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浩瀚精纯的内家真气各通过二人的武器,短兵交接,刚开始时因两人有意隐藏实力,试探对方深浅,发出的真气亦断断续续,躲躲藏藏,时强时弱。要知比拼内力为比武中最凶险的一种方式,也是最直接的,没有半点投机取巧的可能,谁的功力深,谁自然可占上风,若两人势均力敌,将会演变成一场无休止、直到一方气绝的拉锯战。韩小寒与段英杰的内力正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所投入的内力也越来越多,到最后时,两人都已催动全身功力。
两人周围的空气剧烈波动,方圆五米之内,形成一圈可怕的真空带,地面凸起的石头被真气碾碎,化成石粉,随气浪在两人四周旋绕,时间不长,又被融化成乌有,消失得干净。石头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场中二人所受压力有多大!
萧剑脑袋上的伤口经过简单处理,缠了几道布带,血势已被阻住。别看他在后面观看,可他这个观众一点不轻松。
段英杰有多可怕,他见识过了,与他同来的那些手下,想来也不会弱到哪去,韩小寒若无事,一切都好说,一旦韩小寒有了闪失,自己连同自己这一方数十号人恐怕都凶多吉少,没几个回得了西安。怎么办?萧剑急得脑门见汗,混合未干的血迹,一副相貌堂堂的俊面成了一张大花脸。无论如何,都不可让小寒发生意外!他心思一转,暗向身旁的手下偷偷使个眼色。
下面这些人跟随他多年,心意相通,只看他眼神,已猜到他想要什么。那人默不做声的将手中枪悄悄递给他。
有枪在手,萧剑心中安稳许多,趁己方的董天罡、陈海兄弟等人与对方天庭一干门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中苦拼内力的二人,他缓缓将手枪举起,枪口标准背对这自己的段英杰后脑,食指抖了抖,犹豫不决。
他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在人家背后偷袭,定会被江湖人所耻笑,嗤之以鼻,自己的一世英明也将毁于一旦,只是,他孤家寡人,烂命一条而已,死不死都不重要,而重要的是下面还有好几十位跟随他多年的热血汉子们,想到这,将心一横,毅然地按向扳机。
段英杰脑后没长眼睛,加上又与韩小寒斗到紧要关头,专心一用,六识功能大减,根本察觉不到身后有人对他下黑手。
韩小寒则不然,他位于段英杰对面,目光流转间,将萧剑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头一颤,大乎不妥。即使段英杰身为天庭的四大天王之一,为人再怎样狠毒凶残,但内外修行皆可算一代宗师,若这样不明不白死在暗袭之下,太过于可惜,况且他武功虽高,难以对付,凭内心来说,韩小寒还是想以自身的实力赢他,旁门左道,以他高傲的性情不肖一顾。所以当萧剑举枪时,韩小寒心中一急,思绪大乱,高手对抗,哪容顾及其他,他只觉得气血翻滚,真气大乱,段英杰不明原由,以为韩小寒内力消耗过大,一时力竭,见有机可趁,更将全身功力逼出,企图一举震垮这难缠的对手。
韩小寒将牙关一咬,拼得自己受对方全力一击,硬生生撤回体内真气。
互拼内力,之所有凶险,就在于其中一方若想退出,若没有对手的退让,实难成功,反而会遭到对手内力的反噬。
韩小寒撤出真气的瞬间,段英杰全身功力如同一头发了疯、撒了欢怒奔中的犀牛,毫无阻挡,完完全全杀入韩小寒体内。
他脑袋嗡了一声,接着,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仿佛飘了起来。其实,他确实在飘,飘过天庭一干人的头顶,一直飞近十数米之外的树林中,身子撞在一棵成人粗细的树干,喀嚓一声,树干拦腰折断,韩小寒去势不减,撞在第二棵粗壮无比的老树上。轰!木削粉飞,树叶大片散落,他整个人陷近老树内,同时,他仿佛也听到自己体内骨骼破碎声和经络的断裂声。那一刻,他已无法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好象身子已经不属于他,脑中一片空白,神智全失。
“嘭!”在韩小寒被震飞的一刹那,萧剑手中的枪也跟着响了。
换成平时,他这一枪无论如何也伤不到段英杰,可是现在不然,后者内力消损过多,特别全力一搏过后,几乎殆尽,而且当他看到韩小寒飞出去的身体,突然觉得不大对劲,拼内力时,他明显感到对方根本不在自己之下,没有理由如此不济,好象他的真气一下子全部消失,这不符合常例。他正惊讶不解其因时,枪声响起,再想全身而退,已然来不及。
他尽量将身子偏了偏,脑袋躲过去,但左耳却被子弹打个正着,啪的一声,半个耳朵变成肉沫。
段英杰痛呼一声,扭转身形,摸摸只剩下一半的左耳,两只眼睛射出比毒蛇还冰冷残酷的恶毒凶光。
现在他有些想清楚韩小寒为什么突然没了真气,当下心中又佩服又愤怒,佩服韩小寒的光明磊落,更气萧剑的暗箭伤人。
甩下脑袋,血滴四溅,他大喝一声,提刀跃向萧剑。
萧剑打完这一枪,他也楞了,想不明白为何韩小寒在与对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突然被震飞,正当他发愣时,段英杰已到他近前,左手五指弯曲,一把抓向他胸口。萧剑如梦方醒,想躲闪,可惜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他前胸已被人家连衣服带皮骨的牢牢爪住。
段英杰的五指,仿佛五根铁条,深深陷入萧剑胸腔。他闷哼一声,嘴角挂血,眼目大张欲裂,自知落在段英杰手中九死一生。
他干脆豁出性命,抬起手中枪,准备和对方同归于尽。段英杰冷笑,右手一抖,寒光乍闪,萧剑惨叫一声,握枪的手飞到半空。
段英杰贴近萧剑耳边,冷冷沉声道:“萧剑,如果韩小寒就这样死了,他也是因为你而死!”说罢,他残酷地笑了笑。
萧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布满血丝,刚想破口大骂,段英杰手下一用力,整只手掌完全没入萧剑的胸膛,同时捏碎了他的心脏。
无声无息,萧剑张大嘴巴,直挺挺倒下去,血丝由他胸口牵连着段英杰已变成红色的手掌。
“啊!剑哥!”左手三十号百汇门弟子嚎叫出声,顾不得眼前这恶魔多么凶残,有的用刀,有的用枪,齐向段英杰身上招呼。
刀风呼啸,枪声响起一片。段英杰红着双眼,仰面大笑,信手抓住身旁一挥刀而来的汉子,五指用力,嘎巴一声,汉子的喉骨被他震碎,将尸体往自己身前一提,将射来的子弹挡住,同时片刀挥出,空中银光粼粼,刀气冲天,只是一刀,周围惨叫声连成一片,不下五人肚破肠流,永远的躺在地上。“你们的血,会玷污我的手,你们的性命,不值得我来取!”段英杰冷哼,飘身而退。
其实他只说了一半,他确实不愿意去杀这些与他相差无数个档次的人,还有一半,他不好说出口,其实是因为他消耗过大的真气已令他筋疲力尽,再打下去,很可能伤及到自己的元气,得不偿失。董天罡等人眼睁睁看着他怒杀萧剑,不是不想出手相救,只是他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找到,萧剑便已经没了生气,还有,他们真正关心的人也并非是萧剑,而是‘镶’在树干上的韩小寒。
段英杰回到己方阵营,将手一挥,冷酷道:“今天,这里的人谁都别想活着离开!杀死所有的人!”
一声令下,麾下众人帮众早已忍受不了寂寞,纷纷亮出家伙,冲向百汇门弟子阵营中。
一时间,场中乱战成一团,枪声,刀与刀的碰撞声,喊杀声,此起彼伏,刀光剑影,血光映射,刚一接触,双方便展开生死战。
段英杰没有加入战团,他反而走向树林中生死不明的韩小寒。眼眸幽黑,闪烁不定,手中的片刀还在滴着血。
他走到韩小寒近处时,意外的发现他竟然活着,气丝游走,时断时续,即便没死,看样子也随时有断气的可能。
他端起刀,低头擦了擦刀身,喃喃似自语又象发问道:“为什么要救一个会伤你更会杀你的敌人?”
韩小寒恢复一些神智,听到他的话,苦笑,只是他笑不出来,因为他连笑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嘴角微微牵动一下,声音弱得自己都听不真切:“我只想赢得光明正大!”段英杰摇头,笑道:“可是你现在非但没有赢,反而输了。你应该知道,输的下场是什么。”
“哈哈!”韩小寒脑中某根神经似乎动了一下,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认为你赢了吗?”
段英杰一楞,四下瞧了瞧,自己一方和百汇门弟子斗得正憨,而且占足上风,用不了多久对方定可全军覆没,而和韩小寒一同从龙城出来的董天罡等人也被数名天庭弟子死死拖住,分不了身,看罢,他耸耸肩,道:“看样子,好象再没什么人可以救你了!”
段英杰没有发现,或许韩小寒也没有发现,树林深处还藏有三个黑衣人,没有声息,动也不动,好象完全和树林容为一体。
其中一人嘴角动了动,发出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鬼王大人,看来风王准备至韩小寒于死地了,我们用不用出手?”
中间那黑衣人摇头,声音冰冷道:“现在还不是时机!”那人道:“若韩小寒就这样死掉,那我们的心计也都白费了。”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迎接尊者的归来,一切需以大局为重,韩小寒只不过是个棋子,有他在,固然可拖住天帝,没有他,我们也可以想其他的办法,虽然麻烦了一些。”中间那黑衣人目光深远,微微动容道。
那人道:“现在场中,值得我们顾忌的只有风王,其他人不足为虑,我想风王现在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凭鬼王大人实力,足可以把他及他那一干弟子全部留下!”“强弩之末?”黑衣人握拳道:“段英杰的功夫我见过,深不可测,我并没有十足把握赢他,即使是现在!一旦我们草率而出,被他逃脱,天帝那关我们过不去,后果不堪设想。总之,尊者未重归之前,我们务必得谨慎从事!”
“唉!”那人轻叹口气,无奈道:“我觉得韩小寒就这样死了,有些太可惜……”
再说韩小寒,他眯缝着眼睛,笑道:“是吗?我知道我还有一群朋友,无论我走到哪,他们都会跟到哪,而且他们的功夫很厉害!”
“哦?”段英杰忍不住又环视一周,四处静悄悄,除了场中的拼杀声,哪还有人迹。认为韩小寒在虚张声势,拖延时间,他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把你这些朋友找出来呢?”“他们会出来的!”韩小寒自信道:“只不过他们现身的同时,你再想走可就不容易!”
“可以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吗?”段英杰认准韩小寒在诈自己,故意戏弄他道。
“他们的名字并不好听,叫——血、狼、团!”韩小寒觉得自己身体里渐渐有了力气,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血狼团……?”段英杰疑惑的皱起眉毛,面露凝重。他听过这个名字,在天帝掌握的韩小寒资料中有提及过,但描述并不多,了了数语,他只知道血狼团有十三人,武器为唐刀,至于武功所达程度、师承哪门哪派则一无所知。他道:“血狼团这次应该没有和你一同来。”韩小寒含笑挑了挑眉毛。段英杰又道:“因为探子根本没有提及这些人!”韩小寒道:“也许,探子的消息并不可靠。”
韩小寒这次来凤陵,确实没有带血狼十三人,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他本次只为打探虚实和探清天庭吸血军团的所在地,并未准备开战,至于落得现在这个结果,那是意料之外的事。不过现在他之所以说得如此肯定,是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的。他和血狼团之间好象有一种难以表述的预知感,不需要直接看到对方,却能真切感知到对方的存在。现在,他正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