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一声,劲风回旋,韩小寒脚下地板被刀气划出一道白痕。
刚才在场外,战淮已经看出韩小寒步法非同寻常,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其中暗藏玄妙,神鬼莫测。
见他在眼前消失,毫不停留,战淮反手一掌,直袭身后。
真被他算对了,韩小寒正在其身后不到两步远的地方,脚步尚未站稳,对方的掌风又到了。
“好!”韩小寒由衷大喝一声,战性大起,身子一旋,好似没有实体的鬼影子,飘忽间又到了他正面,同时抬膝猛踢,脚尖蹦直,如同一把利剑,点向战淮颈嗓咽喉。
这一脚,看似平常,实则暗含韩小寒的全身功力,刚劲十足,若真被他踢中,骨断筋折,战淮的脑袋难保。
说来慢,实际及快,石光电闪一般,闪避已然来不及,战淮心神一颤,忙收回手臂,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擎起刀尖,将刀横于脖前,半甲子的功力有七层灌注双臂,胳膊上的肌肉比刚才足足暴长三分,大吼一声,硬接韩小寒一脚。
“扑!”脚尖点实在刀身之上,韩小寒身行一顿,在空中折个空翻,轻飘飘落于地上,丝毫不见仓促,亦无半点绷挂之处,双手背于身后,脚下钉子步一站,衣襟无风自动,煞气凛凛,真是有股说不出的洒脱与威风。
战淮可没有他那么潇洒,甚至可说是狼狈。感觉两手中的战刀好象被奔驰中的火车撞个正着,双臂酥麻,虎口涨痛欲裂,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急退,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更何况还有堂堂副掌门在场,他退出两步,忙将体中内气下沉,使出千斤坠的硬门功夫,只听他脚下‘嘎巴’两声脆响,实木打制的地板被硬生生踏个粉碎,本以为可将对方的力道卸去,停顿没出半秒钟,只觉得手臂传来的力道丝毫不减,如强行挺住,定伤及内腹,无奈之下,战淮又倒飞出三米开外,落地后连退数步,终于将身行站稳停住,再左右一看,两脸涨红发紫,嘴唇直哆嗦。
原来他又退又跳,接着再退,竟然一连串的从场中快退到大门外了。
“哎……呀!”战淮心高气傲,却被一个比自己小一半有余的少年打得如此狼狈,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气得直哼哼,瞳仁充血,面部肌肉都为之扭曲。他抡起臂膀,将战刀重重刺向地面,地板下是水泥钢筋,坚固无比,可刀身竟没入其中三分有余,石灰飞射,接着,他手腕一扭,“嘎!”绷簧声响,战淮从黑色的刀身之内抽出一把银光闪闪,杀气逼人的战刀来。这一把才是他战刀的真身,那黑色战刀只是真身的外鞘。
露出真刀,战淮瞬间变得冷静下来,眼中血红渐淡,取而代之的安详与平和。
“战先生要动真功夫了。”冷面青年立于白玉龙身旁,低声说道:“可是对方,只是个少年……”
白玉龙摇头,叹气道:“只是这个少年武功高得可怕,只怕战先生用上真本事也未必能挽回败局。”
“那么……?”冷面青年冷色瞬变,白玉龙摆手道:“这个赌局,我们输了。”
二人说话间,场中又发生变化。战淮缓步向韩小寒走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迈出,仿佛都重如千斤,体内强悍的劲气被提升至顶点,身体无法承受,从每一个毛细孔内散出,形成一股无形的,却真真切切可让人感觉到的强大压力。
这股压力,场中每一个人都感受得到,站在最前面离他最近的数人忍不住向后仰了仰身,功力较弱的,已开始后退。
而正迎其锋芒的韩小寒就更不用说,压力将他紧紧包围,四面八方,无处不在,并且同时向内积压。
“嘶——”他能承受得住,可衣服却不行,衣襟的扣子被齐声弹飞,后背处也被无形之力拉开一条尺长的口子。
在众人都在为韩小寒担心的时候,他凤目弯弯,嘴角一挑,笑了。战淮可以说是他出道以来,遇到过最厉害的高手,那感觉到危机的心跳,准备与高手迎战的喜悦,融合在一处,让他心潮澎湃,血液为之沸腾。
“这是一把好刀!”战淮走到韩小寒两步远的距离,停住身,垂头看着手中银亮如镜的窄刀,平静说道:“名为‘勾魂’。”
“刀是好刀,名却不是好名。”韩小寒笑呵呵的看着他手中的银刀,不留情面地说道。
“造这把刀,共用了两年零三个月。”仿佛没听到对方的讽刺,战淮继续道:“刀下之魂,恰恰为二十三条。”
韩小寒笑意更浓。战淮又道:“要是算上你,可为二十四条。”
“可惜,”韩小寒摇头笑道:“造刀的时间是两年三个月,而不是四个月,天意如此,人命难为。”
“你有什么听说过一句话。”“什么话?”“人可胜天。”“胜天的人,有!可未必是你。”“我可以试试。”“好啊,请!”“请!”
二人说话极快,一句接一句,当两人同时说完‘请’时,战淮的刀也出手了。
没有刚开始时的猛烈,没有震人的声势,也没有骇人的刀气,刀行缓慢,平稳,雪亮的刀身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银线起于战淮,没于韩小寒。纤瘦修长的身影被银线一分为二,斩成两段。
“啊!”周围众人看得真切,白玉龙一偏头,神色黯然,暗道可惜。第七长风更是心肺翻腾,开口惊呼,可很快,他张开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场中,连战淮自己都有那么一刻以为真的把韩小寒斩于刀下,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不对,因为没见红。这时,只听身后一声轻笑:“阁下,为什么停了,我在等你下一刀。”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没让战淮手中刀落地,激灵灵打个冷战,连向前窜出数米,再回头一看,只见那本应死在自己刀下的韩小寒竟完好无缺地站在他身后,笑眯眯看着自己。
原来,韩小寒刚才也感觉到他这刀看似简单,平平无奇,其实其中内含玄机,千变万化,虽只是一刀,却将自己左右退路全部封死,情急之下,他将天机步施展到极限。三天来,他虽冲破任督二脉不成,但却得到那股神秘真气之助,令功力长足增进,再全力运用起天机步来,亦与以前大不一样。速度之快,超出人眼的极限,以至于战淮砍到的只是停留人眼中的残像时,众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却都以为砍到了韩小寒。其速度能达到留下残影的程度,快捷迅猛可想而知。
战淮将刀横在手中,凝神看了他好一会,失声问道:“你用的是什么身法?”
“这,你无须知道!”韩小寒向他招手道:“来来来,你只管出你的刀就好。”
战淮心中又怕又怒,韩小寒的步法已超出他想象只外,甚至见所为见,闻所未闻,而另一方面,对方从心底里发出的轻视却让人愤怒。他气得直哆嗦,但又畏惧韩小寒的身法,一时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僵楞在原地。
白玉龙知道自己再不说话,战淮只会出更大的丑,而他丢得不只只是他个人的脸面,还有整个洪门的。
他轻声而叹,站起身,还是用一惯平淡的语气说道:“战先生,你可以回来了。”然后,转头向第七长风微点下头,言道:“赌约可以到此未止了。”“什么意思?”韩小寒带给人们惊奇不断,第七长风的底气也比刚来时多了许多,震声问道。
“我们已然输了两局,第三场即使赢了也无意义。”白玉龙顿了一下,又道:“虽然这场赌局是我输了,不过,我还是希望第七先生能将有机图卖给我们洪门,现在你得图的消息已走漏,用不了多久,江湖必然传开,留在身上,不仅仅是麻烦而已,而且……天下,为了麒麟八谕可豁出性命的人,自古以来一直不少。希望,我的意思第七先生能够了解。”
简单几句话,算是说到第七长风的心坎里。白玉龙说得没有错,一场与洪门的比武,已够惊天动地的了,加上赌注又是麒麟八谕之一,凭江湖传播消息的速度,恐怕用不上两天,第七长风和有机图这两个名字会被全天下的江湖人所谈论,熟知。
第七长风垂首,半晌,他抬起头,双目直视白玉龙,一字一顿道:“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来掌握,无许他人挂牵,白副当家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言罢,向白玉龙抱拳示意。
白玉龙点点头,淡淡道:“第七先生既然决意如此,我别无他话。”说着,转头看向场中的韩小寒,脸上挂出一丝笑容,一本正经地问出一句令所有人都差点跌倒的话:“你真的是男的?”
韩小寒也没想到堂堂洪门副掌门也会问出这样的白痴问题,翻翻白眼,说道:“有假抱换。”
“很好!”白玉龙眼中先是闪过些许失落,接着又迸发出明亮的光彩,笑面可亲问道:“小兄弟,愿不愿意加入我洪门?”
“以前没想过。”韩小寒也跟着笑道:“现在也没想过,我想以后也基本上不会有这个意愿。”
他决绝得很彻底,没留半点余地。白玉龙仰面大笑,说道:“小兄弟,话不要说得太绝对,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测得到呢?”
说完,带着浓浓笑意,转身走出地下健身房,左右随从、属下,纷纷簇拥跟上。
等白玉龙领人走后,第七长风请来的那些江湖人如梦初醒,将韩小寒团团围住,问长问段,甚至有人开始询问起他的师门,准备拉关系了。被众人‘嗡嗡’得头晕脑涨,想分开层层人群太难了,韩小寒无奈,长身而起,飞跃抓住顶棚,腰身一拧,在众人头顶射出,身影一闪,消失在大门外。众人好象看不出韩小寒的厌烦,一起追了出去,只留下满脸苦笑的第七长风和朱光远。“这小家伙的身手高得令人难以置信,只是,性格似乎高傲了一些。”朱光远看着门外,喃喃说道。
“他有高傲的本钱,不是吗?”第七长风可以理解,年纪轻轻,未到二十,已有如此身手,任谁都会骄傲的。
朱光远感然而叹,话锋一转,说道:“麒麟八谕中的有机图在你身上,现在满城皆知,你有何打算?”
“没有打算!”第七长风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凝思片刻,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不过,谁要想将‘有机图’从我身上抢走,那必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