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破限制
作者:雏莺弄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050

楚平对紫云灵芝并不在意,听肖韵馨说到这里,扬了扬眉,想要插话。自从开始练功以来,楚平只要一见到肖韵馨,就会追问出去的方法。肖韵馨总是说还不到时候,他们还不能逃开雷神人的追击,楚平的良心又不允许他对一个老妇人逼供,事情就拖了下来。这时,他要告诉肖韵馨,自己不打算服食灵芝,只求早点回到尘世去。

肖韵馨猜到了楚平要说的话,抢先说道:“楚平,你别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向你保证,你只要服食了紫云灵芝,运转完九遍小周天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洞了。那时,你要去哪里,想干什么,都可如愿。”

肖韵馨又嘱咐道:“记住,你们一定要专心小周天的运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理会,我自己会处理。知道了吗?”

楚平心中不信,可还是和彩衣一起点点头,心道看你以后还能找什么借口。

彩衣有些担心,师叔今天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平静,说起话来又急又快,她刚想说话,就见钻地梭发出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一下子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三人都走上前去,看见钻地梭里充满了白色的烟雾,却看不清楚里面的紫云灵芝。

肖韵馨高兴地道:“终于成熟了!”打开钻地梭,白色烟雾飘散开来,充满整个地洞,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立刻飞出来,闻之令人精神一爽,通体舒泰。

肖韵馨取出树根,摘下紫云灵芝,撕成两半,递给两人:“你们快到地洞中间去,吃下后立刻开始小周天运行。记住,要运转九遍,不能间断。”

两人接过灵芝,仔细一看,只见它通体白皙,背面有着紫色的云彩图案,叫紫云灵芝是名副其实,与平时在药店里见到的灵芝果然是不大一样。这样一半小小的菌类植物,真有那么神奇的魔力吗?两人同时想到武侠小说的主角吃了某一珍奇植物后,功力大进,所向无敌,都有滑稽的感觉,想不到自己今天也成为主角,不知能不能所向无敌?他们虽然听说彩衣是她母亲吃了血草莓孕育的,但没有亲眼看见,印象不深。这时拿着漂亮的紫云灵芝,都还不太相信这东西的功效,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肖韵馨见两人神色古怪,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吃呀!”

两人听了,不再观察,走到地洞中间,分别盘膝坐下,把紫云灵芝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吞进腹中。紫云灵芝闻着香气浓郁,吃着却无任何味道,好像嚼过的菜渣一样,十分难吃。

两人吃下紫云灵芝,闭上眼睛,双手自然微微弯曲,合抱置于腹前,全身放松,开始小周天运行,很快物我两忘,专心于真气的流转。

肖韵馨见两人已经入定,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楚平不肯服食,此刻终于放下心来。肖韵馨不知道,彩衣和楚平根本就不觉得紫云灵芝有何珍贵,吃不吃都无所谓,要不然,楚平可能真的不会服食。

紫云灵芝被两人分食后,地洞中的香气淡多了,但还是可以清楚的闻到。肖韵馨在两人身边来回巡视,注意周围土里的动静。只要香气完全消散,这里就安全了。

时间渐渐过去,肖韵馨庆幸自己得计,及时带着紫云灵芝来到练功的地洞,这里深达地底几十丈,一般的怪物根本来不了。紫云灵芝又封在钻地梭内,只在最后关头才泄漏一些香气,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但世上哪有如此好事,肖韵馨刚刚还在庆幸,上方的土中已经传来响动,转眼间一只巨大的鲮鲤从地洞上面穿入洞中。原来此处实在太深,香气又淡,大多数的没有道行的怪物确实来不了。这只鲮鲤早已通灵,只要吃了这株紫云灵芝就可以幻化人形,脱离兽类。它闻到香气,立即不顾一切地寻了过来。

肖韵馨见状只得拔出宝剑,横在身前,瞪视着这只巨大的鲮鲤。只见它从头到尾接近两米长,整个体形接近蜥蜴,浑身密被角质的鳞甲,粗短的四肢贴在肚子上,又长又尖的头上长着一双小眼睛,此时正闪着凶残的目光。

它一来到洞里,立刻知道紫云灵芝已经被人服食,心中气愤异常。看见肖韵馨拔出宝剑,想也不想伸出舌头一卷。鲮鲤的嘴巴不大,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舌头,可以伸出半米多长,而且上面分泌了许多具有麻醉效力的黏液,沾着以后会被粘在鲮鲤的舌头上麻晕过去。鲮鲤一直就是用舌头麻晕小动物,然后吞食。肖韵馨见舌头卷来,知道厉害,身子向旁边一闪,躲开鲮鲤的攻势,同时宝剑一挥,劈向舌头。

鲮鲤甩头收回舌头,巨尾一扫,狠狠打向肖韵馨。肖韵馨侧身避过,宝剑转劈为刺,顺势刺在鲮鲤的尾巴上。可是鲮鲤有鳞甲护身,这一下根本无关痛痒,巨尾一甩,又狠狠地扫过来。肖韵馨闪避不开,急忙提起体内的真气,向上一跳,险险的才躲过。

至此,肖韵馨不禁苦笑一下,自己如果真气充足,御剑斩杀幻化人形的鲮鲤也不过弹指之间,根本容不到它来到身前,又或者真气再稍微丰厚一些,剑上包含气劲,刚才那一下也可以给鲮鲤一个透明窟窿,哪会像这样不起作用?可惜的是,自己现在的功力连彩衣和楚平也不如,只能用来使一些省力的小咒语生效,对付通灵的鲮鲤起不了什么作用。这正是龙游浅底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堂堂剑仙竟被一个兽类逼得手忙脚乱。

鲮鲤见肖韵馨跳开,伸出舌头又卷了过来。肖韵馨没时间感慨,和鲮鲤缠斗起来。

其实这只鲮鲤虽然通灵,但尚未能幻化人形,并不具有智能,所有一切只是依靠动物的本能行事,来来回回不过舌卷尾扫两招,只不过身被鳞甲,不惧肖韵馨的宝剑。肖韵馨剑招虽妙却也伤不了它,只得仗着身手灵活,躲避鲮鲤的攻势,间或把握时机,劈向鲮鲤的舌头,鲮鲤的舌头比不了身体,不敢与宝剑硬碰,也是非变招不行。一时之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战局呈胶着状况。

时间一长,肖韵馨渐渐地越来越难以支持,身手也越来越迟缓,好几次没能躲开鲮鲤的巨尾,身上已经多处负伤。鲮鲤却没有一点疲态,依然舌卷尾扫攻势不减。

肖韵馨知道,这样下去,必然是自己吃亏。人急智生,肖韵馨运剑功向鲮鲤的眼睛,鲮鲤果然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卷来。鲮鲤的眼皮上也有细密的鳞甲,遇到攻击会条件反射的闭上,这乃是它的生存之道,哪知道肖韵馨就是要它如此。肖韵馨把握机会,宝剑前送,剑脊贴上鲮鲤的舌头,一下粘在鲮鲤的舌头上。

鲮鲤发现不对,摇头晃脑的想甩开舌上的宝剑,同时巨尾来回狠扫,更加疯狂地进攻。但此时肖韵馨成竹在胸,一边避开鲮鲤的攻击,一面使出看家本领御剑术,推动宝剑滑向鲮鲤的嘴巴。幸喜宝剑不大,以肖韵馨的功力还能克服鲮鲤的黏液推得动。宝剑滑进鲮鲤的嘴巴后,鲮鲤的唾液中和了黏液。宝剑的阻力变小,肖韵馨继续用功,很快推动宝剑顺着喉咙一直滑进鲮鲤腹中。

宝剑入体,鲮鲤终于受了重创,再也无力攻击,浑身扭动着挣扎,巨尾打在地上,啪啪作响。这鲮鲤的命颇长,受伤虽重,一时半会儿却不至于毕命。

肖韵馨舒出一口长气,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再没有半点力气,最后她迫不得已使用御剑术实在是耗尽了她的真气。不顾风度地坐在地上喘息,目光还一直紧紧地盯着鲮鲤。

便在此时,肖韵馨忽见一道诡异的黑芒迅速没入鲮鲤的身体中。她怕事情有变,连忙提起真气,运起残存功力,对准鲮鲤的腹部猛击了一掌。垂死挣扎的鲮鲤不及躲避,被掌力结结实实地打在肚子上,嘴中吐出一大滩鲜血。临死挣扎,巨尾一扫,虽然没有扫中肖韵馨,但带起的劲力却打得肖韵馨脚下一个踉跄,五脏六腑同时受创。鲮鲤临死反击,这股劲力居然比没受伤时还要凌厉,肖韵馨心中诧异,戒备地紧盯着鲮鲤,好在鲮鲤又挣扎了几下,总算是再也动弹不了了。

肖韵馨功力耗尽,见鲮鲤真的完蛋了,再也坚持不住,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地上。勉强努力盘起双腿,慢慢调匀气息,恢复透支的体力。最后这一下的攻击,实在是耗尽了她所有的真气,特别是鲮鲤最后的反击,又让她受了重伤,若不抓紧时间恢复,再有怪物来攻,她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

地洞中一片宁静,肖韵馨调息良久,赫然发现体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有少许恢复。上次受雷神人重伤,她勉强驾驶钻地梭逃回地底,途中没有时间调息,但喘息一会儿,精神便明显好上许多。心中涌起明悟,知道自己油尽灯枯,再也不会恢复了。

借着洞壁朦胧的荧光,肖韵馨看着盘膝端坐,正在练功的两人。两人的呼吸均匀细长,显然并未受到刚才打斗的影响,竟是达到了真正入静的境界。真是两个奇才,难怪有如此快速的进境。

一般的人,心中杂念丛生,一念未灭,一念又生,心中从来不得片刻安宁,想真正入静是千难万难,这入静的功夫实在是修炼的关键。无奈知易行难,即便是知道,多数的人也根本做不到真正的安静。但学会大周天运转后,人们多少可以控制自己的感官,练习关闭六识,强迫自己进入无知无觉境界。因此,绝大多数人大周天可以运转前,都是进境缓慢,等到练成大周天,速度会加快不少。不过强迫关闭六识,乃是后天有意为之,比起自然而然的入静却是天差地别,高下相去极远。彩衣和楚平并未学过关闭六识,所以肖韵馨才一再叮咛两人一定要专心练功,现在看来到是多虑了。

彩衣原是血草莓孕育,有此天资不足为奇,楚平也能如此,实在始料不及,难能可贵。肖韵馨不知道,她在危急的时候能遇见楚平也不是偶然的,楚平也不是一般尘世之人,另有来历,资质半点也不下于彩衣。不过楚平毕竟和彩衣有点不同,能保持现在这样,也还得感谢她所施放的阳劲,使得他从小不爱与人接触,加上护身法器的关系,楚平父母也鼓励楚平不与外人来往,保住了楚平的稚子童心没受污染。

肖韵馨回想一生经历,想自己让彩衣服食紫云灵芝,也算是报答徐韵琼了,毕竟是她带自己来到仙界。徐韵琼因为自己的无情而想方设法生下彩衣,自己却因为彩衣而耗尽功力,这中间的关系谁能弄清楚?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两人运转完毕,功德圆满?至于楚平,自己虽然害他成了孤儿,但为他打开了修道的大门,也算是稍稍补偿于他了。

肖韵馨满意地松了一口气,意识逐渐模糊,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写意。彩衣和楚平这两个孩子实在是不错,最难得是心地善良,待人宽厚,只可惜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峨眉的法术还一点也没有教会两人,但愿楚平出去后能够快乐,自己确实对不起他。想到这里,肖韵馨猛然一惊,两人还不会驾驶钻地梭,要如何离开地洞,自己可千万要坚持住才行。

肖韵馨默默祷告,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千万要等一会儿再来,让自己交代完后事,才能放心离开,否则,岂不是要学师姐,强留下来。这样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放心,我们还是颇有人情味的,一定会等你完成心愿才带你走的,阴司的人也不完全是不讲情面的。”地洞中也没有其他人到来,却忽然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

肖韵馨微微诧异,还是低声道谢:“谢谢!我用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耽误你们太久的。”没有回答,但肖韵馨知道自己会有足够的时间。

彩衣和楚平吃下紫云灵芝,专心运转小周天。第一遍与平时并无不同。第二遍开始,丹田就有一股气流冒起,汇入他们微薄的真气中,随着真气一起作小周天运转。气流越冒越多,到了第五遍小周天运转的时候,他们的经脉已经禁不起越来越丰沛的融合了很多气流的真气,胀得难受,直似要爆炸一般。但丹田的气流依然没有停止,仍就不断的冒出,但却再也无法汇入早已胀满经脉的真气中。

一直以来,肖韵馨怕影响楚平的情绪,多数时候都是让两人自行修炼,她只是躲再一旁观察两人的状况,只在两人遇到难关时,悄悄提点彩衣其中的关键。不过两人从练功开始,就一直异常顺利,肖韵馨还未提点过彩衣,当然也没有机会告诉过他们,真气充斥经脉而不能控制的话,将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一般修炼之人,都习惯百分之百的控制体内的真气,遇到真气不能控制,必会设法疏导,然后收功,虽然这样修炼的效率有所降低,但却安全多了。所以,其他人遇见像楚平和彩衣目前的状况,肯定会用意念遏止丹田继续冒出气流,以求能完全掌握真气的运行。

可是楚平和彩衣并不知道有走火入魔的存在,还以为一切本就是这样,加上肖韵馨反复嘱咐要运转完九遍小周天,这时虽然胀得难受,依然无惊无畏,专心控制真气在经脉中流转,浑不知肖韵馨此时正和鲮鲤大战。

此刻,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气流放弃了汇进真气之中,而是围绕着真气开始旋转。随着气流的增多,旋转的力量越来越大,形成一个气旋包裹在经脉外和真气一起流动。

到了第八遍的时候,丹田尽管已经不再有气流冒出,气旋的转速却越来越快,终于像电转一般绞碎了经脉的限制,成功的和真气汇合到一起,并且带动真气也开始旋转,再也分不清哪是气旋,哪是真气,同时身体也没有了经脉的限制,整个身躯仿佛都是经脉,真气旋转着沿着身躯运行。

到了第九遍小周天运行时,真气好似不满足只在小周天运行,自行在胸前的膻中穴停了一停,分出几道气旋沿着大周天的路线分别运转到四肢,瞬间便绞碎全身所有的经脉,最后又回到丹田,旋转了一会儿,轰然爆开,充斥在整个身体之中,最后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中,他们已经没了身体的限制,做出了修道人梦寐以求的突破,获得了比肖韵馨巅峰时还要深厚的功力,无意中发挥了紫云灵芝的最大功效。只是他们的功力来源于外力,要想灵活运用,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这时两人全身充满真气,全身上下无脉无穴,浑身舒爽睁开双眼,收功站起来。

楚平睁开眼睛后立刻四下张望,寻找肖韵馨,该是她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此刻的楚平自然而然的就透出逼人的英气,虎目一扫,立即发现地洞的顶上破了一个洞,洞下躺着一只浑身被鳞甲包裹着的怪物。怪物的旁边盘膝坐着毫无血色的肖韵馨,气息全无,不知生死。

楚平一急,动念之间,身体已经飘起来,射到肖韵馨的身旁。楚平坐下后,微觉奇怪,这么远的距离,怎么一步就跨到了?

彩衣早已一步跨到肖韵馨身旁,伸手抱住肖韵馨,惊慌地叫道:“师叔,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唬我呀!”

肖韵馨艰难的伸出手来抚摸着彩衣的脸颊,微微一笑说道:“你和楚平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师叔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们了,你们的小周天运行还顺利吗?”

彩衣心慌意乱,师叔不仅是凉,她还感觉不到师叔的心跳:“顺利。师叔,您没事吧?怎么您的身体这么凉?”

肖韵馨凄然地道:“放心!刚刚黑白无常已经答应了我,交代完所有事后才带我走。楚平,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了解我,明白我。”

“你别老是说废话,有什么要交代的快说,快点说完我们好去交差!”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道。

楚平霍然而起,大喝一声:“谁!”环目四望,哪有任何人影。

“嘻,你看不见我们的,你和那个女子都已经突破身体的局限,只要不乱来,不会有需要我们服务的机会。”另一个笑嘻嘻的声音道。

肖韵馨高兴地道:“真的吗?无常先生。你让我知道这个消息太好了,谢谢你们!”一定是彩衣和楚平已经突破了经脉的限制,身体机能为真气所代替,生命可以延长很多。

“真罗嗦!你再不开始,我们就立刻带你走!”不耐烦的声音道。

肖韵馨道:“楚平,你别看了,他们是黑白无常,是来带我走的。你们仔细听我说,钻地梭是我练成的,只有我能随便控制,你们想要控制它,需要用到御物咒。白无常说你们已经突破身体局限,小小的御物咒一定难不住你们。我早料到会有此刻,已经把所有的峨眉法书藏在这个洞里,就在你们看见的那个石凳之中。彩衣,你还记得你母亲教你的那个镇定心神的咒语吗?对着石凳心无杂念地念出来,要有信心,就可以化解我的法术,见到法书了。骋翁给你们的长剑已经被雷神人拿去了,我的这把宝剑就让楚平用吧。彩衣,你们从这个地洞对直上去,就可以到达你母亲以前练功的山洞,你以后就用你母亲的宝剑吧!师叔不能陪着你们了,从今往后,一切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肖韵馨不敢再耽搁,急急地交代完毕,魂魄随着等候多时的黑白无常离开,忽然想起一事还没有交代,用力大声喊道:“楚平,宝剑在鲮鲤的肚子里!”

彩衣抱着已经僵硬的肖韵馨用力摇晃,悲伤不已,自己现在真真正正的是一个孤儿了!再也不会有亲人了!而楚平也要离开她!她的整个心像被挖去般的空空荡荡,全身虚软无力,哭都哭不出来。

楚平对肖韵馨并无好感,他也没有听见肖韵馨魂魄说的话,但他此刻忽然觉得肖韵馨对自己其实不错,他理解肖韵馨,她不过是像所有的老人一样,尽自己的能力给自己的孩子最佳的保护。

魂魄与人分处不同空间,若要沟通一是在梦里,一是其中一方突破空间的限制,好像两人从天梯突破空间来到仙界一样,楚平自然听不见肖韵馨魂魄的话。但是情感却不受限制,楚平在那一刻,感受到肖韵馨浓厚的情谊,终于放弃了仇恨,虽然没有爱,不过却有理解。

楚平原本天资绝佳,聪慧过人,取下护身法器后,遇事不再急躁,现在又突破身体的限制,思路更加清晰,见彩衣伤心欲绝,哭都哭不出来,叹一口气,拥住彩衣:“彩衣,记得吗?我们拥有彼此,从此不再孤独。”

彩衣挣脱楚平的怀抱,可怜兮兮地道:“可是,你也不要我了!你要回到尘世去!”

楚平看着彩衣,安慰道:“傻丫头,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呀!师叔没了,仙界你还有什么留恋呢?我妈会当你是她女儿的。”

彩衣摇着头,灰心地道:“我不能回去,你也不能回去,我们都不能回去。否则会触犯仙界的律法,况且我们也不会突破仙界的结界。”

楚平不为所动,柔声劝解:“当初我们能找到这里来,现在自然也能回去!彩衣,总会有办法的。还是让我们先处理师叔的身后事吧,你不能一直这样抱着师叔,彩衣。”他不十分明白彩衣的意思,彩衣一直未告诉他若坚持回到尘世,将忘记一切,那样也失去回尘世的意义了。

彩衣黯然道:“这里已经是很深的地下了,我们不如让师叔在这里安息吧,师叔这些年一直在这里生活,也习惯这里了。”彩衣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抱着师叔,她把肖韵馨抱起来,放到地洞的中间。肖韵馨嘴角还维持着微笑,那是她为两人突破身体的限制而高兴。

彩衣放好肖韵馨后,坐在石凳上发呆。楚平则走到钻地梭前研究。

楚平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仔细观察钻地梭。钻地梭呈流线型,两头尖,中间圆,形状和梭子差不多。通体用一种类似有机玻璃的半透明材料构成,只有薄薄的一层外壳,形成一个没有间隔的舱。舱的形状和梭体完全相同,中间的高度可以勉强容下一个坐着的人。两头又尖又窄,人挤在里面就非常困难了,难怪当初来得时候非常挤迫。这时梭顶开了一个洞,可以让人进去梭舱里。楚平敲了敲舱洞的四周,没有看见舱门,明明记得钻地梭可以完全封闭,这个舱洞又是怎样才能关上呢?

最奇怪的是,整个梭体完全没有动力装置,除了梭壁外就是梭舱。梭舱中干干净净,看不见任何操作杆,方向盘之类的东西,连小突起也不见一个,就算是小孩子的玩具也比它复杂许多。这样东西如何才能让它动起来?楚平可真有点傻眼了,看来只有试试肖韵馨说的御物咒了,要不真会关在地洞里陪着怪物和肖韵馨了。

回头一看,彩衣动也不动的坐在石凳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在海滩和金顶上,楚平都领教过彩衣发呆的本领,她可以几个小时一动不动,但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楚平走到彩衣的身旁,轻拍彩衣的肩膀:“我们要想办法出去,还要把哪个怪物的尸体弄出去,别让它搅扰师叔的安宁。彩衣,振作一点,你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

彩衣抬头看着楚平,幽幽地道:“那是因为我极少得到关爱,习惯自己生活,故不得不冷静的处理一切。师叔爱我,师叔也爱你!”

楚平说道:“彩衣,我也知道师叔现在喜欢我,但是彩衣,你的话让王阿姨听见了,她会多伤心。”

彩衣站起来,用一种萧索的语气淡淡地道:“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楚平。就好像楚伯母也是非常疼爱你,你还不是希望找到亲生父母。师叔为你安排的父母不好吗?即便在她为你付出生命的时候,你也没能原谅她。”

她挥手让楚平离开石凳,自己对着石凳凝聚精神,念道:“神清气明我如山——不动!”这一次不像她在天梯上的时候了,咒语效验如神,石凳一晃,变成几本书籍,整齐的摞着。

楚平咀嚼着彩衣的话,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那样恨肖韵馨了。看见彩衣破解了肖韵馨的障眼法,他走过来,拿起一本封面写着《峨眉咒法》的书翻开。第一篇写着:“完成小周天运行者,可以开始学习咒法,巧妙运用,可补功力不足。”再往后翻,详细列举了多种咒语和符术,以及各种念咒和画符的要点和需要注意的问题。彩衣刚才念的静心咒,肖韵馨提到的御物咒也赫然罗列其中。

楚平也不及细看,放下《峨眉咒法》,再看下面,分别是《峨眉身法》、《峨眉剑法》、《法器炼制》三本书。书的式样与肖韵馨拿给他们的《小周天运行》、《大周天运行》一样,看来是峨眉派的所有秘籍了。

楚平心急离开,又拿起《峨眉咒法》翻到御物咒的一页细心钻研一番后,走到钻地梭旁,从舱顶坐进去,试着凝聚精神念道:“钻地梭封闭。”钻地梭舱顶洞口的四周薄壁听话的匀出一部分,关闭了舱顶。楚平用手敲一敲,清丝严缝,没有任何痕迹。

又试着念:“钻地梭前进。”钻地梭立刻无声无息的贴着地面向前运动,钻进土里,反把楚平下了一跳,没料到钻地梭是如此灵活,精神一松,钻地梭立刻停下,不再向前运动。

楚平定一定神,心中默念咒语,指挥着钻地梭前进、后退、向上、向下,无不随心所欲,如臂使指,即使土层之中也同样灵活,没有一点阻碍。

仙家宝物,毕竟不凡,确实妙用无方。比较起来,尘世中的汽车实在太丑笨了,需要用一大堆发动机,车轮等附件占据很大的空间,行驶时又要耗用能源,发出燥声,污染空气,且只能在路面运动。

楚平驾驶神奇的钻地梭停在怪物的尸体旁边,跨出钻地梭,正想招呼彩衣一起来处理掉怪物的尸体,发现彩衣正在专心的研究峨眉秘籍,就打消了念头。他自己抓起怪物,塞进钻地梭。看着怪物有好大的身体,搬运起来却是出乎意料的轻松。

然后楚平也挤着坐进去。钻地梭空间不大,楚平正好坐在怪物的肚子上,感觉到怪物的肚子里有一硬物。奇怪的跳出钻地梭来,探手触摸怪物肚皮,没料到轻轻的一指,居然戳穿怪物的肚皮。他此刻功力初成,真气充沛,自己又不懂得收束,自然是戳在鲮鲤的肚皮犹如戳在豆腐上了。

楚平呆了一下,才稍微用力,撕开怪物的肚皮。血肉模糊中一柄宝剑躺在里面,剑柄旁还有一颗黑色透明拇指大小的珠子,看来也不像鲮鲤腹中之物。楚平没有注意珠子,只是凝视着宝剑,知道这就是肖韵馨留给自己的宝剑了。刚才他一直没看见,也没有太在意,没想到会在怪物的肚子里。

忽然想起彩衣的话:“师叔爱我,师叔也爱你!”“……即便在她为你付出生命时,你也没能原谅她。”叹一口气,楚平从鲮鲤的肚子中捡出宝剑,无意中手碰上了那颗黑色的珠子,立刻激凌凌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珠子十分特别,寒冷彻骨,竟然比冰还冷。

楚平好奇的拿起珠子看了看,那珠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来就像一颗玻璃珠,却比玻璃珠冷得多,是楚平见过最冷的东西,只不过是拿在手里,就连骨头都像是结冰了一般,猜想是鲮鲤不知道什么时候吞入腹中的。他也不在意,随手又将珠子丢进鲮鲤的腹中。

扔掉珠子后,楚平叹息一声,从自己的衣服的前襟上撕下一幅,仔细擦拭干净宝剑上的血污,把玩着刚刚到手的短剑。

他从来也没见过宝剑宝刀之类的武器,也看不出这把剑的好坏。只见这剑不足一尺长,像匕首多过像剑,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剑身通体乌突突的也没有什么光泽。伸手试了试,剑刃也不见得锋利,实在看不出又什么好处。剑脊上刻着“疾风”两个小篆,应该就是这把短剑的名字了。他看了一会儿,最终也没看出个名堂,但想这也算是肖韵馨留给自己的一件遗物,不管怎样也该接受。走到肖韵馨的遗体旁解下剑鞘,插入宝剑,系在自己腰上。幸好宝剑不大,并不觉得碍事。

楚平回到钻地梭里,驾驶钻地梭把鲮鲤运到远方的土里扔掉,回来后,看见彩衣仍在研究峨眉秘籍。想到出去后,两人可能分别,忽然他又不是那么急着出去了。

楚平回到彩衣身边,拿起《法器炼制》仔细研究起来。他试过钻地梭的神奇后,很感兴趣,想要研究研究炼制之法。

楚平专心地研究着,书中的一切深深地吸引了他。

这完全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与以前他在尘世中所学的物理、化学全然不同。这里的一切物质都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基础,配以阴、阳、寒、热等各种性质的真气巧妙运用,变化万端,妙用无穷。

以钻地梭为例,是用直径数围的古树树干,以真气欲使飞剑雕琢成型后,再用本身的阴柔真气锻炼。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后,改变木料的质地为蕴涵真气的奇异材料,钻地梭即炼成了。因为木能克土,自然可在土中行动,又因为是用阴柔真气炼制,才可以梭过无痕。要是用阳刚真气则会像鲮鲤一样留下一个洞,有迹可寻,落了下乘。

钻地梭炼成后可会依照炼制人的心意随意行动,其他人要驾驶却没那么方便,必须使用御物咒,而且速度要视念咒人的功力情况而定,不像炼制者只要念动即可达到最高时速。所以肖韵馨在失去功力后,依然可以驾驶钻地梭高速运动。

钻地梭的动力是锻炼过程中注入的真气,用普通的树木炼制,自然有用完的一天,那时钻地梭恢复原来的木质本色,要它行动就要重新炼制。因此,其炼制方法虽易,剑仙也只在需要时才会炼制,平时没事谁也不会练着玩。

肖韵馨的钻地梭经过多年后依然动力充足,肯定是用本身已经通灵的古树炼成,炼成后它自己会补充真气,动力永不衰竭,但通灵古树本身已经成精,也会思考活动,甚至还能变成人形,具有法力,不要说寻找不易,就是有,只有是树精没有大恶的话,也没人为了炼制钻地梭去伤害他,倒不知肖韵馨自何处得来。

肖韵馨的钻地梭并不是最好的。其梭壁呈半透明状,显是炼制者功力不深的表现。功力深厚者,梭壁可以完全透明;更上者可以看见梭壁中宝光流转,璀璨耀眼;但最上者梭壁不见一丝异状,反扑归真,回复木料本身形状,却可以随主人心意瞬息千里,而且他人的御物咒基本不起作用,只有炼制的人才可以控制。只是功力到了这个地步,不假外物即可上天入地,哪里还需要钻地梭?

钻地梭的炼制还属简单,只用到木克土一种特性。像楚平原来佩带的护身法器的炼制,当是利用了金、木、水、火、土多种材料糅合而成,所费时间也长得多了,炼制时真气也是刚柔并济,寒热互补,炼成后才能如此变换多端,永不衰竭,自己根据外界情况做出反映。

楚平一口气看完《法器炼制》,大概了解了各种器物的炼制之法,意犹未尽,又拿起《峨眉咒法》继续研究。这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只凭借一个意念话语就可以办成许多奇妙的事情。楚平试过御物咒后,深信咒法的魔力,没多久已经沉浸其中,浑然忘我。

等到两人交换着看完所有的峨眉秘籍,想到早该离开地洞时,已是多天以后了。肖韵馨的遗体已经开始变色,且发出怪味。这还是因为这里是地底,自有阴寒之气,否则遗体早已变质。

他们这些天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却依然精力充沛。两人这时自然知道是紫云灵芝改变了自己,心里非常感谢肖韵馨,暗想若是肖韵馨自己服食,定能恢复所有功力,不至于打不过那只怪物。

想到离开在即,以后也不会在到这个地洞来了,楚平走到肖韵馨的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喃喃念道:“师叔,你虽然让我成为孤儿,但是又带给我一个奇妙的世界。师叔,等到我妈百年之后,我必定回到仙界,尽力光大峨眉剑仙派。师叔放心,这是一个承诺。”

彩衣听到楚平的话,又喜又忧,也跟着磕了三个头,恶狠狠地发誓道:“妈妈、师叔,你们在天有灵,看着吧:我必会让峨眉派重见天日,也杀光所有的雷神人,给你们出一口恶气,回复我仙家灵山的本来面目。”楚平还从来也没听过彩衣如此说话,不觉皱了皱眉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祷告完毕,带上所有的峨眉秘籍,挤进钻地梭里,各发一掌,震塌洞穴,在泥土倾泻下来的瞬间关闭舱门。他们的经验实在不多,其实钻地梭不会阻挡两人同源同性的掌力,他们关上舱门发掌也有同样的效果。

楚平以御物咒驾驶钻地梭从洞顶垂直上升,没多久就穿出土层,来到一个漆黑的山洞里。

跨出钻地梭,彩衣暗念发光咒,霎时间山洞笼罩在明亮而柔和的光线里,比肖韵馨在树根洞中的亮多了。

楚平先念动咒语,让钻地梭沉入土中隐藏好,才开始仔细打量山洞。

这是一个溶洞,他们正处在一个极大的洞厅里,洞里到处是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溪水从地下的缝隙中潺潺留过,洞顶倒垂着的石笋上不时有水珠滴下,空气非常郁闷潮湿。看不见任何有人到过此处的痕迹,奇怪的是,也没有蝙蝠一类生活在黑暗里的动物的痕迹。

彩衣咬破手指,把鲜血涂在眼上,四下打量,寻找母亲的宝剑。

地面到处是突起的各种钟乳石,根本没有路,两人只得顺着水流的方向飘行。看完峨眉秘籍后,他们虽然还不会御剑飞行,但仗着深厚的内力,都学会了简单的飘行。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水珠滴落和溪水流动发出些微的响声。两人没有交谈。自从楚平没接彩衣的五彩丝铠,决心回到尘世后,两人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彼此间由无话不谈变得很少交谈。肖韵馨战死后,彩衣秉承沉默是金的格言,更是金口难开了。楚平好几次想和她讨论肖韵馨临去世时听到的奇怪声音,都未找到机会。

在沉默中曲曲折折地飘了一阵,穿过了大大小小好几个洞穴,彩衣还没有任何的发现。这时来到一个较小的洞穴里,溪流在洞底汇聚成一个小水潭后消失无踪了。前面有一块大石阻住了去路。

遇山开路自然是男人的事情,楚平想也未想,飘到跟前,一掌向大石打去,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大石爆裂开来,散裂的石块四处激飞。

彩衣急急闪开,边拍打身上的灰土边埋怨楚平道:“你用那么大的劲干嘛?”她一分神说话,忘了顾着发光咒,四周又陷入黑暗中。

“我也不知道随便一掌有那么大的威力。要不,下次你来开路。”楚平还在彩衣的前面,更是来不及躲避,弄了个灰头土脸,一边伸手在头上拍打,一边在黑暗中尴尬地解释。

“其实,我们也该好好的练习一下身法、剑术,只大概看了一遍没多大的作用。”彩衣说着重新默念发光咒。

尘土弥漫的溶洞中又恢复光明。彩衣才又看清了楚平现在的样子,以前一直没注意到,楚平几个月没剪的胡须头发已经很长了,上面沾满了尘土,又被拍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的前襟撕掉了一大块,加上一脸尴尬的表情,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对比楚平以前俊秀潇洒的样貌,彩衣不由得抿嘴一笑。

楚平立刻看呆了眼,不觉脱口赞道:“彩衣,你笑的时候真美。”两人相交以后,彩衣的笑容一直苦涩,特别是见到肖韵馨后,楚平总觉得彩衣有万般心事解不开,更是连苦笑也没有了。肖韵馨去世后,彩衣更见悲伤,连话也少了很多,随时可以看到她眼底流露出来的忧愁。这一下的笑容,好似暴风骤雨后的骄阳,绚丽夺目,光彩照人,驱散了心底的忧伤。

彩衣眼神一暗,幽幽地道:“下面就是水潭,你洗一洗脸上的尘土。找到我妈的宝剑后,我们去找骋翁,问问看怎样突破结界。”

楚平低头一看,很久没有机会照镜子,原来自己的样子这样狼狈,不过能让彩衣开心,再狼狈些也值,自嘲地一笑:“有一得必有一失,学了仙家法术,自然要有一些牺牲。”

彩衣心中不悦,责备道:“别拿这个开玩笑,楚平。”

楚平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中一痛,捧着潭水胡乱地洗了洗脸,飘起来道:“走吧,先找到你母亲的宝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