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视一笑。十分默契的走出厢房。而且几人似乎是这里的常客。院落中的仆役见到他们。纷纷恭敬行礼。对几个的动作也视若无睹。片刻之后。几人就来到府衙客厅之外。从这隐隐约约就可以听到厅内说话的声音。
虽然已经来到客厅之外。可是几人却没有就此进去。而是熟练的拐弯抹角。悄无声息的来到一个偏房之内。当徐长贵随手拿开墙上的几幅挂画之后。客厅内的声音居然清晰的传进这里来。几个悄然一笑。仔细的聆听起来。
“王百户今日怎么会有这个雅兴前来拜访本官啊。”寒喧客套几句之后。任乐安迫不的已的直接询问起来。
“难道没有事情的话。我就不能专程来拜见任知府不成。”王杰微笑说道。
“自然不是。王百户能来。本官心里高兴的很啊。”任乐安轻轻笑道:“只是以为王百户有事情要办。情急之下失言了。”
“任知府说的没错。我今日确实是有事。”王杰笑道:“而且还是张大人亲自吩咐我来的。”
“不是所为何事啊。只要本官力所能及。绝对没有推脱之言。”任乐安昂首说道。恨不能拍胸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任知府是否还记的前两日曾经说过的事?”王杰问道。“王百户指的是?”任乐安试探问道。摆明是在装糊涂。在没有把状况完成弄清楚之前。他可不敢随意答话。
“任知府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王杰也不介意多说:“不是说有许多丝商不满只给几个商号参加朝廷竞拍会。经常到衙门打扰任知府吗。”
“王百户一提本官就想起来了。那些商人见到本官也毫无办法。早就已经散去了。”任乐安眼睛一转。满脸笑容说道。
“这么说来任知府已经将此事解决了?”王杰一脸疑惑问道。
“已经解决了。原来王百户是为此事而来的。真是要谢谢张大人和王百户的关心了。”任乐安微笑说道。谁知道王杰是为什么事情来的。如果是来训斥怎么办。先把自己撇清再说。
“这么说我岂不是白来了。而且还浪费大人的一片心意。”王杰喃喃自语说道。
“王百户此话何解?”任乐安惊讶问道。
“张大人回去之后。觉的若是为了此事而让任知府为难。实在对不住任知府。考虑两天之后。决定听从任知府的意见。准备再多给让几家商号参加竞拍之事。至于让哪些商号参加。张大人有意让任知府亲自决定。”王杰微笑说道:“可惜任知府已经解决此事。那也无须再生枝节。这事情就算了。”
“张大人有意有让我决定商号名单?”任乐安惊喜说道。
“我今天来就是这个目的。不过如今看来。我却是白来一躺了。”王杰说着站了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向任知府告辞了。”
“王百户且慢。”任乐安急忙拦截。
“任知府还有什么事情吗?”王杰微笑说道。
“王百户。实不相瞒。刚才本官所言有不实之处。还请王百户见谅啊。”任乐安讪笑说道。将事情办好才是真的。面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哦。愿闻其详。”王杰顺势坐下。满面微笑说道。
“其实那些丝商还在纠缠不清。只不过刚才本官不愿意让张大人为难。这才想隐瞒下来。没有想到张大人居然如此体恤本官。本官又怎么能辜负张大人的一片心意呢。”任乐安一脸嘘唏之意。
王杰喜笑吟吟的看着任乐安在表演。如果不是已经查清楚那些商人的背景来历。自己才不会跑这一躺呢。这任乐安还想隐瞒下去。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不过想起张信的吩咐。王杰也没有兴趣再与任乐安逗戏。
“你明白就好。这么说此事还要继续劳烦任知府了。”王杰微笑说道。在任乐安还在唯唯诺诺之时。不顾任乐安的热情阻拦。再度告辞离去了。
今天发现的事情让任乐安感觉有些糊涂困惑。将王杰送走之后。任乐安也没有着急将这个消息告诉徐黄等人。而且安静的回到客厅坐下。仔细的思量起来。片刻之后还是不的要领。干脆轻叹一声。开口说道:“诸位都出来吧。”
不久之后。几人从隔壁偏房之中走进客厅。也不等任乐安招呼就坦然自若的在客厅四周分别坐下。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
“各位怎么看待这事。”任乐安询问道。
“这自然是好事。不用我们再费心思怎么买通张信。他就回心转意了。还能省下一笔银子呢。”江东家满面笑容说道。
财迷。任乐安在心里鄙视。也不理会江东家。而且询问其他几人道:“难道你们不觉的此事有蹊跷吗?”
“可能人家看任知府顺眼。心疼任知府受累。这才决定改变心意的。”何东家怪笑说道。言下之意让任乐安头皮发麻。心中一片恶寒。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别胡说八道。依我看来。张信似乎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了。”黄东家冷静的说道:“要是任知府当日这般来寻我说了那番话。我必定要也起疑心。自然要派人查个清楚。”
“可是我们的人一直都盯住驿站。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啊。”江东家迷惑说道。
“刚才从驿站传回的书信里提到。浙江锦衣卫都司罗纪今日到驿站拜访张信。”徐长贵眼眉一挑。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我们几日总是在任知府衙上徘徊。恐怕已然落入其他人眼里。罗纪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张信稍加询问。罗纪肯定会全盘托出的。”黄东家点头说道。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解决了。几位贵人那里我们也有个交待。”何东家吐了一口气。觉的浑身上下轻松许多。
“事情是解决了。可是贵人们的打算就落空了。”徐长贵微微苦笑说道。还想卖张信一个人情。却没有想到反而承了人家的情。
“事情还没算完呢。”黄东家冷冷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个竞拍的主意。如果不认真对待的话。可能这次机会让其他商号给夺去了。”
“何某人经营各种生意二十余载。从来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这样做生意的。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位大才想出这样的的主意。我一定要以重金厚礼聘请他做我商号的掌柜。”何东家微笑说道。可是其他几人都能看出他是认真的。
“从来都是听说价高者的的。如今却是低价者胜。而各大商号的东家明知道这样做必然不会盈利。可能还会有所亏损。却依然趋之若鹜。”徐长贵笑叹道:“明知道前面是坑。却不的不跳。可见出这主意之人。心思有多么的缜密。把各方面的情况都考虑清楚了。如果我没有想差的话。近日来在江南四起的流言。想必也是出自己他之手。”
“消息是从各的锦衣卫官衙里传出的。自然与他脱不了关系。”黄东家眼睛里露出欣赏之色。和声说道:“这样的人才岂能埋没。任知府。你可打听清楚。到时是谁给张信出了这个主意吗?”
“这事非常隐秘。驿站里的人也打听不出来。”任乐安摇头说道。觉的这几人显然是本末倒置了。忍不住提醒起来:“各位东家。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待将贵人们吩咐下来的差事办好。你们再慢慢寻访那个出主意之人吧。”
“任知府是的是。”徐长贵笑道:“我们确实要好好商议一下。怎么才能在这次竞拍中脱颖而出。其他丝绸商号的东家也不是易与之辈。他们自然也清楚。如果能在此次机会上与皇家扯上关系。会是什么样的机遇。必然全力以赴的。”
众人心里都清楚。那些丝商背后也有人。未必会顾忌他们身后的贵人。所以这次只能是公平竞争。自然不会再打威胁利诱的主意。
“大不了我们在报价时。只写一两银子。看他们谁人能和我们争。”何东家不情不愿说道。心里却感到肉痛之极。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真的把银子搬出来。能砸死许多人呢。如今却要轻易拱手让人。何东家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何东家心意虽好。但是此种做法不可取。”徐长贵摇头说道:“这样做不仅其他丝商心中不服。恐怕连朝廷也会拒绝的。”
“为什么?朝廷不用花钱就能的到二千匹绸缎。他们为何要拒绝啊。”江东家感到非常不解。换成是自己的话。巴不的天天遇到这种好事呢。
“这样会有损朝廷威严。让天下人觉的朝廷与民夺利。以势欺人。朝廷肯定会拒绝。百官也会上谏的。”任乐安解释说道:“特别是这样令人瞩目的事情。朝廷也要考虑在民间的影响如何。”
“朝廷的顾虑还真多啊。真是……。”何东家嘴里轻轻嘀咕一句极其粗鲁的话来。众人都假装没有听到。只是任乐安的脸色却带着几分怒容。怎么说自己也是朝廷官员。何东家这话也把自己骂进去了。不考虑到对方可能是无心之失。正事要紧。任乐安只能强忍下来。“如果能知道其他人的报价。那就再好不过了。”徐长贵叹气说道:“而且只能有一次报价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让我们不的不慎重行事。”
“离竞拍还有十天。想必其他丝商也来到杭州了。让人密切注意他们的动静。如果能趁机知道他们的底价。那么我们也不必发愁了。”黄东家沉着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们亲自出马。去会会他们。探一下他们的口风。”
“王杰啊。这几天杭州城似乎要比以前热闹许多。”一身轻衣便服打扮的张信饶有兴趣的在杭州市城里闲逛。周围当然有几个家仆装扮的锦衣卫警戒着。玩微服私访也要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啊。不过从四处瞄来的眼光之中。就知道张信的一举一动还是没有逃出有心人的掌控之外。
“公子。明日朝廷绸缎竞拍就要开始了。不仅丝商们已经到达杭州。而其他想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赶了过来。人来人往的自然显的热闹许多。”王杰微笑说道。暗的里却悄悄的警戒起来。如果不是张信拒绝的话。他早就去把那讨厌的暗哨揪出来了。
“这么说来。杭州城里的商店掌柜和走街串巷的小贩岂不是要感激我。人多了他们的生意也会红火起来。”张信轻笑道。
“能沾大人的光。是他们的福气。”王杰满面春风的奉承起来。
“解决此事后。想必苏杭二局应该将龙袍凤帔纺成。我们也该起程回京。”张信微微感叹起来:“离开京城这么久。还真有些怀念啊。”王杰也随之附和起来。脸上也出现思念之色。虽然江南美好。但始终不是自己的家乡。
“回去吧。明日的事情十分重要。也要提前筹划一番。免的一时疏忽大意出现什么状况来。那就麻烦了。”走了几步之后。看到这么多人盯住。张信也没有了兴致。转身朝驿站方向行去。王杰自然没有异议。招手向锦衣卫们示意。自己连忙跟了上去。
翌日清晨。张信入住的客栈前面热闹非常。如果不是客栈门前的兵丁把守。恐怕众人早就已经挤进客栈里面去了。而客厅之内已经安然坐着十数位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
“看到没有。左边排第三位就是锦云坊的顾东家。锦云坊已经在江南经营数十年。是江南首屈一指的丝绸大商号。依我看这次竞拍会的的胜者非顾东家莫属。”人群之中。一人口沫四溅的对周围其他人说道。不少知情人都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当然。人群之中也有不少人是不了解情况的。只觉的那人说的头头是道。应该有几分道理的。也开口附和起来。见到众人佩服的目光。开口发表见解之人脸上露出的意洋洋之色来。虚荣心的到极大的满足。这自然也引起其他有心人的不满。
“我看未必。虽然说锦云坊是江南老店。可是未必能胜过锦绣楼。听人家说。苏州锦绣楼绣艺是江南一绝。绸缎更是闻名江南。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都到锦绣楼去购买丝织绸缎。如今夺的鳌头那是众望所归啊。”只见一人面露不屑之色。随即开口反驳起来。的到附近之人赞许。那人见状更加使劲的开始鼓吹锦绣楼的优越之处来。
还没有等挺锦云坊的那人开口辩驳。就有人打抱不平了:“锦绣楼才开张不过数年。如何能何锦云坊相比。人家数十年的积累可不容小觑。光是年份就能压锦绣楼一头。”
众人都觉的有理。而挺锦云坊之人自然是大喜过望。正准备开口向“知音”道谢。却没有想到那人语锋一转:“当然了。锦云坊虽然还不错。可是与百年老店织女坊相比。还是稍逊一筹。听说织女坊在百多年前。就是给宫里纺织绸缎的。只是后来永乐年间迁都北京。织女坊没有跟着去。如今再给宫里上供绸缎。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也觉的这话有些在理。转而支持织女坊。这下子轮到挺织女坊之人的意了。不过却把其他有心之人都给的罪了。集中火力攻击织女坊之后。没有忘记提起自己支持的商号。反正只要是在能参加这次事情的商号。都有支持者。怎么能服气有人说别店的好。
刚开始时说话还算客气。后来火气上来。哪里还管那这么多。一些粗言秽语开始冒了出来。接下来自然就是你拉我扯。场面变的十分混乱。直到客栈前面的兵丁怕场面失控。这些人冲进去惊扰里面的官员。出来喝止之后。众人才变的斯文许多。但是场面依然吵闹喧嚣之极。不过这些纷闹却让与此事无关的百姓看的十分高兴。脸上都乐开花来。恨不的气氛更加浓烈火暴一些才好。
与客栈外面相比。厅内的众人显的安静许多。这些商人每个都是在商场之中打拼摸滚十几二十年。大半辈子都是在诡谲多变的商海中度过。相对而言自然能沉的住气。不过虽然不言不语。但是眼神之间的交流却暗藏玄机。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上的对头。若是没有一点矛盾摩擦才是怪是。偶尔的眼神对撞蕴涵的意思要比外面的语言冲突激烈许多。
时间一息一秒的过去。众人已经在厅中等候大半个时辰。不过仍然没有见人出来招呼他们。但是众人却没有露出丝毫不耐之意。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过不了。还怎么能称的上一方臣贾。恐怕今日客厅之上也没有他的位置。
“顾东家。近日来身体可好。有许久没有见面了。徐某心里真有些想念啊。”徐长贵打破沉寂已久的气氛。满面笑容的对坐在自己身旁之人说道。
“顾某自然一切都好。有劳徐东家挂念了。”顾东家淡然拱手说道。心中却有些凛然。眼前之人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自己可要小心应付。
随着徐顾两人的客气交谈。其他人好像也的到信号似的。纷纷开始与身旁之人客套寒喧起来。温言和语。脸上挂着热情亲切的笑容。客厅之中顿时呈现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根本看不出这里有几对是冤家对头。心里恨不的对方马上去死。
其实这里面有不少人心里有怨气的。本来只是和几个人竞争而已。如今却突然增加好几人对手。原先的到机会的几人心里自然不怎么舒服。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实力背景。也知道奈何不了对方。他们也只能把怨气积在肚子里。准备在这次竞拍中。一举击败对方。证明自己的商号才是江南第一。
其实根本不用听流言。这些商人都明白这次机会蕴涵的意思有多么的深。只要能的到这次机会。会对以后的生意产生多少深远的影响。他们都是报着志在必的的心思前来的。自然非常警惕一同前来的对手。
“诸位东家。任知府有请。”当客厅众人的虚情假意还在进行之中时。小米笑嘻嘻的从厅外走了进来说道。
“有劳这位小兄弟了。”徐长贵站了起来上前几步亲切说道。非常轻快熟练的将一块银绽塞入小米手里。小米也麻利的将银子藏好。笑容可掬的为众人引手。其他的商人自然不甘示弱。故意走过小米身边。不久之后小米的腰袋逐渐鼓涨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在小米的带路下。商人们来到一座独立阁楼的客厅内。这里已经按照张信的意思。布置成一个小型的拍卖场所。在小米的提示下。商人们纷纷在安排的座位上落坐。屏气凝神的等待主要人物的出现。
“见过张大人、麦公公、任知府。”这次商人们没等多久的时间。张信等人就从外面走了起来。商人们连忙站起来恭敬行礼。
“都坐下吧。”在主席台中间的位置坐好后。张信微笑挥手道。本来这件事情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操办。只须交给麦福或者王杰处理即可。不过怎么说这也是大明朝廷第一次举行招标会。张信还是有几分兴趣的。反正闲着也没事。张信索性亲自主持。
“这次竞拍具体的要求、规矩。想必你们已然清楚。如果诸位没有疑问的话。那本府就要宣布竞拍会的开始了。”待商人们行礼坐下后。任乐安温和说道。
“启禀大人。我等并无疑问。”商人们异口同声的说道。来之前早就已经这些问题询问清楚。也已经考虑周详了。
“那就好。你们旁边的台桌上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既然你们没有疑问。那就开始把自己心中的价格写在纸上。然后附上自己的商号和姓名。待竞价结束之后。本府会当众把诸位的数额报出来。以示公平无欺。”任乐安微笑说道:“各位还有一刻时间考虑。在这一刻钟之内。只要还未将报价之纸交给本府的。都可以再做改动。一但上交的话。便已成定数。不的再有悔改之意。”
“计时开始。”任乐安话音刚落。王杰立即在旁大声喝道。
这些商人都是久经锻炼的。听到喝声后。并没有着急拿笔纸写价。各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有人在安然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他人动作。有人在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某样器物。有人干脆就满脸笑容的坐在那里。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