本星狩并没什么兴致当个慈善家,更没兴趣救人。
不过,人就倒在他旁边,放着不管也不大好,于是,他拿出剩下不多的粮食,和了水,用魔法加热成糊状,再灌入蕾米的口中。
人是救活了,但星狩却觉得很麻烦。
这时的星狩才刚当上首席不久,星熙的身体状况又日益恶化。
他既要忙着巩固自身的势力,建立新任首席的权威,还要照顾弟弟,忙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余力再理会一名孤儿的死活?
醒来的蕾米没说话,也没请求星狩收留他,可是那对楚楚可怜的双眼,却不曾离开过星狩,感觉上就像只可怜的小狗,那眼神就像深怕被人丢弃似的,无助的模样令人怜爱。
“想活下去,就跟我来吧。”星狩只留下这句话,就以他平常走路的速度离开村庄。
就这样,蕾米吃力地跟上来了,一路跟着星狩回到了巫师之塔。
星狩的速度也许没放慢,不过,他休息的时间却拉长了,不然以一个身体虚弱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跟得上?
在野外的最后一个晚上,两人还是没有交谈。星狩把食物弄好后就分给蕾米,他默默地接过,机械式的进食,像个人偶般的补充能量。
带着蕾米走了几天的星狩认真地考虑着,自己该怎么处置这名小孩。
若是他有天分,可以拜入奥森门下学习,可是星狩宁可他没天分,因为当奥森的学生,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是,也不能把他丢到仆役群里。为奥森大师打理杂物、种植生产的,可都是狗头人、地精这些充当实验魔法材料的奴隶,把一个小孩派给奥森大师当仆役,分明是将人推往地狱。
不如把他交给星熙,星狩心想。熙弟的身体状况不佳,近来也因种种情事而心情郁闷,帮他找个伴,就以助手的身分,让这个小鬼留在熙弟身边,让他担起照顾小鬼头的工作。
也许,就像养宠物一样,有个伴或许能让人身心放松,使弟弟的身体状况转好。
不过……转眼又瞧,一个脏兮兮的小鬼,既不开朗、又不可爱,活像个癞皮狗似的,这样的小家伙,真的能对熙弟有所帮助吗?
星狩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真是捡回了一个麻烦啊。
魔法的波动引动星狩的心房,警戒结界传回讯息,原本带着蕾米的路途上都算平静,最后,在接近巫师之塔的山区,还是免不了魔物的袭扰。
“你待在这儿别动。”星狩决定先予以痛击,带着一个虚弱的小鬼头,并不适合跟人战斗,只好主动迎敌、自行选定战场,让这个死气沉沉的小鬼远离危险。
星狩施了个飘浮术,如鬼魅般地离开营地,无声无息地靠近妄想发动袭击的魔物。
粗手粗脚的十几只半兽人,还自以为找到了肥羊,岂知是碰上死神。
轰声巨响,烈火焚烧,爆炸的火球,为这些可悲的半兽人开启了通往地狱的门。
然后魔法飞弹、闪电连番来袭,半兽人们连攻击的人的脸都没见到,就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半兽人无心战斗,只能哭天叫地的四处逃窜。
星狩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本来就无意与半兽人正面冲突,可是,却有两只半兽人往营地那儿跑去。
以法术连锁放出魔法飞弹,三枚魔弹打中了一只半兽人,将它击倒,另外三枚却打在了树干上,让另一只半兽人得以继续向前。
“糟糕!”星狩急忙追赶。
半兽人看起来虽然丑陋、凶恶,但本事不大,胆子也跟他碰到的对手强度成反比。
碰上弱小的敌人,半兽人可以像个无情的屠夫,什么可怕、残忍的事都做得出来,不过一遇上强大的敌人,逃起命来可是比风还快。
“该死,来不及了吗?”赶回营地的星狩咒骂着。
半兽人站在营火前,而瘦弱的小孩则坐在地上颤抖着,他的双手握着木棒,木棒前端的分叉处,沾满了半兽人粘答答的鲜血。
看来,是小朋友正好用木棒的尖刺,打中了半兽人的致命部位。
“干得很不错。”星狩夸了一句,将人了扶起来。
“我……它……死了?”幼小的心灵似乎还处于震撼之中。
“没错,所以没事啦。”星狩很轻松地说着,他早已忘记自己第一次杀生时心中的震撼,不过,那时也没空让他感到震撼,因为奥森大师的训练,根本没有机会让他感受冲击,永远有新的苦难在向星狩招手。
“血腥的味道,会招来噬血与食尸的魔物,我们应该赶快换地方扎营,走了……怎么了?”
虽然小朋友的小手捉住了星狩的衣角,但双脚却像树根一样深植于地。
星狩皱起眉头,他可不希望再将整个晚上都耗在无意义的战斗上。
“怎么了?小、小米。”要叫这个小鬼时,星狩才想到,自己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虽然想到他曾自称为小米,不过,这应该只是个昵称或小名。
“哇!呜……好可怕……好可怕喔……”蕾米扑到星狩身上开始大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星狩的法师袍当手帕在抹,才一会儿功夫,星狩的衣服就全花了,这个脏到不行的小鬼,脸上的颜色,也全都转到了法师袍上头。
星狩本来是要将他推开骂一顿的,还好他没骂,因为这时蕾米正用哭泣,来排解心中的一切死结与悲恸。
这个小鬼原来还会撒娇,那么熙弟照顾起来,应该会比较有成就感,这样对他也会更有帮助。这么一想,星狩才没有说什么。
“乖,没事了。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星狩笨拙地安慰着弱小的孩童,手在他的背后轻拍,却发现这小鬼的骨架好瘦小,一个巴掌拍下去,连肉都摸不到。
“好了、好了,这里不能再待了……我抱你好了。”
星狩不等回应,就用公主式的抱法将人抱了起来,这个动作星狩得心应手,更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怀中之人感到舒适与温暖。毕竟他经验丰富,拿抱弟弟三成的技术与心情,就足以让怀中的蕾米感到十分安心。
星狩大概不知道,这个带蕾米离开危险地方的举动,让她对星狩一辈子都死心塌地。
不过,蕾米也不会知道,星狩将人抱起来就后悔了,因为那时的蕾米一身肮脏,实在是臭得可以。
回到巫师之塔后,星狩将人交给星熙照顾。
就如他所预料的,星熙因为多了一个伴而变得开朗许多,身体也比较健朗了。
不过,星狩也有弄错的地方。他本来要丢个弟弟给星熙照顾,让他转移注意力,结果却弄来了一个妹妹。
这也不能怪星狩。因为那时的蕾米年纪还小,又是皮包骨、活像垃圾堆挖出来的小鬼,星狩直觉反应就认定对方是个小男孩了,哪会想到居然是个小姑娘。
到现在星狩还无法忘记,星熙先把人带去“清理”,然后像是逃命般地奔出。
星熙涨红脸,语无伦次地说:“那、个、他,不对,是她……女孩……我……呃、洗澡、不方便……”
这大概是星熙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那么激动吧。
不管女孩也好,男孩也好,看到弟弟用心地帮蕾米规画房间,总是让他有件事情可以做,有人可以聊天,自己不在的时候,也有人需要他的保护,这可以让他变得更有活力、更加坚强而且成熟。
这样,把蕾米捡回来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一直到现在,蕾米依旧是星狩无条件的支持者。在巫师之塔中,她只听星狩的话,参考星熙的建议,至于其他人的看法,她根本懒得理。
难得这回星狩交付她一件重要的事情,蕾米自然是将之奉为圣旨、神谕一般,绝对不让人通过,以免打扰到星狩。
见习法师眼见蕾米软硬皆拒,不由得心头火起。
要不是看在她是星狩的“宠物”上,他早就用魔法将她解决掉了,哪还会在这跟她耗。
其实,见习法师也不是非要马上向星狩请益,只不过因为被一个“废物”阻挡,才非要想办法通过。
“……这样吧,可爱的小姑娘,我那里有上个月才由古迷达港运来的蜜饯,很好吃喔。你放我通行,我就把那包零食送你。”见习法师改用最终绝招││“贿赂”。
“蜜饯!”听到了这个辞,蕾米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奥森大师这里很少有点心、零食之类的东西,虽然吃得不差,不过魔法师们注重的是吃得饱、吃得健康。
成天埋首于魔法研究和勾心斗角上的人,在休闲食品上,自然就不大注重了。
“酸酸甜甜的,是红色的山樱桃喔。”
蕾米咽了一下口水,钢铁般的意志仿佛开始崩溃了。
“好吃的蜜饯,只要让我过去,就是你的了喔。”见习法师的话,仿佛迷惑人心的恶魔耳语一般。
“呜……”年轻的小姑娘陷入了天人交战。
见习法师扬起得意的嘴角,然而,他错估了蕾米的决心,还有她那不讲外交艺术的思考方式。
“我懂了。”蕾米像是下了决定般的发表宣言。
“你终于要让我通过了吗?”
蕾米摇摇头。
“你难道不想吃那甜美、可口的蜜饯?”
蕾米再度摇头。
“那么?”见习法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蕾米很得意地说:“想现在到里头见狩哥,不、可、能,不过……你还是乖乖的把蜜饯交出来,不然……”
“你想怎样?”
蕾米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说道:“不然我就去告状!将你想强行通过、不听”首席法师“命令的事情告诉狩哥。
唉,我虽然不喜欢变成告密者,可是,为了好吃的蜜饯,只好勉强为之。你不会想让我变成那种讨厌的家伙吧?“
见习法师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他根本没想到这个没长大脑的臭丫头会来这招。
不,在他的眼中,耍心机这种复杂的艺术,根本不是蕾米这种白痴所能理解的事情。
别说要见习法师抛弃自尊地向这个笨女孩投降,就算他想,也拿不出那些他说的零食。到底他还只是个见习法师,怎么可能到古迷达港去办货?
“可恶!”见习法师一再受挫,恶心一起,再也不管蕾米有谁罩着,念起咒语,打算强行通过。
“火焰,听从我的意志……”
火焰矢的咒语念到一半,蕾米惊觉不妙,立即展开冲刺,要抢在咒语完成之前将人击倒。
“……火焰化为制裁的刀刃,烧尽一切!”
蕾米慢了一步,火焰矢打在她身上,红光烈焰闪烁而逝。
“什么?”见习法师惊呼一声。
火焰矢像是打入水池之中一般,立即熄灭。
“该死!魔力听我意志,凝聚吧,为我阻挡一切!”
见习法师急忙施用魔法护盾,魔法能量迅速地在他身前凝结成一面盾牌。
就在魔法护盾即将成形之际,蕾米的速度在一瞬间暴增数倍,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出,直拳崩解而出,尚未凝聚好的魔盾立即被打散,余力未减地打中了见习法师。
可怜的见习法师被他看轻的人击垮,身子弹到墙壁又撞了回来,整个人跌个狗吃屎,随即晕了过去。
蕾米眨眨眼,似乎对自己的表现感到不可思议的样子。
“好耶!那个半精灵教的东西,还真的有用!下次要是有人敢找狩哥麻烦,我就用拳头把人打成狗头!”女孩高声欢呼,兴奋得不得了。
“蕾米,你有见到狩哥吗?咦!这个是……”
此时星熙出现了,当他见到了地上的见习法师,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小哥啊,要见狩哥的话,有点麻烦喔,他现在正在里头做实验,好像是在紧要关头,所以不要任何人打扰他,我正在为狩哥看门呢,即使是熙小哥,我也不能放行喔。”蕾米很骄傲地说明了她现在的任务。
星熙指着口吐白沫的见习法师问道:“那……这个是……”
“他呀……想要强行通过,我就把人打昏了,我很厉害吧?”蕾米更加得意地说。
“嗯,蕾米做得不错喔。”星熙夸了她一句。
“当然啦!”被赞美的蕾米简直要乐晕了。
虽然如此,但星熙的脸上,却浮现出了淡淡的愁意。
把这个爱记仇的见习法师打晕,将来麻烦可不少,况且,这次能将他打倒,应该只是碰运气;蕾米在其他人眼中,到底是个毫无战斗能力的吉祥物,因此在对付她时,不大可能会全力以赴。
星熙又见到蕾米胸前的吸霓妖护符,已经变成了红色,代表着魔法护符已经吸收魔法,暂时失去了作用,要是再有人要硬闯找麻烦,蕾米必然无法再有一次的幸运。
星熙取出狗笛,连吹了三个音,笛子震动着,发出了人类无法听闻的音波。
没一会儿,三只狗头人不停地吐舌,喘嘘嘘地跑了过来。
“大人,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吗?汪。”
星熙指着地上的见习法师,说道:“你们两个,将他送回房间休息。小心点,别把人弄伤了。”
“是的,大人。”
星熙觉得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声:“我会告诉他,是谁送他回去的。”
“汪,是的,大人。”
两只狗头人蹑手蹑脚地一人抓手、一人抬脚,将见习法师抬起来,就要送走。
然而没走几步,到了转角,这两只狗头人,就不小心让昏迷的法师撞到了墙角。
星熙摇摇头,叹了口气暗中祈祷,希望被运送的见习法师回房后,别增加太多伤口才好。
剩下的一只狗头人,紧张地看着星熙。
虽然说星熙待巫师之塔的仆役不错,可是在绝大多数的法师(从学徒到资深),都将狗头人当成消耗品,没事就会拿它们当练习魔法的活靶子,被叫来的人,有一半的机会成为尸体,而现在,只剩下它一个没有被指定任务,也难怪它要担心。
“你到厨房拿点饼干,还有柠檬凉水过来。”
“饼干、柠檬水!”蕾米双眼发光。
“大人……这个……”
“放心,我会给你写张条子好办事。”
星熙取出纸笔,一面写上要的东西,一面说道:“蕾米一个人在这里守门,想必很无聊,就让我在这里陪你好了。”
“嗯、嗯。”女孩高兴得直点头,却不知是因为有人作陪,还是为了有好东西吃在高兴。
“蕾米这么辛苦的帮狩哥的忙,当然要给点奖励啦。”
“小哥人最好了!”蕾米笑得好甜蜜。
星熙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守护这个甜蜜的笑容,就像星狩努力地守护着星熙的安全与善良,星熙也同样努力地让蕾米保有纯真的甜美笑容,为了别再让她与其他的法师起冲突,星熙决定在这里陪她。
“不过,狩哥到底在里头做什么实验呢?”
“不知道!不过狩哥交代的事,蕾米会努力完成,绝不让人逾越半步。”
第二章交错的命运之四
巫师之塔的十三楼。
这里平时如果没有塔主的旨意,绝对不能跨入半步,但今天却有两位不速之客。
蝶凰与星狩未经老师的同意,就入侵了奥森大师的私人地盘。
在同一个时间,十一层楼才发生某位见习法师因为要面见星狩,而惨遭蕾米击倒的惨案,然而被守护的人,并不在房间内,却正与身材火辣的次席法师蝶凰,一起溜进了奥森大师的私人空间。
请蕾米守门,原本就是个骗局,这是星狩设下的一个幌子,让人以为他在实验室里不见客。
因为蕾米在其他人的眼中,是个不懂得说谎的人,耿直而习惯做单线式思考的蕾米要是说谎,大概没人会看不出来。
所以,当蕾米强调星狩正在进行重要的实验而谢绝见客时,那么就一定是真的。
而星狩也考虑过有人闯入的状况││要是有人溜进去,里头没人,他对蕾米撒的谎,不就不攻自破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星狩的计谋是多重性的。
他早在实验室里设下警戒结界,只要有人踏入,他马上可以用巫师之眼查看,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控告闯入者轻忽首席的命令,并指出这是个试验,要看有没有人会无视他的命令打扰他,然后拿闯入的人开刀,让奥森门下的学生,将话题放在星狩的计谋与立威上。
如此一来,就没人会去讨论这段时间内他的真正行踪。
奥森大师的书房对星狩而言,算是个满陌生的地方。
他虽贵为门下首席法师,不过奥森大师多半在会见室里会见门人,因此,他来到奥森大师的书房,也不过才寥寥数次。
星狩非常讨厌奥森大师,别人希望能获得老师的特别召见,将进到老师的书房当成一种荣耀,然而对星狩而言,与奥森大师独处则是一种折磨,一股想要将他的脖子扭断的冲动,往往会无限制地膨胀起来。
星狩一方面很庆幸,自己对奥森大师保有这种激烈的厌恶之情,并没被他的虚伪与心灵法术给蒙蔽,另一方面却也担心自己会压不下这股冲动,真的向奥森大师动起手来。
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可以向老师挑战而死,可是不能枉死,留下弟弟独自接受奥森大师无情的报复。是以星狩就算有机会来到这里,也只想要快点离开,根本没去注意书房内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还有,他找来了蝶凰。就像他与蝶凰有着逾越同窗友谊分际的男女关系,蝶凰也与老师有着逾越师生的肉体关系。
这件事在奥森门下是个秘密,不过,星狩也因为将与奥森关系密切之人当成敌人,而特别注意老师与门下优秀弟子间的互动。
蝶凰虽然将之隐藏得非常好,却无法逃过星狩的观察。这也是星狩要找蝶凰一同前往的原因。除了担心会有心灵法术的陷阱外,有个识途老马,才能够事半功倍。
不过,蝶凰参与这项行动,似乎答应得太过容易,让星狩觉得颇有问题。
这件事若有成果,就有机会大幅提升蝶凰的实力,可是风险也很大。
原本星狩还打算用从亡灵骑士团那儿拿来的魔法书中的法术,当成额外的报酬,可是星狩连暗示的动作都还没有做出,蝶凰就答应要与他一同潜入了。
这实在是不像蝶凰平时那种步步为营、凡事要占尽便宜的作风。
星狩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蝶凰这只花蝴蝶,究竟在想些什么?因为进到老师这边,很难不被发现,而在被发现后,会有什么后果,也实在是难以预料。
星狩是无所谓,反正他与老师之间,只是表面上的和平,骨子里双方都在暗中策划着,要找机会将对方干掉,只不过星狩自知不是对手,而且又找不到机会。
至于奥森大师,则还没培养出足以取代星狩的接任人选,因此也还不打算将星狩处决。
但若星狩有太过分的行为,奥森大师也绝不手软,更不会觉得可惜,即使如此,星狩却还是要冒险。
若能找到治愈星熙的药方,虽然打不过奥森大师,但要带着弟弟躲躲逃逃的,倒还不成问题。星狩认为只要能保全弟弟,就算是流离失所,也比为奥森卖命强上百倍。
蝶凰则不然,她还兼任奥森大师的情妇;说是情妇,其实,只不过是奥森大师偶尔用来消遣的人形玩具罢了。
对奥森大师而言,魔法才是一切,施展强大法术获得的快感,远比在女性身上能获得的来得更强烈,也更令人兴奋。
除去这层关系不谈,蝶凰还是奥森大师的左右手,比起其他的弟子,蝶凰显得更为重要,而奥森大师给她的好处也更多,对她也更为放纵。
星狩看不出蝶凰有反叛老师的必要,即使是近来奥森大师已不再透露心灵法术的奥秘给蝶凰,但她在奥森门下心灵法术系权威的地位,却依然不可动摇。
而在奥森门下的权威,也就等于是耶佛大陆上的翘楚,与奥森大师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将来若是离开老师自立,也有说不尽的好处。
但是,蝶凰却轻易地随着星狩冒险。星狩的直觉反应,是她另有盘算,这个女人不可能因为他邀请就欣然答应合作。而星狩在蝶凰眼中,也读不出信赖与爱情的因子,即使他们之间有肉体关系,但却不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
简单的说,蝶凰没有必要为了星狩而葬送自己。而且在星狩抛出的诱饵还不够香甜时,蝶凰就急着上钩,这不是令人起疑吗?
不管怎样,现在既然将蝶凰拉到了同一艘船上,不相信她也不行了。
就算蝶凰的肚子中另有打算,还是得借重她的长才,只要她的暗盘别妨碍到星狩原有的目的,她想干什么,星狩都不会在意。
“我们到里头去吧,书房里的书本,对我们用处并不大。”无论如何,书房到底是会让学生进入的地方,以奥森大师谨慎的个性,应该不会将重要的物品放置于此才对。
“嗯,踩着我的脚步前进,别踩到警戒魔法与陷阱了。”蝶凰带着星狩走入奥森大师的房间内。
里头比想象中的还要暗,奥森大师并没在自己的寝室内设置永久性的照明法术,而且这个房间又没有窗户,无法将塔外的魔法光芒引入。
“老师对自己很有信心,在自己的寝室内并没有设置警戒的魔法……”蝶凰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至少就我所知,应该没有才对。”
这还是星狩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这里虽然是奥森大师的寝室,但里头却见不到床铺,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地毯;在地上的虎皮躺椅非常显眼,是从吊眉的大白虎身上扒下来的。
除了这张虎皮外,有面墙上挂满了奥森大师狩猎的成果,各种凶恶野兽、魔物们死不瞑目,只留下了一颗睁大眼睛的头颅在这里瞪着。
还有一面墙上排满了柜子与书架,有许多强大而珍贵的魔法物品陈列其上。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支架横在墙边,那是给蝠魔休息用的地方。
星狩可以想象一大群蝠魔挂在上头,随时等待奥森大师差遣的画面。
“既然来了,就好好地参观一下。”星狩走到书架那边,装出了寻找法术书的模样。
星狩快速地浏览着,但却没有见到任何一本医疗的书,因此便失去了兴趣。
为了掩饰真正的目的,星狩装模做样地随意拿起几本,翻了几页,便道:“这个房间内的书本,对我们的用处似乎不大。十三楼的实际面积,应该比寝室、会见室、还有老师那间实验室加起还大上许多,只是不知道密室的入口在哪……”
星狩埋怨地说:“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找出密门。”
“交给我吧,密门就在这间寝室内。”
“你怎么知道?”星狩说完话,便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
蝶凰也走到书架旁,然后将其中的几本书拉出了数分,道:“老师很有戒心,有其他人待在这里时,绝对不会开启密门,不过有一回,他以为我睡着了,才自己进入密室里。
“幸好,我没有被好奇心所诱惑,直到他回到寝室前,我都装成在熟睡的模样。”
蝶凰抽出几本书后,转向了另一面墙,在其两尊标本前迟疑了。
“真是糟糕,当时是背着老师,因此无法判定是哪尊标本才对。”
星狩走了过来,看了看,便将头长山羊角的魔物之角往下扳。
“你别冒险,谁知道老师有没有设下陷阱!”然而在蝶凰出声的同时,墙却打开了。
“喔……你的运气还真不错。”
星狩道:“这可不是靠运气,这只魔物带有魔法的波动,而且不是属于它天生的魔力性质,一定是奥森那老头在它上头施了法。
“而且,这座塔少有机械式的机关,想必是启动了某种魔法装置的魔力。”
“原来如此,可是你能保证,不会是启动了魔法陷阱的魔波动吗?”蝶凰如此质疑道。
“哈,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不冒险,又怎么会有丰富的收获呢?”
“你说得没错,太过谨慎是我的优点,也是缺点。”
蝶凰的自我检讨,星狩不予置评,不过,要是像她这种大胆妄为的人,还算是过分谨慎的话,那么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被称之为鲁莽了。
这间密室与奥森大师的寝室,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密室里头十分明亮,每隔数米就有个装饰性的火把,虽然火把上没有点火,却有着永久性的照明术在作用。比起火把摇曳的火光,魔法的光芒显得更加明亮、稳定。
一进到里头,星狩就知道自己挖到宝了。这里的气氛不同于寝室,空气干燥、清爽,感觉不到灰尘的存在,用来存放贵重的物品,再合适也不过了。
走没几步,转个弯,就到了一处长廊式的房间。长廊的中间,有个石制的屏风隔着,看不到后方。不过,光是前半部的摆设,就已经让星狩看得目不暇给。
每隔几米就有一座魔法阵。魔法的光芒向上冲至屋顶,珍贵的物品则摆在里头。
这是一种保存物品的魔法阵,在魔法阵的光芒里是没有重力、空气的异空间。
任何东西放到魔法阵里头,都可以保存上千年,只要魔法阵继续运作,就算把苹果丢进去,十年后也还是一样的新鲜、可口。
长廊中间是铺上了红地毯的走道,而魔法阵则对称地置于两侧。
长逾十米的距离里,一共有六座魔法阵。前两座放的是各种稀奇、珍贵的药材,不知名的花朵、果实,还有已经调配好的药剂,飘浮在半空中。
星狩虽然见识广博,但却也只识得其中的几成。
再向前走,左边是些古书、卷轴,右侧放置的则是戒子、护符、法器之类的物品,而其中还有许多,是带着神力的物品。在魔法阵的作用下,魔法物品特有的魔力波动被阻绝了,可是上头的符文、神文,还是透露出了物品的功用。
“这是维吉斯的翠玉!”蝶凰惊呼了一声,伸手就想去拿取。
“啪!”星狩像是教训小孩一般,用力地拍打着蝶凰白晰的手背,“你想干什么!别乱动,这魔法阵是碰不得的!”
“怎么,不能拿吗?那么光看这些宝物,又有什么用!”
“你还真的想要偷走老师的东西吗?这种魔法阵,可是连接异空间的魔法阵,你伸手过去,很可能会打破空间的平衡,人要是被吸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蝶凰很舍不得那个翠玉。
“就算你有办法拿到手,老师肯定会在那东西上面加上魔法印记,是谁拿走的,绝对不可能隐瞒得住,而且扰动魔法阵,你不怕会惊动守卫?”
蝶凰很不甘愿地说:“你说得没错,是我的不对。”
再往前走,只见魔法阵上头飘着的,是许多魔法书。
“可恶,竟然用这种办法来保护魔法书,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星狩这回也发出了不甘愿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星狩又问。
这时蝶凰正拿着书写板不停地抄写,她道:“这些魔法阵就值得我好好研究了。六个魔法阵虽然看似相同,却又有些差异,我想,应该是在防护措施上有所不同。
“虽然能溜进来的时间不多,但也够我抄下这些魔法阵了,就算无法找到破解的法门,若能学起来也很有用。”
星狩笑道:“你还真有心,那就劳烦你了。”
星狩绕过屏风,却见到了祭坛,不由得问道:“这个是……”
这祭坛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星狩感受到了杀戮的气息,空气中虽然没有血腥味,但中央的石床却有褐色的斑纹,那是鲜血流过、渗入石材的痕迹。
魔法师多半不信仰特定的神祇,部分善良的法师还有精灵,会信奉“辛格隆。爱尔芙”,而一般的法师,则会追随知识与书写记录之神“图特”。
布畏的战争女神阿堤丝的教团,也有魔法师的存在,这名鼓吹信众积极争取权势的神祇,不时会给予侍奉她的法师指引。至于专研死灵法术的魔法师,多少会跟西米尔打交道。
然而这祭坛上的神像,都不是上述的那些神祇.浮雕刻划出来的女神相当艳丽,神情高傲、带有危险的气息,目光并不友善,那样的眼神,就有如盯着青蛙的蛇一般。
女神的穿着非常大胆,上半身不着寸缕,挂着用手掌串成的颈圈,巧妙地遮住了右胸的重点部位,腰间挂有头颅串成的腰带,而裙子仅能勉强地遮住双臀。
然而,在看着女神的时候,心中却并不会升起半分欲念,她的样子虽然艳丽无比,却给人更多可怕的感觉,令人望而生畏。
女神像是有三对手臂,一对手臂拈指不持物品,一指天、一指地。另外有只手臂,持着半月形的大镰刀,相对应的手上则拿着锁链。至于剩下的一对手臂,星狩特意地靠过去,才看清楚她拿的是什么。
心脏!还有头颅!
星狩绝对不是胆小之徒,可是在这尊神像之前,他却感到畏惧了。
“人坏,连信仰的神也可怕!”骂了一句,星狩便退出了祭坛。
“里面还有些什么吗?”蝶凰还在抄录着魔法阵。
“没什么,你不会有兴趣的。”星狩退出来之后,感到舒服多了。待在那里,心脏跳得特别快,就好像有人要把它挖出来似的。
星狩想到自己胸前的神印,那不就是祭坛上供奉的落奈的圣徽?想到这点,星狩就觉得非常不舒服,隐隐约约觉得不安,但却又找不出原因。
星狩摇了摇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最后的两个魔法阵上。
只见左右两边,各浮着十余本魔法书,封面上的文字都很古老,书写的风格差距性也很大,看得出是不同年代的魔法师所留下的著作。
星狩各绕了一圈,并没发现半本与医疗有关的书籍,然而其中一本金底烫上绯金火焰纹的书本,却让星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个火焰纹……”书本的封面上绘有火焰纹,而底部则是天秤。
“难道,这是火焰法典……艾凡娜在寻找的东西?”
星狩推算了一下,艾凡娜所描述的时间,正好是奥森大师离开良久的期间。
每隔一阵子,奥森大师都有远行,离开的时间往往长达月余,若要说是去哪,那么离开耶佛大陆的可能性,不就是最大的吗?
要说有谁敢硬闯法皇厅杀人越货,在这世上有这种实力、又敢这么做的人,奥森大师就是其中的一位。这本书若真的是法皇厅的珍宝,那么的确是有资格放在这里。
“艾凡娜……哈,你的运气真差。东西落到了奥森这只凶狐狸手上,你是没机会拿回去了……”
“哈啾!”
“姊姊感冒了,要多穿衣服,喝热开水喔!我帮姊姊倒热开水过来。”拉克希米很主动地要为艾凡娜服务。
“真是个好孩子。”古柯笑道。
“是啊,待在拉克希米身边,在不知不觉中,整颗心都觉得暖洋洋的呢。”艾凡娜道。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会感冒呢?”
“不,只是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会不会是家乡的人在思念我?”
古柯道:“艾凡娜,你是在想家了吗?”
艾凡娜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不想是骗人的,不过……”
“怎了?”
艾凡娜有点无奈地说道:“我的家人,嗯,至少大多数的家人会想我,而法皇厅的一些同伴也令人怀念,不过,也有些人对于我出这趟任务,会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呵、呵、呵,这么说来,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艾凡娜眨了眨眼,对古柯的说法似乎很感兴趣。
“要知道,不会遭人嫉妒,不会让人感受到威胁的人,通常都是平庸的一群。
“你会让人想把你丢来这里,就代表你的才能让人感到害怕,你应该高兴才对。你就把火焰法典找出来,带回法皇厅让人大吃一惊,叫那些人无话可说。”
“唉……”艾凡娜叹了口气,道:“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
“罗特小姐,您怎么会如此丧气?我相信法皇会引导我们完成任务的。”思沃德连忙帮她打气。
艾凡娜却沮丧地说:“我也尽量这么想,可是……我们在这待了许久,却是毫无线索。拉克希米差不多可以交由宫廷的侍女去照顾了,可是,我却又答应了萨拉尤尼,要帮她找出谋害拉克希米的犯人,短期之内,还要配合她那位朋友寻找疑犯,不能离开……我总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了十车城。”
“哈,不过,奥古都老弟却是如鱼得水呢。”古柯开玩笑地说着。
“迦尔纳真的那么有天分吗?”艾凡娜好奇地问道。
思沃德道:“他的才能真的不负迦尔纳这个名字。”
“迦尔纳这个名字?”
古柯帮忙解释道:“在克利希那的圣典中流传的故事里,迦尔纳是位完美的战士,思沃德给的这个评价很高喔。”
“这么说来,他想要在黑天祭中取胜,是很有希望了?”
思沃德却摇头说道:“不,这还很难说。虽然有才能,可是时间有限,再加上缺少真正的打斗经验,在实战中能发挥多少实力,还未可知。”
女侍在这时走了过来,在艾凡娜耳边说了几句话。
随后,艾凡娜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神色,道:“就请她进来吧。”
“是谁来访?艾凡娜小姐好像觉得很麻烦的样子。”
艾凡娜叹了口气,道:“是很麻烦,虽然不是讨厌萨拉尤尼,可是跟她待在一起,就是……该怎么说呢,是磁场不合吗?”
“哈!”古柯大笑道:“原来,你除了星狩之外,也有合不来的人。”
艾凡娜嘟起了嘴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姊姊、姊姊,我帮你准备好热姜茶了喔,对小感冒特别有效喔!”拉克希米亲自端着一壶热茶过来,热心的模样看得人心暖暖的,不过,跟在她身后的宫廷女侍,则是一副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的模样。
艾凡娜连忙接过拉克希米的端盘,放在桌上,笑道:“谢谢,拉克希米做得很好喔。”
“嗯。”拉克希米笑靥如花,接着又趴在桌上,盯着艾凡娜直瞧。
“嗯……”艾凡娜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倒了杯热腾腾的姜茶来喝。
现在是夏末,天气依然炎热,喝这热姜茶可不好受,不过,为了满足拉克希米,她也只好喝下去了。
“啊!姊姊也在这儿啊!”萨拉尤尼进来后,见到了拉克希米,脸上浮现出了沉重的神色。
她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还不能接受拉克希米变成现在的样子,总是避着拉克希米,似乎看到变成幼儿心智的姊姊,对她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
“……罗特小姐,再麻烦你一下,我想再问问那时的情况……我们可以……”
“好的。”心中虽然不大愿意,艾凡娜还是答应了。
不论是跟萨拉尤尼在一起,还是跟她请来的年轻魔灵女在一起,总是让艾凡娜觉得不好应付,不过,帮人找出作恶之徒并加以惩罚,也是法皇的训示,艾凡娜实在是无法拒绝。
“咦?不要啦,姊姊,人家要你陪我啦!”拉克希米当场撒娇。
萨拉尤尼的脸上,又出现了不忍的神情。
古柯道:“拉克希米要乖喔,小姊姊要带大姊姊去看药师。你也希望大姊姊的感冒快点好起来吧,这样子再过几天,大姊姊才能带你去玩水喔。”
“真的吗?没骗人?”
“当然。”
“打勾勾!”
“好,打勾勾。”
萨拉尤尼将艾凡娜带走了,拉克希米也就跟着回到了长公主的厅房。
这时候,古柯才道:“那就是魔灵女啊?原来,十车王与魔灵女之间有所纠缠的谣传,是真的。”
思沃德却道:“我不喜欢那名女子,似乎有股邪气。”
“你太多心了,魔灵女可不是什么邪恶的魔女,就像魔法师也是有好、有坏一样,况且神的仆人中,也有专门玩弄权谋诡计的。”
“不一样,在她的眼中,似乎燃烧着仇恨之火,这样的人很容易迷失在仇恨之中。”
“放心,艾凡娜不会有事的,要是在萨拉尤尼的邀约下出事,十车王的立场可就难为了,就算是那位公主,也会明白保护客人的重要性。”
“嗯。”看思沃德的神情,像是恨不得能跟在艾凡娜身旁保护她似的。
“对了,你对拉克希米公主说要带她去玩水,说这话没问题吗?
古柯露出了狡狯的神色,道:“没问题的,反正我又不必伤脑筋。”
“十车王是不会答应让公主离开王宫的!”
“哈,最多就是失信,反正拉克希米闹脾气时,我也不在这儿。”
“咦?可是拉克希米闹起来,是很让人头痛的!你想逃避啊?”
古柯眨眨眼,不怀好意地说:“我应该赶快利用时间,到肥油旅馆那儿,帮你们打听法典的下落,至于公主的小玩兴,嘿,就麻烦你啦!替同伴达成誓言,也算是圣骑士的工作之吧!”
第三章恶魔交易之一
当古柯再次回到十车城,已经是快两个月后的事情了,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回来,他带回了一个意外的客人——星狩。
古柯到肥油旅馆后,并没探听到任何有关火焰法典的消息,但他却在打算返回十车城时,碰见了星狩。
两人相见,免不了寒暄一番,星狩不着痕迹地问起了艾凡娜,知道她人还待在十车城,便伴随着古柯而来。
星狩在入城之前,特别换下了法师袍。由于星狩不像古柯那样有王玺的黑天符,并不能自由地进出王宫,再加上他也无意进入王宫,所以,就先在十车城东区的茶馆里落脚。
星狩不喜欢十车城,他觉得十车城与奥森的巫师之塔,是很类似的地方。
耶佛大陆的两大城市,十车城与古迷达,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不过,真要比较的话,星狩还是比较喜欢古迷达港一点,至少那个港都很诚实,赤裸裸的呈现人性,伴随着当地生存竞争的,是一连串的暗杀、抢夺还有不公平的买卖,既残忍又真实。
十车城则不然,这是一个粉饰太平的城市,虽然明明就是靠着吸取外围平(贫)民的血汗而存在,却又要打着保护者的身分,义正辞严地收取名为“税金”的高额保护费。
该城公开的表明,当地是受到克利希那庇佑、不欢迎魔法师的城市,但那些宫廷要人的斗争,却会在暗中请来法师,为他们除去敌手;明明就是饱受魔物侵扰的城市,但城内却总是粉饰出和乐、安详,好一幅人间净土的画面。
星狩认为,十车城就与奥森大师一样,先靠着自身的魅力,引来为他卖命的愚者,然后再凭借吸取在下位者的鲜血而茁壮。
然而奥森的门人,只要肯努力,再加上一点运气(别在修业途中被同窗铲除),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成为能力卓越的魔法师,但十车城则不然,他们的人民想脱离悲惨的生活,简直比登天还难,几十万的贫困人民,能进到城内成为公民的,每年不过区区数人。
不过,星狩并不会同情这些可怜的百姓。
他认为,弱者本来就会被强势之人所欺凌,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所以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就算被压榨,居然还被压榨得甘之如饴,星狩不会同情这种人,只会鄙视。
此时,茶馆中进来了一名不像会来这里的人。
他的出现,令星狩感到好奇,他是一位身着破旧麻布衣的男孩。
十车城东区虽然允许公民之外的人进出,但是要进来,可是有条件的:一是前来进行买卖,可以为十车城提供货品、同时购回粮食的商家;二是像星狩这类别有专长,可以为十车城的贵族提供特别服务,或是想要加入十车城巡防军的人。
不论哪一种,要进到城内,都要缴一笔可观的费用,而那笔费用,看来不是这名男孩负担得起的。而这名男孩也仿佛有些不习惯,不停地东张西望,似乎有些坐立难安,像是进到了不属于他该来的地方一样,觉得十分难受。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等人。片刻过去,又出现了另一位让星狩注目之人,而他的出现,让星狩马上摇头,同时侧身将脸转向,不希望被他瞧见。
这位金发、俊美的半精灵,与这里的人打成一片,走到哪儿都有人向他打招呼,而让人惊奇的是,无论是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人,几乎都用羡慕或谄媚的眼神在看着他。
星狩不与穆睿相会,并非是讨厌他,相反的,跟他在一起,其实还满有趣的,只不过有时也很麻烦;世上有种人,会给人带来麻烦而不自觉,而穆睿就是这种人。
当身上有事待办时,星狩不想给自己增加无谓的麻烦,但如果是空闲的时间,星狩倒是很乐意见到穆睿,只是现在并不适合。
穆睿真的很有办法,才来到十车城没多久,就已经成为非常受欢迎的人物。
他进入茶馆后,向那名粗麻衣的男孩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走向一名身着绢衣的贵族那儿,交谈了几句,然后就像变魔术般的,拿出了一袋珍贵的宝石。
不过……星狩发现,那个装宝石的袋子,不就是被奥森大师退货的那个袋子吗?
星狩笑了,他这下子终于明白,备前为何老喊他骗徒了,原来,他还真的是个职业骗徒。那名贵族恐怕就是个冤大头,看他好像很高兴地与穆睿交易,用高额的代价买下了假造的宝石,星狩只觉得很爽快。
交易完成后,穆睿才走向了男孩那儿。这回距离较近,星狩也能听清楚他们的谈话。
“你真的只要一把称手的武器?我对帮助过我的人不会吝啬,闪亮的宝石不是更好?”
男孩坚定地说:“宝石又填不饱肚子,我也用不着。
请你遵守约定,我只想要一把精钢打造的长剑。“
穆睿从善如流的说:“年轻人,那是你不晓得宝石的珍贵才会这么说,有了值钱的宝石,就能买到吃不完的食物,也可以买到上好的兵器,何必执意要把兵刃呢?”
男孩毫不动摇地说:“宝石对我而言太过珍贵,我为先生提供的服务还没那种价值。我现在需要的,只是能让我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武器。
“耀眼的宝石只会引来贪婪,觊觎之心会带来无妄的灾难,况且火之法皇的教训,是以合理的付出获取合理的报酬,不合理的交易,只会让天秤倾斜、翻覆。”
“咳!”穆睿的神色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他呢喃道:“法皇……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连这种地方都有他的魔掌。”
“先生,你不是想反悔吧?”
“哈,怎么会呢,你看我这双眼睛,像是会骗人吗?”穆睿指着自己的双眼,做出了憨厚、老实的神情。
“当然会啦!”突然传来了一个吐槽的声音。
“咦!喂,这位朋友……星狩?你很不够朋友耶,我正在导正这位青年朋友的价值观,让他明白,世上还有比武力更可贵的东西……”
星狩笑道:“算了吧,我看你是在十车城里找不到象样的兵器,无法向人家交代,所以才想用其他的东西来敷衍吧。”
男孩脸上出现了不悦的神色,道:“这是真的吗?”
穆睿从容地说:“当然不是。”
“喔……”星狩脸上跟着出现了玩味的神情。他现在越来越佩服穆睿行骗的功夫,睁眼说瞎话,居然还能说得如此自然,他还真有行骗的本钱。
就如星狩所言,穆睿在十车城内,根本找不到有人贩卖精钢打造的兵器。
耶佛大陆原本就没有炼钢厂,上好的铁器与钢材大都仰赖进口。在十车城里,钢铁打造的兵器是管制品,有钱也不见得能买得到,穆睿要是肯花时间再混熟点,也许就能从特殊管道弄到钢制的武器,不过,现在要他在十车城里买一把,可真的是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穆睿瞪了星狩一眼,道:“这样吧,只要你以后别再跟我提到法皇这家伙,我就给你一把比精钢打造还要好的武器。”
星狩对这名男孩颇有好感,便帮腔说道:“你可别随便拿把寻常的兵器充当神兵利器,我虽然不是战士,不过,判断兵器的好坏可难不倒我。”
穆睿又瞪了星狩一眼,好像在怨他胳膀向外弯。
“算了,这回我就不惜成本,来个大放送。”穆睿随手一晃,界域匕首就出现在他的手上。念了几声神文后,匕首划开空间,穆睿从中取出了一把弯刀。
“这把武器应该满适合你用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车城的传统剑技,是行云流水的弯刀,再加上你的体形与这把刀很相称,它一定可以成为防身利器。这把刀不只是锋利而已,而且还下有利锋的咒语,可以省去你磨刀的工夫,不过,其他的保养还是要做。”
男孩接过了弯刀,随后将刀抽出,只见寒光闪耀,刀身如眉月。
星狩意外地看着穆睿,没想到他会送出这上好的兵刃。弯刀虽非精钢打造,却是以秘银加上青铜打造而成,不论是价值还是实用性,都高于精钢打造。
男孩对刀剑的好坏虽然不能理解,不过倒是会看人脸色。他瞧见星狩脸上赞赏的神情,就知道穆睿取出的是把上好的弯刀,于是他将刀入鞘,谢道:“我就收下了,谢谢。”
“不客气,小意思啦!受人一滴,报以涌泉嘛。”穆睿故作大方,心里却在淌血。
“等等!”突然有人出声阻止,三人皆转头望之。
“罗特小姐!”
“美女!可惜是……法皇的牧师啊……”
“艾凡娜!”
只见艾凡娜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自然是思沃德与古柯。
这位法皇的牧师看来起神色不善,瞧了瞧穆睿,又瞧了瞧星狩,话中带刺地说:“星狩,你想对这名少年做什么?”
星狩不在乎地说:“我?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帮他见证一项公平的交易罢了。”
“交易?”艾凡娜拿起弯刀,抽出三寸,眯着眼睛瞧了瞧,然后转交给思沃德。
对刀剑颇有研究的圣骑士说道:“好刀!比我的佩剑还名贵。”
艾凡娜闻言,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语气不善地说:“你们不会是想用这把弯刀,唆使迦尔纳去做坏事吧?”
“美丽的牧师小姐,您误会啦,只因小兄弟曾经收容小生一宿,让旅行者免去风霜之苦,又好心地引路带小生入城,这只是小小的谢礼罢了。”穆睿用迷人的笑容和充满磁性的声音加以解释道。
很不幸的,这些对法皇的牧师用处不大,艾凡娜只道:“若是如此,谢礼也未免太过隆重了。”
穆睿摇摇头道:“非也,这不只是谢礼,同时也是对小兄弟通过”三考“的贺礼。”
艾凡娜重新打量穆睿,问道:“你对迦尔纳施以三考,可是……”
“呵,小生虽然不是法皇的权杖,不过这名小兄弟,却是遵行着法皇的教诲,所以小生才代行三考,没想到,在这种邪恶深植的地方,也能见到烈焰的光辉,倒是小生多事了。”
艾凡娜听了穆睿的解释,心中较为释怀,问道:“你是法皇的在家修炼士吗?”
“不是的,只是对法皇传播的道理略有研究。”穆睿暗道:“谁会这么笨,自己跑去接受法皇的束缚,要不是为了用法皇的教条堵住死脑筋的牧师,谁会去研究那种硬邦邦的无聊经文。”
“原来是教友。”
“没错!”穆睿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常被你们这些法皇的权杖追着跑的朋友。”
星狩半讽刺地说:“我说穆睿,你哪时候又成了法皇厅的教友了?我以为你信仰的是管理音乐与工艺的精灵之神辛格隆,或是管理创作与艺术的女神圣希拉。”
穆睿超大方地说:“在研究美丽的诗歌之余,我还会探讨知识与哲学,而向图特学习呢。有空时,当然也会研究努力维持世界秩序、法理的法皇所传达的真理。
“你不觉得四处旅行的吟游诗人,在被人欺负、压榨时,只有伟大的法皇才能提供适度的保护吗?”
说完,穆睿暗中踢了星狩一脚,用甜美、迷人的笑容,警告他别再坏事,又道:“星狩,你似乎与这名美丽的牧师还有她的同伴熟识,怎么不帮我引见一番呢?”
“嗯,这位是艾凡娜。罗特,高尚的法皇牧师,这位是圣骑士思沃德。奥古都,还有以苦行探索至理的古柯,这位是……”
星狩想了想才说道:“自诩为梦想的传播者、圣乐之手、传说中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备前授业之一的睿穆。”
想不到,在这里也能见到教友,虽然不是纯粹信仰法皇之人,不过也让艾凡娜觉得很高兴,再加上他竟然还是备前的老师之一,于是艾凡娜很快地就喜欢上这名有趣的半精灵。
“呵,小生不才,只是以传播美好的音乐与诗歌为己任,同时希望美好的传奇故事能激发人们心中的勇气,让人们勇于追寻属于自己的梦想。倒是星狩看得起了,能认识各位,才是小生的荣耀。”穆睿一改往态,用谦逊的话语回应星狩的介绍,不过他的语气,却像是对星狩的介绍全盘接受、丝毫没有脸红的感觉。
古柯与思沃德同时皱眉。
他们阅历较为丰富,不像艾凡娜那么容易相信人,也因为同是男生,对穆睿美型的脸孔较有抵抗力,不易被他那看起来纯真、善良的外貌与油腔滑调的言辞所欺瞒。
“你是备前的老师?请问一下,阁下是几岁时收他为徒的?”古柯发问了。
穆睿的外表看起来比备前还年轻,所以古柯才会提出这个问题。
不过,穆睿不须回答,他只伸手将头发撩起,露出耳朵,答案就出来了。
穆睿很开朗地说:“原来你们认识小御御?那个笨拙的小鬼没给诸位添麻烦吧?哈,我原本就是担心他独自一人前来耶佛,放心不下,所以才追来这里,想不到那小子已经结识一群可靠的朋友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喔,我知道了,你们就是那群拯救公主的英雄,呵,备前那小子写的信,总算可以送交给你们了,小徒无能,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你太客气了,备前才帮了我们不少忙,能够成功的将……总之,因为有他的帮助,我们才能突破危险。这把弯刀非常珍贵吧?迦尔纳获赠如此宝物,我代他向你道谢。”
“哈,别客气,反正小生也用不着,不如赠予有需要的年轻人。不过,你可要好好运用,但也别让这把剑沾上无谓的鲜血。”
迦尔纳坚定地说:“我会的。”
不过思沃德却苦恼地说:“可是你之前练的剑法,并不适合这种武器。我对这种形状的刀剑并不熟悉,若是让你自行摸索,要有所成就,就绝对赶不上这次的黑天祭。”
穆睿热心地说:“这倒好办,小生曾经与善用弯刀的战士一同旅行,更曾向那位大师级的战士请教过使用的诀窍,还获赠了一本刀谱。基本的功夫与要诀,我可以传授给他,不过要学习高深的技巧就要靠他自行摸索。”
“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只怕抢了圣骑士的弟子,会惹你不高兴,看得出来,你给了这小伙子非常扎实的基础训练,就算改习弯刀,也必然事半功倍,想要让他研究刀谱内高深的技巧,还是得靠奥古都先生的指点才行呢。”
接着,穆睿又兴高采烈地说:“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黑天祭不就是在秋末入冬时期举行吗?剩余的时间不过只有数月,可别再浪费时间了。”
“这个……”思沃德望向了艾凡娜。
艾凡娜道:“没关系的,这里还有古柯先生在,况且十车城里的治安很好,我不会有问题的。”
“那咱们就走吧。”穆睿显得相当热心,不过,他可不是真的为了迦尔纳着想。
事实上,当穆睿猜到艾凡娜等人,就是与备前一同为十车城的公主采药救命的那些人后,他便巧妙地取得了艾凡娜的信任,接下来,他还可以透过迦尔纳,成为圣骑士的朋友。虽然穆睿并不喜欢圣骑士那种严谨的生活方式,不过,却很高兴得到圣骑士的友谊,像这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最适合当朋友了。
穆睿等人走后,艾凡娜板起了脸,不悦地说:“你不是不屑十车王的奖赏,怎么这回又冒出来,是反悔了吗?”
星狩笑了,看到艾凡娜不满的样子,他就觉得有趣,像她这样的人,才有逗弄的价值。于是,他这么说了:“我曾经听闻某位智者说过,人心就像是带着颜色的玻璃,所以人都是透过带有颜色的玻璃在看人,当人心是何种颜色,看到的人也沾上了那种色彩,艾凡娜小姐以为我是来讨赏的吗?”
女牧师马上气得鼓起腮帮子,她生气地骂道:“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了!”
星狩心平气和地笑道:“说得没错,千万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在下可不会用带有颜色的镜片来看人,把每个人都当成了贪心无餍的小人。”
“你!”艾凡娜气得涨红了脸,恨不得取出圣锤来“伸张正义”。
“咳!”古柯急忙发声打圆场,道:“星狩,你不是说有事要请艾凡娜帮忙吗?就别再说些有的没的,把你的事情说一说吧。”
“喔!”一听到星狩有求于她,艾凡娜随即改变态度,她决定让星狩好好地“请求”她的协助,然后再“勉为其难”的伸出双手。
星狩却不提他的事情,只是问道:“法皇的牧师对恶魔很有办法吧?听说你曾经击退过迷诱魔。”
“消灭闯入人世间的恶魔,是法皇牧师的职责,法皇恩赐的神迹,有许多是针对邪恶的恶魔,将一、两只迷诱魔打回深渊魔域,对受过完整训练的法皇牧师,根本不算什么。”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们把消灭恶魔当成天职?”
艾凡娜充满正气地说:“不,这是一种义务,将破坏秩序、制造伤亡与惨剧的邪恶代表打回它们该处之所,是身为人类就该做的事!”
星狩故意赞叹地说:“真是伟大。”
艾凡娜只觉得星狩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她捺着性子地询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如果不违背法皇的教诲,不伤天害理,我可以考虑伸出援手,毕竟,透过适当的服务,让人明白火之法皇的神恩浩瀚,也是身为牧师的职责,尽管有些人是难以教化的顽劣之民。”
星狩轻松地说:“不是我有什么事,而是你有什么事,我想我很乐意助你一臂之力。”
“我?”艾凡娜再也忍不住,星狩这家伙根本就是在颠倒是非,明明就是来求助的,怎么变成相反过来?她气得站起来,指着星狩的鼻子说道:“我哪会需要你这种人的帮助!”
“星狩……到底是有什么事?你就别再卖关子了,你是不是想请艾凡娜帮你对付恶魔?”古柯急忙说话,同时暗自叹气。看来艾凡娜交涉的功夫实在要再加强,才两、三下就中了星狩的诡计,别说想要还清人情,可不要帮了人家的忙,还欠下越多人情就不错了。
艾凡娜却毫无自觉地讥讽道:“你不会是要我帮你清除你那位伟大老师所驯养的蝠魔吧?哼,那不是你们魔法师喜爱的宠物吗?”
星狩只是惋惜地说:“我还以为火之法皇的牧师,会很乐意消灭一只作恶的佛雷。”
“你是说——佛——雷?”艾凡娜的音调整个变了。
星狩故意大声地自言自语:“说的也是,某人还有寻回火焰法典的重要任务,怎么可以为了一只佛雷而冒险?
毕竟是佛雷,就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法皇牧师,也是难以应付的,万一死在佛雷的魔爪下,不是太划不来了吗?“
“你是说佛雷……真不愧是耶佛大陆……”艾凡娜的神情显得十分呆滞,似乎还没有从震撼中恢复。
古柯沉着脸问道:“你指的,不会是北方下荒三村的那只佛雷吧?”
星狩故意叹气道:“就是下荒三村,真是可怜的人们,遭到恶魔荼毒四十余年……”
“你是说,那只恶魔已经存在四十余年了!”艾凡娜再次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古柯马上说道:“我反对!”
星狩气定神闲地看着古柯与艾凡娜,故意附和地说:“是啊,太危险了,犯不着为了不相关的人冒险犯难,反正几十年都过去了,那三个村子的人,也早该习惯有只恶魔作伴的生活了。”
艾凡娜吼道:“这种事怎么可能会习惯!”
古柯急忙劝导:“艾凡娜,佛雷不同于迷诱魔或是赖特,它们的等级完全不一样,以你的能力顶多能对付赖特,千万别急着去找死!”
艾凡娜道:“我知道,这我知道。”
星狩点头称道:“明哲保身,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星狩!”
“好,好,不说了,我只是把一件事实陈述给艾凡娜听,该怎么做,她自己心里有数,别人是无法左右她的决定的。”星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古柯牙痒痒的。
艾凡娜再次站起来,说道:“兹事体大,我不可以草率决定,必须与奥古都先生商量后才能下断决……”
说完,艾凡娜就转身离开,去找思沃德商量。
星狩满意地笑了。艾凡娜的神色,他看得很清楚,奉行法皇教诲的女牧师,将她的心意全写在脸上了。艾凡娜现在去找思沃德,分明只是要去说服圣骑士,同意她前去讨伐恶魔。
“该死!艾凡娜,别冲动!”古柯也急忙起身道。他瞪了星狩一眼,问道:“你这回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打的是什么主意?”星狩低下头,思绪回到了数天前。
数天前,奥森大师突然回到了巫师之塔,使得原本打算再次潜入奥森大师私人地盘,尝试破解存放宝物魔法阵的星狩,计画全被打乱了。
然而同行的四名资深弟子,却仅剩下了两名回来,而且回来的三人身上全都带伤,尤以奥森大师最为严重。他的半边身体受到了严重的魔法伤害,还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星狩当下兴起了谋害老师的念头。
原本他在当夜就想进行暗杀行动,无奈奥森大师一回来,十三楼的防护又变得严谨无比,许多来自异界的守卫都冒出来了,他没有把握闯入,只能暂且打消念头,伺机而动。
次日星狩、蝶凰与几位资深弟子受到召见(鸩执行任务未归),而与奥森大师离去的那两位资深弟子却不见踪影。
过了一夜,坐在高台上的奥森大师,身上已经不见伤痕,虽然可以感觉到保护他的魔法弱了许多,可是,他的强大却依然不减。
当众人纷纷猜测老师是以何种魔法将伤势治愈,并疑惑与他同行的四名弟子的下落时,他便开口为众解惑道:“我这趟出去,碰上了点危险,跟几个不识好歹的魔法师起了小小的争执。很可惜,你们的两位同学,在魔法的战斗中牺牲了性命;而另外两位勇于逃避危险,所以才能跟着我回到这里。
“不过,我的门下不需要只会逃避危险的人,所以,昨夜我已将那两人处决了。”
奥森大师轻描淡写地述说着事情的经过,而诸位弟子则是惊骇不已。能让奥森大师亲自出手,甚至让他身受重伤,还死了两名杰出的魔法师,想必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魔法大战。
看到弟子们惊惧的模样,奥森大师道:“虽然损失了两人,不过,同时面对两位大魔导师、以及数十位法师,这样的代价算是很轻了。嘿,一命抵十命,也够本了。”
奥森大师的话更让弟子们吃惊,不过,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跑到哪里大开杀戒。
唯一可以猜得出来的是,他闹事的地方绝对不在耶佛大陆,较有可能的是西方大陆的法师公会之类的地方。
“星狩,我现在交付你一件工作。”
“请您吩咐。”星狩低下头,顿时备感压力。今天的奥森大师虽然魔力已然大幅减弱,可是气势却呈倍数增长,让人不自觉地感到紧张与害怕。
“帮我取来恶魔的心脏。”
“这……”
奥森大师以玩味的口吻说道:“难道,你也想逃避危险吗?”
“不,只是……以弟子的能力,实在无法侵入深渊魔域。”星狩吃力地应着。
“哈,谁要你到那种地方了!恶魔在人间留下尸体的状况有二:一是它是自行突破时空界限来到人界;二就是长期滞留人间,身躯已经稳定的高等恶魔。不是有头佛雷,留在这边四十年了吗?你就找它下手吧。”
“是,弟子绝对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奥森大师狂妄地笑道:“我期待你带回来的恶魔之心。”
回想起奥森大师下达命令的情景,星狩再次流下了冷汗。
他抬起头来,对着古柯说道:“我会有什么目的?不过就是想杀死一只佛雷罢了。”
第四章恶魔交易之二
下荒三村,是位于十车城东北方的三个村庄。
这三个村庄倚傍荒烟群山建立,每村相隔不到十里,人口多则两百余户,少则百户出头,三个村庄加起来也不过才千余人。
耶佛大陆的村庄,如果能有百户,就算很有规模的村子了;人口能超过百户的村子,通常都有位优秀的魔法师驻守,若是村子的规模再大一些,魔法师的数量就要再增加。
可是,优秀的法师难寻,也很少有法师,愿意将时间花费在保护村人上面。
一般而言,出身在村子的法师,才会担起保护家园的责任,可是大多数的魔法师,则是选择独善其身,或者投入可以尽情研究魔法的生活方式。
所以,若是村子的规模过大,魔法师力有未逮,被魔物袭击过几次后,就会自然而然地缩减为适当的规模。
要是没有法师驻守,小型的聚落,通常只有十来户人家,而且家家户户都有高明的战力兼猎人,不然便无法保全农地与家人,同时,在田地遭到魔物破坏时,还可以用打猎的方式来弥补粮食的欠收,不过,出门打猎的风险过大,很有可能会一去不返。
就算有人努力联系、集结数村之人共同建造城堡庄园,可是只要运气不好,碰上了强大的魔物,也只有落得全员尽没的结果,是以耶佛大陆的人口一直无法增加,实在是由于生活环境太过严苛的关系。
而下荒三村能发展到超过百户人口,已经算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这三个村庄,虽然被贝特魔族中最高位恶魔的佛雷所威胁,可是,那只恶魔似乎没打算将村庄消灭,反而因为有它的存在,而使得这三个村庄能够在风雨中成长。
佛雷这种喜欢血腥与破坏的贝特魔,不可能会好心地保护下荒三村,不过,它却会保护自己的地盘。如果有强大的魔物靠近,它会出面警告,若不听从警告,自然会成为为它提供消遣、运动的对象。所以,佛雷其实也是变相地保护着下荒三村,为他们阻挡强大的魔物。
至于半兽人、豺狼人、或是其他较弱小的魔物,在村庄里的魔法师与战士们的通力合作下,倒还尚能应付。
这只佛雷出现在人间,已经四十余年了,以贝特魔的个性,会一直屈就在下荒三村,而没有在外界掀起腥风血雨,也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但不管那只恶魔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或它是否曾经对耶佛大陆造成可怕的伤害,艾凡娜决意讨伐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
艾凡娜、古柯、星狩,当然还有思沃德,四个人花了两天的时间准备,然后就骑着十车城提供的骏马,前往恶魔的所在之地。
下荒三村与十车城的距离,远比艾凡娜预料的还要近,骑马不过整整五天的路程,若是佛雷展翅高飞的话,不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对十车城发起突袭。
有只强大、可怕的恶魔当邻居,十车城怎能无动于衷?这也是艾凡娜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没什么,那只恶魔又不曾为害过十车城,因此十车王也没有理由对它采取行动。”古柯解释道。
但是艾凡娜依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她道:“可是不会担心吗?那头佛雷也许只是暂时放过十车城,但并不代表它会永远按兵不动,等到它准备充裕、突然发难,就来不及了。”
古柯却道:“十车城随时都做好迎战的准备。祭司团每天塑造新的守护神像,不就是为了这潜在的危险?再说,食人魔、巨魔、半兽人还有众多可怕的魔物不时地袭扰,早就让十车城的部队疲于奔命了。既然佛雷没主动挑衅,十车城又为何要自寻麻烦?
“双方既然都已经和平相处了四十余年,到了现在,更没理由去讨伐那只佛雷了。”
“怎能如此!它现在没有行动,一定是基于某种理由,这个理由不会永远存在的!”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所以,才会需要代表正义的法皇牧师出动。”星狩似乎是在赞美艾凡娜,也像是在讥讽她。
艾凡娜瞪着他,把想骂出口的话全吞进肚子。火之法皇赐与她的权杖,有许多专门对付恶魔的神迹,不过,艾凡娜依然没有绝对的信心。事实上,她自己也知道光靠她与思沃德,是不可能将佛雷打回深渊魔域的,这时候,强大的魔法师,很可能是他们获胜的关键力量。
艾凡娜原本不想找星狩当她的同伴,可是除了他以外,竟然没人愿意与她同行协力讨伐恶魔。
她原本以为利用十车王的势力,可以在新成立的魔法公廨中,找到高明的法师。结果一听到她的目的是去找佛雷麻烦,所有的法师都打起了退堂鼓,就连那位自命不凡的幻幽,都站在朋友的立场,劝艾凡娜别去自杀,最后只有星狩一人,早已做好准备,等着出发。
这一次的行动,成员之间的气氛还是不佳,而且还比上回阴影谷之行,显得更加严重。
艾凡娜已经较能忍受星狩的冷嘲热讽,他说话较不客气,甚至还经常故意挖苦艾凡娜,不过,艾凡娜却不得不承认,星狩是个很可靠的伙伴。
艾凡娜甚至发现,星狩分明就是在针对她,故意要惹她生气,看她丢脸、出丑的模样,有了这层认识,艾凡娜较懂得与星狩相处,但不时小吵一架,却依然是无法避免的结果。
而古柯则对这次的行动极为反感,在艾凡娜面前,他虽然没说什么,不过针对星狩的不满,却是再明显也不过了。
这使得思沃德不由得叹起气来,即将要与恶魔中最强大的佛雷作战,同伴间竟然还存有心结,实在不是好现象。然而排解这种问题,又不是他的专长,除了感到无奈之外,他也想不出什么改善的办法。
“为什么那么可怕的恶魔,会出现在下荒三村那边?
据我所知,强大的恶魔如果私自闯入人间,天界的诸神不可能会漠视这种破坏法则的家伙。“艾凡娜故意提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某位魔法师将它召唤出来,结果它就利用召唤契约的漏洞,滞留在人间了。”星狩说出了艾凡娜意料中的答案。
“魔法师真是不负责任又无能,大胆妄为的结果,只会给人添麻烦。”
星狩坦然道:“你说得没错,世上就是有许多这种人,我也为有这种无能的前辈而感到可耻。不过,也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能突显出智者与勇士的价值,至少,我们是在为前人擦屁股,而不是给人带来麻烦。”
“真高兴我们能有共识。”原以为在这个话题上,能让身为魔法师的星狩难堪,可惜星坦然狩承认,祸端是由魔法师所造成的,这种虚心检讨的模样,让艾凡娜一点胜利感都没有。
“不过,在贝特魔族中,佛雷虽然是最强大、最危险的存在,不过与其他的贝特魔比较起来,佛雷对人类造成的伤害,反而是贝特魔族中较小的,在贝特魔族中会带来最可怕伤害的,反而是你曾经击退的迷诱魔。”星狩闲聊着。
“有这回事?不!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星狩做出了惊讶的神情,用夸张的语气说道:“你不知道吗?火之法皇的权杖,竟然对他们宿敌的事迹如此无知!”
照常理来推断,力量越强大的恶魔所制造的伤害不是越大吗?贝特魔族中最强大的佛雷,理当对人类危害最大,可是看星狩的语气,又好像真有这回事,弄得艾凡娜对自己的认知毫无信心。于是她回过头,用求助的眼神瞧向了骑在后方的思沃德,不会说谎的圣骑士歉然道:“星狩说的是事实。”
“咦!”
“要去讨伐恶魔的伟大牧师,竟然对敌人的认知如此不足,我开始后悔跟随只凭热情、冲动行事的牧师,参与这趟行程,实在是太危险了。”星狩的话再次让艾凡娜脸颊发烫。
思沃德为她辩解道:“罗特小姐,你不必觉得自责,为了减少人们利用恶魔,教会原本就尽量不让教众接触相关之事,况且罗特小姐你将精神放在牧师的修行上,判官审案的优良判例故事,才是您所熟知的知识。”
思沃德的话并不能鼓舞艾凡娜,她有气无力地问:“那么,思沃德又怎么会知道呢?”
圣骑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到底曾经是个男孩,对英雄故事特别有兴趣,会作乱的恶魔经常是英雄讨伐的对象,在我知道的故事里,佛雷确实很少造成过严重的动乱。”
“怎么会这样?”
星狩笑道:“那是因为佛雷太强大了,由于它盛名在外,因此只要一出现,便成为各方讨伐的对象,就算佛雷再厉害,也无法面对全人类、还有众多自诩善良种族的合力讨伐,所以有机会出现在人间的佛雷,往往还没什么机会造成破坏,就被围剿而亡了。”
艾凡娜嘟起了嘴巴,问道:“那么迷诱魔又怎么会有能力,造成比佛雷更大的伤亡?”
思沃德策马向前与艾凡娜、星狩并行,道:“有个故事,可以说明迷诱魔的狡诈有多危险。”
艾凡娜期盼地问:“可以请你告诉我这个故事吗?”
“这……”要不擅长说话的思沃德讲故事,那可为难他了,于是圣骑士岔开话题,道:“现在不方便吧?虽然快到村庄了,不是更应该要小心吗?”
“无妨。”星狩指着前方的刺竹林,道:“下荒三村中的青丝村就在前方。这一带有碍视线的树木都被村人砍光了,视线良好,不必担心会遭到魔物袭击,况且到了这里,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村人的警钟也会警告我们。”
没了借口,思沃德只好开始讲故事:“罗特小姐应该听过安德斯王国覆灭的故事吧?”
“是的。”
“安德斯王国原本是个和平、富足的国家,当王子霍特。安德斯四世继位之初,他亲民勤政,让安德斯变得更加繁荣,当王后露德生下王子后,更是举国欢腾,然而好景不常,年幼的王子在一次的秋猎中意外身亡,安德斯王因丧子之痛,竟开始封锁自己,不理国政。
“这时露德王后撑起国政,虽然国王将退下王位,不过安德斯的体制良好,即使国王不理国政,在大臣与王后的努力下,国家的运作还算正常,但阴影却渐渐地笼罩在王国之中。
“国家虽处于伤痛之中,还好只是进步停滞,人民的生活尚能保持原样,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直到有一天,安德斯四世走了出来,而他的复出,却可以说是灾难的开始。
“安德斯王竟然信奉起恶魔,他下令捕捉幼儿做为祭品,要让他的爱儿复活,已经死去多年的人,当然不可能重新活过来,可是安德斯王却认为,是阿密丝的祭司用神力阻碍复活仪式,下令摧毁国境内所有的神殿,一连串倒行逆施造成的灾难,开始出现在王国之中。”
“那么大臣们、还有应该保护人民的骑士呢?他们没有采取行动吗?”艾凡娜问。
“有的,可是忠言逆耳,勇于直谏的大臣往往被五马分尸,而忠心的骑士不敢违背国王,只能用消极的态度抗拒国王的命令。国王一连串的动作,引发了寒蝉效应,担心性命不保的大臣不敢再发出谏言,整个宫廷只剩下谄媚国王的奸臣与残暴执行命令的将军,就连国王曾经最心爱的王后,也因劝诫国王而被软禁在后宫。
“人民的哀嚎声与悲叹声四起,最后,代表曙光的列特。安德斯,也就是霍特。安德斯的弟弟,前任国王的幼子,勇敢站出来带领人民组织反抗军,对抗兄长的暴政。
“那是一连串可歌可泣的抗争,最后,兄弟的对决,在王城之外的平原展开了,列特集结受难的家属成为义勇军,并且得到各地领主的支持。霍特虽然失去了民心,可是为了私利的佣兵、还有他由深渊魔域召来的下级恶魔,也共同组成了不逊于列特的大军。
“双方在王城外大战了三天三夜,不分上下,战况胶着,然而下级的恶魔却源源不绝,义勇军渐渐地落入下风,就在这时候,露德王后在忠心禁卫骑士的帮助下,毁摧国王的祭坛,破坏了连接深渊魔域的大门,逃出了王城,这才终于让战况有了转机。
“在王后的指引下,义勇军直捣王城,最后霍特与列特兄弟持剑决战,英勇的列特含泪斩杀兄长,结束了安德斯王国的恶梦,然而近十年的破坏使得国土荒废,人民流离失散,至今安德斯还是无法脱离贫困,重新再站起来。”
“安德列王国的惨剧让人感到遗憾,可是这与迷诱魔有何关系?若要追究起来,那些将作恶的国王推入魔道的魔法师,恐怕脱不了关系吧?”在这说句话的同时,艾凡娜又瞪了星狩一眼,好像在说,“又是你们这些魔法师滥用魔法干的好事。”
思沃德摇摇头说道:“不,故事还没结束。如果列特能坐上王位,有效的统领全国人民,制约各地的领主,安德列王国也许可以很快地再站起来,可是,他却被暗杀了,国家失去足以指引众人方向的明灯,领主们各自为政,使王国继续陷于黑暗之中。”
“咦,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我知道了,让安德列国王陷入恶魔道路的,不是什么不负责任的魔法师,而是迷诱魔。是的,一定是迷诱魔不甘心它的傀儡被杀害,才去找解救了王国的英雄复仇。”艾凡娜做出了推论。
思沃德道:“罗特小姐猜对了一半。”
“那事实的全貌又是如何呢?”艾凡娜急着想知道答案。
“列特王子是被迷诱魔所暗杀,而他的兄长霍特,也是被那只恶魔所迷惑而成为暴君,但恶魔并非为了报复才杀死列特王子,事实上霍特的败亡,也是迷诱魔一手策划出来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会这样呢?”
星狩冷笑道:“那只迷诱魔,就是王后露德吧?”
“什么!”艾凡娜惊呼一声。
思沃德意外地说:“想不到星狩对神恩大陆的事情,也是如此了解。”
星狩摇头道:“不,就像你们不清楚耶佛大陆的事情,我对于你们来的地方的历史故事,也是浑然不知。”
“那么……”
星狩回答:“我了解的是迷诱魔的性格与作风,而且暗杀列特的行动,露德王后原本可以弄得神不知、鬼不觉,想必它是故意在公开场合刺杀王子,然后再公开一切。”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法皇在上,恶魔的心眼实在可怕。”
艾凡娜以她自己的观点说道:“难道那只恶魔,花了数十年的时间策划那一切?可是我不明白,到最后它为什么要故意让霍特输掉,而且还要暴露自己的身分呢?迷诱魔确实是可怕的犯罪天才,可是它如果选择隐藏身分,不是可以继续地兴风作浪吗?”
星狩说道:“你错了。迷诱魔不是故意让霍特输掉,而是霍特到后来一定会输,开启异界之门召唤大量的下级恶魔,是所有神祇所不允许的,即使是魔法师之间,也禁止这种愚蠢的行为,与其引来各方的讨伐,不如选择在适当的时机,将异界之门关闭。
“至于迷诱魔为何要自暴身分?想必是它已经玩够了,一个残破不堪的王国,已经很难再挤出什么悲剧来。
让特列王子获知一切,悲叹而死,是贝特魔族最喜欢看到的结果,再说,迷诱魔花费大量心血营造如此的惨剧,一定是想让世人知晓,举国上下对它的怨恨对迷诱魔而言,可以说是无上的光荣,若不公开,它哪能享受被人恨到骨子里的快感……“
艾凡娜听了,久久不能言语:“这……太可怕了,可是这么多年来,露德王后就是迷诱魔的事实不曾被人发现吗?我实在无法想象,国王身边竟无人能看破王后的真实身分。”
星狩以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因为是迷诱魔,所以有可能啊!虽然迷诱魔不像佛雷、赖特那么强大,就算有心,但寻常的牧师或是魔法师,还是无法看破它的真实面貌。
“况且它让国王失常后,不就开始打击国境内的神殿、铲除圣职者吗?这就是要减少被人识破的机率。不过你放心,我们要对付的大恶魔佛雷,是不会跟我们玩这种心机的。”
“为什么?”艾凡娜直觉反应地问道。
星狩笑道:“难道你忘了,就是因为迷诱魔不似佛雷那么强大,所以才要穷思竭智地策划阴谋诡计,也因为它没有那种强大的力量,才必须对霍特那个呆子卑躬屈膝以讨他喜欢,再慢慢地策划一切。如果是佛雷,根本不用这么做,它大可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大肆破坏,直接动手享受血流成河的滋味,相对来说,佛雷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所以根本无法掩饰啊!”
“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艾凡娜没好气地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因为佛雷特别强大,所以才容易被打败啊?”
“不……”星狩脸色沉了下来,道:“其实,我不觉得光靠我们几个人,就能够打败佛雷,胜算渺茫啊……”
这时古柯说话了,他以指责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告知艾凡娜下荒三村这只恶魔的存在,难道,你是故意要让艾凡娜来送死的吗?”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星狩低下头了。
“古柯先生,别这样,就算星狩不提起,我早晚也会听到这件事。铲除滞留在人间的恶魔,是所有法皇牧师应尽的责任,星狩愿意冒险助我一臂之力,也算难得了……
不论他背后有无特殊的私人目的,我都不介意。“
古柯再次以严厉的眼神瞪着星狩,指责着星狩,好像在说:“艾凡娜都已经知道你是别有目的,还是义无反顾地前来讨伐恶魔,若你还背叛陷害她,那岂有资格自称为人!”
但星狩却毫不理会古柯那责备的目光,只道:“我跟艾凡娜的目标一样,只想解决掉那只佛雷。”
“古柯……这一次,我愿意相信星狩……”艾凡娜实在不愿意这么说,可是她不得不这么说,毕竟在这个时候,他们之间没有吵架的本钱,若想打败贝特魔族中最强大的佛雷,他们四人一定要同心协力才行。
为了贯彻法皇最重要的教诲之一,艾凡娜与古柯居然角色互换,变成了劝和的人,可是一说出这句话,她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帮着星狩这个超级过分的魔法师说话。
古柯叹了口气,他不想让艾凡娜太过为难,即使向佛雷挑战已成定局,但也只好尽力保全艾凡娜的安全,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穿过这座刺竹林,就是下荒三村中的青丝村了。我们可以在那略作休息,进行补给,然后再商量该如何对付贝特魔中的王者。”古柯神色黯淡,对他们的前途显然并不看好。
就在众人正沿着刺竹寻找入村的途径时,箭矢破空而来!
利箭毫不留情地迎面射来,思沃德连剑带鞘的挥动着宝剑,拨开箭矢,而星狩的意外术也紧急启动防护箭矢的魔法,挡下了攻击。
艾凡娜与古柯也没被放过,不一样的是,箭矢只落在他们的身旁。也许是因为看他们一个上了年纪,一个是女子,较无威胁性的缘故吧。
受到攻击,思沃德马上抽出阔剑,默祷圣辞,准备迎战。
而艾凡娜也让神迹降临,四人身上同时获得了火之法皇的祝福,泛出了阵阵红光。
艾凡娜看到有人躲在刺竹后方,于是再念祷文,打算用圣击术的神迹将持弓的偷击者击倒。然而星狩的动作却快了一步,他在瞬间完成了解除魔法的咒语,用飘浮术待在竹林上端的魔法师,随即摔了下来。
不过那名法师在落地之前,速度突然变缓,像羽毛般轻飘飘地掉下,一点伤也没有。
星狩双手交叉放到双肩,做出了和平的手势,说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进村休息,若是贵方无意收留旅途劳顿的客人,我们便随即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也难怪艾凡娜这么问,因为星狩向来对主动找上门的挑衅,都会还以最严厉的回报。
“他们是这个村子的人。”古柯回答。
那名掉下来的法师显得很狼狈,站起来后,用惧怕又不甘心的眼光看着星狩等人,喊道:“他们似乎没有恶意……就放人进去吧。”
第五章恶魔交易之三
在村民的警戒保护下,艾凡娜一行人进入了村中。
这一次古柯将采买备粮与其他物品的工作,交由艾凡娜去做,他则与星狩一起去找守护这个村庄的魔法师打探消息。星狩在临走前,特别交代艾凡娜别提起他们来到本村的目的,艾凡娜随口应了一声,就走开了。
村子里派了几名壮汉跟着他们,名为向导,其实只是因为不放心,要监视他们。
因为吃了星狩的亏而跌到地上的法师,带着他与古柯去见守护村庄的魔法师。这名法师对星狩似乎很有兴趣,不时偷偷地打量着星狩。
“你有什么疑问,就说吧。”星狩以非常亲善、和气的态度主动问话。
年轻的法师羡慕地问道:“星狩先生,你看起来年纪并不比我大多少,可是你使用魔法的能力却如此高明,不知道有什么诀窍吗?”
“当然有。”
“真的?”年轻的法师双眼放光,期待着。
星狩道:“不停地学习,并理解魔力运作的方式,在不间断的尝试中,找出最适合自己的符纹描绘方式,一而再、再而三地施展法术熟悉咒语,并且努力提升精神力,加强对魔力的控制。最后,再加上一点点的天分,持续不懈,假以时日,就能活用魔法。”
年轻的法师失望地说:“难道就没有更快速的办法吗?”
星狩道:“也有,不过不是没有代价的。你可以用自己的灵魂或是身体,跟深渊魔域的撒迦尔魔族交易,或者将符文直接刺入你的骨胳,就可以直接使用强大的魔法,不过得要忍受魔力侵蚀的痛苦。你是想出卖自己,还是用无尽的痛苦来换取魔法力量?”
“这……”年轻的法师沉默不语了。
没一会儿,年轻的法师带着星狩,来到了村子边缘孤立的房子前。
“我去请老师出来。”年轻的法师才走到门口,另一位白发苍苍的魔法师,就由房间走了出来,老法师撑着魔杖,步履略显蹒跚。
年轻的法师急忙向前搀扶,道:“老师,您身子不方便,就在屋子里等就好了。”
老法师在弟子的搀扶下,坐到了房前的长椅上,道:“屋子里乱,怎么招待客人?”
“可是……”
“放心,今天的天气很好,出来晒晒太阳也不错……
那么,两位旅行者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有什么事呢?“众人在房外就坐后,老法师开口发问。
星狩反问道:“你认为我们又会有什么目的呢?”
“年轻的魔法师,你叫星狩是吧?我们这个村子地处偏远,就在荒烟山脉的山脚下,但是并不在灰矮人的矿脉附近,东边的高山除了春夏的融雪外,什么也不出产。除了偶有为躲避魔物而迁徙的人家外,会到这里来的人,恐怕只有一个目的。
“你们几位不像一家人,有战士、魔法师、僧侣,还有一位牧师,是吧?牧师呢,真少见,像这样阵容坚强的队伍,难道不是为了特定的目的在旅行吗?”
星狩不否认,也不承认地说:“如果我们就如你所想的那样,不知以您累积的智慧,能给我们什么样的建议呢?”
老法师叹道:“我只希望你们能打消念头,这四十年来,我见多了,那些自信满满的冒险者、充满野心的魔法师,到头来,都沦为那位消遣的玩具。”
星狩道:“我们队伍里头的战士,可是位圣骑士,那位牧师则是法皇权杖,像这种死脑筋的人,是无法劝退的。”
“法皇的牧师?是那个喜欢把什么都导向秩序,硬把法律枷锁套在人身上的火之法皇吗?”
星狩笑道:“就是那位火之法皇的权杖。”
老法师露出了讶异的神情道:“太愚蠢了!想要跟佛雷打交道,跟它交换利益就已经很愚蠢了,光靠你们几位,难道就想除法佛雷?连蝼蚁都懂得珍惜性命,你们……这……是该说你们太过勇敢?还是根本没长脑袋呢?”
“你们想去杀佛雷?想死就去啊,我还以为高明的法师会聪明一点呢。”年轻的法师也说起了风凉话。
“我唯一能给你们的建议,就是珍惜生命,打消念头,回去吧。”老法师诚恳地说。
星狩坚定地说道:“我不冀求你能给我们什么协助。
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佛雷是可以轻易击败的对手,不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你们回去吧!跟你们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年轻的法师下起了逐客令。
老法师眼神闪烁,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恶魔不会凭空出现,更不会无缘无故地一直滞留在人界。”
“你……你知道些什么?”老法师声音颤抖,神色激动。
星狩道:“就等你告诉我。”
碰!轰隆!村子里头突然传来了强烈的撞击声,土地也跟着震了一下。
“出事了!老师,我马上过去看看!”年轻的法师惊呼了一声,急忙跑开。
等他走后,星狩说起了风凉话:“这村子不像你说的那么偏僻,访客不是很多吗?”
老法师没空理会星狩的风凉话,念咒启动了手上的魔法戒指,施展了巫师之眼,岂知老法师以巫师之眼看了一会儿,却道:“不好!是恶魔,你们的同伴……真是糟糕!”
“什么!”星狩闻言也抛下老法师,跑向了出事的地点。
“那个笨蛋!难道非得要闯祸惹事不成吗?!”星狩边跑边骂。
这一路上,村中的男子取出兵刃、弓箭,纷纷往特定的地点移动,有的跑到警戒塔,有的跑到村口,也有的驻守交通要道,其余的则直接跑向出事的也点。村人全数动员,不因突来的变故而混乱、慌张,村中的妇女和老人,也很快地将小孩藏起来,躲到房中。
星狩与古柯跑到事故地点,就见到垮了大半的木造房屋。而艾凡娜与思沃德两人安然无恙,但他们身上流转,显示与恶魔发生冲突的人正是他们。
年轻的法师比星狩还早出发,却比星狩更慢抵达。
他一到,就喘嘘嘘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锁勒魔!”坍倒的房里比大腿还粗、深褐色的手臂,由碎木头与石块中探出,这只手臂拨开周遭较大的木梁,身高逾越两米的恶魔倏的站起。
那是只接近圆形的巨兽,头扁扁地缩在圆呼呼的身体上,根本没有脖子这种东西。光秃秃的头皮上,突起两根拇指般大小的短角,没有眉毛、没有头发,披着橡胶般的皮肤,一只眼睛像比目鱼般睁得斗大,也没眼皮可以将眼睛闭上。
它的鼻子是扁的,勉强可以看到凸起的痕迹,嘴巴像鲨鱼那样咧开半张脸,嘴唇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割除,露出锐利的牙齿来。它的手不算短,可是就身材比例来看,背部发痒时肯定无法构到痒处。腿则是又粗又短,好像只有一截,但却很稳固地撑起巨大、笨重的身躯。
锁勒魔背上也有贝特魔族的特征,可是它那对肉翅小得可怜,也许天气炎热时,能当个小扇子给自己煽煽风。
锁勒魔在贝特魔族中,是以力量著称的恶魔,低智商,没什么特殊的超自然魔法能力,但是它那胶质的外皮,可以吸收强烈的冲击,寻常的刀刃无法将它砍伤,即使划破外皮,没深入内部的肌理,富含胶质的外皮就能马上愈合,因此虽然完全不会用魔法,却也是很难缠的对手,不过,因为锁勒魔只是打手级的恶魔,所以在深渊魔域中没有什么地位。
喜欢追求暴力与血腥的它们,经常成为中、上级恶魔召唤的对象,就连魔法师也常召唤它们来人间作战,只要能给锁勒魔尽情打斗的机会,对它们而言就是最好的报酬。
锁勒魔的双眼,像是夜中的烛火般发出青色的焰光。
年轻的法师见状焦虑地骂道:“完了,它生气了!是哪个笨蛋惹它生气的?”
“放心,只是只锁勒魔,我会将它送回深渊魔域,它可以在硫磺的焰风中尽情地发泄怒气。”艾凡娜说道。
年轻的法师转头看见自信满满的艾凡娜,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女人什么都不懂!”
锁勒魔短短的象腿,却有着惊人的弹跳力,它像是把自己的吨位当成武器,像颗大铁球般直接进行冲撞,轰隆隆……
“哇!我的房子!”
木造的房屋在锁勒魔的撞击下,根本不堪一击,人要是被它直接撞到,就会变成跟倾倒的房子一样。
艾凡娜却是毫不畏惧,只说了一声:“掩护我!”
思沃德马上发挥出圣骑士大无畏的精神,高举宝剑正面迎战。
锁勒魔用它那对肉掌迎击,经过火之法皇祝福的阔剑神光熠熠,毫不留情地在它的手臂上留下伤口。双方展开了激烈地对战,锁勒魔被火之法皇的圣力不停地割伤手臂,流出树脂般的液体,然而伤口又快速地愈合了。
激烈的攻防,思沃德穿着神力加护的全身铠甲,动作依然灵活,以剑挡下锁勒魔野性的攻击,然而它那不怕受伤的狂野打法,不是光不停地移动和挥动阔剑,就能够全部避开的。
在它身上留下五、六道伤口的同时,思沃德偶尔也会被它打中一下,幸好铠甲为他提供了极佳的防御力,要不然,人早就被打成肉泥了。
可是,锁勒魔惊人的力道还是穿透铠甲,渗入了思沃德的身躯,一点一滴地夺走了他的力气。剑与挥动的肉掌交击,就像被巨锤敲到,好几次都差点握不住剑,几乎要被击飞。
恶魔与圣骑士激烈交战、僵持不下,锁勒魔好战的本性被激发出来,越战越勇,更显得颠狂而野蛮。
“笨蛋,竟然敢跟锁勒魔近身交战,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啊!”年轻的法师不客气地说着,转头又问星狩:“你不帮他吗?”
“帮他,为什么?”星狩的语气让年轻的法师感到心寒,好像同伴的生死不干他的事。
“只是这种程度的恶魔,干嘛要我动手?”
“……这样就好,如果你动手杀了这只锁勒魔,那可就不妙了。”
锁勒魔手臂、胸膛、甚至脸上,都出现了许多新的疤痕,然而这些伤痕对它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可是在全身铠甲保护下的思沃德只是血肉之躯,他的攻击渐渐地迟滞,变成守多攻少的局面。
锁勒魔的疯狂攻击根本毫无止境,思沃德的防守渐感吃力。
恶魔重击,思沃德以剑刃挡格,双脚轻跃、借力弹开,好不容易才退出它那粗壮手臂的攻击距离,锁勒魔竟然弯腰,做出了金鸡独立的动作。
圆滚滚的恶魔就像不倒翁点头,思沃德吃了它一记头锤,结果就像是被攻城车撞到一样,当场被击飞。
“嘎、哈、哇哈!”恶魔兴奋地狂叫着,像个大皮球般地弹跳而起。
锁勒魔打算用它那超过三百公斤的重量,把思沃德连人带铠地压扁。
“思沃德!”随着艾凡娜的呐喊声,神圣的光芒注入了圣骑士的身上。
只见思沃德配合着艾凡娜的动作,将剑高举了起来。
锁勒魔落地撞上剑尖,就像撞上磁性相同的磁铁,竟然被弹开了。
“哇!啊!哇哇!”恶魔发出了痛苦的惨叫,而它的样子,竟然像是蛞蝓被撒上了盐巴般,肥胖的身体开始缩水。
“很好!”艾凡娜见圣击得利,打算再行追击,一口气将恶魔打回深渊魔域。
然而,阻碍却出现了。
“住手!”
“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
阻挡艾凡娜的,竟是这个村子的村民。
“可恶的恶魔,竟然迷惑人心!神圣的火焰之皇,您忠诚的仆人,恳求您以神威驱散不洁的恶气!”火红的圣光由艾凡娜掌心爆开,降下了净化人心的神迹。
净光圣炎可以直接震撼人心,驱散恶魔制造的幻术,并将心灵的控制解除,依照艾凡娜的判断,降临这个神迹,就能解除村人的心灵控制,让他们退开,不再阻挡除魔的工作。
可是,艾凡娜弄错了,净光圣炎确实具有净化人心的功用,但并不能改变人类原本的意志,如果村人是受到了恶魔的控制,那么当然会立即清醒,不再阻挡艾凡娜。
然而,村人们却是主动地阻挡艾凡娜攻击恶魔,根本不是因为被恶魔控制才这么做,况且锁勒魔又不是魅魔或迷诱魔那种喜欢玩弄人心的恶魔,它根本不会用超自然的能力或魔法,来执行这种缜密的工作。
“喂!你们醒醒啊!”艾凡娜不愿意伤害无辜的村人,只好挥动圣锤拚命地防御。情势变得非常不利,艾凡娜的圣锤是打击性的武器,锤柄又不长,根本不适合拿来防御。
“可恶,是我的能力不足吗?净光圣炎竟然无效!”
艾凡娜还以为是神迹的效力不足。
“不!罗特小姐,他们的眼神很清醒,不像是被迷惑的人。”思沃德赶过来,挡在艾凡娜的前面,用自己的身躯当盾牌,挡下了村人的攻击。
“你们是疯了吗?竟然要保护恶魔!”
村人大声地咆哮道:“你才疯了!”
“可恶的贱女人,想害死我们!”
“把他们赶出去!不,打断他们的手脚,交给锁勒魔处决,才能平息恶魔的怒气!”
艾凡娜大脑的运作都乱了。
这些村民的想法与作为,完全不是她所能理解。有时候圣职者确实会遭到别人的排斥,尤其是要守护公理与正义时,在利益的冲突下,公然打击圣职者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可是,这回是来要解救村人免除恶魔的威胁,居然还遭到激烈的反抗,这种事情让艾凡娜感到混乱。
村人的武器是些寻常的刀剑与长枪,这些武器无法打穿思沃德的铠甲,可是被一大堆人无情攻击的感觉,绝对不好过。
刀剑无法砍伤圣骑士的防具,村民改用重武器,他们抛下刀剑,由倾倒的房子里找出木棒,更有三、四人合力抬起倒下的梁柱,直接拿来当冲撞的武器。
“艾凡娜小姐!”这样下去不行,只守不攻的话,迟早会完蛋,而且受到艾凡娜圣击的锁勒魔,也在渐渐地恢复中。
“撑下去!先别伤人。”艾凡娜在下达指示的同时,再次降临了法皇的神迹,熊熊的神圣火焰,出现在高举的双掌间。
“恶魔接受制裁吧!”火焰汇聚化成烈焰的长枪,艾凡娜将净魔焰枪投射而出。
被圣击弱化的恶魔还无力活动,就要被火焰的长枪击毙……如果没有人阻挡的话。
两名村人扑了过来!他们用肉身挡下了火焰之枪,代替恶魔承受攻击。
“啊!怎么会有这事!”艾凡娜大受震撼。
“撒!”无奈之下,艾凡娜解除了净魔之焰。
那两名村人随着焰火的消失而倒下,他们受到打击的只是精神,身体并未被火焰烧伤,净魔之火原本就只针对恶魔,可是他们的倒下,却让村人的攻击更加激烈。
眼见状况不妙,古柯与星狩也要动手,可是其他的村人,早就将他们与艾凡娜分开,年轻的法师更拿出匕首抵在星狩背后。
“星狩,我不希望杀你,只要乖乖地让恶魔把那两人杀死,平息恶魔的怒气,我们不会牵连到两位,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正确。”
星狩嘴角扬起,以不屑的语气说道:“我当然知道怎么做才正确。”
“那就好……”
然而,星狩却动作了。
“你这家伙!”年轻的法师将匕首向前刺去,却扑了个空,星狩向前跨了一步就凭空消失。
“咦!异界之门吗?”
“年轻人,你的见识未免太贫乏,那是暗影门,连这都不知道,你真的是魔法师吗?”古柯道。
“少啰唆!我还以为那家伙还有点骨气,原来只是个会抛下同伴独自逃生的孬种。”
古柯讥道:“你果然没眼光,不论是关于魔法还是看人。”
“还嘴硬,多担心自己的安全吧!”
“哈,我会的!”古柯骤然用手中长棍敲中年轻法师的手腕,他的匕首随之掉落。
“动手!宰了他!”年轻法师大喊。
村人刀剑齐动,可是,古柯的动作却快了一步,只见长棍左右翻弹似游龙般,使得叫声不停。村人只见棍影霍霍,手脚吃痛,兵刃离手,有被拨倒的,也有抱着膝盖惨叫的。
“你,啊……”年轻的法师看呆了,才想念咒,古柯的棍尖已经停在他的鼻尖前。
“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动手的人是我。”古柯道。
星狩踏入暗影门,走入与物质界重迭的异空间,暂时消失。
他快步走向锁勒魔身旁,一面走,一面念咒。暗影门可以将施法者暂时送入异空间之中,不过时间相当短,他的身形在走过十余步的距离后,开始忽现忽隐。
走到锁勒魔身旁时,星狩已经完全脱离异空间重回物质界,他伸出手释放完成的咒语。
“霜之手!”
冰冷的气息由手掌传到锁勒魔的胸膛,恶魔褐色的皮肤结上了白色的冰霜。力量大幅降低的锁勒魔无法抵抗,它想挥动手臂击倒星狩,可是身体震了一下,手臂就无力地垂下。
只见星狩手掌贴在恶魔冻结的胸口,对它施用另一个法术“震击掌”。胶质的外皮已经被冻结,无法吸收冲击波,因此冲击的力量导入了恶魔体内,直接对它的内脏进行破坏。
“咕……呜……”锁勒魔五孔流血,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嚎。
“魔力,寄于我手,寄于我意,化为利刃……”吟唱咒语的声音再度响起。
“糟了,快找掩护!”年轻的法师大吼着警告村人。
“去吧,钢魔暴刃!”咒语快速地完成了,十余道钢铁随即射出。
无情的魔力钢矢穿透了村民的手脚,打入地面。鲜血、坑洞还有咒骂与哀嚎,谱出了动乱的乐章。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星狩身上。在他旁边的锁勒魔,身躯开始扭曲变形,一下子像是被拉长、一下子又像是被压缩,就好像在凹与凸的哈哈镜间来回走动。最后,在一次过分的压缩后暴长,身体的颜色有如被稀释般变淡、变透明。
就像橡皮筋被拉到极限后一下子断裂,锁勒魔的身形化为许多细粉,然后消失不见。
“你,你竟然把锁勒魔给杀了!”
“完蛋了!”
“可恶,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村民的指责如潮水般地涌来。
星狩毫不在乎地说:“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锁勒魔只不过是暖身运动,佛雷才是主菜!”
“哈,笑死人了。你竟想杀死佛雷大人!”
“不,不能让他惹恼佛雷大人,不然我们全部都会完蛋,大伙儿上!把他解决掉。”
一位手持大刀的村民大声疾呼,马上获得了其他村人实质的支援。
一群冲动的村人挥刀、挥剑杀向了星狩,弓矢也毫不留情地往他头上落。
星狩冷笑着,目光无情,村人的攻击他不为所动,只是再次吟唱咒语。
“万能之力,激起雷动……”
“等等,星狩别胡乱杀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艾凡娜大声疾呼,可是忿怒的村人与眼带杀意的星狩,都对她的叫声充耳未闻。
星狩以完整的咒语来施展连环闪电,太耗时间了,首先冲向星狩的村人,已经快要能砍到他了。不过先对星狩造成威胁的,是空中落下的箭矢。
然而战斗经验丰富的星狩,怎么可能乖乖地让人攻击?既然他敢站在原地大方念咒,就代表他有把握排除箭矢的威胁。
果然,箭矢在星狩身前无力地落下,明明就要射中他了,却像能量耗尽般的垂直落下。
那位手持大刀的村民逼近,不过他的脸上,却出现了吃力的神色,高举的大刀好像要挣脱、逃跑似的,也像是有人要将大刀抽离,那人只觉得越靠近,就难越掌握他的兵器。
勉强向前的结果,是大刀脱手而出,朝着星狩的反方向射出。
“我的妈呀!”被这突来的状况吓到,其他靠近星狩的村民们,手上的武器也径行飞出,只不过射出的力道,没有前一位村人手中的大刀那么夸张。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年轻的法师除了喊叫外,无法提供村民任何支援。
“不过是一个法师,没什么好怕!大伙儿一起上,为了我们的村子、老婆还有孩子们,赶快把他干掉!”村民再次发出了怒吼。
“不!别这样,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啊!”艾凡娜声嘶力竭地喊叫,却没有人理她。
古柯跟着吼道:“笨蛋!想死就上啊,在恶魔动怒毁了你们的村子前,就先惹恼他,让他降下雷雨、召来陨石,直接把村庄夷为平地!”
“别被他唬了,这三流魔法师怎么跟佛雷比!快把他宰了,好平息佛雷大人的怒火!”
双方争执之下,村人最后还是决定动手。他们抛下铁器打造的兵刃,有的捡起石头,有的抡起木棒,甚至赤手空拳也不退缩。
星狩眼露杀机,就在他要完成咒语,放出连环闪电时,突然间,十来颗红色的魔法飞弹由天空落下,打在向前冲的村人前方,也打在星狩的周围。
“住手!”苍老却高分贝的声音响起。
“老师!”
“是默塔老师!”
原来是老魔法师坐在浮碟上赶来了。
“统统住手!”老魔法师邦吉思。默塔,再次用扩音术发出了惊人的声响。
“默塔老师,不能放过这些人,他们竟然想杀死保护村庄的佛雷大人!”
“我知道。”邦吉思沉着地应道。
“绝对不能放过他们啊!佛雷大人的仆鬼役锁勒魔已经被他们杀了,不把这些人全送到佛雷大人那儿,我们就完了。”
“我知道,让他们离开,我们不必动手,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他们肯马上离去就好。”
“老师!”
“默塔老师!”
邦吉思不理会弟子与村人的抗议,对着星狩说道:“你想去找佛雷麻烦,就请去吧,但是请不要在我们的村子里大动干戈。现在就离去,对我们都好,村子不要无谓的牺牲,你们也要保留力气对付佛雷,不是吗?”
“你们没搞错吧?为什么要帮助贝特魔族!”艾凡娜道。
老法师道:“牧师小姐,请你搞清楚,是恶魔保障了村庄的安全,不是我们在帮它。”
星狩冷笑一声,道:“好吧,就接受你的提议,我确实没必要把魔法浪费在这里。”
“星狩!”
“很好。”
“默塔老师!”
老法师只道:“够了,你们想想,锁勒魔已经被杀了,把这些人的尸体送给佛雷也无济于事,不如让他们去找佛雷,让恶魔阁下亲手解决这些人,这些不就是让佛雷打发无聊的最佳礼物吗?除了让佛雷享受血腥与杀戮外,还有什么能平息它的怒气?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只凭这些人,就能够伤害佛雷吗?”
第六章恶魔交易之四
艾凡娜与星狩一行四人,在野外升起营火,准备休息过夜。
本来打算在下荒三村里借宿,躺在床铺上舒舒服服地渡过讨伐佛雷的前一个晚上,可是因为与村民发生了冲突,他们只好待在野外,以大地为床、星空为被。
四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好表情,不愉快、烦躁的神色,使气氛变得相当的不好。
星狩与古柯长年在耶佛大陆上走动,旅途中没得借宿的日子,远比能借宿的日子多上许多,不会因为在野外过夜就不高兴。
思沃德身为圣骑士,忍耐的美德,让他认为在外头过夜不过是小事一桩,绝对不会因此而有所怨言。
艾凡娜虽然出身在富贵家族,不过却献身火之法皇为信仰服务,如果连这点小苦都无法忍受,那么也没资格成为高阶牧师。
只是,他们的心情不好也是事实,在村庄里发生了那种事情,也难怪没有好心情。
“你早就知道了?”艾凡娜没头没尾地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知道什么?”星狩拨动营火,淡淡地回问。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艾凡娜提高了音调。
星狩瞥了她一眼,道:“你是指村人袒护恶魔的事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了求生,委屈求全也是常有的事。况且,他们也并不觉得委屈,有只超强的恶魔当靠山,这种好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不可能!佛雷绝对不可能无条件的保护村人!”
“艾凡娜,别激动。”古柯劝着。
星狩以旁观着的立场冷静地评论道:“是不可能,不过双方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这是既定的事实。佛雷之所以留守不动,是因为它需要娱乐与奴隶,若是平常的状况,佛雷大可一口气将三个村子毁灭,可是那么做,这一带就会变成死寂之地,佛雷留在这里就太无聊了。
“所以,它将人类留下,可以源源不绝地为它提供乐趣。被村子引来的魔物,可以是恶魔打发时间的玩具,没魔物接近的日子,它还可以叫村子献出牺牲者供它玩弄,佛雷可以找到娱乐,村人也可以获得暂时的安全,双方得利的这种情形,我当然知道。”
“这太荒唐了!”
星狩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好荒唐的,这不过是努力求生下的交易而已。”
艾凡娜非常生气地说:“我不相信!竟然会寻求恶魔的庇护。”
“只要能给人带来生存下去的机会,神祇也好,恶魔也好,都无所谓。”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古柯先生!”艾凡娜转向古柯,问了一句。
中年的僧侣没回答,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很明显地告诉艾凡娜,如果只有恶魔能给予协助,他也不会拒绝与恶魔交易。
星狩这又问道:“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讨伐恶魔不但不能得到任何的感谢,甚至会被三个村子的上千人怨恨……当然前提是我们真能打败恶魔,现在,你还要去找佛雷吗?”
艾凡娜抿起了嘴,过了一会儿才说:“当然!佛雷是一定要被讨伐的!”
星狩冷言冷语地说:“即使它是这三个村庄的守护者?”
“是的!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星狩摇摇头道:“即使无法获得任何的感谢与荣耀?”
“佛雷有一天会屠杀村人的,它绝对不可能真的保护他们,如果我们现在就将它解决,就无法证明这一点,当然不能获得任何感谢,但是做正确的事,并不是为了得到感谢才做的。”
艾凡娜顿了一下,又道:“至于我的荣耀,存在我心中的殿堂,由我所尊敬的火之法皇所颁赠的荣耀,是任何人也夺不走的。”
“哈,还真敢说。”星狩讥道:“你要用佛雷还没做的事情定它罪吗?真是可笑,就只因为它是贝特魔族,所以绝对是会作恶、不可原谅的?所以不管它是否做出了罪大恶极的事情,都要将它处决?原来这是就火之法皇定下的伟大法律——处决任何可能行恶之人!”
艾凡娜怒道:“你不要曲解我的话!那只佛雷来到人界的事,就已经……”
“够了!”古柯怒吼一声,制止了两人的争执。
“讨伐佛雷,不是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吗?既然如此,就别再为了它是否该被讨伐而找理由,为了明天,请你们抛下无意义的纷争,好好休息吧。”
“哼!”艾凡娜嘟起了嘴,不高兴地摊开毛毯,背着星狩躺下了。
星狩跟着站起来。
“你要上哪?”古柯问。
“准备明天可能用得上的魔法啦!”星狩火爆地回答。
星狩走离营地,到邻近的河边坐下休息。
他抬起头来仰望天际,天空乌云笼罩,一片漆黑。
“唉!黑暗无光……这是上天给我的预言,难道,老天也不看好吗?”
星狩脚伸直,背部直接躺下,呈大字形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双眼睁得斗大,朝着天空直瞧,好像要看透厚厚的云层似的。
挲挲的脚步声接近,星狩没动,依然仰望着天空。
“你是这样准备魔法的吗?”
星狩再仰头看着古柯,道:“你知道,那只是个借口。”
古柯叹道:“我知道,不过,你现在的想法却是我很难理解的,你在焦虑些什么呢?”
“你不是很会猜?”
古柯跟着坐下,也看着无星的天空,道:“我本来以为你向艾凡娜提起佛雷,是为了其他的目的,但我现在觉得,你是真心想要解决那只佛雷,所以才向艾凡娜提起它的事。”
“然后呢?”
古柯问道:“既然是这样,你又为何故意惹艾凡娜生气,打击她的士气?”
“有吗?”
古柯应道:“没有吗?”
过了好一会儿,星狩才说:“就算有好了,反正我也不是一直在逗弄她,像那种没吃过什么苦的天真丫头,能让她太好过吗?惹恼她又不是第一次。”
“是没错,不过之前你操作得较细致,虽然无礼,可是却能加速艾凡娜认识这里,同时你本身是冷静的,可是现在……我以为你是更冷静、更能理智思考的人。”
星狩看了古柯一眼,道:“这算是赞美吗?”
“哈,当然不是,你要知道,我是受了恩人的委托照顾艾凡娜,然而凡事都有个限度,如果艾凡娜想到火山口观光,我可以为她领路,但她若想要往火山口跳下去,我最多只能拉她一把,绝对不可能陪着她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星狩道:“我知道。”
“那么我问你,你觉得找佛雷麻烦跟跳火山口,哪件事的生存机率较大?”
星狩道:“我只知道,跳火山口死得比较痛快。”
古柯道:“我也是这么想,那么,你真的是冷静思考的魔法师吗?”
星狩坐起,转向古柯骂道:“你少讥讽我了!想离开就离开,又没人会阻挡你。没错,就凭我们几个想挑战佛雷,简直跟飞蛾扑火没两样,我原本以为会有胜算的!
“可是,你那位冲动的牧师把事悄弄拧了,本来是有机会的,如果充分地了解敌人,再加上专门克制恶魔的神力,会有机会的!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你想走就走,我不会放弃的,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就不会放弃!”
古柯意外地看着星狩。
“你这次是豁出去了?”
星狩自嘲地说:“在耶佛大陆行走,哪一次不是豁出去?”
“你说得没错,不过,既然已经有这觉悟,就别像个小鬼用争吵来排解心头的压力。”
星狩也意外地看着古柯,重新检讨自己的作为。
“你说得没错,我是因为害怕,才会刻意找艾凡娜麻烦……我会改进的……”
古柯笑道:“这样就好,毕竟魔法师就是要冷静地研判当前的情况,施展适当的法术,一个焦躁、害怕的魔法师,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佛雷的。”
“哎呀,就算我再怎么精打细算,也不见得会是佛雷的对手。”
古柯笑道:“至少提升了一点得胜的机率,你想想,由百万分之一的机会提高到万分之一,一下子就提升了一百倍的机会呢。”
星狩苦笑道:“提升到万分之一……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值得高兴啊?”
“年轻人要乐观一点……”
星狩的心结被打开了,两人的谈笑也终于有了缓和的气氛,然而,星狩的双眼却突然转为锐利,道:“快回营地,有客人来访了!”
“又是恶魔来袭吗?”
星狩的双眼重新注入了光采,喜道:“不,是让机会再提高一百倍的客人!”
留在营地的艾凡娜也睡不着,星狩的话困扰着她,同时心也悬在半空中,没个着落。
她默念着祷文,但心中却无法得到平静,身子一翻由侧身变成平躺,天空像是罩着密不透风的黑布,让人看了心情更加烦躁。
“奥古都……你睡着了吗?”
坐倚行李、剑靠肩头的圣骑士睁开眼,道:“怎么了,罗特小姐?”
“你觉得我会不会太固执了?”艾凡娜看着无光的天空问着。
思沃德笑道:“是很固执。”
“呜……”艾凡娜嘟起了嘴巴。
“不过,有哪位侍奉火之法皇的好牧师,是不固执的呢?”
“可是……这一次,我是对的吗?当然,我并不是指佛雷不该被讨伐……只是……”
思沃德平静地说:“罗特小姐。”
“嗯?”
“我曾经参与赖特的讨伐队,那时我还只是个骑士,领队的是一位向法皇厅递辞牧师职责的在家修行祭师。他是因为意外而必须继承领地才还俗的俗家祭师,不过,那位大人虽然是位虔诚的好人,却不是一位能力高强的祭师。
“毕竟,人的天分有高有低,再加上领地的繁杂事务,让他无法专心修行,所以虽然年纪一大把了,能降下的神迹,恐怕还远不如罗特小姐呢。
“无论如何,他是一位不错的人,同行的骑士有两个小队,外加两位修炼牧师与一名法师,以这样的阵容来对付赖特,虽然,已经算是做好充分的准备,然而,讨伐队最后生存下来的人不到五位,领主大人也不幸身亡,而且,还让那只赖特给逃脱了。”
艾凡娜讶道:“怎么会这样?”
“我们没料到,那只赖特找了只迷诱魔当伙伴,还没交锋时,就有人中了迷诱魔的魅惑,对自己人动手。等到真的面对赖特时,我们的队伍因为自相残杀,已经只剩下一半,可是那位领主,还是将迷诱魔打败了,并且重创赖特。”
艾凡娜道:“原来如此,我曾听说,你晋升为圣骑士的功勋,就是讨伐赖特。这么说来,最后那只赖特,还是被你给送回深渊魔域了。”
“是的……不过,那已经是数个月之后的事了。当时追讨赖特的同伴,一个个不是倒下,就是放弃,只有我坚持到最后,没有放弃。单以力量来做比较的话,我肯定是打不过赖特的……
“即使是现在,我还是不觉得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打败赖特,可是在那时,因为我的坚信与不放弃,火之法皇降下了奇迹。
“虽然佛雷又比赖特强上许多,可是我们当中,有最受法皇眷顾的女孩、有强大的魔法师,还有充满智慧的修行者,因此也不见得会输。可是,如果心中出现空隙,意志不坚定的话,不用等到佛雷动手,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
“思沃德,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
思沃德的声音像个可靠的父亲,缓缓地说:“嗯,现在就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对付恶魔。”
“这可不行!光有决心,是对付不了佛雷的。”一个老成的声音冒了出来。
“是谁!”思沃德立即站起,抽出阔剑,挡在艾凡娜的身前。
艾凡娜随手一抄,也拿出了武器。
“啊!”站定之后,女牧师才发现她拿的不是圣锤,而是一根寻常的木棍,用眼角瞄了一下,才发现是情急之中弄错了,她的圣锤还躺在毛毯旁。
“你是谁?快点现身出来!”艾凡娜红着脸发问,同时庆幸夜色黑暗无光,在这微弱的营火下,应该没有人会瞧见她的失误。
对方还没回答,此刻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当星狩与古柯的身影出现时,艾凡娜跟着松了口气,不过她又觉得气愤起来,为什么星狩一出现,她就该感到安心?
星狩明明就是个很可恶的魔法师,只不过对佛耶大陆比较了解,因此能够应付在这边发生的各种状况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星狩开口说道:“你不现身吗?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你身上已经被定位的魔法锁定,隐不隐身对我都没有影响。”
年长的声音讶道:“我还以为已经骗过警戒结界了。”
星狩道:“你是躲过了一道警戒结界,不过却没躲过第二个,而且也中了我的魔法陷阱,被下了定位的魔法浮标。”
一阵低吟之后,站在浮碟上的老魔法师身影渐渐地浮现了。
艾凡娜看到老魔法师之后,悄悄地调整了自己的方向,将正面调向了老魔法师。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一样是针对隐身的敌人,思沃德与星狩他们,仿佛都能看到不存在的老魔法师,都把目光朝着隐形的老魔法师,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可以用真实目光的神迹,瞧见施展隐形魔法的人物。
“请放下武器吧,我并没有敌意。”老魔法师说。
“我知道,否则你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星狩回答。
艾凡娜有点犹豫,那名老魔法师毕竟属于依附在恶魔之下的村庄,真的会没有敌意吗?
星狩瞄了艾凡娜一眼,说:“放心,要是这老头子敢妄动,马上就会变成焦黑的尸体。还有,你哪时候换木棒当武器,是嫌圣锤太重吗?”
“呜……”艾凡娜不甘心地嘟起嘴巴,垂头丧气地抛掉了木棒。
“那么,默塔先生,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下午未完成的谈话了吗?”
老魔法师露出沉重且疲惫的神色,道:“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们真的以为,光靠你们四人,就能够打倒佛雷吗?就算你们是自愿的,送年轻人向死亡挑战的感觉,还是让人十分伤感。”
“我可以的!我坚信火之法皇,会给我们打到佛雷的力量!”艾凡娜率先答道。
“我不知道,这要看你能告诉我些什么。”星狩这么回答。
艾凡娜这回却质疑道:“等等,星狩你的意思是,默塔先生握有佛雷的弱点……你相信这种事?他们不是依赖佛雷的力量在保护自己的村庄吗?也许这是个陷阱,是故意要陷害我们的!”
星狩白了艾凡娜一眼,好像在说:“你平常像个白痴一样地相信别人,怎么这回不该怀疑人时,却故意找人麻烦。”
老魔法师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真能将佛雷除去……村人们也许依赖佛雷的力量,可是我却知道,它只是为了私利才暂时待在那里。
“我很担心,它哪一天会达成目标,或者是耐心用尽,一口气将整个村子毁灭掉……”
“咦……”老魔法师的话,就像是打了艾凡娜一巴掌,训诫她不该怀疑人家。
星狩道:“这么说来,你知道那只佛雷是怎么来到物质界的?”
“是的……我知道……”老魔法师开始回忆。
“那已经是四十年的事情了,我们那时候还是一群不知天高厚的小伙子。我与塔克。梅吉两人,成天专研魔法,梦想着有一天能用魔法改变这个世界,嗯,或者说,是改善耶佛大陆的生存环境吧……
“塔克那个家伙尤其认真,而且我们也认为,有他的带领,总有一天可以达成目标。塔克那家伙真的是个天才,不是我看不起你,不过比起那家伙,你还差得远呢。”
“呵。”星狩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中充满挑战的神色,好像在说,“没比试过的话,还不知道呢!”
“老爷爷,这些跟佛雷有什么关系啊!”艾凡娜道。
“法皇的权杖,你要体谅老人家,难得有人要听四十年前的往事,你就让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吧。”
“好吧。”
老魔法师继续沉湎过去地说:“塔克真的是个天才,也有过人的自信,不过……这也许就是造成惨剧的原因吧……”
叹了口气,老魔法师才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们第一个召唤出来的恶魔,并非贝特魔族,而是鲁勒魔族。相较于贝特魔族,鲁勒魔族的心眼少多了,也比较不会钻契约的漏洞,在拿取了满意的报酬之后,也会不打折扣地尽到自己的责任。”
“你们召唤鲁勒魔,想干什么啊!”艾凡娜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不悦。
“当然是改变这个世界啊!”
“用恶魔的力量?真是愚蠢。”艾凡娜不留情面地批评道。
老魔法师不以为意地说:“愚蠢?也许是。不过那个时候,我们相信自己的力量,能控制得了唤来的恶魔,而且一直以来也都控制得很好,直到塔克找到了霍金斯水晶……”
“你们找到了霍金斯水晶!”古柯与星狩同时发出惊呼。
“是的,那是个大发现,不过,也是开启悲剧的大门。塔克以水晶为饵,开始召唤高位阶的恶魔,一开始都很顺利,我们不停地用恶魔的力量扩展村子,消灭附近的魔物,直到塔克召唤出了盖迦思……”
“天啊!你们竟然召唤盖迦思……”艾凡娜惊呼。
老魔法师自嘲地说:“没错,我们召唤出了盖迦思,一只不接受我们指示的恶魔。当我们发现无法控制它时,才发现无法将它遣回,至少无法毫无代价地将它送回。
“塔克怎么也不愿意将霍金斯水晶交予盖迦思,而它也很有耐心,不停地用各种方式,胁迫我们把水晶交出来……”
星狩代为说道:“所以,你们就召唤了另一只足以对抗盖迦思的恶魔?希望让它们打得两败俱伤后,再将两只恶魔一起遣送回去?”
“你说得没错。”
星狩分析道:“佛雷现在还守在这儿,就是因为它还没找到水晶吧?”
“你说得没错。”
“那么,那只鲁勒魔呢?”星狩又问。
老魔法师道:“我不知道,也许被佛雷打败了。我只知道塔克将水晶藏在塔顶,并设下了完美的封魔阵,即使是佛雷也无法通过的封魔阵。
“在那里,有塔克留下的召唤阵,如果你们到那里,也许就能找到他们当初定的契约,只要完成了契约的内容,佛雷就没有留在物质界的理由。
“或者可以让契约的继承人与佛雷谈判,甚至找到它这次来到人间的弱点……如果当初有设定的话……”
星狩问道:“如果完成契约的要项,是不是要将水晶交给它呢?”
老魔法师道:“如果能找到水晶,就交给它也无妨,毕竟力量再强大的恶魔,只要不留在人间,就无法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
“你说得没错,那么请你告诉我们,那座塔内的详细情形……”
找到了希望,星狩等人开始研究进攻的方针与策略。
不过详细的情况,却依然是团迷雾,不进到邦吉思。默塔与塔克。梅吉他们年轻时使用的巫师之塔,也无法确切地得到答案,但至少有了方向。
就在星狩他们努力研究该怎么潜入被恶魔盘据的巫师之塔时,待在塔里的恶魔透过魔法,也在观察着星狩他们。
佛雷所在的地方充满了硫磺味,整个房间被怪异的蕈菌与灰质的藤蔓所包覆,里头充斥着来自深渊魔域的毒气。
然而,佛雷却很满意这里的味道,它虽然也不讨厌人间的气味,不过比较起来,硫磺和有深渊魔域的毒气,显然更适合它。
房间似乎被改造成了深渊魔域的景象,佛雷运用它那惊人的魔力,将故乡的一部分召唤到人间界来。
“大人,您不生气吗?”一只被它召唤来的迷诱魔问道。
“生气,为什么?”
“竟然有人将锁勒魔放送,将大人的使者放送,这不是很严重的挑衅吗?”
“哈、哈、哈……”佛雷大声地狂笑,道:“不过是只锁勒魔,只要我愿意,想接受差遣,来人界大肆破坏的锁勒魔多得是,这根本不是什么损失。”
“大人的心情似乎很好?”
佛雷道:“难得有客人来访,我们是不是该想些新的点子招待客人?”
迷诱魔道:“嗯,不过,他们看起好像很弱的样子,我很怀疑这些人能给我们带来多少乐趣。”
“里头有个年轻又有自信的魔法师呢。”
“嗯?大人的意思是……”
佛雷道:“我在这里也待得太久了,是该了结那场战争,是该回去结束与那只顽固、愚蠢的鲁勒魔的战争,并且将那些讨人厌的鲁勒魔赶出我的界域。”
“可是,大人不是还没拿到水晶吗?”
“没错,不过,现在有人会帮我拿,或者带我通过结界。”
“原来如此……那么大人,那个圣骑士可以交给我吗?”
“喔,圣骑士?只要不妨碍到我的计画,就随你高兴吧。”
迷诱魔很高兴地说:“太感谢了,我最讨厌圣骑士了,我会准备好舞台,好好地款待客人。”
第七章恶魔交易之五
老魔师默塔年轻时与同伴使用的巫师之塔,在恶魔占据的四十年间,已经被佛雷改造得面目全非。
深渊魔域的寄生藤蔓,还有奇奇怪怪的灰质蕈菌,将巫师之塔的外貌变得奇形怪状。那些灰质蕈菌偶尔还会爆开,散发出有毒的、恶臭的孢子。
而在塔的周围,也长出了不少蕈菌,大的足足有一般人的三倍高,虽然养分的不同,让这些灰质蕈菌不再散播致命的毒气,不过众多的蕈菌聚集成林,依然是一幅诡异的景象。
蕈菌林偶尔有蝠魔飞翔,也有坏蛆魔在林中徘徊,所幸并无魅魔或崇尚暴力的锁勒魔。由巫师之塔外围的蕈菌森林来看,佛雷并没打算在此地久留,因为它并未对巫师之塔的周围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否则在里头活动的恶魔,就不会只有贝特魔族中的下级恶魔。
星狩一行人在进到蕈菌森林之前,就先施用了集体隐身术,因为他们的目的,是巫师之塔的顶楼,在找到必要之物以前,得避免无谓的战斗。
星狩不担心会被坏蛆魔发现,因为这种恶魔并不具备看透隐形法术的能力,虽然坏蛆魔的嗅觉还不错,可是来到人间界的它们,会因为空气品质的不同而产生过敏,导致嗅觉瘫痪,所以不必担心。
不过,蝠魔就不同了,它们是具备心灵交流能力的恶魔,就算看不见,也可以感觉到人类的心灵意志。
幸运的是,蕈菌林里的蝠魔数量并不多,也没发生不期而遇的情况,因此他们的行动,并未引起蝠魔的注意。
然后就到了巫师之塔的门口。
原本的大门已经被破坏,所以不用担心开门的问题,只是在塔的四周都有食人魔驻足,这些食人魔八成是被佛雷捉来当看门狗的。
食人魔并不喜欢待在这种怪异的地方,一只只都显得无精打采的,不过,要是有人类想硬闯入塔,这些食人魔还是很乐意捉起入侵者,作为午餐的主菜。
星狩等人在隐身术的掩护之下,由食人魔身旁走过,又安全地过了一关。
这一路上相当顺利,四人的精神依然绷得很紧。
聚集在巫师之塔的魔物们虽然危险,可是在星狩眼中并非无法应付,有艾凡娜、思沃德的掩护,他甚至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将魔物们轻松解决,可是一旦引发战斗,必然会惊动现任的塔主——贝特魔族中的王者佛雷,它才是星狩一行顾忌的对象。
进到塔里,发现里头已经完全被置换成深渊魔域的景象。
魔域的植物和褐色的物质,披覆在地板、墙壁上。如鱼眼、贝壳般凸凹不平的颗粒与怪异的纹路充斥其中,空气中带有硫磺的味道,让人觉得恶心。
走动时,还得要小心别惊动毒刺藤的花朵,这种魔域植物的花朵虽然艳丽,却会发射出致命的毒针,为地上的土壤添加“肥料”。
塔里头不再见到蝠魔或是其他的魔物,空空荡荡的有如荒废之城。
星狩等人不停地绕着塔边的阶梯往上爬,前一夜老魔法师对这座塔的介绍,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因为,在佛雷的改造下,巫师之塔早已面目全非了。
还好目标是在顶楼,只要一直往上爬,就可以抵达目的地。
众人提心吊胆地安然抵达顶楼,在最高的一层楼,依然不见佛雷的影子。
艾凡娜左右观视,厌恶地说:“佛雷好像不在……恶魔的品味真叫人不敢恭维,星狩那个老魔法师会不会是在骗人,这里不像有封魔阵。”
星狩道:“应该是被佛雷隐藏起来了,我想高傲的佛雷,一定不容许在它的领域里,有它不能踏入的地区,我们四下寻找看看,应该能找到置有封魔阵的房间。”
四人便分开,在诡异的房间里搜寻着。
在寻找被隐藏起来的房间时,艾凡娜走到星狩附近问道:“奇怪,佛雷不是很高阶的恶魔吗?为什么在它的地盘里,却不见半只服侍它的恶魔呢?”
“这是贝特魔族的特性。”
“咦?”艾凡娜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星狩不经心地应道:“贝特魔族不似鲁勒魔族,它们不具备服从或忠诚的观念,即使是同族的恶魔也经常会互相厮杀。贝特魔族的私领域里不容许任何人随意出入,未经邀请就踏入贝特魔的私领域,就等于是宣战的行为。”
“奇怪……这个房间已经够大了,还能藏有密室吗?”
星狩喃喃说了一句后,又道:“贝特魔族的领域观念特别重,除了私领域外还有外领域。一旦有较强的人物进入外领域,贝特魔也会前去察探,察探的目的,是要探知入侵者的能力,若是发现其能力不及于己,不是将之降服成为奴仆就,就是直接杀死……
“由于这只佛雷没打算在这里发展,所以才会将接近的魔物全都杀掉,而这种保护自己领域的行为,就被下荒三村的人当成了保护村子的行为……”
艾凡娜疑道:“那它怎么不把三个村子给毁了?村庄里不是有魔法师与很多优秀的战士?”
星狩不屑地说:“他们那如同蝼蚁般的存在,佛雷会放在眼里吗?”
“那我们呢?”
“当然……”
“当然是一样的。”
第三者的回答,让星狩的脸孔在瞬间凝结了。
“我还以为你会回答得更有自信……”艾凡娜却不满地说:“只不过就是……咦?你!”
星狩忽然扑向了艾凡娜,用力地将人抱住。
“喂!你!”艾凡娜抗议着,同时用手猛敲他的胸背。
虽然用力地挣扎,可是艾凡娜还是被星狩给压倒了。
“你这个色狼!”艾凡娜正要用圣锤抵抗时,星狩却已爬了起来,他的神色极为紧张,全无平常那种冷静、无情的模样。
圣锤挥空。
星狩却又直接拉起她的后衣襟,粗鲁地将人往后拖。
“你到底……呃!”原本愤怒的颜容在看到前方的人物后,顿时变为惊愕。
地板被融化了!某种腐蚀性的液体,就撒在了艾凡娜原本站立的地方,而一张邪恶的脸孔就在前方。
佛雷!这个名字在艾凡娜心中响起,化为了恐惧的波动。
它并不高大,比起艾凡娜原本的想象,它算是很矮小的存在——平常高大成年人的尺寸,接近两米高的身躯,赤红色为主、带有黑色,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外表。
那张脸的轮廓很深,眼眶像是凹陷的深湖,里头则注满了血红色的液体,一对肉翅卷到腹部,像是穿着皮制的背心。
它的下半身是隐形的,不,应该说是不小了心露出了上半身,让艾凡娜瞧见了。
红色的魔法飞弹由后方打出,射向了佛雷,然而魔弹却穿过了这只贝特魔,恶魔的影子也跟着消失了。
“你还楞着,还不快降下神迹!”星狩的吼叫提醒了艾凡娜。
此时的艾凡娜心中一片混乱,两颗眼珠子快速地左右飘动,见到身着铠甲的思沃德正以全速赶来,心情也跟着定下了几分。
“以火焰之名,不洁的异形者退下!”
艾凡娜快速地念出祷文,神圣的波动以她为中心了散发开来。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神迹,也是专门用来对付恶魔、死灵类生物,名为驱除邪恶的神迹。虽然名为驱除邪恶,其实驱除的并不限于邪恶的生物,毕竟,所谓的邪恶,是一种主观认定的观念。
神迹排斥的,是所有来自下层界的力量,以及滞留在人间的灵魂,至于下层界的生物是否是邪恶或不好的,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艾凡娜的能力很强,神迹的力量会随着使用者的能力,而有着明显不同的效果,如果是寻常的牧师降下这个神迹,恐怕只能让蝠魔这种最低阶恶魔感到些许的不快。
不过,艾凡娜降下的神迹,却能确实地剥夺恶魔的力量,要是蝠魔硬要靠近,恐怕会被抽去全身的力量,变成像虫子般在地上爬吧。
可是,这次面对的是佛雷,艾凡娜不敢奢求佛雷会被驱逐,但至少会让它的力量降低些许。
“笨蛋!别用这种软弱的神迹!”星狩大声地斥责道。
“什么嘛!我……”艾凡娜觉得好委屈,上次对付迷诱魔,就是以驱除邪恶的神迹让恶魔的力量大幅减弱,再轻松地将它打回深渊魔域。
佛雷虽然强上许多,可是,确实地削减敌人的力量,不就是最正确的战斗方式吗?
此刻佛雷的身影再次消失,当然,它不是因为驱除邪恶的神迹才跑走,而是使用隐身类的法术藏起来了。
“罗特小姐!”思沃德一边关心的呐喊,一边快速地跑来,古柯也由旁边回来,但是他们四人却无法会合,因为一道魔法力墙将他们隔开了。
“呵、呵、呵……欢迎啊,好久没有客人来访,你们是来娱乐我的吗?”佛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回它出现在房间底部的石椅上,佛雷蹲在椅背上,双脚的爪子刺入了石椅中,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则正好顶在双膝之间。
这次,恶魔的样子清晰地呈现出来,隐形的魔法已经消除了。
佛雷的样子,看起来不似锁勒魔或坏蛆魔那样可怕,它的样子比较接近魅魔、迷诱魔那一派││虽然长有贝特魔族的特征,可是,却带有力量的美感,全身的肌肉相当结实,却不会过分粗壮,脸型介于蝙蝠与人之间,耳朵尖而长,一对角正好长在耳朵两侧,沿着头型形成了新月般的形状。
鲜红色配上会反射光线的深黑色,让人觉得佛雷全身上下散发出带有邪气的美感。
佛雷的态度显得悠然自得,毫无任何不适的状况,驱除邪恶的神迹宛若不存在。
恶魔双翅展开,双足轻跃,由椅背落下,动作优雅地坐到了椅子上。
它看着星狩等人的目光,不像是在打量敌人,倒像是正在盘算着要跟这些玩具进行什么游戏好的样子。
它道:“本来我是该好好招待罕见的客人,可是你们这些客人,不遵守该有的规矩私自闯入,所以是该给点微薄的惩罚,要不然,人家会以为我是个随便的恶魔。”
“有什么能耐,就尽管使出来吧,别在那儿装模作样的!”艾凡娜骂道。
“哎呀,所以我才不喜欢法皇的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不过,我也不应该辜负客人的期望。”
说完话,佛雷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就浮在石椅上,脚又缩了回来,就像是坐着似的,但它身上没有倚靠任何东西,只有那对肉翅缓慢地拍着。
它在空中盘着脚,一手撑着脸颊,像是在考虑要怎么对付艾凡娜,态度嚣张、自大到了极点。
“算了,反正法皇的人很难成为好玩具……那就直接消灭好了。”
佛雷伸出手指,血红色的指头上,长着紫黑色的指甲,显得诡异极了,只听见它吐出深渊语的一个辞,紫色的光线便由指尖射出。
“危险!”
艾凡娜来不及反应,还好星狩迅速地拉她一把,才让紫光由她身旁闪过。
艾凡娜靠到星狩身上,露出了不满的神情,转头一看,却发现被紫光射中的桌子顿时消失无踪。
这时,她才听到星狩以苦涩的音调说道:“该死!佛雷竟然能这么轻松地使出解离术。”
“可恶的恶魔,授首来!”思沃德高举着发出神圣红光的阔剑,冲向了佛雷。
“别冲动啊!”古柯说了一句,可是圣骑士秉持着大无畏的精神向前进攻,古柯也只好抡着长棍跟了过去。
“快掩护他们!”星狩急忙提醒。
“嗯……”艾凡娜再起念起了祷文。
佛雷微微笑道:“等不及了吗?没办法,那么宴会就开始吧!”
只见恶魔弹指,地板随即崩裂。
“啊!浮载万物的魔力……”
星狩正要以飘浮术支援思沃德他们,念咒的声音却倏地中止,原来是佛雷在瞬间完成静默术,阻碍了星狩的施法。
虽然不念咒语,星狩还是可以完成飘浮术,只是少了咒辞的共鸣,施起法术,便会更耗时间与精神。于是星狩放弃了飘浮术,省下时间,将精神花在如何对付佛雷上。
星狩放弃救援,但艾凡娜则不然。
艾凡娜无法抛弃跟随她前来耶佛大陆的伙伴,眼见思沃德随着地板的崩裂而坠落,原本攻击佛雷的祷文也中断了,她只得往圣骑士那边跑去,却又被魔法力墙给挡住。
“不!”艾凡娜敲打着力墙,大声嘶吼着,却只能看着经常待在身旁保护她的圣骑士坠落,消失不见。
“放心吧,这种高度摔不死人的,圣骑士不是以耐打、耐操闻名于世吗?”
“你这个恶魔!”艾凡娜怒极地瞪着佛雷,马上将怒气化为战斗意志。
“雷电!寒冰!”星狩随即攻击,连续释放出法术连锁准备好的魔法。
只见闪电的激流化为一片霞光,流向了恶魔。
不料电流却绕过了佛雷,就像溪流中的大石阻开水流那样,无形的魔法力量挡下了星狩的闪电术,然而连在电流之后的,却是巨大的冰锥。
长三米,一人合抱那么粗的冰锥,像是攻城的巨弩般射向了恶魔。但佛雷没有躲避的打算,也没有施法抵御。
星狩将攻击分为两种不同的形态,闪电术是以雷电的能量进行攻击,而冰锥术则是豪强的物理力量,如果佛雷准备好了抵御能量伤害的魔法,那么就不可能同时施用抵抗物理力量的法术。
星狩的算盘打得很正确,佛雷只在身上了施用防护元素的魔法,巨大的冰锥确实来不及施法阻挡。
可是,这种程度的冰锥,在佛雷眼中却如同牙签一般,它只是抬脚上踢,冰锥随即就被敲碎了。
碎冰散落在佛雷身上,便马上冒出了大量的水气,就好像撞上了烧红的铁块一样。
“天罚圣焰!”就在同一时间,艾凡娜完成了祷文,降下神迹。
神焰由天而降,气势宏大的神圣火焰,由窗户闯入,直击恶魔。
寻常的火焰对佛雷这种恶魔并无效用,不过火之法皇的神焰专烧恶魔、亡灵这等违反世界秩序的存在体,虽然高热的火焰对佛雷没用,但是神圣的力量,却能有效地打击恶魔。
圣焰在它身上烧着,恶魔却在焰火中笑着。
不可能会无效!它一定是在虚张声势,星狩这么认定。
就算寻常的火焰无法对佛雷产生效用,可是艾凡娜唤来的不是寻常的火焰,那是带有火之法皇神力的圣焰,佛雷是否真的受到影响,只要再给予强力的打击,就可以知道。
“魔力,寄于我手,寄于我意,化为利刃……”
魔法能量性质的伤害,对佛雷效力不大,因此星狩选择了钢刃矢这个法术。
然而佛雷却在火焰中狂笑道:“你们还真有闲情逸致,难道不知道该赶快躲避即将面临的危险吗?”
星狩闻言不由得分神,转动眼珠,四下观望。
“你别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恶魔,法皇的神力会将你烧尽的!”
“哈哈哈,是这样吗?”佛雷双翅伸展、拍动,瞬间狂风大作,天罚圣焰顿时熄灭。
“这种程度的火焰,根本就毫无用处,你们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脚底下吧。”佛雷嚣张地说着。
“什么?”
“糟了!”
星狩这才发现地板持续在崩裂中,他把注意全部放到了佛雷的身上,没看到裂隙已经扩张到脚底下。
佛雷有翅膀,星狩他们可没有,要是地板裂开,可就要掉下去了。
“快退!”星狩拉着艾凡娜,就要往楼梯那儿跑。
“不要!这家伙不可饶恕!”艾凡娜固执地说。
“笨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样就想走,这可不行喔。”佛雷拍动翅膀,飞向了楼梯口的方向,紫色的尖指甲在空中画出符文,魔弹随即射出。
“浮载万物的魔力……”
眼见来不及逃跑,星狩念起飘浮术的咒语,同时咬紧牙关,准备承受魔法飞弹的冲击,哪里知道,这数颗魔弹不是以他们两人为目标,而是直接打向了地板。
已经出现裂缝的地板,在受到冲击后,结构终于崩毁,让星狩来不及完成法术。
两个人随着崩坏的地板往下掉。
“我不喜欢法皇的牧师。”佛雷再次施法,闪雷束由指尖窜出。
正往下掉的两人无从闪避,然而星狩却拉了艾凡娜一把,将人抱住,两人的位置各移了一点,闪电才由艾凡娜身旁溜过,打中了崩落的石材地板。
“哎呀,早知道,就瞄过去一点,想不到这样还能闪过……算了,反正一个小小的牧师也成不了大器。魔法师,我等着你代我取得霍金斯水晶。”佛雷露出了得意地笑容。
轰的一声,散乱的电流还有被击破的石板,打在了两人的身上,运气不好的艾凡娜被石头砸中头部,晕了过去。
星狩抱着艾凡娜往下掉,眼见下层的地面越来越近,根本来不及施展魔法。
短短的几秒钟内,星狩的心中闪过许多想法。
他可以用怀中的艾凡娜当垫底,也可以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将人往下抛出,好减缓自己下坠的力道,不过这么一来,艾凡娜恐怕会承受加倍的伤害。
反正这个女人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原本就只是想利用她来对付佛雷……就算牺牲了也无所谓……
贝特魔族与火之法皇可以说是誓不两立、水火不容,如果把她留下来,佛雷一定会花时间来虐待她,如此一来,自己就有时间可以逃亡了。
反正是要把人留下来当饵食,那么,完好的一个人,跟摔成重伤的人,都没多大的差别,反正落到了佛雷手中,不都是要被它给玩弄到死?
佛雷很明显得是想要先杀死艾凡娜,那么就把她丢给恶魔,好争取逃亡的机会吧!
可是……
“我为什么要让佛雷得逞!”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星狩的心中,又浮现出了另一种想法。“混帐!”星狩嘶吼一声,在空中侧扭身躯,让自己的侧背先行着地。
侧肩撞击地面后,发出了一阵剧痛,他忍痛抱着艾凡娜向旁边滚去。
石块还不停地掉下来,地面上也布满了碎石,在撞到柱子停止滚动后,星狩的衣物被磨破了多处,身上也有多处受伤。
然而他没有时间休息,佛雷只要往下飞,就可以追过来了。
星狩马上站了起来,左肩吃痛,这才发现肩胛骨已经裂开,肩膀也脱臼了。
“唔……”星狩只发出了低沉的声音,随即用另一只手按住肩膀,硬将脱臼的手臂接上。
做这个动作的同时,怀中的艾凡娜却向旁倾倒。
“你……”星狩伸手拉人,艾凡娜却没反应,手被拉着,整个人垂到了地下。
“可恶!”星狩马上后悔救人,可是人已经救了,后悔也没用,于是快速地探她鼻息——呼吸正常,然后星狩看到艾凡娜靠近太阳穴那里,肿起了一个大包。
“真是不耐打啊……”星狩沉重地叹了口气,只用一手将人扶起,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的客人,出来呀,我还没好好招待你们呢!”佛雷充满玩乐意味的声音再次响起。
星狩紧张地靠着柱子,连呼吸都屏住了。
“要玩躲猫猫吗?这也无妨,我就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再来找人如何?”
“不答话,我就当你们答应了喔。”
星狩闻言,气得在心中大骂:“少瞧不起人了。”
可是,静下心来后,又觉得恶魔的自大,至少让他还有一丝丝反击的机会,也许佛雷就是想要充分地玩弄闯入者,慢慢地将人逼到极限,最后再将绝望的人凌迟至死。
就算是这样,也要跟它搏一搏!
听到拍打翅膀的声音远去之后,星狩才探出头来,用心地观察这个房间。
房间远比上层楼还小,以建筑的结构来说,这是有问题的。
因为,在塔外看到的塔,是形状正常的一座塔,并非建成倒锥形那种上宽下窄的奇怪形状。
可是,由半圆形的房间来看,这个房间虽然只有这层楼的一半,但是形成半圆形房间的直径,却比摔下来的地方还要短上许多,而且,算一算古柯与思沃德掉下来的地方,应该是在塔外。
星狩想了想,又看了地上的石头碎片,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才是原本的巫师之塔。之前经过怪形异状的地方,都是佛雷建造出来的,简单的说就是塔外有塔,疯狂的贝特魔造了座更大的塔,将原本的巫师之塔包住。
摔下来的房间,是整片圆形的大房间,也就是说,那里并非原本的塔顶,而这里才是老魔法师邦吉思所叙述的塔顶,那么还有机会。
只要进入被封魔阵保护的房间,就有机会找到遣回佛雷的方法。
星狩扶着艾凡娜,吃力地移动着。
他的时间不多,佛雷扬言只给他三分钟,他必须在三分钟内进入封魔阵。
星狩走出来,在分隔这层楼的墙壁上看到一道门,门是由古木所造,两片门板已经被打破,然而双眼却看不透门所分隔的两个房间。
非常明显,这是魔法力量的作用。
星狩念起侦测魔法的咒文,潜藏于此的魔法阵即刻浮现。
立体的魔法阵形成帷幕,保护着另一个房间,其中包含着封魔阵的立体方阵。
门已经被打破了,星狩可以直接穿过,可是这么做,势必会干扰到魔法阵的作用,这个魔法阵虽然只会阻止恶魔通行,可是,当有其他带有魔力的生物闯过时,势必会破坏魔法阵的结构。
很不幸,星狩就是带着强大魔力的魔法师,而艾凡娜身上火之法皇的祝福,对魔法阵的破坏恐怕更大。
如果贸然通行,很可能会让封魔阵出现破绽,而无法阻挡恶魔。
星狩一下子就明白了佛雷的用意,原来它打的主意,是要星狩为它开路。
进去的话,魔法阵肯定会被破坏,有破绽的封魔阵等于没有保护,可是不进去,在这待着,等佛雷一来,它可以在不杀死星狩的程度下将他打昏,再拿他的身躯当桥好进入里头。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星狩骂了一句,便念起咒语。
“光之钥、影之钥,为我开启大门……”随着咒语与符文的画出,由影子构成的门扉渐渐地成形。
“……打开影之门!”
星狩开启了暗影门,然后拖着艾凡娜进入与人间界重迭的异界。
“这样就可以了。”星狩吃力地拖着艾凡娜通过了封魔阵。
虽然魔力的作用在异界依然能产生作用,不过组成封魔阵的魔法力量,却不存在于异界,因此由异界通行,并不会干扰到封魔阵的运行。
进到里头后,星狩喘嘘嘘地坐倒,而艾凡娜也被他随便放倒在地上。
星狩看着艾凡娜,怨道:“这丫头看起来还满瘦的,想不到还很有分量!”
“真是的,我何必救她……”星狩心中忍不住抱怨,却又像是在为自己找理由地向着艾凡娜说:“对了,是为了对付佛雷,现在我救了你,等到再次对上佛雷时,你可要好好加油,别再用些没什么威力的神迹了……”
“呼。呼……可恶,这一摔,可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多了。艾凡娜,你可要发挥火之法皇的权杖该有的力量,不然我可就亏大了。”
不停喘气的星狩靠着桌子,调整呼吸,放松精神,眼睛慢慢地闭上。
他呢喃道:“这里应该很安全,我得恢复一下精神才行……”
第八章梦境之五
我握着卡妮雅滑嫩、细致的手掌,在苍郁无光的森林里不停地奔跑着。
“快点!再快点!”
“不行了……呼……我,也不行了,再也跑不动了……”
清秀的脸孔急促地喘着气,脸却是苍白的,卡妮雅早就累坏了,她体力透支的程度已经达到极限,再这样下去,绝无生还的机会。
“好吧!我们就先躲一下……”
虽然知道追兵在后,可是再跑下去,就算没被追兵逮到,人就要先倒下了。
“狩,我们可以逃回去吗?”卡妮雅毫无血色的脸孔令人怜惜。
“可以的,大不了跟它拚一拚!不过是块头大了点,不见得会输的!”
“不!别冒险,那家伙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如果真的被追上的话,我掩护你,你逃回去吧。”卡妮雅担忧地说。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呢,就算要逃回去,也该是你逃走才对!”
“算了吧……反正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已经不再是卡妮雅小姐,而是孤儿卡妮雅。可是小狩不一样,熙弟还在塔里等着你回去。”
“别再说了!你还有我呢!要是我抛下你独自逃亡,熙弟才不会承认有我这个哥哥。我会带你回去的,就算有意外,至少你也要活着回去帮我照顾熙弟!他不只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啊!我们不就是一家人?”
卡妮雅苍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变得红通通的,她低下头道:“星狩,你真好,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
真的不值得的……“
“好了,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探探路,顺道布下几个陷阱拖延时间。”
“嗯,万事小心。”
可恶的疯狂法师,竟然改造了生性温和的牛头人,将原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牛头人,变成了疯狂杀戮的狂暴牛头人。
更可恶的是,竟然有人想要研究这种违反自然秩序的魔法。
更惨的是,那个擅长变化系法术的疯狂法师,不小心被自己改造的牛头人给踩扁,现在根本没有人能阻止那头狂暴牛头人,那家伙没完成魔法师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也就是││杀死偷取研究成果的人,是不会停下来的。
牛头人应该不是擅长追踪的种族,视力不好、嗅觉也没多强,不过是长得高大了点,皮肤硬了点、力气大了点,可是那个疯狂的法师,不知在它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能让狂暴牛头人紧追不舍。
使用束缚术的魔法陷阱,应该可以缠住它些许时间。
可恶的首席,说什么只是去偷东西,不会有什么危险,什么法术材料都不肯给,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困窘。
可恶,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适当的管道,别再被首席掐住了施法材料供给的命脉。
轰……树木被推倒的声音。
好家伙,力气真大!不过正常的牛头人,是不会随便破坏森林的,也幸好它变得粗暴,因而一举一动都变得明显无比,根本不用多费心,就可以轻易地知道它的靠近。
古铜色的巨角先出现在树顶,然后两颗树被随手推倒,五米高的超大型牛头人出现了。
“笨牛!我在这儿,来啊!我才不怕你呢!”
“哞!”狂暴化的牛头人果然智商很低,随便挑拨一下,就气冲冲地杀了过来。
“很好,就是这样,踏入魔法陷阱之中!”束缚的魔法之锁链由地下钻出,青色的光芒化为束缚的力量,如同藤蔓般紧紧地缠上牛头人。
“哞!呜……”可怕的力量,狂暴牛头人左右扭动,四面的树木全被它弄倒了。
青色的魔力锁链虽然越缠越紧,但不时有魔力之链被它弄断,它的无穷狂力叫人担心,好像随时会挣脱束缚术冲过来。
只靠蛮力的挣扎,只会让魔力锁链越锁越紧,让它更难以施力,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再加道保险好了,就用路上采集的蜘蛛丝当原料,再施展个蛛网术吧!
白色的蜘蛛丝由手中飞射而出,形成网状的粘丝将它缠住,抓住了狂暴牛头人、也捉住了地面及四周的树木。
即使如此,到底能困住它多久?
以这只牛头人的蛮力,法术的能量会快速地消耗,得趁机逃离才是。
“哇!”是卡妮雅的叫声。
“卡妮雅姊!”
“小心!”
猿人由树上跳下!魔力飞弹射出,将猿人击飞,然而猿人只是晃了几下,似无大碍。
这才看清楚猿人的模样,又是那个疯子法师的杰作,猿人的身体是拼凑而成的,那个疯法师除了制造狂暴牛头人外,还制造了一堆合成猿人啊……
“别怕,有我在……”看到卡妮雅手臂染上血色,叫人心痛。
“哞!”
碰、咚!带蹄的脚掌踩下!危险的合成猿人被踩成了肉饼。
“吱、吱、嘎!”剩余的合成猿人群起围攻。
合成猿人东跃西窜,对狂暴牛头人又抓又咬,可是对铜筋铁骨的牛头人毫无作用。
狂暴牛头人以压倒性的力量,又打又踢,合成猿人一被它捉住就被用力捏爆,被它的脚踢中手脚或是身躯,就折成异常的角度飞向天际,狂暴牛头人还用头撞击合成猿人,用头上的牛角刺穿合成猿人。
没两下子,所有对狂暴牛头人攻击的合成猿人,几乎都成了不会动的尸体或尸块,卡妮雅好不容易才恢复血色的面容,刷的一下子,又变得跟丧礼上的白幔一样。
“没事的,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你别逞强了,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是打不过它的,反正我也没力气逃跑了,就让我用法术掩护你离开……”
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安抚卡妮雅,假装有信心的话由口中说出:“不过是只牛头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它只是被强化,并且被附加了永久性的狂暴术,本质上还是牛头人,该有的弱点还是不变。
“皮肤被强化又怎样,力量被强化又怎样,变得不知疲惫又怎样,它还是牛头人,强大的力量,是失去冷静判断的思考能力换来的;不知疲惫,并不代表疲劳不会累积;它增加的优势,不过是用减少别的能力换来的……”
“那又怎么样!事实很明显,我们现在没有能伤得了它的魔法啊!不……”为了安慰卡妮雅的话,同时提醒了自己。
是啊,它确实很强大,可是并非没有弱点。魔法师的战斗不是用单纯的魔法力量在战斗,而是更细致的操作,针对敌人的特质,施展最适宜的法术,才是魔法师的战斗方式,不去寻找敌手的弱点,只想以强大的魔法力量进行攻击,那是战士单线式的思考模式啊!
“你说得没错,请掩护我。”
“嗯……小狩……一定要活下去喔……”
“从风、从云、水气四起!”
是迷雾术,那么得在它身上做个记号才行。
“光,依附而来!”
啊,偏差了一点,本来要对狂暴牛头人的脸施展光源术的,不过在打斗中的牛头人不好定位,结果发亮的变成了它的牛角,不过也没差。
雾气由卡妮雅双手间流出,不消片刻,附近的林子就整个湮没在浓浓的雾气之中。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逃跑!”
卡妮雅骂了一声,我退开了,这是卡妮雅制造的机会,若不利用浓雾的掩护,哪有机会接近牛头人。
“哞!”合成猿人们不是被狂暴牛头人打死,就是利用浓雾逃走了。
狂暴牛头人把目标又放回我们身上,大手一拍,浓雾宛若要被拍散似的,在这片迷茫的世界中,它那发光的牛角成了警示的目标。
“啊……”可恶!它好像打中卡妮雅了。
不行,它好像蹲下来在摸索卡妮雅,不能让它找到卡妮雅,现在就动手吧!
由树上跳下,抓住它的牛角,手往下拍,朝着它的眉心释放震击掌。
“哞呜!”牛头人吃痛,疯狂地甩着头,我的身子也跟着飞了出去。
“哞呜……”痛苦的叫声,法术成功了吗?
碰!隆……
糟了,是失败了,而且还激起它的狂性吗?不停有树木被扳倒的声音,双蹄狂踩让大地震动,发光的牛角猛烈地运动着。
被甩开撞到地面的我受伤了,脚好像断掉了,站不起来。
树枝被发狂的牛头人抛上天空,泥土、枝叶四处飞洒,“哞呜……”一声狂叫之后,发光的牛角不再动作。
风吹来,雾散去,巨大的牛头人平静下来了,一动也不动。
我撑着树枝吃力地站起,那牛头人双眼无光,脑门红糊糊的一片,死了。
“卡妮雅!”
“你没事吧,卡妮雅!”
“呜……没被你害死,算好运啦!”在倾倒的树堆中传来了她的声音。
太好了,卡妮雅倒在树堆底下,左、右、上、下都是巨大的树干,而她正好在树干交错的缝隙之中。
卡妮雅狼狈地爬出来,我也忘记脚伤跑了过去,伸出手要将她拉起,结果脚一吃痛,反而摔到她身上。
“好痛!”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家伙……”
“对不起……”
“下次别再冒险了……老是喜欢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我,我会担心的……”
“对不起,卡妮雅姊,不过,我们不是赢了吗?”
“这次算你好运啦!”
“是有卡妮雅姊在的关系,才会胜利的……为了卡妮雅姊。不管是牛头人还是恶魔,我都会打倒的……”
“讨厌,还说大话,还不快站起来?”
一安下心来,全身的伤痛也跟着浮现,可是,口中还不停地说着:“我会保护你的,卡妮雅姊……”
第九章恶魔交易之六
艾凡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头相当阴暗,仅有一道青色的光芒,将四周的景物都染上了阴森森的气息。
左右不见思沃德还是古柯,唯有星狩坐在地上,靠着木桌正在休息。
回想起方才的战斗,艾凡娜还心有余悸,看到星狩这个坏心眼的魔法师,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睡得很安稳,她心中就有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睡觉!”女牧师忍不住念了一句,不过,她好像没想到,自己也才刚刚醒来。
其实艾凡娜生气,不是没道理的。她虽然是将自己的人生奉献给火之法皇的牧师,可是,艾凡娜也是个女孩,一个人孤伶伶地待在这阴森、可怕的地方,多少会有点害怕,而星狩竟然丢下她一个人舒舒服服的睡觉,她当然会不满。
“伟大的火之法皇,请照亮您忠实仆人的道路……”
火焰由艾凡娜双掌间亮起,神圣的火光为这个阴暗的房间,带来了光明与温暖。
艾凡娜放开了神迹之火,让它飘上半空中。
“这样好多了……”害怕黑暗好似人的天性,就连守护法律与秩序的法皇牧师也不例外,降下光明术的神迹后,艾凡娜的心中也踏实多了。
“喂,睡够了没!恶魔追上来啦!”艾凡娜摇摇星狩,后者却没有反应。
“不会是……不会的!俗话说,祸害遗千年,这家伙心眼那么坏,才不会有事!”
口中虽然这么说,艾凡娜还是用手去摸摸星狩的额头,并且探了探他的鼻息。
“好烫……嗯,好像受伤了……”艾凡娜嘟起了嘴,在心里埋怨道:“真没用!我一点事都没有,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却弄得全身是伤,为什么不是思沃德待在我身边呢……”
埋怨归埋怨,艾凡娜还是对星狩施展了她那不大擅长的治疗神迹。
神圣的光芒由艾凡娜手中灌入星狩体内,快速地治疗伤害,不停施术的结果,弄得艾凡娜满身大汗。
这时,星狩却梦呓道:“卡妮雅……”
“什么嘛!亏我这么辛苦地救助你,结果你这家伙,却念着别个女生的名字,真是忘恩负义的烂人。”艾凡娜又嘟起了嘴在抱怨,可是却看到火红光芒下的脸庞,竟露出了极为温柔的神情,这是星狩从未展现在艾凡娜眼前的神情,充满了柔情与温暖,有别于平常那尖酸刻薄、一副坏心肠的模样,艾凡娜不由得把目光驻留在他的脸上。
猛不期然地,星狩伸出手来,正好捉住了艾凡娜的衣袖。他在睡梦中用力一抓,结果将艾凡娜拉入了胸怀。
“喂,你!”艾凡娜脸一红,又见星狩还未醒来,便骂道:“你是睡糊涂啦?”
艾凡娜正要站起来,哪知星狩双手怀抱搂住她,温柔地说着梦话:“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艾凡娜呆住了。懂事以来,就没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牧师的修行是辛苦的,主持正义维护法律的人,应该是要成为保护者,而不是被保护的人,可是在心底,艾凡娜的少女心也曾作过被人呵护、体贴、保护的梦,现在,少女的梦竟然实现了……
艾凡娜呆呆地靠着星狩的胸膛,等到他的手自然垂下来,她才像是梦醒般地坐立起来。
女牧师双眼迷茫地看着星狩,心里百感交集,突想到星狩只是在作梦,而且在他的梦中,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他说要保护的对象,不就是那个叫卡妮雅的女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艾凡娜的心中出现一股怒气,看到星狩好像在作着幸福的梦,火气就更大了,手仿佛不受控制地往他头上敲去。
“呜……”星狩被敲醒了。眼睛睁开,又闭上,手挡住了神迹的焰光,才又睁开眼睛。
“你已经醒啦。”星狩的话让艾凡娜觉得更气,什么叫作已经醒来,他独自偷闲休息了那么久,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
星狩没有察觉到艾凡娜的心情,他只急着要明白现在的处境。
这时候,好好地探索一下这个房间是必要的,然而他站起来一动,才发现身体上的许多疼痛都消失了││才睡一会儿,是不可能马上让伤势复原的!
“谢谢你帮我疗伤……”星狩感激地道。
艾凡娜心想,这还差不多,哪知星狩接下来却又说道:“不过,你应该把你那微弱的伤疗神迹用在更紧急的地方,你应该把这个神迹留给自己……”
“喂!你这家伙很失礼耶!”艾凡娜再也忍不住了,她指着星狩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人,就不能好好地向帮助你的人道谢吗?”
“不,我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耶佛大陆的人是怎样,可是在我的故乡里,看到受伤人的马上给予救助,是理所当然的行为,如果看到伤患,还要考虑自己的需要,保留疗伤的神力,这样根本就不是诸神赐予信徒这个神迹的用意。”
星狩被指责之后,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破口大笑。
艾凡娜生气地说:“有什么好笑的!”
星狩止住大笑,然后好像很诚恳地说:“是我的错,对不起,很感谢你为我疗伤。”
星狩的态度反而让艾凡娜感到不知所措,她根本无法想象,星狩会向她认错。可是在感觉上,却又没有一直想要星狩对她低头认错的那种胜利感,而且艾凡娜根本弄不清楚,星狩到底是真的在向她道歉,还是故意在捉弄她。
“算了,这次就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了。”星狩嘴角还带着笑意,不过已经不再理会艾凡娜。他将心思放到这个房间,他必须尽快找到当初召唤出贝特魔佛雷的塔克。梅吉与恶魔所定的契约内容,要不然,也该找出被魔法师塔克藏起来的霍金斯水晶。
星狩往房间中央走去,而艾凡娜则像个小鸭子般地跟在后头。
“古柯先生他们没事吧?”艾凡娜开口问道。
“不知道。”星狩想都没想,就给她最干脆的答案。
“我很担心他们,少了我们的支援,古柯与思沃德,恐怕无法招架佛雷的攻击。那只恶魔没追来,八成是去找古柯他们了,真叫人担心啊……”艾凡娜唠唠叨叨地说。
星狩只回她一句:“他们是大人了。”
艾凡娜气得说道:“你难道不会担心吗?哼,魔法师果然都是没心没肝的冷血动物。”
星狩无所谓地应道:“担心也没用。”
星狩的态度分明只是在敷衍,然而艾凡娜看他很认真在找东西的样子,便问:“我们现在在哪儿,你又在找什么?”
“巫师之塔顶楼……”
“咦!我们不是才由顶楼摔下来,怎么又会在巫师之塔的顶楼?”
星狩似乎被烦得受不了,便停下动作,转过身来详细地说道:“这里才是巫师之塔原本的顶楼,我们摔下来的地方,是佛雷后来才加盖的。
“你应该还记得邦吉思那个老头说的话吧?我们由佛雷建造的塔顶摔下来,来到原本的塔顶,然后,我找到封魔阵所在的房间,将你带进来。
“佛雷没有继续追杀我们,是因为它被封魔阵挡在外头,可是它一定还守在外头。如果你不想跟我困死在这里,那么就来帮忙,找出当初召唤恶魔的那个魔法师使用的召唤阵,或是任何相关的手札、笔记,让我们找到召唤契约的内容、或是关于霍金斯水晶的线索都好。
“佛雷无法通过封魔阵,可是又想拿到封魔阵里头的霍金斯水晶,所以它现在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等待我们走出去,再利用我们来破坏封魔阵,所以短时间内,思沃德他们应该没事,可是,这不代表这里除了佛雷外,就没有别的恶魔。
“毕竟,以佛雷的力量,要召唤几只寻常的恶魔,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我们越快找出对付佛雷的方法,就越有机会阻止其他的恶魔找上思沃德。现在,你、可、以、开、始、动、手、帮、忙、搜、索、了、吗?”
“呃……好的。”
在星狩的要求下,艾凡娜才没有再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的说话,不过,说是两人分头寻找,却又言过其实,艾凡娜待在这里,总觉得不能安心,虽然星狩说这里有封魔阵守着,但她还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会冒出来,所以很自然的与星狩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美其名为可以随时“支援”星狩。
艾凡娜吵杂的声音消失后,星狩更能专心了,他开始觉得这里的封魔阵怪怪的。
魔法的立体方阵的魔力来源,是飘在房间中心的魔法水晶,那颗水晶虽属佳品,但是光靠那颗水晶的魔力,绝对无法让力量强大的封魔阵持续运作四十年之久。
而且星狩还察觉到,房间里有另一股魔力,这股魔力让他觉得相当不安。
左右搜查,没见到什么可疑的物品,星狩决定先检查那颗魔法水晶。
“啊!”当他走向水晶时,艾凡娜发出了受到惊吓的叫声。
“又怎么了……”口中这么说的星狩暗骂道:“难道,她就不能好好地帮忙吗?”
“有,有死人,不,是骷髅……吓了我一跳……”艾凡娜委屈地说。
“什么!有尸体吗?”星狩闻言,却像是找到了宝。
他急忙跑过去,那是一具坐在椅子上、披着魔法师衣袍的骷髅。
“这一定是那位默塔先生……嗯……”星狩大方地将椅子移开,然后站到椅子原本的位置,在那前方果然留有一本手扎。
“干得好,想不到你找东西的运气还真不错。”
“是吗……”艾凡娜干笑几声,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女牧师凑上去,一同观看手札的内容,里头的文字她不认得,但星狩却飞快地流览着。
就像信奉不同神祇的牧师们,在研习神祇传下的经典时,会将教派的奥秘用神文来抄录、传授,魔法师之间,也有着独特的秘密语言。
看不懂手札记载的艾凡娜也只有放弃,于是转向了那具枯骨,为它念诵起祷文,祈求亡者的灵魂能够得到安宁。
星狩越看,脸上的火气越大,最后竟然将手札摔到地面,大骂:“混帐!白痴加三级的大笨蛋!”
“……呃,怎么了?”
“没见过这么烂的魔法师!太可恶了!失败就算了,竟然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还让伤害一再的加大!”
“到底怎么了?”
星狩吼道:“那个白痴,定下的契约根本无法完成,也永无结束的一天!他自以为算盘打得美,其实根本就是一大错误,这岂不是让佛雷可以自由地来回人间,不再受约束吗?”
艾凡娜小心地问道:“他定了什么契约?”
“那个白痴,竟然以霍金斯水晶为代价,要佛雷杀死盖迦思。”
“这有什么不对吗?”
“是的,是没什么不对,可是他没定下期限,也没指定是哪只盖迦思,就连制约恶魔的规则也没有定下,结果让它成了完全自由的恶魔。
“况且,盖迦思是被召唤来人世间的,就算将它打败送回深渊魔域,也不算杀死它。这么一来,就算盖迦思被送回深渊魔域,也不过是被放送罢了,并没被杀死。
“当鲁勒魔被放送后,佛雷并不算完成契约的工作,所以可以一直留在这边,就算我们将霍金斯水晶找出来交给佛雷,契约也不算中止,它还是可以继续留在人间。”
艾凡娜呐呐地说:“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将佛雷打败外,再无其他方法可以送走它了?”
星狩怒道:“不,还有办法,就是叫它回到深渊魔域,去找一只跟它同样强大的盖迦思决战,然后将最强大的鲁勒魔彻底杀死,最后再奉上霍金斯水晶,就大功告成了。”
“办不到吗?”
星狩讽刺地说:“当然办得到,只要这只佛雷的品格像圣骑士那么高尚。”
“……当我没问。”艾凡娜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个笨问题。
星狩原本就没打算要将佛雷平安地送回深渊魔域,可是原本以为只要将霍金斯水晶丢给佛雷,就可以将它遣送回去,这么一来,在危急时至少还有个安全措施。
可是,塔克那个因为失败而乱了分寸的魔法师,竟然定下了没有禁制约定的召唤契约,让星狩想要找寻佛雷弱点的计画因而落空!想到塔克这样的人,竟然也能习得召唤高级恶魔的法术,这种无法保持冷静思考、仔细判断且评量得失的人,最不适合学习召唤系法术,而他却往这条路上发展,结果造成了难以收拾的结果。
星狩最气的是,世上就是有这种人,魔法师的评价才会变得低落,也气自己大意,竟然没预料到,世上就是有这种不留后路的白痴。
既然已知无法由召唤契约上找到佛雷的弱点,星狩马上放弃寻找制约它的方法的念头。
怒火在开骂过后,也压抑至内心的深处,让心情重回平静与理智,脑子飞快地运作着,企图找到另一个对付佛雷的方法。
他想到自己的梦境。那个他不大愿意回想起来的过去。至少那个梦给他一个提示,佛雷虽然强大,但终究还是贝特魔族的一员,贝特魔该有的弱点,它应该也有,只是被佛雷强大的魔力弥补了。现在该想想怎么对付它,否则躲在封魔阵里头,也只是等死罢了。
星狩想了想,决定由封魔阵下手。
也许可以利用这个房间的封魔阵将它困住,或许杀不死它,但至少可以把恶魔捉住。
若能将佛雷困在封魔阵内,再带回奥森大师那里,也算是完成任务,毕竟,老师是要他带回恶魔的心脏,可没说不能带回还存放在活体恶魔里的心脏。
心中有了主意,星狩马上开始研究起这里的封魔阵。
在未能确认这里的封魔阵的形式为何之前,星狩不敢乱施法术,万一魔力的波动干扰到封魔阵的运作,而让阻绝恶魔的立体方阵出现空隙,被佛雷趁机溜了进来,那可就糟了。
星狩现在期待着塔克留下的封魔阵,是具有方位指定功能的封魔阵,要是这样,星狩就有机会改写魔法阵,然后将佛雷诱封起来。
于是星狩爬到了桌上,仰望着魔法水晶,希望能透过魔法水晶找到魔法阵。
他一抬头,就看到水晶上刻满了无数的符文,心情随之低落,这又是最差劲的魔法阵制作方式,至少是难以修改的魔法阵。因为魔法阵要是刻在水晶上,将会难以修改,只能在不影响原有魔法阵空隙的部位再刻上新的符文,如此一来,可以修改的地方将会少之又少。
“星狩,你又在干嘛?”
“没什么。”随口应了一声,星狩又在心中再度痛骂着已经成为白骨的魔法师塔克。
魔法师塔克留下的东西再次让星狩失望,他只有研究一下能阻挡佛雷的封魔阵,到底是怎样的魔法阵。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他可以把魔法阵学起来加以改良,然后再设下陷阱将佛雷困住。
只不过,这个计画相当不实际,毕竟要熟悉一道新的魔法,至少要花上数天,更别提加以改良了,这个房间没食物、又没水,撑不了几天,星狩不想徒增困守的恐惧。
当他伸出手,试着去触碰魔法水晶,触摸之下,星狩猝然一震,好像有灵魂被抽离的感觉,他不由得大为惊讶,以为是中了魔法陷阱,然而又不似陷阱。
他只觉得魔法的光源变得大亮,甚至盖过了神迹的光源,可是定下心来,却又不是这么回事,而是四周变暗了,好像人被带至黑暗的空间,只剩下魔法水晶散发出微弱的光线,因此才凸显出水晶的光亮。
“这是怎么回事?”星狩想转头观望四方,却又发现身体竟似遭到了定身术的作用,动弹不得,就连眼珠子也无法转动。
难道,是真的中了魔法水晶的防护措施?
不可能!他检查过魔法水晶上面刻的符文,就是觉得没有危险,才敢去触摸的,若上头有触发式的魔法阵,他不可能会没有看出来。
就在星狩大感不妙时,变化再起,他的正前方浮现出了异形异状的物体。
那是一张脸及上半身。它的头上长有两对角,似牛角形状,一对由头顶长出快有半颗头那么粗的角,向两旁平行伸展,在双肩外斜上方再转弯向前;另一对角则由脑门长向头颅后方,再蜿蜒绕过另一对角,指向上方。
它的眼睛是紫色的,嘴形似蜥蜴、却又长有一对尖长的耳朵;它的脖子极粗,连接下来的胸膛肌肉隆起。它的模样虽是强壮、吓人,可是,身上却带着伤。
星狩第一次见到这种形体的恶魔,但书籍记载里的描述中,鲁勒魔族中最强大的盖迦思,就是长成这副德性。
“你想干什么!”嘴巴没动,星狩心里想的事,却化为意念的波动,传了出来。
盖迦思也以相同的方式回应,不一样的是,它的嘴巴有在动。
“魔法师,我在寻求合作的对象。”
星狩却道:“鲁勒魔中最伟大的存在者之一,您的提议令人不胜惶恐,像您这样坐拥无比强大力量的恶魔,何须渺小人类的协助。”
“世上的事物没有绝对,你需要助力好脱离目前的困境,而我也需要小小的协助。”
星狩见到这名受伤的恶魔,就已经猜出它是塔克所召唤出来的盖迦思,至于他身上伤,八成是守在外头那只佛雷的杰作的,不过,让星狩意外的是,这个盖迦思分明受了重伤,为何不放弃存在物质界的权利,回到深渊魔域?
星狩应道:“我确实是陷入了小小的危机之中,但又有什么能困扰强大的盖迦思呢?”
“你可以帮我取得霍金斯水晶,我可以帮你打败佛雷。”
“哈……”
“魔法师,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盖迦思警告道。
星狩满不在乎地说:“但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盖迦思意外地说:“难道,你宁愿被卑鄙无耻的贝特魔杀死,也不愿意与我合作?真是令人意外,难道,你外表看似魔法师,而内在却已经被法皇的权杖给迷惑了?”
“贝特魔族确实是难以相处,可是,鲁勒魔族也不见得好说话,上回与你合作的魔法师已经成为白骨,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盖迦思很有耐性地说明道:“那是他自己违反约定。
我帮助了他,但他贪求无厌,况且愚蠢自大、狂妄无知的塔克,也不是为我所杀,虽然我很想亲自动手,不过,他却被阴险的贝特魔打成重伤,逃至此地不治身亡。“
星狩装出了意外的神色,道:“伟大的盖迦思,您知道得还真清楚。”
“当然,我早他一步来到这个房间。”
“你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吗?”星狩疑道。
“不,魔法师,你应该知道,当契约主身亡之后,我们可以自由意志回到深渊,况且与塔克定下的契约,也没限制我的归去。”
“那么,你何必留在这里?这对你没有好处。”
盖迦思身上有伤,在人间界伤势不易痊愈,况且,它是困守在封魔阵里头,阻绝了恶魔吸取黑暗魔力修复身躯的速度,与其困守在封魔阵里,不如回到深渊魔域。
它若是想再次来到人间,只要制造机会,引诱魔法师再次召唤即可。
如果只是为了得到霍金斯水晶,那么,这个盖迦思也未免太有耐性。纵然霍金斯水晶能为恶魔提供魔力,可是长期滞留在人间,未返归深渊魔域,会慢慢地减弱恶魔的力量。
在深渊魔域里,肯定有一大票的恶魔想取代盖迦思的地位,让自己带着伤长久滞留在人间,只会给这它带来危机,即使得到了霍金斯水晶,最后的结果,也可能是得不偿失。
恶魔沉默了,像是在考虑,该不该将事情坦诚说出。
最后,这个鲁勒魔族的王者,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毕竟,它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需要霍金斯水晶,也必须重创在外头虎视眈眈的佛雷。”
“这没道理,虽然它在人间界打伤你,但是那不过是执行契约的结果,这并不被视为深渊恶魔间的仇恨。”
盖迦思道:“一般的情况,就如同你所说的,深渊太大、太多层了,就算想寻仇,也不见得知道对方所在的界域,但我跟它的恩怨,却是起于深渊。
“同一界层同时出现两名高位的恶魔,势必要分出高下。这里的封魔阵,是靠我的力量在运作的,一旦我逃回深渊,它就能进来找出霍金斯水晶,而已经带伤逃回深渊的我,势必难以抵挡取得水晶的佛雷,若想守住我的领域,非得要在人间界也重创佛雷才行,而霍金斯水晶,则是取得绝对胜利的关键。”
星狩笑道:“看样子,你的情况比我危急。”
盖迦思不满地说:“真的是这样吗?我大可返回深渊,并且退让。深渊魔域是很广阔的,我会找到另一层可以称霸的界域,但你不同,只要我一离开,封魔阵很快就会失去作用,那么,你会希望早点结束性命,而不是落到佛雷的手上……”
“威胁我对你并无好处。”
“我的提议是互助互利。”
“你说得没错……那么,你要怎么帮我?我又要做些什么?”
恶魔赞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很简单,我会返回深渊,结束与塔克的契约,接着,你再与我签定盟友的合契,让我可以用你作为来往人间界的基点。然后,与你同行的牧师在封魔阵的效力消失后,施展圣域术,让佛雷入内时,力量遭受钳制,我再用它偷袭我的方式还以颜色;至于缔结契约的召唤阵,我会负责帮你准备好。”
星狩道:“盟友的契约吗?只要我还活着,你就能自由往来人间界与深渊魔域,而且没有可以钳制你的约定物品,这个契约,你可以说是占尽好处。”
“你、我的条件是相同的。”
星狩洒脱地说:“也罢,虽然我没兴趣往深渊魔域发展,可是,有您这位伟大的盖迦思当盟友,倒也挺拉风的,只是,圣域术的神迹会压抑佛雷的力量,但你的力量,不也会受到限制吗?况且以艾凡娜的能力,要降下圣域术的神迹,会不会太勉强了?”
“她可以,不,应该说她必须可以,至于怎么克服圣域术,是我的问题,不用你操心,专门破坏秩序的贝特魔,是火之法皇最厌恶的生物,就算没准备,佛雷还是较为吃亏。”
星狩点点头,又提醒道:“另外,我希望你不要破坏佛雷的心脏,我需要那个东西。”
“要用到恶魔之心吗?看来,你是比我想象中还要高段的法师……那么,我的真名为贝卡拉席司,祝我们合作愉快……”
语闭,空间再次出现了变化,星狩神志闪失,身体的力量有如被瞬间抽走,然而那仅仅是刹那间的感觉,回神之后,神识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星狩眨眨眼,思量道:“是幻觉吗……不,魔法水晶的力量开始枯竭了,那么……”
“喂!星狩,你又在干嘛?”艾凡娜再次问道。
星狩没理她,只顾着左右巡视,很快地,他便发现盖迦思。贝卡拉席司所留下来的召唤用魔法阵。
“你很没礼貌耶!就算再忙,也该应一声吧!”艾凡娜嘟起了嘴,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星狩这才应道:“我一直没理你吗?”
“当然,停顿了好几秒呢!”
“才几秒吗……”星狩心中解惑,看来,即将成为自己盟友的贝卡拉席司很有诚意。
它虽然用意识交流的方式对谈,却未强制星狩接受它的建议,也未侵入星狩的记忆,仅仅是建立意识沟通的桥梁。盖迦思不愧为鲁勒魔族中的王者,竟能长期地躲在异空间里。
不过,靠那只曾被打败、身上带着伤、又久未回到深渊恢复力量的盖迦思,真的能打败佛雷吗?况且,与它定下盟约,万一等它力量恢复后,反噬契约主,又该如何?
星狩装出忧虑的神色,说道:“艾凡娜,情况不大妙。”
“怎么了?”
“我们进来的时候,干扰到封魔阵运作的魔力平衡,现在维持封魔阵的魔法水晶力量即将枯竭,我们必须马上作准备,不然再过不久,佛雷就可以进来了。”
艾凡娜大为紧张,却又倔强地说:“很好,我早就打算好好教训那个可恶的佛雷,这回非要让它尝尝法皇的制裁!”
星狩顺势鼓励道:“那么我们的生死存亡就靠你了,你可以施展圣域术与它抗衡吗?”
“圣域术……这……”艾凡娜曾在阴影谷降下这个神迹,但那时是靠着独角兽的力量,才得以成功施展,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她并无信心。然而,看到星狩的眼神,艾凡娜只得道:“没问题,我们会在法皇的领域内好好教训佛雷的,是吧?”
星狩笑了:“是的,我也该准备迎接佛雷的强袭。”
但士气振奋起来的艾凡娜却又伤感地说:“不知古柯还有思沃德,他们现在可好……”
“放心,只要将佛雷打倒,它召唤来的恶魔失去召唤主,也将被遣返,而且,你施用圣域术后,圣骑士会感应到圣地的降临,他们会知道,并且会马上赶来。
“如果,运气好的话,大伙儿还可以一同享受胜利的战果。”
“希望如此……”艾凡娜在诚心地祈祷着,为思沃德的安全向火之法皇请愿。
然而艾凡娜的祈祷,似乎晚了一点。
当古柯与思沃德掉下去时,便落入陷阱之中,那是由贝特魔族中最会诱惑人心、最为狡诈深沉的迷诱魔所设下的陷阱。
古柯落到下层之后、没见到一同落下的圣骑士,也没听见铠甲坠地的撞击声。
那一下虽然摔得颇重,不过,僧侣的体术锻炼,却巧妙地化解了坠势。
但身体只有些微擦伤的古柯,却露出了情况不妙的脸色。
他现在所处的空间是黑暗的,唯一的光源是上方破碎的石板天壁,左、右、四方均无光源,所呈现出来的黑暗,不单是高塔墙壁阻挡的黑暗,还有魔法的效果,让这片黑暗就如同重重的黑色帷幕,不但不透光,连声音都被阻绝了。
古柯不敢妄动,他相信思沃德就在附近,两人坠落的点不会相差太远,可是,现在却完全感受不到圣骑士的存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被魔法给阻绝了。
在黑暗中,古柯的双眼好似看到人影幢幢,眨眨眼,竟看到黑暗中有人,而且是他所熟识的人。
“康丁,等等我……”古柯喊了一声,正要追过去,心头却又出现警讯——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古柯强迫自己停下脚步,心想:“这是迷诱魔的幻术吧……我坠入魔法陷阱中了吗?”
古柯苦笑一下,便就地盘坐,闭目养神,鬼哭神号的声音同时响起,扰乱心志,古柯忍耐着,流下汗水,定心守元,不为所动。
黑暗中,迷诱魔讶异地看着古柯,想道:“嘿,无妨,反正我的主要目标,是讨厌的圣骑士,待会儿再好好陪你玩玩。嘿,单纯的圣骑士,已经落入虚幻的情境中了……”
迷诱魔将注意转向了思沃德身上,开始编织起一连串的虚幻梦境。
思沃德感到迷惑。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跟着罗特小姐才对的,可是,怎么会骑在马上,与许多骑士同行……
“怎么了?奥古都骑士,战斗在即可别分心。”
“是的,队长。”
“吼!”巨吼声起。
一只赖特突然袭击,思沃德猝不及防,身旁的圣骑士猛然挺身相助,慌乱之中,竟被抛下马背,他急忙翻身、抽剑,却只见凶狠的赖特正在狂暴地肆虐。
领队的那名圣骑士的头颅,就掉在思沃德身旁……
“可恶!”愤怒让力量涌现,思沃德倾尽全力挥砍阔剑。
一阵暴乱的攻击之后,满目疮痍,同行的骑士无一生还,只留下胸膛中剑的赖特,原本凶狠的它,此时气如游丝地说:“好样的,你是踏着同伴的尸体来宰杀我的吗?”
思沃德神情木讷地抽出阔剑,赖特的身形随之烟化、消逝,但他的话却在思沃德的脑中萦绕不去……
金、铁交击,两把未开锋的练习用剑正在套招,进行着剑术的训练。
锵铛一声,年轻学生的长剑被击落,脱手飞出。
“你怎么了?太不专心了吧?”
年轻的学生怨道:“我又不喜欢练剑,也不想当什么骑士!”
“你说什么!奥古都家世世代代都是侍奉法皇的骑士,你这孩子怎么……”
“那又怎么样,什么圣骑士,你不是用别人的牺牲,来换取圣骑士的资格吗?一个人苟且偷生,独享消灭赖特的荣誉,这有什么好光荣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思沃德吼叫着。
“你自己很清楚!为什么同行的圣骑士,没有一个存活下来?而领主大人也陨命?保护讨伐队中领主,不是你们的责任吗?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你却能独力杀死恶魔?大家都说你是故意的,为了晋升的荣耀,故意让赖特杀死众人,好成为独力斩除恶魔的英雄!”
啪!巴掌落在青年脸上,“你说得太过分了!”
青年却以冷酷无情的声音,重击着思沃德:“我以你为耻,父亲大人,我不会走你安排的道路,我才不要像你这样,以人命作为我的垫脚石。”
青年出走了,抛下未完成的骑士训练,留下了错愕、伤心的父亲……
战斗,与盗匪激烈的战斗,用尽心力地执行任务。
出现大量的尸体后,残存的匪徒害怕地逃逸了,支援的骑士小队这才姗姗来迟。
“你们来迟了,战斗已经结束。”
带队的骑士队长露出不友善的神色:“我们是来迟了,你倒好,带着小队抢尽风头。”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骑士队长表现出了露骨的厌恶,道:“真是倒楣,我申请的支援,来的竟然是你这个死神,一下子就把盗贼消灭了,真了不起啊,你是故意给我难堪吗?
“我们在这里数月都办不到的事,你一来,可就独占功劳了啊!”
“不,我没这个意思。”
“哈,伟大的圣骑士奥古都先生,又为他光耀的功勋添加了一笔,好了不起啊……”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克尽职责啊!”
一幕幕真实中夹带着虚假的回忆,不停地重演着,一再地消磨、损耗思沃德的心志。
而操弄这一切的迷诱魔,正得意地笑着,道:“还没完呢,圣骑士,我要把你的心志摧毁,留下残破的身心,最后成为我的傀儡……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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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
名词解释吸霓妖护符:吸霓妖以吸收成形的魔法力量为食,因此可消除许多魔法效果。吸霓妖护符,系为带有这种功能的魔法护符。
赖特:贝特魔族中的高等恶魔,以强大的力量见长,虽然也拥有法术能力,不过喜欢用本身的力量打斗。
佛雷:贝特魔中的贵族,通常是一整层深渊魔域的主宰。
鲁勒魔族:深渊魔域中与贝特魔并列的两大恶魔族,以征服整个宇宙为其种族志愿,具组织性,常与贝特魔族为敌。
撒迦尔魔族:深渊魔域中的独行者,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时常会以人的生命与身体做为代价帮人完成心愿,据说是被逐的神祇末裔。
霍金斯水晶:可以供给恶魔力量的魔法水晶,虽然不能提升恶魔的力量,但却可以让恶魔不知疲惫。
私领域:为贝特魔族的私人空间,绝不容许其他人任意进出。私领域的大小,往往可以看出该贝特魔的实力。
坏蛆魔:贝特魔族的一员。没有大脑,只知道战斗,身上长有坏蛆,在打斗时会由坏蛆喷出腐蚀性的毒液。
封魔阵:这里的封魔阵并非用来封印恶魔的魔法阵,而是制造恶魔无法通过的魔法力场。
暗影门:让施法者进入异空间的魔法。所进入的异空间与物质界完完全全的重迭,但待在物质界中,无法看到该异界的人物,使施法者有如隐身般的效果。
黑天符:在十车城如同身分证般的东西,持有黑天符,等于是克利希那信徒的证明,在十车城内的守护神像,会攻击未携带黑天符的生物。
三考:指信仰上的考验,种类不只三种。当见习阶级的骑士、牧师想要晋升时,会给予三种考验,有时也是测验信徒的方法。
附录二
法皇厅之圣焰骑士团由信仰火之法皇的骑士所组成的骑士团,不过发展到后来,其成员不一定就是火之法皇的信徒,许多人入团,只是为了接受骑士的训练,或是得到骑士位阶的证明。
位阶由低至高为:见习与侍从骑士、骑士、火焰骑士、法典骑士(审判、守护骑士、天谴者)、圣炎骑士。
(如附图)
见习骑士与侍从骑士:两者皆为成为骑士的暂时位阶,当完成完整的骑士训练后,即可成为见习骑士,待三个月无过失的见习后,即可成为骑士。
侍从骑士则是没有办法接受骑士训练之人,为了成为骑士而服侍有位阶的骑士,从中学习骑士的技艺与操守。
不过现在的侍从骑士多半是个代称,是指那些一面从事骑士工作,一面学习且受训的人。
因为侍从骑士的薪资与待遇,远低于正规骑士,而无法负担骑士训练费用之人,亦可透过这个管道成为正式的骑士,因此这是提供廉价劳力晋升骑士的管道。
骑士:骑士团的基层人员,在品德与战技上要求较低,而且没有强制服待法皇的义务。
火焰骑士:圣焰骑士团第一位阶的骑士,必须通过三考才能成为火焰骑士,同时也是圣焰骑士团的基干。想成为火焰骑士必须在品德操守上有相当的水准,同时有回应法皇厅征召的义务。在成为火焰骑士后,法皇厅会赐与火焰纹章的纹章盾与徽章。
许多人成为火焰骑士后即退团,因为他们要的只是能力与操守的证明,退团时除了徽章,法皇厅提供的装备都必须缴回。纹章盾与徽章都有法皇的祝福,一旦严重违反法皇的戒律,火焰徽章即会失去光芒。
法典骑士:圣焰骑士团的坚实成员,同时也是第二位阶的骑士,其员额为火焰骑士的五分之一,每年会依火焰骑士的数量提列名额,进行进阶考验。会成为法典骑士的人,就都是法皇的信徒了,同时骑士戒律也比火焰骑士严格,同样的,法皇厅会配发法典骑士法典的纹章盾与徽章。
法典骑士不一定要服侍法皇厅,但在必要时,必须回应法皇厅的征召,许多国家都很喜欢任用法典骑士,因为他们是优质骑士的代表,另外不是为法皇厅服务的法典骑士,有义务捐献一成的收入给法皇厅,在成为法典骑士的同时,可以直接进阶为担任特殊职务的审判骑士、守护骑士或天谴者。
审判骑士:第三位阶的骑士,其工作如同司法官。许多国家会任请审判骑士担任法官,其中以骑士联合最为著名,以一名法皇牧师配合一名审判骑士或三名审判骑士主持法庭。当地方的信仰并非是火之法皇时,就会用三名审判骑士组成审判庭。
审判骑士为终生职,可以退下工作岗位,但头衔与礼遇不会解除,除非是犯错才会被解职,另外审判骑士并不算在法典骑士的名额。成为审判骑士,除了纹章盾与徽章外,法皇厅还会赠与一本法典。
守护骑士:以终生守护法律与秩序为职的第三位阶骑士,直接受法皇厅所管辖,是法皇厅直属的部队,非终生职,在操守与品德上的要求特别严格,成为守护骑士,法皇厅会提供纹章盾、徽章与铠甲。
天谴者:特别重视战技的第三位阶骑士,是法皇厅的最强武力,以讨伐恶魔与动乱者、追捕重犯为终生职。成为天谴者,法皇厅会提供纹章盾、纹章剑与徽章,天谴者亦不算在法典骑士的员额中。
圣炎骑士:圣焰骑士团最高位阶的骑士,员额有限,亦简称为圣骑士。圣炎骑士是各国抢着要的人才,当圣炎骑士接任某些职务时,必须卸除圣炎骑士的荣勋,但无损其圣骑士的地位。
想要成为圣炎骑士,除了要通过严格的考验、并且还要立下相当的荣勋,同时还必须等圣炎骑士的名额出现空缺时,才有机会进阶。
圣炎骑士只有在员额满额时、又有法典骑士或守护骑士立下特别的荣勋时,才会增加,当发生这种情况时,圣炎骑士的员额就永久增加一名,现在的圣炎骑士员额计为二十六名。成为圣炎骑士,法皇厅会赐予纹章盾、铠甲、纹章剑与徽章,退团时可留下铠甲与徽章。
附带一提,能够被称为圣骑士的人,除了圣炎骑士外,较知名的,尚有骑士圣堂的圣剑骑士、正义的战争女神阿密丝所属荣耀骑士团的光辉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