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人的水性都很好,雷柏也不例外。雷柏进了赤水后,直奔江底。江底的水流比江面缓和多了。雷柏很快就发现了水晶宫的所在,握着霹雳珠悄悄地掩过去。
水晶宫中很安静,一只已成人形的老蟹正拄着一对大铜锤在门口打瞌睡。原来,自从虬龙到了这赤水后,从来也没有遇见过有道行的人,唯一可以修炼的娲族人又不是他的对手,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昨夜他们恰好到到赤水下游去饱食了一顿,四更才回来。算计着现在是雨季,也没有人来菜药,无事可做,自己便在水晶宫中到头大睡,连值班的蟹将也放心地在门口打瞌睡。
雷柏想先下手为强,甩手将霹雳珠照着老蟹打去。霹雳珠在水中的威力居然比在山洞中大得多了,闪电过后,老蟹连渣滓也没有剩下,在睡梦中自去找阎王报到了。水晶宫的大门也被震塌了一半。
刚刚熟睡的虬龙惊醒过来,擎了床边双锏赶出来查看。其余正做美梦的虾兵蟹将也各拿兵器慌慌张张跟在虬龙的后面。一群人还没有走到宫门,又是一个霹雳闪过,走在前面的虾兵蟹将又倒了一排。虬龙大怒,定睛一看,见一个身着黑色武士服的威武大汉,手里拿着一颗黑不溜秋的珠子,正自喝问:“你就是那危害赤水的虬龙吗?”
不用说,这黑衣武士正是雷柏。他轻易震塌了水晶宫大门后,精神一振,收回霹雳珠,奋勇冲进水晶宫,远远的看见人影,就又将霹雳珠打出。闪电过后,才看青是一个白甲武士领着一群虾兵蟹将冲了出来。雷柏不知道白甲武士是虬龙变化的人形,深怕自己再次打错了人,因此停下来问上一问。
虬龙举锏横在胸前,冷冷的打量雷柏:“你是何人,跑到赤水来管爷爷的闲事?”
雷柏哈哈大笑:“只要你是那条孽龙就好!我是替娲族除害的人。”挥手又将霹雳珠再次打出,虬龙挥锏一挡,挡个正着。只可惜这一招对付霹雳珠效果不大。霹雳珠遇见阻碍,便和打再人身上一样,一阵电光闪过,已经又回到了雷柏的手中。再看那些虾兵蟹将,又已倒下了一片。
雷柏得理不饶人,乘胜追击,抬手又将霹雳珠照着剩下的虾兵打去。那些虾兵蟹将久已没有战斗,每日只知道利用虬龙作威作福,陡然遇见了要命的对手,何曾想过要与虬龙共患难?眼见雷柏的霹雳珠厉害,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轰的一下,抛开虬龙四下逃开,毕竟还是有那跑得慢的,被霹雳珠撵着又放倒几个。
虬龙急红了眼,提双锏照雷柏狠劈,雷柏厕身闪过,知道霹雳珠对付虬龙无用,收了霹雳珠,转用罡风对敌。罡风在水里的效果比陆地又不同,狂风一过,卷起一派惊涛骇浪,声势煞是惊人。
只可惜那虬龙原本就生活在水中,根本不怕水势。这惊涛骇浪反为他平添了威势,也不知他使了一个什么手段,风浪的威力又增添一倍,反朝雷柏卷来。雷柏水性不及虬龙,一口真气转浊,只得浮上水面换气。百忙中抽空瞥见楚平、彩衣和娲族的佘念堇正在细雨蒙蒙的岸边闲聊,言笑甚欢。不知彩衣还是楚平说了个什么笑话,佘念堇笑花枝乱颤,前仰后合的。此时赤水中风大浪急,比他们立足点还要高的地方都已经被风浪摧残,可风浪只要一近了他们立足的三尺之内,立刻偃旗息鼓,天空中的雨水也不能落在三人身上。
佘念堇和楚平、彩衣聊天,眼见波浪不能近前,心中不禁佩服楚平、彩衣,又觉得十分有趣,心中已经将楚平、彩衣视作自己一边的,早忘了雷柏曾经伤害她的往事,看见雷柏冲出水面,立刻拍手大声为雷柏加油。峭壁上了其他娲族人见了,也发声为雷柏助威。
雷柏听见后,精神大振,一个猛子又扎下水中。转了一圈,居然不见了虬龙的踪迹。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虬龙自己原就是一个胆小鼠辈,欺软怕硬之徒,也无怪他的手下要抛下他自己逃跑。本来虬龙见自己一招得手,耀武扬威的赶着雷柏来到水面,正好听见娲族人齐声为雷柏助威,先已吓了一跳,又窥见水势奈何不了岸边闲谈的三个人身边,知道今天断不能讨好,心早怯了,也不敢再和雷柏放对,回到水中,摇身变作一条水蛇,钻进对岸的石隙中藏了起来。
雷柏找了半天,没有找见虬龙的踪影,只是找着了不少虾兵蟹将,都被雷柏顺手结果了性命。正自疑惑,瞥见石隙中一条手臂粗的白色水蛇,在水中已经憋了许久,还不曾到水面换过一次气。水蛇见得多了,可如眼前这般通体白净的倒也少见,能这么长时间闭气的更是闻所未闻。雷柏心中暗笑,虬龙只要变一条鳝鱼之类的就没有破绽了,却愚蠢的要变水蛇。却不知虬龙虽然害怕,却依然自高身份,变化也只肯变成小龙,不屑于鳝鱼。
白色水蛇正是虬龙变的,他见雷柏不停的打量自己,胆先怯了,身子不由得又朝里面缩了缩。雷柏本来还不敢十分肯定,这一来又多了三分把握。取出霹雳珠对准白蛇掷去,电光闪过,礁石崩塌一片,白蛇竟丝毫无损,只是又朝里面的石隙中挤了挤,只露出一条蛇尾还看得见。
雷柏再无疑虑,收了霹雳珠,探手去抓蛇尾,哈哈大笑:“小泥鳅,看你还朝什么地方躲!”
虬龙见被雷柏发现,身子一扭,滑出雷柏的大手,怒道:“爷爷不过是让你三分,难道还怕你个毛头小子不成?”用力崩塌挡在身边的岩石,复又变作人形,拿了双锏和雷柏战在一处。
这虬龙的胆色不壮,武艺却也不坏。雷柏上次用了罡风反为虬龙助了威势,也不敢用自己最拿手的罡风,水中的环境也于他不利,打了一会儿,雷柏反处于下风,且战且退下,渐渐的与虬龙斗到江面。娲族人见了,又一齐发声为雷柏助威。虬龙因为雷柏败走而刚刚才恢复一点的胆气又失掉了。
楚平见雷柏不是虬龙的对手,窥准空隙,暗中屈指一弹,射出一缕指风,正中虬龙小腹上丹田。虬龙要害被伤,气息一阵翻涌,慌得他丢下雷柏,又一头又扎进赤水中。
雷柏紧随其后,眼前一花,又失掉了虬龙的踪影。有了上次的经验,雷柏料定虬龙又是变化了躲藏在石隙中,双眼只盯着石隙找寻。片刻找遍江底,依然没有虬龙的踪影,也没有看见有躲在石隙中的白蛇,只是又找着一些逃走的虾兵蟹将,依然被雷柏一一结果,在赤水江中又添了不少死鱼臭虾。其中一条肚皮朝上的鲇鱼,肚子上乌青一团,大约是因为肚子撞上礁石受伤而死,已经不知死了多久,身体已经失去了色泽,被江水浸得发白了。
雷柏掩鼻而过,总觉得这死鱼有些特别,细心一想,不禁哈哈大笑,已明其理。那死鱼既然已经死了很久,它肚子上的伤痕就不该那么新鲜。不用说,这死鱼乃是虬龙变换的。雷柏心中不住的冷笑,想装死骗我,就应该装像一些,还假意弄出一个伤痕来骗人,画虎不成反类犬,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不知这伤痕是被楚平指风伤的,却不是虬龙装出来的。
原来虬龙被楚平伤了后,知道楚平极不好惹,更不想恋战。抛下雷柏后,隐去身形,只往下游逃去,未到盘龙峡口,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弹了回来,却是撞在彩衣布下的天罗地网上,身上同时一痛,又中了彩衣的一记暗算。
彩衣今天早上一进盘龙峡,就防着虬龙逃走,早在盘龙峡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她也发现雷柏不是虬龙的对手,虽然楚平已经给了虬龙一记,她还是不放心,借着虬龙撞上天罗地网,又给了虬龙一下。
这样一来,虬龙更是慌张,根本无心再与雷柏纠缠,一心只想躲过今天,另寻一个地方快活。想起上次变白蛇被雷柏识破,他也顾不得身份了,思忖现在赤水中最多的就是死鱼烂虾,这次不如干脆装死,一定没有破绽。于是摇身变作一条死鱼,随波逐流。他肤色白净,变作死鱼也还有三分相像,却不想被身上的伤痕露出了破绽。
雷柏也长了心眼,想上次自己先出声,让虬龙有了防备,与自己缠斗,自己好像还打不过虬龙,吃了不少亏。于是这次改变策略,诈作并未发现虬龙,笑了两声后,不动声色继续朝前走。走了一会儿,挠挠头,又倒了回来,在经过虬龙身边的时候,猛然发难,聚力一拳捣在虬龙伤痕上,大声道:“死泥鳅想骗你爷爷,爷爷便让弄假成真!”
虬龙伤上加伤,惨嚎一声,窜出江面,现出原形,乃是三四丈长的一条没有角的白龙,驾云朝盘龙峡外飞去。雷柏赶将过来,发出一股强烈的罡风。他想离了赤水,虬龙已经无法借助罡风加强水势了,正好让他尝尝罡风的厉害。谁知虬龙大嘴一张,自口中吐出一股大水来,便如海中汹涌澎湃的巨浪一般,洪洪发沛然而至,借着雷柏的罡风直朝峭壁上观战的娲族人卷去。却是虬龙审时度势,知道今日不能幸免,又不甘心受死,垂死挣扎,知道奈何不了底下观战的楚平、彩衣和正在打斗的雷柏,半夜吃桃子——只捡软的捏,临死还要拖几个娲族人垫背。
佘梦萝发现不妙,这股水势修炼过的武士还无所谓,没有修炼过的族人绝对躲不过。一边招呼普通族人躲避,一边让众武士挡在山洞前,心中明白这样并没有多大作用,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心中不住后悔,不该太信任楚平、彩衣的能力,放任族人前来观战,谁知他们自己不出手,却派了一个小伙子出手,那小伙子又不是虬龙的对手,这下不知又要损失多少族人了。正在懊恼叹息之际,只见楚平、彩衣双双拔地而起,一人轰出一掌威猛无匹的森寒掌力。
狂涛巨浪登时变成一阵冰雹,倒砸回虬龙身边。雷柏借势发威,搓掌成刀,劈在虬龙的脖颈要害处。虬龙终于经受不住,跌下云端。雷柏随后赶到,又补了几掌,结果了恶龙性命,还顺手抽出了龙筋。
围观的娲族人登时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纷纷涌过来,围着楚平、彩衣和雷柏欢呼。楚平、彩衣使了一个身法,三转两转脱出众人的包围,念了一个避水诀,溜进水晶宫中,查看天泉水的问题,留下雷柏一个人接受众人的欢呼。
雷柏很不好意思,臊了一个大红脸,连道不敢当:“要不是公子和小姐压阵,我险些又闯祸了。”
众人都没有看出楚平、彩衣暗助雷柏,皆道:“楚平公子和彩衣小姐虽然救了我们,但杀死虬龙主要还是你的功劳。”硬是要围着雷柏欢呼,闹了好一阵子才罢休。雷柏不禁也有些飘飘然。
楚平、彩衣在水晶宫中查遍水晶宫,没有发现任何特异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冒水的泉眼。他们不死心,又费时间将赤水江底搜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泉眼,不禁有些奇怪,决定上岸找佘梦萝再问问清楚。
他们在江底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回到水面的时候,欢呼的人群已经散开,雷柏已经解开了和佘念堇的疙瘩,正在一个山洞中和佘梦萝一起边闲聊边等着他们。
听了楚平和彩衣介绍完情况后,佘梦萝诧异得道:“这真有些奇怪。我们也没有到水晶宫中实际看过,只是在发现了天泉水干涸后,曾经顺着原来的水脉深入地下找到了天泉的源头,发现那里另外出现一条水脉,看方向正是通向赤水江底的,加上妖龙不惧我们的补天气,就猜测是被妖龙引到水晶宫中。既然水晶宫中没有,我们还是到天泉去看看再说。”带领着一行人飞到峭壁上一块突出在峭壁外通体光滑的大岩石外,拨开岩石临江一面的山藤,现出一个小山洞。
几人进了山洞,佘梦萝指着洞中的一个凹陷道:“这就是天泉原来的地方。别看这个凹陷不大,在没有被孽龙截断水源前,这里的泉水无论雨季旱季,都是不枯不盈,怎么用都是那么多。那些菜药人喝了这里的水,立刻可以解除身上的痛楚。”
掉头对佘念堇道:“阿堇,现在没有妖龙作怪了,你再顺着水脉找一找,看看是怎么回事。天泉水质地特殊,流过的地方呈现出特殊的绿色,相信过了这么多年,也还是很好找。”
佘念堇答应一声,顺着凹陷钻入地底,就像鱼儿在水中那么自在,瞬间走远。
在等待佘念堇的空隙中,彩衣观察周围的地形,道:“这地方这么险要,整个山洞都是在这块凸起的巨岩上,不会飞的普通人怎么能够到达这里,取得天泉水呢?”
斩杀虬龙后佘梦萝的心情甚好,笑道:“普通人确实很难到达这里,但他们还是可以攀附山藤到达这里。天泉是我们娲族人取的名字,这块岩石外表看是圆形的,像一个苦胆的样子,所以以前白氏国的人都叫它做英雄胆,把这个山洞叫骄子洞,而天泉水则是好运泉。因为只有勇敢无畏的英雄才可以到达这里,而一旦真的到了这里,那英雄就成了天之骄子,受到全白氏国人民的爱护。据说要到达这里实在太危险,除了勇敢外,还要有点运气才可以,所以他们都叫天泉水好运泉。自从天泉水干涸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类到达这个山洞了。待楚平公子和彩衣小姐从新接通了天泉的水脉后,我们又可以从新目睹那些有着英雄胆的骄子风采了。”
楚平笑道:“族长何必客气。谁都知道娲族勇士在泥土中,就好像飞龙在天那么自在。寻找天泉的水脉对你们来说不是简单之极的事情吗?现在虬龙已经除了,等阿堇找到原因后,你们随便派两个勇士不就可以接通天泉水了吗,说不定一会儿阿堇已经把天泉水接好了呢,难道组长非要看我们出丑才称心?”
佘梦萝喜气洋洋地道:“这还不是因为雷英雄为我们杀了妖龙,不然我们本事再好,也不敢到赤水江底去查看。”
雷柏忙道:“这还是多亏大家帮忙才那么顺利。”
彩衣笑道:“你不过和族长说了一会儿话,就学会了族长的谦虚。今天你那么威武,连我都没有想到呢,尤其是虬龙两次变化都被你识破了,让人不得不佩服。”
楚平暗笑彩衣为了重建雷柏信心,不遗余力大拍雷柏马屁。随意打量起这个号称“骄子”的小山洞,发现山洞就像人工开凿的一样,四壁皆很光滑,除了最里面的地方,其余的地方连苔藓也没有。细看那些苔藓,粗细均匀的分布在洞壁上,还有几分像汉字的笔画。手指苔藓微笑道:“自然界是最神奇的画师。你们看她随便在洞壁上弄些苔藓,就好像是汉字一样。”
佘梦萝去了心头大患,高兴之下也没有想那么都,闻言失声笑道:“什么好像汉字一样,那些根本就是汉字。”还要继续说下去,忽然醒起这不是让楚平出丑,连忙住嘴。
楚平毫不在意地笑道:“幸好这里没有外人,不然我这下可糗大了。”
佘梦萝听楚平之意,分明是不当自己是外人,暗暗高兴,雷柏杀了虬龙,心情正好,冲着楚平怪笑道:“这才是造化弄人,鼎鼎大名的楚平公子也有出丑的时候。”
彩衣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字,迷惑地道:“怎么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呢?”雷柏也是一脸迷惑,显然也不认识。
佘梦萝袍袖轻挥,青苔簌簌落下,洞壁上笔画清晰,果然是人工刻上去的字,不过楚平他们看了半天,还是只有摇头表示不认识。佘梦萝道:“这里就是东方望埋藏心法的地方,那几个字也是他当年刻上去的,只因年深日久,笔画上填了泥土,才长了苔藓。他刻的是从前的甲骨文字,难怪你们不认识。”
雷柏着急的道:“族长别卖关子,他刻的究竟是什么字呀?”
佘梦萝低吟道:“得情易,忘情难。”
佘梦萝怅然接着道:“当年东方望摆脱佘影菊后,时间越长,对佘影菊越是思念,终于找到已经带着儿子到了中土的佘影菊,想和佘影菊再续前缘。但佘影菊却不肯原谅他了,就在东方望找到她的第二天,把毕生功力全部灌注在儿子身上,撒手西去。当时还叫佘慕桐的雷宏抱着母亲的尸体找到东方望,道:‘你如果真的忘不了母亲的话,请助我一臂,用你的功力来为我驱除补天气的毒素。’东方望果然看在佘影菊的份上开始替佘慕桐驱毒,只可惜他的功力不纯,虽然自己元气大伤,还是不能全部驱除毒素。后来东方望到了补天宫,只住了一年半就殡天,就是因为那次元气伤得太厉害了。
“佘慕桐见东方望没法替他达到目的,立刻撇了东方望,改名雷宏,到雷泽去做了雷神人的族长。东方望恢复元气后,曾经到雷泽去找过雷宏,却被雷宏赶了出来,通过几次接触,东方望查觉雷宏的性格残忍,不独是对别人,就是对他自己也很残忍,且天性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料想他日后一定会做出令人发指的兽行,几次想下手除了他,终究还是顾念和佘影菊的情谊不忍心下手。这才远走海外,来到娲族,眼不见为净。但终究是不放心,才留下了一个克制雷宏的方法。因为他曾为雷宏驱过毒,对雷宏的经脉了如指掌,清楚雷宏的弱点所在。
“东方望到了娲族后,始终心情郁闷,不能开怀,每日长吁短叹。曾经再三告诫当时的娲族族长,不要轻易涉足情场,言:‘仙道,忘情之道。得情易,忘情难。’后来又将这几个字刻在他埋书的地方。”
彩衣低声问道:“如此说来,东方望也是深情之人,那你们娲族为什么还要视人类如虎狼呢?”
佘梦萝摇头道:“即便东方望是一个深情之人,可他也一直想忘掉佘影菊,不过是他自己无能,忘不掉罢了,何况他们也没有好结果。”抬头笑笑道,“这些事情在娲族都是久远的传说,当时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别说这个了,换一个轻松的题目吧。”
彩衣笑道:“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不如我们联欢如何?庆祝你们接通了天泉水,除掉了虬龙。”
佘梦萝拍拍额头道:“妾身是老糊涂了,忘了明天是你们最重要的节日。这样吧,等天泉水接通以后,你们带一些回去,明天都到补天宫来,我们一起热闹热闹,大家交个好朋友。”
雷柏诧异地插言道:“你们不过春节吗?”
佘梦萝笑道:“我们最隆重的节日是水节,是在旱季里,那是六月六日。……”
还要说下去,佘念堇已经回来了,惊疑不定地道:“我找着天泉的水脉了。天泉水分散在水晶宫是地下,从几十个地方冒出水晶宫,每一股的水流都比头发还细,难怪楚平和彩衣没有发现。那妖龙也真聪明,这样一来,只要他回到水晶宫待一会儿,就不怕补天气了。不知那妖龙施了什么法术,我竟然无法截断妖龙从新开辟的水脉。妖龙已经伏法,怎么他的法术还有效力?还有,我在水源中发现了这个,不知是什么?”摊开手掌,把一些手指粗细墨绿色的楞柱状小石头给众人拿给众人看。
佘梦萝变色道:“这些是凝精石的碎块,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不行,我要自己去看看。”顾不得礼貌,丢下众人,钻进地下去了。
楚平拈起一块墨绿色的小石头,看了看,觉得这只是一种矿物的结晶,有点类似水晶,但他对这些不太懂,不敢妄下结论,问:“阿堇,一般的泉水都是由地下水冒出地面形成的,地下水虽然也有一些脉络可以寻找,但不一定十分明显,源头更是不清楚,为什么你们好像清楚的知道天泉的源头呢?那是一个什么所在?凝精石又是什么?”
佘念堇道:“天泉是上天赐予我们娲族的宝贝,当然和寻常的泉水不一样。它的源头是在一个黑色的大石头中,就是阿妈说的凝精石,寻常的泉水流过凝精石就变成了天泉水,所以天泉水当然有明显的源头。”
楚平有点明白了,看着手上的结晶沉思道:“现在是不是凝精石出现问题了?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结晶的?”
佘念堇担忧地道:“什么是结晶?啊,你是说这些小石头,它们掉在凝精石的附近,我觉得稀奇,就拿了一些回来,原来竟是凝精石的碎块。凝精石毁了,我们就永远也不可能恢复天泉水了。”
正说着,佘梦萝已经回来了,焦急地道:“这下糟糕了。妖龙死后居然不肯离开,将自己的魂魄附在凝精石上,所以妖龙以前施展的法术还可以发挥功效。凝精石不堪这种纯阴之体的侵蚀,已经碎了好些下来。要赶走妖龙的魂魄倒也不难,可凝精石也就保不住了。若是任由妖龙的魂魄附在上面,时间长了,凝精石也要保不住,这可怎么办好呢?公子、小姐,你们法术高强,快帮我们想一个办法吧。”
彩衣轻松地笑道:“这好办,让我找两个朋友来帮忙就搞定了。”叽叽咕咕地念了一串咒语。
众人都莫名其妙,佘梦萝迟疑的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彩衣笑着摇头:“当然不是,这只是我请朋友的咒语。你们放心,他们来了,一定可以解决这个小问题。”
只有楚平皱眉道:“彩衣,你搞什么鬼,怎么念起聚魂咒来了。虬龙的魂魄又没有飘散,你念这个咒语有用吗?你不是想让黑白无常来帮忙吧!你念的可是聚魂咒,不是请神咒,他们会来吗?再说阴阳不同路,你怎么好老是麻烦他们!”
佘念堇吃惊地道:“楚平,你说什么?黑白无常?阴间的黑白无常?你们认识他们?”
雷柏兴奋起来,傲然道:“当然是阴间的黑白无常,除了他们还有谁叫黑白无常?”搓搓手又道,“我早听雷德提到过他们,也很想和他们交一个朋友。公子、小姐,你们介绍我认识他们好吗?”
楚平没好气道:“你凑什么热闹?没听我说阴阳不同路吗?他们虽然是好朋友,但平常我们也见不着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夏琴遇难的时候呢。”
不过黑白无常似乎真的是来了,因为彩衣忽然望空“咯咯”笑道:“谁让你们认识了我呢?是好朋友的,就帮帮忙如何?不会亏待你们的。”
空中忽然响起白无常的笑声:“你可以给我们什么好处?说来听听,若条件可以,我们就勉为其难帮帮你。”
彩衣笑道:“当然是多介绍几个像我这么好的好朋友给你们认识,以解除你们的寂寞,增添你们的欢乐,不好吗?”一指雷柏道,“比如雷柏,就很想和你们做朋友。这样的条件够优厚的吧?”
黑无常怒道:“见你的大头鬼!我们有你一个朋友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再乱用聚魂咒。”
彩衣笑道:“朋友还会嫌多?我们都等着要见鬼,只是你们不肯出来,不用聚魂咒当然也可以,你们总应该给我一个联络的方法吧,不然我如何找你们?”
白无常笑道:“不管是什么都是适可而止的好,多了就泛滥了。只要你们心里念着我们,我们就会出来见你们,上次楚平公子不是也找到我们了吗?再说有事我们自然会来找你们,说吧,要我们帮什么忙。”
彩衣呆了一下,撒娇道:“可是那个方法比较慢,不及这个立竿见影,而且你们很多时候也不理会我,不要那么小气嘛,重新给我一个方法嘛。”
白无常无奈地道:“都告诉你了,阴阳不同路,我们现在这样出声已经很不合规矩了。”话虽然如此,还是秘密告诉了彩衣一个联络的咒语,当然忘不了叮咛彩衣不要轻易使用。
彩衣这才满意的将虬龙的事情告诉了黑白无常,然后有些伤心地嘟囔道:“我当你们是好朋友,才想和你们经常见面的,多介绍几个好朋友给你们,原来你们并不想见我。”
黑无常黯然道:“小姐,你冰雪聪明,还会看不出来吗?我们不是不想见你,而是很怕见你,你不知道自己的笑声有多大的感染力吗?我们是鬼,当差的没有自主力的小鬼,并不适宜生活在你们的欢声笑语中。那会让我们心软的,我们为了你和公子,已经做了很多错事了。先是通知你们放过了陈骋,然后又故意拖延时间放过了白俊,还通知你们破坏了牛头马面拘捕夏琴的任务。我们现在已经非常的不称职了,而你们的朋友又实在太多了。”声音渐渐远去。
彩衣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简单地对佘梦萝道:“族长,现在可以接通天泉水了。我们明天补天宫再见。”就拉着楚平离开了盘龙峡。
出了盘龙峡,彩衣让雷柏先回去,自己却拉着楚平飞到离盘龙峡很远,大泽长山山脉的最高峰上。虽然是最高峰,可山顶地势平缓开阔,且有一个湖泊。刚刚一直下着的小雨这时正好停了,刚刚洗过的天空蓝得让人心醉。
彩衣指着湖泊道:“你看,这个湖泊在大泽长山的山顶,湖色碧蓝,上接青天,完全可以称做天湖。大泽长山的各个山峰中这是最高的一个,山高万仞,竟然还可以有这么大的一个湖泊。按照我们习惯的计算方法,这里的海拔绝对不会低于五千五百米。你看,这里都没有一点人类活动的迹象。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早计划和你到这里来玩一玩。”拉着楚平坐在湖泊边的草地上,叹道:“真是一个宁静又美丽的地方。”
楚平在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天湖,他知道彩衣把自己拉到这里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便坐在彩衣身边,眺望着水天一色的优美景致,静静地等待彩衣开口。
天湖是一个直径大约有一百多里的圆形湖泊,有着深蓝色是湖水,像一块通体纯净的蓝宝石镶嵌在大泽长山的山顶。虽然没有人烟,却是生机盎然,是各种野生动物的乐园。其湖滨开阔,水草肥美,吸引了无数的野羊、野兔和野牛什么的来此嬉戏。湖水中有又数量众多的各种鱼类,更吸引了无数的水鸟,在天湖的湖水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岛屿,上面竟然栖息着数以万记的各种水鸟,有鸥鸟、大雁、野鸭、天鹅等等,将小岛染成了花白色。鸟儿此起彼落,高唱低鸣,使天湖显得既热闹又宁静。
彩衣心事很重地沉默了很久,将头靠在楚平的肩上,忽然幽幽地道:“楚平,我们现在就结婚好吗?”
楚平拥着彩衣,道:“现在结婚当然可以,不过我怕回去以后爷爷不会放过我们。”收回眺望天湖的目光,凝视彩衣柔声道:“你不是发现什么了吧?怎么突然想到要结婚呢?又为什么突然把黑白无常叫出来?”
彩衣黯然道:“我预感到明天雷宏真会出现在补天宫。他和葡萄树结合后,一定又厉害了不少,就算是我们没事,那些普通的娲族人一定会……我本来是想找黑白无常帮忙的……我突然觉得好无奈,很想抓紧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谁知道我们明天会不会过不了关呢?我昨夜其实已经呼唤了黑白无常很多次了,他们一直没有理我。上次救白俊的时候,他们曾经偷偷来警告过我不能使用聚魂咒,今天的事情虽然不用他们也可以解决,但毕竟要麻烦许多,所以我才借机用这个咒语迫他们出来。你看他们把路堵得多么死!唉!”重重的叹息一声。
她想和楚平结婚其实还有她不愿意喧诸于口的原因,楚平自从知道自己是雷宏自仙界中挑选的婴儿后,想见亲身爹娘的心又活了起来。但料想雷宏为人,绝对不肯对他们坦言,甚至爹娘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楚平也从来没有问过雷宏,自己更是绝口不提这件事情。但楚平心中还是不免时时想起,虽然他此刻修养不同,不像从前闻知养母噩耗时那样镇日悲痛,可心中也还是有一个疙瘩。彩衣与楚平心心相印,自然察觉了楚平的心事,也盼着利用婚礼来抹去楚平内心的阴霾。
楚平默然无语,良久方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黑无常临走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事真也怪不得他们。彩衣,你放心,无论天上地下,我也不会和你分开。”接着又道,“我上次在地穴中应付雷宏的办法其实不错,我们两人交替进行,消耗的功力一定可以及时补充,等于没有消耗功力。这样虽然赢不了雷宏,但也绝对不会输给他。这里的空间比地穴空旷多了,我们身法比他灵活,更有本钱和他缠斗。他功力再深,但补充一定不及我们迅速,每天也会消耗一点,最终也会被我们耗完,那时就可以轻易收拾他了。现在我唯一担心只是我们没法察觉他的行踪,在我们没缠着他的时候,多少会有一些损伤。”
彩衣的心情好了一点,道:“你这是一个无赖的打法,恐怕打上一年也不会分出胜负。”
楚平摇头分析道:“绝对打不了那么久。这其实是一个比耐心的游戏,只要我们能比雷宏有耐心,我们就赢了。我们有两个人,可以互相谈笑,说什么耐心也不会输给雷宏吧?”
彩衣叹息道:“可是他来的时候还是可以伤害我们不少好朋友,这一场浩劫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了。”蓦地冲上半空,大声喊道:“上天造人,为什么又不让人快乐呢?为什么?”这一声含悲怒喝,声音激越,响彻云霄,穿云裂石,惊得天湖中间的小岛上水鸟遮云蔽日的飞起一片,湖滨的野羊、野牛也张皇逃窜。
楚平也飞上来道:“彩衣,别难过了,该来的逃也逃不掉。不过结婚还是等我们回到同心苑再说吧。既然已经料到雷宏明天要来,我们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和白大哥他们商量一下,看如何把损失减到最低,养好精神才好见雷宏。”
早上楚平他们去了盘龙峡后,闲着没事的巫玑找到柳慕云手谈。
他们棋力相当,下了两局,各有胜负,讲明以第三局定输赢。谁也不想输,这第三局他们都下得审慎,每落一子都要想上半天,日已过午,还是没有结束。此刻正该巫玑落子,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柳慕云不耐烦地催促道:“巫道长,你快一点,雷柏已经回来了。”
巫玑执黑子,稍稍落了下风,听见柳慕云的催促,头也不抬的继续研究着棋盘,道:“柳道友,你催什么催?你落子的时候我催你没有?急什么?只有雷柏一个人回来,楚平和彩衣还不见踪影呢。一定是他们事情还没有办完,只是杀了那条孽龙,还没有接通天泉水的水脉。”
“谁说他们事情没办完?他们是办完事独自逍遥去了。”白俊笑着踱了进来来。自己端了一张木凳坐在棋桌旁,看着棋盘道:“他们和娲族约好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要我们一起到娲族庆贺。让我们都准备准备,可能要表演表演。”
巫玑晒道:“最多不过是演示两个小法术,有什么好准备了。时间真快,又是一年的春节了。”他终于想好了,冒了极大的风险,于边角开劫,是一种鱼死网破的下法,拈了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上,道:“打劫。”
柳慕云吃了一惊,眼看自己上下两块很难两全,沉吟了半天不敢落子。
白俊见状笑道:“围魏救赵,一劫还一劫就可以了。”伸手在棋盘上一指,围住了巫机的大片土地,使巫机不得不应。
柳慕云知道白俊的棋力比自己高明,果然听从白俊的话,应了一子,问道:“现在娲族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楚平和彩衣不张罗着回洗剑园,还有闲心到外面闲逛?他们让雷神人修了这么多房子,莫非是要在这里长住?”
巫玑朝白俊翻了一个白眼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不得不冲了一子后,沉吟道:“该不是雷宏要到这里来吧?楚平和彩衣是到这儿来等雷宏决战的,所以才让人盖了那么多的房子,如果只是救白道友,没必要所有的雷神人都来吧。”说到这里,巫玑的脸色忽然变了。
白俊将巫玑的神色瞧在眼内,暗暗冷笑,淡淡道:“那只是雷柏瞎猜的,谁知道雷宏会不会来?不来也没关系,来了当然更好。我们这里这么多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正可以合力料理了雷宏。公子和小姐就是想到这里有巫道长和娲族人帮忙,才想在这里等雷宏的。说不定雷宏不来,也要去引诱他来呢。”
柳慕云全神研究着棋盘,挡住了巫机冲的那一子,头也不抬地冷然道:“听楚平说雷宏和一颗妖里妖气的葡萄树结合了,不知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怪物,来了正好见识见识。”
白俊笑道:“他原来就是一个怪物了,有着人的头和龙的身体,样子比雷柏刚刚杀死的虬龙还要古怪恐怖,不看也罢了。他修炼了几千年,功力实是高得惊人,当真很不好对付。”
巫玑再也没有下棋的心思,看也不看的胡乱落了一子,道:“他不是受了重伤吗?楚平和彩衣联手的威力天下有多少人可以抵挡呢?他硬挨了楚平一下,紧接着又受到了重创,一直没有人照顾,说不定早死在哪个角落中了,所以楚平和彩衣才找不到他。”
白俊笑着摇头,道:“巫道长这就不了解了吧?公子和小姐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呢,哪有这么容易就完蛋了呢?”
巫玑更没有下棋的心思了,心不在焉地随便下了一子,却在桌底暗暗掐指计算楚平和彩衣的命运,当然算不出个结果,不禁有些心烦意乱。白俊见了,心中更是冷笑不已。
柳慕云却没有注意巫玑的小把戏,他一直在专心的看着棋盘,惊喜地道:“巫道长,这下你可赢不了我了。”轻轻一子落下,将中间的一大片和巫机刚才打劫的边角连成一片,救活了自己的大片棋子。
巫玑推坪苦笑道:“毕竟还是柳道友高明。这局棋是贫道输了。”心中却在盘算,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离开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