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卖妇女这种事，林成功只是偶而从新闻上看到听到过，真想不到，居然在北河市的辖区里就有发生。

穆大叔的神情郑重很多，反正也是吃饱饭闲聊，就把柳青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柳青本是省师范大学的学生，毕业之后去人才市场找工作，结果没遇到好人，被一个冒充招聘官的人贩子给盯上了。柳青当时也是求职心切，更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倒霉，所以就跟着人贩子稀里糊涂地来了合欢乡。

合欢乡这地方因为穷，大姑娘都往外嫁，那小伙子们怎么办？离不开家里的田地，又找不到老婆，被逼无奈之下，很多农家都走上了同一道路，就是彩亲。彩亲是个好听点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买媳妇，这个恶习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就已经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被人贩子拐到这里，都怕得战战兢兢，哪有敢反抗的？大多半推半就、凄凄惨惨都委屈求全了，成亲后，有了孩子，女人又都破罐子破摔认命了。但柳青不同，她是大学生，有思想，知道反抗，到合欢后发现自己被骗，情绪很激动，一个劲地大喊大叫，还声称要报警。只可惜合欢这地方曾经有过小派出所，现在公安减编，这里的派出所人越来越少，后来只剩一个人，再后来那唯一的一个人也不来了，彻底变成天高皇帝远。

柳青激烈地反抗了几天后，突然沉默了，合欢的人就认为她也像其他那些被拐来的姑娘一样认命了。买柳青的是一个三十七八岁地光棍，真正的光棍。不但没媳妇，连亲人都没有，爹妈死得早又无兄妹，只是家里有点田，攒了十几年才拿出三千多块钱买的柳青，准备等几天选个良辰吉日就把好事办了。

结果这光棍命不好，好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就要娶到手了，只差一天的时候，突然在晚上暴毙在自家炕上。还是柳青在第二天早晨发现的。接下来村里的人都很替这个光棍可惜，也感叹他的命运多舛，但光棍没有亲人，只能是村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简单办了一场白事，就把光棍给埋了。

这时候，一件最让人意想不到地事发生了，那就是本来因为意外已经自由的柳青突然决定不走了。她默默地把五六年没招到一名老师的合欢小学重新办了起来，自己又当老师又当校长，于是穆大叔和乡里几个思想稍稍开明的“干部”一商量，就把原来那个光棍地房子给了柳青。让她做校舍，算是对她唯一能做到的支持，另外柳青的日常生活也由乡里保障，至于工资什么的，反正一个月给个二三十块钱意思一下也就是了，多给乡里也负担不起。

这些事写起来不长，但是穆大叔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说清楚，说完之后他也困了，就带着孙子外孙女去隔壁屋睡。这间屋留给了林成功和叶雪三。

林成功头一次睡乡下的农房，躺在冰凉的炕上，头枕着双臂，透过窗子望向夜空。雨已经停了，夜空很明朗，还有一轮半圆的金月。林成功地脑子已经被柳青充满了。这个女孩子让林成功感觉十分神秘，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放着城里的繁华不要，在这种穷乡僻壤里苦行，想成仙吗？

林成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艳阳高照，耀眼的光射在脸上，让他想接着睡都不行。本来睡在林成功身边的叶雪三已经不见了，估计着是去帮林少爷研究早饭。林成功看看表。已经上午快九点了。

长长地抻个懒腰。林成功翻身下炕。昨晚睡觉地时候就没脱衣服。所以现在也省事不用穿。走出穆大叔地泥土房。只见穆大叔地孙子外孙女都在院子里玩。穆大叔也坐在院子里地一棵树下。乘着阴凉吸着旱烟。

“哟。小伙子起来了？呵呵！”看到林成功。穆大叔笑着向他打招呼。

“嗯嗯。大叔早啊！”林成功也是笑容灿烂。“那边有井。你自己打水洗脸吧！还是年轻好啊。可以睡这么久。”

“嘿嘿嘿！”林成功腼着脸来到井边。探头看看井里。还真新鲜。他是第一次和井这种传说中地东西打交道。

虽然是第一次。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林成功把旁边地木桶用绳子放下去。拎上来一桶水。洗洗脸精神飒爽。这井水还真凉。林成功胡乱把脸擦干。就向穆大叔摆摆手。自己又到村子里闲逛去了。

但是林成功没走多远。就看到叶雪三急匆匆地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一只烤好地野兔。不过今天这只比昨天地要小一些。

“大少，你快吃吧！”

“我吃个屁，你自己留着吃吧！”林成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啊？我……弄得很干净。”叶雪三愣住了。

“不是干不干净的事，这大清早地起来，就吃这种东西，非上火流鼻血不可……哦，算了，拿过来吧！”林成功突然又改主意了，从叶雪三手里接过烤兔，貌似悠闲地向前走去，其实他走的方向就是去合欢小学的。

叶雪三低着头跟在林成功身后，像他的影子，在这种陌生的山村，叶雪三是丝毫不敢大意的。

两个人走了没多远，看到一个小姑娘赶着两只羊迎面过来，林成功看到小姑娘还笑了笑。

“小丫，你怎么赶羊赶到这里了？”

小丫闻言脸色微变，目光也闪烁得厉害。

“哦……哦，我，我只是想，想换个地方放羊，我……我走了。”话音刚落，小丫就匆匆赶着羊走了，好像逃命似的。

“真奇怪，这小姑娘怎么了？”林成功抓抓头没想通，不过也没多理会，继续向前走一直来到合欢小学……其实就是那两间泥土房大院外。

站在大门口，林成功已经听到里面的读书声，很清脆很天真，就是人声不多，估计也就三五个人。林成功推开木门走进院子，站在充当教室的那间泥土房窗口，向里一看，事实证明了他地意测，里面只有四个学生，还都是男孩子。

这四个男学生手里拿着破得不能再破地书，穿得也很寒酸，但是精神面貌都很好，读起课文来小脸上有一种骄傲的神情。

柳青站在一个粗木板钉成地讲台上，看到林成功在窗外，就向他笑了笑，柳青的微笑好像春风般温柔，让人从心里感觉舒服，不似卫慕容那样优雅，也不似唐甜那样妖媚。

林成功也笑着挑挑眉毛，示意柳青不用管自己，让她继续上课。

柳青的课没有上很久，十点半都不到，就放学让孩子回家了。柳青站在教室里，有趣地盯着林成功看，她的眼神在邀请林成功进去。

叶雪三已经有经验，立刻撤身退出院门外，林成功则大摇大摆推门进屋，把手里的烤兔递给柳青。

“我抓了个兔子，烤给你吃吧，你辛苦了。”林成功很自然很无耻地把叶雪三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我不爱吃这些，谢谢你。”柳青的笑容更温柔了。

“你留着吧，我看你这里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这只兔子就当改善生活了。”林成功不由分说，就把烤兔塞到柳青手里。

“那好吧！啊，真没想到，你还会抓兔子？”柳青还是很奇怪的。

“哈哈，我连狮子都抓过。”

“哼，你们男生都很会吹牛。”柳青当然不信。

“真的。”林成功神情认真了一些，因为他真抓过狮子，“前年秋天的事，当时我在非洲，和几个一起探险的朋友遇到狮子了，幸好有个朋友带了麻醉枪。砰，一枪就把狮子打倒了，哈哈，厉害吧！”林成功说起自己的光辉历史，还眉飞色舞的。

“才不信……”柳青可爱地撇撇樱唇，认为林成功就是在吹牛，“哦对了，你不是说来合欢是找人吗？你找到了吗？”

“啊？”林成功呆了呆，这才想起自己在合欢还有任务，要不是柳青问起，他真快忘了，“人啊……咳，还没找到，其实我也不肯定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林成功有些为难。

“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啊，这里的人我都认识。”

“哦，是我的一个学生，叫叶明珠。”林成功随便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没抱什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