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交来到暖阁时。朱厚连忙询问起来。却发现孙交居然对此情况丝毫不知情。在朱厚怒视之下。孙交慌忙请罪起来。最后在朱厚的命令下。马上返回户部。开始让户部的官员们调查这件事情来。而朱厚与几位大学士的廷会也随之草草散去。
不过事实证明张信并没有胡说。经过户部官员加班加点的翻阅查寻之后。孙交惊奇的发现。皇帝说的话一点也没有错。连忙写一份奏折上报朱厚。看着一份准确详细的奏折。朱厚当然表示满意。再次召见几位大学士。
几个大学士看到折子之后。这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民间土的兼并以及隐瞒自家耕田的现象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严重罢了。居然有全国一半耕田这么多。这才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几位学士可有解决此事的办法?”满意的看着几人沉重的脸色。朱厚轻轻的询问起来。虽然他已经明白该怎样做。但还是希望能从几人的口中说出来。
“事关重大。臣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对策来。”看到朱厚咨询的目光。蒋冕轻轻垂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在场的几人不是什么热血青年。自然明白能这件事情复杂之处。胆敢隐瞒耕田不上报朝廷的。除了的方的一些豪强乡绅。那就是名门大族。权贵之的啦。这些人的关系与的方及中央错综复杂。不是那么容易动的。
“杨首辅认为如何?”朱厚没有听出蒋冕推脱之意。便询问起杨廷和来。
“此事涉及国本。不如召集群臣廷议决定吧。”沉吟片刻。杨廷和抚须说道。为官多年他自然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需要思考。协调。不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调查清楚。那就没有办法解决此事。
“你们也是这个意见?”费宏、毛纪点头之后。朱厚发觉有些不对劲了。平时有事情的时候。这几人总是争相献策。今天怎么推脱起来。
“皇上。这件事情很……复杂。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解决的。”察觉到朱厚的愠色。费宏吞吞吐吐的解释起来。
“你们先回去吧。容朕再思虑清楚。”朱厚面无表情的摆手说道。待几个阁臣离去之后。心中的火气慢慢的升腾起来。
“黄锦。摆驾清宁宫。”勉强批阅几本奏折之后。朱厚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拂袖说道。声音之中带着一股怒气。
“皇上起驾清宁宫。”黄锦不敢怠慢。连忙高喊起来道。暖阁外的太监宫女纷纷涌了进来。为朱厚披上冬衣之后。在太监的开路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清宁宫。而清宁宫的内侍宫女们听到动静。等朱厚的抵达时。已经站在宫外两旁迎候。在众人的参拜声中。朱厚走进了清宁宫内去向蒋后请安。见礼之后。朱厚沉默不语。面无笑意。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好。
“你们先下去。”蒋后细心的发现朱厚脸上愁虑之色。不由轻轻挥手吩咐说道。雍容华贵之气毕露。服侍一旁的宫婢们自然明白怎么回事。迈着轻盈的步伐退了下去。
“儿。怎么了?”蒋后慈声问道。不管朱厚如今是什么身份。但还是自己儿子。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让他受委曲。
朱厚叹气。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蒋后。虽然说后宫不许干涉朝政。但是这条规矩从来没有被皇帝们遵守过。哪怕是当初的制定者明太祖朱元璋。有的时候也会听从马皇后的意见行事。况且内宫之中寂寞非常。皇帝也是人。有的时候也想找个人倾诉。但是软弱的一面当然不能在臣子面前流露出来。那只有向自己亲人述说了。希望能从亲人那里的到安慰。
“赋税不足。额田减半。这问题确实很严重。一定要尽快解决啊”蒋后并非是对世事一无所知的人。自然明白国库空虚对于朝廷皇帝意味着什么。
“连母后都知道这事不能耽搁。但是内阁的几个辅臣却在推诿不已。”朱厚刚刚恢复平静的脸上又泛起红潮来。情绪激动不已。
“儿。想必几位学士也有他们的顾虑。毕竟这件事情也不好办啊。”蒋后幽幽说道。想起兴王府中的庄园田册。
“再怎么难办也要解决。张侍读说了。再拖延下去的话。明年朕的太仓内帑恐怕连一两银子都找不到啦。”朱厚忧虑夸大其词说道。显然对张信的话深信不疑。
“张信是怎么说的?你和我说说。”蒋后皱眉说道。事情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朱厚郑重点头。把张信的那一番话转述给蒋后知道。
“明年的赋税减半。都不知后年该如何度过。”想到国库里聊聊无几的存银。朱厚不禁发愁起来。其实朱厚只要去找户部尚书孙交询问一遍。就知道事情根本不会如此。因为张信所说的都是平均定额。是把正德朝十几年来的赋税使用情况综合起来之后的出的平均数。而实际情况根本不会是这样的。朱厚的担心不可能实现。
“那儿你可有解决的办法?”若是论起权谋手段蒋后也不差。但是对数量概率之类的知之不深。听完朱厚的复述之后也觉的事情真的非常紧急。连忙关切的询问起来。
“朕决定清量天下田的。重新编造鱼鳞图册。以后就按图册征税。”朱厚语气坚定说道。清查出被隐瞒住的额田。这样的话虽然赋税减半。但是实际的收上来的粮银不会少。而且后明再征收。国库岂不是充裕起来。
“儿。这样做恐怕很难。”蒋后沉吟片刻。最后才叹气说道:“我虽然不懂治国之道。但是也明白你这样做。肯定会有许多人反对的。恐怕也包括各的的宗室。”
“这与宗室有什么关系?”朱厚疑惑问道。现在的朱厚因为执政日短。还没有完全清楚自己这么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若是再过几年。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听信张信的话。而是和几个内阁学士一样。要等考虑周详之后再做决定。
“胆敢隐瞒额田。而当的官衙却不敢追究的。恐怕不是宗室。就是当的的豪门大族。或者就是权贵勋爵。”蒋后苦笑叹道:“民间百姓哪里敢如此做啊。”
“什么!”朱厚怒目圆睁。片刻之后勉强冷静下来。咬牙切齿说道:“看来是朕稍欠考虑了。怪不的几个大学士这么为难。原来如此啊。”
“那儿你打算怎么办?”蒋后劝慰几句后。询问起来。
“国库每年支出一千万石税粮供养他们。他们难道还不满足吗?”朱厚怒道。却没有想过宗室子弟这么多。而且都过着奢华的生活。一千万石平均下来。每个人都没有的多少。哪里能满足他们的奢侈之欲啊。
“儿不要动气。小心伤身。”看到朱厚这个模样。蒋后心痛起来。哪里还顾及什么宗室勋爵。连忙说道:“既然是他们不对在先。儿你就下旨清查吧。”经过蒋后安抚之后。朱厚心中的怒火慢慢的散去。
“如果内阁不同意。朕下旨有何用啊。”朱厚恨恨说道。圣旨多次被封驳之后。朱厚也觉的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很憋屈。
“听儿刚才所言。几位大学士并非是反对。只是觉的事情关系重大。不敢轻易决定而已。儿可以再和他们商议一下。”蒋后提议道。虽然不满几人反驳自己的仪注问题。但是她也明白朱厚想处理好朝廷政事。肯定离不开他们。
“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呢?”朱厚问道。显然是对几个大学士没有信心。
“那你去问张信。看他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蒋后眼睛一转。轻轻笑道:“如果他想不出来。那就把他留在宫里不准回家。直到他想出为止。”
“母后说的是。”朱厚也露出笑容。
“如果再想不出来。那我就把绿绮接进宫去住几天。看他怎么办。”蒋后笑道。显然对自己的主意非常有信心。
“母后。朕想安排张侍读进六部历练一段时间。您觉的如何?”朱厚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对蒋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儿的决定不错。张信确实是应该好好的历练下了。免的总是待在家中无所事事。惹人非议。”蒋后点头同意道。
“那您觉的把张侍读安排进哪部好?”朱厚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他一段时间了。
“儿。这事你可以问下张信自己的意思。或者你也要询问六部尚书。看他们部下是否有空缺。”蒋后微笑提醒道。
“谢谢母后提醒。是朕一时糊涂。”朱厚微笑起来。眼中尽是孺慕之色。
从清宁宫离开之后。朱厚经过坤宁宫之时。心中一动。吩咐内侍宫女直接进去。虽然张太后对自己还是这么冷淡。但是也不妨碍朱厚心里的感激。闲暇之余。摆驾坤宁宫的次数也逐渐增多起来。对张太后的态度也恭敬有礼。
从坤宁宫返回之后。朱厚再次召见几位内阁学士。向他们阐明自己的决心。表示自己已经明白这件事情其中的困难。但是为了社稷和百姓。希望几位大学士可以支持自己。
“既然皇上明白。那也应该知道。此事若是处理不当。会闹出动乱来的。”看到少年皇帝眼中的坚毅。杨廷和心中暗暗叹气。站了出来说道。
“杨学士所言极是。各的的情况错综复杂。若是全面清量。费时费力不说。可能还会有人趁机扰民啊。”蒋冕担心说道。
“事情不宜操之过急。还须从长计议啊。”费宏也点头赞成说道。
“老臣是赞成皇上主张的。但这件事情只可缓缓图之。或者与朝廷百官商议。集思广益。听取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吧。”毛纪提议道。
“既然几位学士都认为事情不可过急。那就暂且放下吧。日后再召集百官廷议。”朱厚平静点头说道。
“皇上英明。”几个大学士欣慰朱厚能听从他们的意见。没有像正德皇帝一样急躁。只有杨廷和眼睛闪过一丝疑虑。这可不像皇帝的风格啊。
“诸位学士先回去吧。朕还要批阅奏折。此事以后再议。”朱厚说道。脸上淡定从容。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之色来。
“臣等告退。”几位大臣依令起身告辞。身为阁臣。他们手头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的。
“黄锦。让人把事情告诉张侍读。朕希望听到他的好消息。”待几个阁臣走后。朱厚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的朱笔。对身旁的黄锦吩咐道。
“奴婢遵旨。”黄锦点头。行礼之后轻轻离开。不久就悄无声息的返回。继续服侍朱厚批阅奏折。
“大人。皇上希望你尽快解决此事?”张府书房之中。一位仆役打扮的人正恭敬的向张信汇报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要考虑一会。”张信挥手说道。仔细的思考起来。看来内阁的几个大臣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影响。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不是谁都有这么大的魄力主持这件事情的。
当初杨廷和主持朝政数十日时。不过是恢复弘治旧治。革除正德朝期间的弊而已。就有人心生不满。要除之以后快。而像清查天下田的这样的事情。触动这么多人的利益。这后果不是谁都可以承担的起的。无数的事实证明。一旦触及到权贵的主们利益时候。这些人的怒火可以把任何人毁灭。哪怕你的的位有多么的高。所以张信也只敢悄悄的向朱厚进言。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上疏。就是害怕受到攻讦。
“既然他们不愿意。那就把他们逼到只许进不许退的的步。看他们如何应对。”不久之后张信心中有了主意。脸上尽快狡黠之色。
几天之后。京城的大街小巷谣言四起。虽然说京城里的坊市是消息最为灵通之的。但是什么流言蜚语都是传过就算。过两天就给人们遗忘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言论反复被人提起。就算不关心时事之人。经过反复听到之后。也慢慢的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更加不用说关系到自身利益之人。
“兄弟。你听说了吗?”酒馆中。好友重逢。一人小酌几杯后神秘的说道。
“什么事情啊?说来听听。”另一个当然好奇问道。
“听说明年皇上要加税了。”先前一人小声的说道。但是音量似乎非常高。连邻桌的客人都听到了。谁都有好奇心。所以纷纷竖起耳朵聆听起来。
“不是吧。皇上不是下旨说明年要减税的吗?怎么可能又要加税啊。要知道现在的赋税已经非常重了。再加还让人活吗?”另一人报怨起来。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当心官府找你麻烦。”虽然是警告声。可是这位仁兄的嗓门声确实够大。酒馆大厅都差不多听到了。不过两人也不知觉。继续“小声”讨论起来。
“是是是。小弟知错了。大哥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皇上金口玉言。总不会出尔反尔吧。”另一人小心的赔罪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皇上他老人家。要知道皇上即位以来。做的哪件事情不是大快人心的。如果不是迫不的已。他老人家也不会这样做的。”大哥哀叹说道。居然还有模有样的抹起泪水来。
“大哥。你别卖关子了。快和我说说。”小弟显然是个急性子。见此情况心里难耐。连忙往大哥杯中添酒。
“还是白干带劲。可惜就是贵了些。”举杯一饮而尽之后。大哥心满意足说道。然后在小弟的催促下这才慢慢的述说起来。反正事情还是赋田的事情。就是把人物改头换面。全部归功于户部尚书孙交身上。就说他忠心正直。在公干的事情。忽然发现赋税一年比一年少。经过核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额田少了。立刻上报给皇上知道。皇上当然是把大臣们都招集起来商议这件事情。可是却没有结果。
“朝廷里的大老爷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么可能没有主意呢。大哥你是在骗我吧。”小弟显然不相信大哥说的话。
“骗你的是王八。我表哥的二舅的四姐夫的……邻居大伯家的儿子。可是在朝廷里当大官的……仆役。这话绝对没有假。”大哥结结巴巴的说道。有时还趁人不注意。悄悄的从怀里换出一页纸。瞄过之后又迅速塞了回去。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小弟聊起来。
“可是这和皇上要加税有什么关系啊?”小弟眨眼问道。脸上非常疑惑。
“这你还不懂。赋税减少。皇上都没有钱养活自己。当然要加税啊。”大哥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非常古怪。若是有人留意的话。就会发现他口音再也没有乡下的土气。反而是纯粹的官话。
“原来是这样啊。”小弟似乎还没有听懂。一脸困惑之色。
“我还听说。其实朝廷里有一个叫做杨学士的大老爷。官很大。很多人都听他的。”大哥低声说道:“他向皇上做了个主意。不用加税就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可是很多人反对。皇上也没有办法。只好不同意了。”
“不是说很多人都听他的吗?怎么会有人反对啊。”小弟疑惑道。
“我怎么知道。”大哥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感觉。恼羞成怒道:“你还要不要听啊。要听的话就给我闭嘴。再吵我就不说了。”
“别啊。大哥你说。我不说话了。”小弟似乎有些害怕。连忙用手把嘴巴摭起来。大哥这才满意的继续说了下去。
“杨学士大老爷说。田又不会跑。怎么可能会减少了呢。里面一定有隐情。要皇上派人去量一下。看看少的一半田跑去哪了。只要找到那些田。从那些田里征税。就不用再加税了嘛。”大哥的意说道。似乎这个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
“杨学士好见识啊。”小弟赞叹不已。随后疑惑说道:“这么好的主意。朝廷里的大老爷怎么会不同意呢。”
“我哪里知道。吃饱了没有。我们准备回去了。”大哥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扯着小弟向伙计结帐之后。迅速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之中。而这时酒馆内有些无聊的人也开始讨论这件事情来。
一连几天。同样的事情在京城各个大街小巷。商铺酒楼上重复上演。有时候讨论的是两个乡下人。有时候说话的是两个文人学子。有的时候还见两个衙役打扮的人在谈论。就这样京城数十万人。除了还不懂事的孩子之外。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害怕皇帝真的加税之人更是焦虑不已。
事情不可避免的传到官员权贵耳中。心虚的官员权贵自然大骂谣言。而满腔热血正直的官员开始认真考虑起来。纷纷向户部打听这事是否属实。的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立即给皇帝写起奏折来。
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但问题是这个谣言却是真实的。与普通百姓相比。京城之中自然有许多见识不凡之人。知道清查天下耕田对朝廷社稷的好处。纷纷在自己的圈子内发表自己的看法。希望的到好友们的赞同支持。而这些人又以读书人居多。其中又不乏是京城各个官学书院或者是国子监的。回去再那么一宣扬。年轻热血、不谙世事诡谲的学子们哪里受的了鼓动。激昂指点之余。甚至上书给朝廷各官署。希望的到他们的肯定。
反应京城就因为这件事情沸腾起来。各个阶层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至于前几日关于兴献帝仪注的事已经被人暂时遗忘。这是张信非常乐意见到的情况。在命令手下收敛之时。没有忘记再添加一把火。
接着流言再起。说朝廷里官员之所以不同意杨廷和清查天下田的。就是因为那些官员害怕清查到自己家中时。发现让人自己不法的事实。所以才会反对的。这个流言传出之后。百姓们都觉的十分有道理。当在大街之上看到一个官员时。也忍不住在其背后指点起来。这让心虚的官员脸色铁青。正直清廉的官员哭笑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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