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了别人,这一声吼能被吼得七窍流血,可林成功仅仅是神情一怔,然后身体就彻底软了下来,眼睛里的血丝也迅速褪散。
赵先生这才松开林成功,站起身,四处看了看,认为刚才如果林振邦在自己追来的时候已经逃跑的话,那林振邦逃跑的路线只能有一个,就是顺着两辆吉普车形成的直线向前跑,这样一来,林振邦就被他的吉普车挡住了逃跑的身影,所以赵先生和林成功追来的时候才没有发现他们。
想通这点之后,赵先生扔下已经渐渐转醒并且不停喘息的林成功不管,拔腿向林振邦逃跑的方向追去,他相信以自己的速度去追林振邦这样一个病人,应该不会花太长的时间。不过很可惜,他足足追了能有半个小时,追出去能有三公里,也没看到林振邦的人影,他不仅十分疑惑,无奈之下又回到原地,可是却惊然发现,林成功不见了,而那辆林振邦的吉普车也不见了。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向回倒退半个小时,看看在赵先生刚刚离开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林成功自己趴在地上喘息一阵之后,爬起来已经看不到赵先生的影子了,他四处望了望,神情变得诡异而又神秘,轻手轻脚地上了吉普车,就是林振邦的那辆吉普车,打着油门,调转车头向涅尔瑟斯克小城驶去。
到小城后。已经快中午了,林成功把车停在小城地中央广场。这里人很多,很热闹。林成功把四面车窗全部摇了起来,使车里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然后突然苦笑起来。
“呵……爸,你出来
也许林成功地话很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他话音刚落,车里就响起悉索的声音,在后排座位的后面,也就是吉普的掀背后厢里猛然坐起一个男人,他就是林成功地父亲。擎天公司的董事长,国际黑帮天平组织的老大林振邦。
这事其实是个误会,林振邦赌得也很大胆,当他发现车子没油之后,没有逃跑,而是钻到车子的最后面,伏身躲藏起来。赵先生打开车门后。也是习惯地观察前排和后排,当他发现两排座位上都没有,就以为车子里面是空的,这里面仅仅只是一个思维盲点的问题。更何况当时赵先生被林成功纠缠,心里面又怒又急。根本没去想吉普车还有掀背后尾厢地问题。
本来林成功也没有想到,但是他从狂怒杀机状态中恢复之后。心里突然宁静,想到老爸身体不好。根本不可能逃跑,那么他就只可能仍然留在车子里面。
“成功,你是想抓我吗?”林振邦在后尾厢里现身之后,沉着脸,闷声问林成功。
“爸。如果我想抓你。还会来这个地方吗?”林成功地笑容由苦涩转为惨淡。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很多事了?”林振邦神情稍霁。然后就叹息起来。
“是。知道了很多事。但是我不能肯定那些是不是真地。”
“你都知道什么了?”林振邦很费劲地挤到后排座位上。半躺着休息。
“爸。你就是……那个什么天平?”
“是。”林振邦毫不犹豫就承认下来。他也觉得没什么需要再隐瞒地了。“我本来地名字就叫林天平。你出生地前一年我才改成现在地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黑帮?我们有擎天,大生意,有很多很多地钱,你在国内也是商界名流,还有什么你得不到的,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林成功很痛心,转过身正视着父亲。
“原因很简单,我本来就是黑帮!”林振邦摊摊双手,从容地回答林成功。
“我不懂。”
“咳,我现在很累,我们可以找个好一点地方,我再慢慢说给你听吗?”林振邦开始变得虚弱,他本来身体就很差。
“行,你想去哪?”林成功连想都没想,就同意跟着老爸走。
“向前开。”林振邦抬起头,指向小城广场的前面。
林成功重新发动车子,在林振邦的指引下,穿过广场,又拐过几条街道,最后在一栋街道旁地旧公寓门前停下来。林振邦推开门下车,林成功抢先了一步,默默地搀住父亲的手臂。林振邦愣了一下,但是没有反对,让林成功搀着自己走进公寓,又上了一层楼,敲响其中地一扇房门。
门开了,里面的人赫然正是邢破冬,当他看到林成功,全身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两只眼睛瞪得像足球那么大。
“没事,是成功救我回来地,咳咳!”林振邦摆摆手,示意邢破冬不用慌张,然后反手拉住林成功,一起走进这个房间。
房间里的面积还是很大地,但是显得破旧了一些,连很多家俱和摆设都是上世纪的俄罗斯家居风格。林振邦并不在意这些,带着林成功一起坐在一张长排的大沙发上。邢破冬僵在一旁,眼睛一个劲地来回乱转。
“去,把你姐叫出来。”林振邦用命令的口吻对邢破冬说。
邢破冬这才回过神,匆匆跑进一扇门里面,没多久,就听到那扇门里传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呼唤。
“儿子,儿子……”
“妈!”林成功动容起身,望向那扇门,眼睛里已经有泪光闪动,其实他辛辛苦苦地跑到这里,又经历几次生死危险,潜意识里无非就是想听到这个声音。
邢逢春跌跌撞撞地从门里跑出来,看到沙发处的林成功,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仅仅也就是不到半年未见,林成功看到老妈的脸上皱纹多了许多,头发也白了许多。
“妈……”林成功大喊一声,快跑到邢逢春面前,“卟咚”一声就跪下来,还抱住邢逢春的腿,嗓子里已经彻底哽噎住了。
“儿子,你……你怎么……怎么来了?”邢逢春又哭又笑,抱着林成功的头,好像神经病一样。
“大姐!”这时候,旁边的邢破冬突然小声又神秘地对邢逢春说话,“这小子会把敌人招来的,他不是自己人。”
“那你现在就拿枪把我毙了吧!”邢逢春猛然转过头,怒视着邢破冬,向他大吼。
“我……大姐你看你……我,我这不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嘛!”邢破冬被骂得脸色很难看,又只敢小声嘟囔。
“儿子,别管他们,跟妈进房间。”
邢逢春没再理弟弟,而是把林成功扶起来,回到刚才她出来的那扇门里。这是一间卧室,又大又干净,还有一张双人床,应该是邢逢春和林振邦的睡房。邢逢春无比疼爱地拉着林成功的手,并肩在床头坐下来,她的目光已经粘在林成功脸上了,对于自己的儿子,她怎么都看不够。
林成功心里更加酸楚,一股闷气憋在心里,又不知道该怎么释放,就勉强让自己笑,只是笑得比哭都难看。
“儿子,你什么时候来俄罗斯的?”邢逢春轻声问林成功。
“来了有几天了,妈,你在这边还好吗?”林成功说着说着又想哭,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脆弱,像个多愁善感的十八岁小姑娘。
“妈在哪都一样,好,什么都好,妈……妈就是想你,儿子。”邢逢春自从看到林成功,眼泪一直没有停过。
“呵呵呵!”林成功除了傻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在国内那边吃不好啊?家里有大厨的嘛,你让他们多给你做些人参燕窝什么的,还有啊,别在女人身上太卖力了,对身体不好的。”邢逢春此时已经恨不得把林成功搂在怀里,永远都不放开。
“呵呵,我知道的,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我儿子是大人了,懂得该怎么做事了,妈心里很高兴。”
“妈,我们……我们回国吧!好吗?我们回北河去,然后爸还是董事长,我还是林大少,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林成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傻话。
邢逢春闻言脸上慈爱的笑容渐渐变淡,最后剩下的只是对往日的追念,其实她何尝不想回去,但是别说回国,就算在俄罗斯她和林振邦只要公开一露面,立刻就会被国际警察逮捕,现在他们两个已经被跨国通缉了。
“儿子,妈和你爸曾经做过一些错事,今天已经回不了头了。”邢逢春说话的时候,又重新笑起来,笑得十分勉强。
“你们到底干过些什么啊?”林成功忍不住大声地问。
“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都是因为穷啊,人穷难免志短,就会做些错事!”
邢逢春也觉得应该把一切都告诉林成功了,就用一种非常遗憾的语气,跟林成功说起自己和林振邦曾经的故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一片萧条百废待兴,人们还穿着黄绿色的裤子,梳着五号头,家里最贵重的东西是自行车。林振邦不是北河人,是从南方来的,那时候南方很多人吃不饱饭,甚至有饿死的,为了能讨一个生计,二十岁的林振邦千里迢迢来到东北这个号称千亩良田万顷地的地方。